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挂断电话后，杰森对比利说 “我们先去找个韦恩旗下的酒店住进去，然后等到明天上午就能回家了。

    杰森的话让比利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回家。

    那种难以描述的奇妙情绪又缠绕上了比利的心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个词了。毫无疑问，杰森信任他。

    哪怕他隐瞒了足够多的事情，杰森也依旧信任他。这份信任过于珍贵了。

    而他呢

    比利问自己。

    对于这份信任他付出了什么

    “我”比利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他知道，那个一直在恐惧着的小男孩回来了。

    患得患失。

    恐惧着拥有，同时也恐惧着失去的小男孩回来了。

    怎么了杰森看着一动不动，再次把自己重新封闭起来的比利。比利似乎又有点过呼吸了。

    紧张、恐慌、焦虑、不安、自我怀疑、自我厌恶这些浓郁的负面情绪包围着比利。

    听着耳边比利不断变得急促的呼吸声，杰森的表情变得焦急，他伸手在比利已经失去焦距的眼前晃了一下，比利

    明明刚刚变身为成年人的时候看着正常多了，怎么变回本体的时候就又开始了

    该死的。

    比利的恐慌症犯了。

    杰森当然知道比利存在着一些心理问题。

    实际上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比起紧张兮兮的布鲁斯他们，杰森始终觉得没有必要那样小心翼翼地对待比利。那种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的态度只会让比利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当然杰森也清楚，布鲁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比利相处。布鲁斯担心自己会在不经意间让比利更痛苦。

    比利需要开心起来，他需要接触更多的人，需要接触这个世界，需要用新的记忆来忘记以前所经历的伤痛。

    这也是杰森带比利出来看橄榄球布鲁斯会同意的原因。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杰森拍了拍比利的肩膀，态度强硬地命令道， 冷静下来，

    比利，不要再去胡思乱想了。

    比利总是会陷入自己的世界，这和他以前经历的那些过去有关。那些痛苦的记忆让比利变得自卑，变得恐惧，同时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

    杰森一遍遍地重复着，冷静。

    终于等到比利的眼睛恢复焦距，身体也不在颤抖的时候，杰森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呼吸”杰森不断引导着比利的呼吸，直到比利彻底平静下来，杰森提着的心才放下。

    比利讷讷地说， 对不

    听到这熟悉的开头，杰森就猜到了比利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开口打断了比利的话， 比利，我并不想逼你。

    杰森的话音落下后，这片不大的空间变得安静。

    布鲁斯给你准备的手机呢杰森抬头看了一眼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天空，意识到时间不早后他朝着比利伸出手， 把它给我。

    比利不明所以地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递了过去。果然。

    看着已经无法开机，完全失灵的手机，杰森心里肯定了他之前的猜测。

    既然之前的那道雷电是真实的，那么比利身上留下的大面积电击伤痕就有了解释。那么

    比利在每次变身的时候都会承担那份痛苦吗

    这个联想令杰森感到恐惧。

    布鲁斯问起来的话，你就告诉他说在逃跑的时候弄丢了就好。说着杰森将比利已经坏掉的手机收了起来，决定回去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它处理掉。

    与此同时，原本还挂在天边的太阳彻底落下了，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先前类魔的破坏早已让这条偏僻的巷子沦为了废墟，在他们的头顶，已经能隐约看见星空。

    杰森看着表情隐匿在黑暗当中的比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拉住比利的手腕朝着远处亮起灯光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在这片黑暗中回荡着。

    “我们都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杰森啧了一下嘴，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

    头发。

    还是之前的话，安慰人并不是杰森擅长的，让他去踢断黑面具的鼻骨都要比这件事容易的多。但他的语言直白而热烈。

    “我以前有没有和你聊过我之前的事情”杰森顿了一下，继续不紧不慢地走着，语气加快了几分， 我就当作没有吧，也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我是在两年前被布鲁斯收养的，在他收养我之前我一直生活在犯罪巷。”讲到犯罪巷，杰森卡了一下嘟囔道， 差点忘了你不是哥谭人。

    所以比利不会清楚犯罪巷意味着什么。

    杰森的声音低了下去， 回来我带你算了，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比利安静地听着杰森的话，听杰森讲犯罪巷，讲他的亲生父母，讲那些他几乎从未对人提起过的过去

    讲到最后杰森犹豫了一下，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比利，讲起了他和蝙蝠侠的初遇， 你见过蝙蝠车吗

    “说实话那绝对是我见过最酷的一辆车，所以我没经住诱惑，在看见它停在犯罪巷的时候把它轮胎撬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再次提到当年的事情，杰森的语气中还是会流露出兴奋和得意。

    没有回头的杰森不知道，比利看向他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得充满敬意，那是看勇士的眼神。

    之后的事情杰森的声音再次变得有些含糊，脚步开始变慢，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给比利了，布鲁斯的身份真的还能藏住吗

    “那布鲁斯呢”察觉到杰森的迟疑，比利轻声问道。

    嗯布鲁斯，他其实一直在暗地里资助蝙蝠侠杰森回过头看了一眼比利， 你懂吧

    比利眼神平静地回望着杰森。

    “好吧，扯远了。”没有在比利的脸上看见预想之中的表情，杰森耸了耸肩，重新看向远处闪着的灯光， “我想说的是，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作为一个罪犯而活着，我会偷走别人的钱包，撬走他们的车轮胎

    但布鲁斯还是接受了我，一个出生在犯罪巷的罪犯。一个性格尖锐，言语粗鄙，习惯恶劣

    的男孩。

    至于你，比利。

    我知道，当时你有更多的选择，完全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可你还是站了出来。

    在每一次。

    不管是比利在之前为了保护蝙蝠侠而和猪面教授战斗也好，还是今天为了他而选择抛弃自己的秘密，站出来和类魔战斗也好。

    这些种种行为都能证明比利的立场，以及比利纯粹的内心。

    杰森停下了步伐， 所以，布鲁斯同样不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拒绝你，排斥你。我们也是一样。

    看着比利那双蓝色眼睛里氤氲的情绪，杰森语气郑重地说， 比利，比起你的过去，我们更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面对自己的未来。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秒、十秒

    杰森看着始终保持着安静的比利慢慢地红了眼眶。

    家人比利重复着杰森的话。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但每一次、每一次带给他的冲击都大过从前。比利看着杰森坚定的眼神。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变大，世界在变得虚幻。

    心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包裹了起来，热乎乎的，还有点涩意，嗓子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泛着酸。

    对，家人。”杰森肯定着比利的话，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脉相连，但我们是兄弟，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谢谢。”比利放缓了自己的呼吸，他看着杰森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他的侧脸滑了下来。

    他对着杰森再次说道， 谢谢。

    太重要了。

    来自杰森的的肯定对比利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些比利曾经失去的东西在这一刻好像全部都回来了一样，他走上前拥抱住了他的兄弟，脸上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开心的笑。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犹豫自己是否拥有着这份资格”比利松开了杰森，向后退了几步，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闪烁的星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从未像今天一样平静过。

    “谢谢你，杰森，你给了我这份勇气，还有肯定。”那个总在恐惧着的、将自己蜷缩在自己世界中的小男孩，终于战胜了自己过去的一部分。

    他站在这里，试着用一种全新的心态来面对着即将迎来的未来。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或许应该说不用谢，或者继续说一些其他煽情的话。”感受着比利身上的正面情绪，杰森也露出了笑，他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地说， 但我觉得你应该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没有这份资格

    比利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强行忽略大脑传来的警告，对杰森轻声说道， 有一道声音。

    “一直在尖叫。”

    “什么”听到比利的话，杰森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了看，在确定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后重新看向了比利，等待着比利的解释。

    比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对人说出了他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我能听到，有一道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他一直在尖叫。

    3</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