随着土壤的挖掘,地下往外溢出的灵气便愈发浓郁。
几人嗅着香气四溢的灵气,呼吸逐渐急促,手上挖掘的动作却越来越小心。
“都小心点,别碰坏了里面的宝贝。”为首的黑影哑声警告。
“放心吧三掌柜,我们兄弟办事一向小心,不会出乱子的。”
宛如谶言般的一句话,话音刚落,夜色下的土壤便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往外顶了顶。
几人立即屏住呼吸,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瞳死死盯住那片已经松软的土壤。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抹莹莹的绿意。
一片沾着细润土壤的嫩芽颤动着轻轻顶开了上层的土壤,然后在几人灼热的目光中,缓缓舒展开来。
并非如同寻常灵植那般需要维持太久的生长时间,它几乎是转瞬便生出了一片嫩绿的小芽,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那抹莹莹浅绿也那般显眼,且那样的惊心动魄。
几人几乎陶醉地贪婪吸嗅着四周愈发浓郁的灵气,还能嗅到灵气中掺杂的土壤和草木清新湿润的气味
几抹黑影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恍惚间竟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这几口灵气注入了无穷的生机。
这一定是个绝世大宝贝
它一定是一株刚刚发芽的稀世奇珍
光是发芽就能散发如此浓郁的生机灵气,让他们受益无穷,那如果时时刻刻都生活在它身边,他们岂不是
有两道黑影似乎被自己幻想的画面蒙蔽,他们双眼贪婪却无神地紧紧盯住那枚已经破土发芽的种子,手指不自觉地探向它。
下一秒,两道刺目的血线在闷哼声中溅射而出,猩红温热的液体划出漂亮残忍的弧度,落在了另外几个也蠢蠢欲动想要伸手的黑影身上。
他们为之一惊,被同伴突兀的死亡骇了一跳,而后齐齐防备地望向为首之人。
对方手里寒光凛凛的剑刃上还在无声地往下滴血,幽暗的眼瞳森冷地望着几人,而后嗤笑着冷哼道:“诸位,拿钱办事,再敢动手碰它一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而他说完,将剑刃往旁边挪了挪,生怕自己剑刃上肮脏的血液会不小心滴落在这枚种子身上。
可他没看到另外几道黑影眼中不断闪烁挣扎的贪欲。
云棉和云空却看了个清楚。
小小的发出嫩芽的种子蹲在圆溜溜的光球身上,细细的肉眼不可见的傀儡丝线将它完全包裹起来,而蜃兽则在漫不经心的给这几位深夜来客编织八分真实的幻境。
就连灵气和生机,也被模拟得格外相似。
“你猜他们会不会互相残杀”软嫩声奶气的声音里藏着几分跃跃欲试。
云空已经躺平,载着偷懒不想动的棉籽,闷闷回答:“我不知道。”
它以前从来不知道宿主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大
小朋友甜糯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云空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说我
坏话”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云空一激灵回神,反驳的话不经过大脑就已经脱口而出。
而后它听到小朋友小小地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幼稚的嚣张:“你不许说我坏话,不然我就把你绑下去和他们一起打架”
云空看着在自己跟前威胁般晃来晃去的细长丝线,默默闭嘴,当一个乖巧懂事绝不在心里腹诽吐槽宿主的二十四孝好系统。
见它乖乖沉默,小小的只发了一点点嫩芽的棉籽又不开心了,继续拉着它要和它打赌。
赌这群人最后谁能活着走出这间宅邸。
云空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这个新生的棉棉是个宝宝,就算生而知之,就算带着好多乱七八糟的记忆,那她现在也还是个宝宝
然后它默默飞到那个头领的脑袋上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耳边响起幼嫩清脆的声音:“可是这个已经被我选啦,云空你别难过,我帮你选一个更好的吧”
下一秒就被小朋友光明正大用丝线揪着牵到了另外一个黑影头顶。
云空低头看看,对方漆黑的衣料上已经晕染出了大片更为深重的濡湿。
这道黑影快要死了。
小朋友不在乎旁人的生死,幼嫩的嗓音里藏着几分雀跃:“云空云空,你选的人快要死啦,你要输啦”
云空:棉棉,不愧是你,作弊都做的如此臭不要脸。
“云空,你又在偷偷骂我了。”气鼓鼓的控诉软乎乎的,还蕴藏着几分空灵,像极了刚出壳的雏鸟,哪怕是自以为气势汹汹的啾啾声都格外稚嫩轻软。
云空心虚地沉默。
此时下方的几道黑影已经为了那株不存在的稀世灵植打生打死了,在浮生城里,这样提前约定好临到头却立刻变卦黑吃黑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云棉看够了热闹,就忍不住打着哈欠犯困了。
生为一粒种子,生为一个刚刚诞生意识的“宝宝”,她现在急需要睡眠和许多许多的能量。
可下方见血要命的打斗并没有因为她犯困而停止。
又一个人倒下了。
倒下后,那双属于魔族的眼睛还直勾勾盯着那抹莹莹的浅绿,手指抽搐着想要攥住它为自己续命。
而后他探出去的那只枯瘦手掌也被一剑砍下。
仅剩的“三掌柜”用剑尖抵住地面,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形后,哑声不屑地笑着朝最后倒下的魔族吐了口带血和内脏的唾沫,而后单膝半跪着,伸出那只染血的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坑里轻轻摇晃的那抹嫩芽。
可他因激动或脱力而颤抖的手指却并没有碰到任何植株,反而直直地穿透了过去,而那抹嫩芽也在他不敢置信的充血目光中,化为夜色中的烟尘,一点点消失不见。
三掌柜震怒的低吼和粗喘并不能让消失的灵植重新出现。
就在他头顶,一颗被细细丝线如同蝉蛹般裹成一圈圈的棉籽无声动了动,轻浅平稳的呼吸昭示了她
此时绝佳的睡眠质量。
第二天,浮生城里便流传出一条小道消息,说是城东那家没有挂上牌匾的宅邸里,有大能修士留下的珍惜灵种,此灵种不只能生死人肉白骨,还时刻散发生命气息,只需要稍微嗅上一口灵植生长时散发的蓬勃生机,便能延续生机。
众人原本都只将这个小道消息当作笑话,听听也就罢了,毕竟那般好的东西,怎么不被大能随身携带反而要丢在浮生城里,还没个看守
没人将这条消息当一回事。
直到身负重伤的多宝斋三掌柜亲自证实了的确有此物存在,直到当日参加洗三礼的修士们传出登仙境云锦圣尊手里便似乎有一枚奇异的种子,尚未发芽便吞噬了云锦圣尊乾坤袋中所有宝物。
还有知情人隐晦传出那枚棉籽很有可能能够帮助云锦圣尊渡过情劫,在登仙路上更进一步
有细心的人将那日买下宅邸的修士和云锦圣尊的特点进行比对,而后惊骇的得出那名修士很可能就是云锦圣尊,而那个宅邸里的,很可能就是云锦圣尊手中那枚棉籽的惊天消息。
于是在战场之外的所有修士都隐隐沸腾了起来。
云锦圣尊,奇异棉籽,吞噬天材地宝,度过情劫
每一个字听在三族修士口中都仿佛带着天然的蛊惑,每一个字都是关键字,也都能轻易让他们知晓这是怎样一桩天大的机缘。
因此,随着这则原本离谱,后来却越发显得真实的“小道消息”再三界甚至浮世大陆都迅速传遍时,整个修仙界也都愈发的暗潮涌动起来。
无数修士、魔族、妖族纷纷前往浮生城,原本宽敞的城池便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拥挤。
而那座埋藏着“仙种”的无名宅邸,更是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或明或暗的打探。
浮生城,或者说整个天衍大陆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那座空荡荡的小小宅邸上。
每一天都有相关的信息传出。
“又失败了,那可是瑶族圣女麾下最擅搜寻宝物的一支小队”
“那算什么,你没发现炼器宗最近收到定制聚宝盆的单子越来越多了吗”
“啧要我说啊,这仙种也挺邪门,怎么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却又连个影子幻像都没有呢
如果不是那些测仙缘的每次供奉的灵器灵食灵植都会被很快消耗一空,我都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仙种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没去测过仙缘呢,听说只要诚心诚意供奉,仙种如果检测到此人有仙缘,就会显露本体也不知我有没有这份机缘了。”
“我也正想去测测呢,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罢”
“甚好甚好”
“”
宅邸里,云空看着小小的棉籽欢快的在宝物堆里来回打滚,再看看正念念叨叨诚心诚意祈求仙种帮忙检测仙缘的众多修士,心里那口气是叹了又叹,短短数日,它都快被自己叹气叹成小老球了。
你们修仙界修仙都不修脑子的吗
为什么这么离谱的事你们都信
要是随便去现代找个搞传销的来,你们修仙界怕不是要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云空一边觉得那些修士们没脑子,一边又生怕棉棉被修士们的“供奉”给胡吃海塞撑出什么问题。
可惜仙种仙缘之说越来越甚,来浮生城的各族生灵也就越来越多,而棉棉
小朋友头顶的嫩芽开心地晃呀晃,幼嫩清灵的声音里藏不住的快乐:“云空云空,这个项链看起来好漂亮呀,你快帮我藏起来,等我见到妈妈了送给她当见面礼”
明明经历了无数世界,明明断断续续在恢复每个世界第一周目和第二周目所有零散的记忆。
可棉棉不仅没有变得成熟稳重,还好像越长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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