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锦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后背贴着墙面刺骨的寒,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上方的天花板,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浑浑噩噩。
不知道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多久,她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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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乐锦恍惚回神,宛如游魂一般慢腾腾低头,将手机拿出来。
是短信提示。
她之前下单的假发和公主裙都到了,催她在今晚九点前去取走。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棉棉是三点钟进的急救。
“”云乐锦麻木地看着手机上一行行眼熟的字体,憔悴的眼底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好半晌,她才漠然地关掉手机,脊背贴着墙面一点点滑坐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
她好累。
像一根被绷到极致,轻轻一碰就会断裂的弦。
整整五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样狼狈不堪地守在抢救室外多少次,只记得每次匆匆跑上前时,心脏如擂鼓般急速跳动,又在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骤然松掉的一口气。
闭上眼,云乐锦听到自己用力的呼吸,脑海里闪过的却全都是女儿的身影。
她低头,看着自己直到现在还在不停发抖的双手,而后就着这个姿势,倾身屈膝,跪趴着一步步爬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下面。
每往前爬一步,膝盖都被冰冷的寒意刺得生疼,坚硬的瓷砖硌到从前留下的伤,她却恍若未觉,最终在窗户边停下,用膝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跪得笔直。
无神论者双手合十。
走投无路的母亲仰颈哀求。
求漫天不存在的神佛,求医院不存在的鬼怪,求他们施舍同样不存在的善心,怜悯那从未被命运眷顾过的孩子。
傍晚的夕阳透过狭窄的窗,将大片的灿烂却没有温度的光都倾洒在女人身上。
此时的她,比佛像前的僧人更虔诚,比一尊尊金身的神佛更悲悯。
可她心里想的是棉棉,嘴里念的也是棉棉。
“希望各路神仙佛祖菩萨保佑棉棉这次能活着出来。”
“我愿意将我剩下的所有寿命都拿来换棉棉活着。”
“求求你们,无论是谁,无论神鬼,求求你们让我女儿活下来,我死了给你们当牛做马,只要棉棉能活下来”
“求求你们”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又在她躬身伏地重重地磕头时被砸落到洁白的瓷砖上。
每一次磕头,她嘴里都喃喃着棉棉的名字,可声音里的悲戚却越来越令人心悸。
就在她重重磕下最后一个头时,那些不存在的神鬼似乎终于听到了她心里绝望的哀求。
那扇闭合了两个半小时的门,终于打开了。
跪在地上的云乐锦倏然回头。
看到了第一次清醒着被推出来的棉棉。
隔着长长一条走廊,女儿濒死地半躺在急救车上,母亲佝偻着
身体跪在地上,母女二人目光相接,可谁的眼中都没有欣喜。
只有一片尘埃落定的死寂。
直至云棉被护士推进电梯,以往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云乐锦,却仍旧形容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窗外的光仍旧铺洒在她的身上,也仍旧没有丝毫的温度。
“棉棉妈妈,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去和棉棉好好告个别吧。”护士走过来,红着眼眶躬身将她搀扶起来。
云乐锦死寂麻木地任由她带着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等待和祈祷的地方。
她回到病房。
医生护士们带着复杂心痛的表情暂时离开,将所剩无几的时间留给她和女儿。
云乐锦站在病床不远处,看向同样安静望着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蒙上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灰白僵硬的死气。
可她的的确确就要离开了。
“妈妈”
勇敢的棉棉率先打破安静,也打破妈妈此时怯步不前的懦弱。
她已经没有戴着氧气罩了,青青紫紫布满针眼的小手努力抬起来,揪住上前来的妈妈的衣袖。
她仰起头,眼里依旧盛满了亮晶晶的笑和爱意。
“妈妈,你买的假发到了没有呀”
她的妈妈却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到了。”云乐锦别过脸擦掉眼泪,又为了不让女儿仰着头难受,很快屈膝蹲在病床边,哽咽着回答“可是妈妈还没来得及去拿,棉棉等等妈妈好不好”
等等妈妈不要这么快这么着急就离开妈妈。
云棉一只小手被妈妈握着,以前做什么身体都会疼,现在她却不那么在乎了,忍着疼抬起另一只同样满是淤青的小手,倾身到病床边,一点点认认真真地擦掉妈妈脸上的眼泪。
“妈妈别哭。”
“我当小光头也没关系的,就算以后变成小和尚了,棉棉也会好爱好爱妈妈。”
妈妈的眼泪好像永远擦不完流不干,可云棉已经没有更多帮妈妈擦眼泪的力气了。
她疼得喘息着低头抵在妈妈的肩膀上,声音也越来越小。
“妈妈,对不起,棉棉又让你白花钱了。”
“妈妈,你的膝盖痛不痛啊棉棉抱抱妈妈就不疼了,妈妈别哭了喔。”
“妈妈,我好舍不得你啊”
云棉被妈妈轻轻抱住了。
她的脖颈里又砸进一颗温热的眼泪,疼得她心脏都痉挛了。
肩膀处趴着的小朋友在那句话落下后就完全安静下来。
云乐锦心脏重重一跳,她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极点,却还是强撑着镇定,抱着小小的女儿轻声喊她“棉棉”
“棉棉别睡,再跟妈妈说说话好不好”
“棉棉,你、你别睡,妈妈还没给你讲故事,
我们说好了今天要讲美人鱼的故事”
云乐锦逐渐语不成句,她边说,边去看女儿的眼睛,用手指去试探女儿的鼻息。
探到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后,她刚把女儿放在病床上,外面的医生护士们却都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云乐锦就好像看到了拿着镰刀的死神,又好像看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警惕匆忙地说道“棉棉还没死,她还在呼吸,她身体都还是热的,你们救救她,棉棉说舍不得我,她肯定不会死的,你们快救救她”
一边求救,一边却伸长手臂护着床上的女儿,眼睛还要死死盯着去查看心率的护士。
云棉的主治医师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动作,隔着病床看了眼棉棉还有波动的心率,温声对情绪濒临崩溃的云乐锦说“棉棉很坚强,她应该还有话想对你说。”
他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没有要强行上前的意思。
云乐锦被他一句话完全转移了注意力,整个人匆忙俯身趴在女儿面前,胡乱扯开自己落下扫过女儿脸颊的头发,屏住了呼吸再次一声声小心翼翼地喊着呼吸微弱的女儿。
或许正如医生所说,或许是云乐锦的执念感动了某个存在,又或许云棉真的特别特别舍不得妈妈,所以在听到妈妈一次次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时,竟然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
此时她的眼中终于蒙上了那层涣散灰白的死气。
可妈妈近在眼前,永远不需要她主动去寻找。
“妈妈”
云棉张了张嘴,眼前已经逐渐漆黑一片,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从这具破烂的身体中抽离。
可小朋友还是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望着已经看不见的妈妈,努力留下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妈妈,要、长命百岁”
妈妈,要长命百岁。
要记得每天都爱棉棉。
墓地。
早已瘦得形销骨立的云乐锦穿着一身黑衣,孤零零仿若游魂一般沉默伫立在雨幕下的墓碑前。
墓碑上小小的黑白相片是棉棉三岁时和妈妈搬家去另一个城市的医院时照的。
如今即便只剩下黑白两色,在这冰冷的雨幕之中,照片上的小姑娘也依然弯着眼睛笑得明媚温暖。
今天是她的头七。
云乐锦伸手,被雨点打湿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儿笑眼弯弯的照片,眼底也一点点漫出悲伤的笑意。
“傻棉棉”
小傻子根本不知道她强撑着最后留下的祝福对于妈妈而言,到底是多痛苦多绝望的诅咒折磨。
或许她早就猜到妈妈的想法,所以就算是濒死,也要用自己的爱将妈妈留在这个世界上。
长命百岁啊
在无尽的痛苦中只活了五年的棉棉,最后却留给妈妈长命百岁的祝福。
雨丝纷乱,云乐锦屈膝半蹲在女儿的墓碑前,一如从前她半蹲在女儿的病床前。
病床很矮,棉棉很矮,棉棉的墓碑也只剩小小一个土包,要是她一直站着,就又得辛苦小朋友仰着脑袋来看妈妈了。
云乐锦半蹲在女儿墓碑前,和黑白相片里的小朋友对视片刻,倏而极轻地喟叹道“棉棉妈妈好想你啊。”
每分每秒,时时刻刻,想得心脏都被痛苦地攥成了一团也停不下来。
可她不能再在这里陪着棉棉了。
“棉棉,妈妈要去挣钱了,棉棉乖乖在这里等着妈妈,妈妈挣到钱就给棉棉买好看的公主裙,买甜甜的小蛋糕,还有那些小朋友们喜欢玩的玩具,等下次妈妈来的时候都带给棉棉。”
“棉棉记得要多来梦里看看妈妈,陪我说说话,不然一百年那么长的时间,万一妈妈不记得棉棉长什么样了怎么办”
说完,她屈膝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就像曾经每一次抱住棉棉时那样,张开手轻轻环抱住这面小小的冰冷的墓碑。
“棉棉,乖乖等妈妈回来。”
她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云乐锦垂下眼,温柔地注视着黑白照上的女儿,终于舍得转身离去。
也就是这一刻,她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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