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君泽的回答,元勰极其扼腕。
在他看来,如果当初皇兄的子嗣里若是有谁能皇兄或者以前任何一位皇帝的能力心胸,说不得便能让君泽看上了。
但这种想法在看到君泽似笑非笑的神色后,又渐渐消弭下去。
他苦笑着摇摇头,感慨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从家国倾塌中走出来,元魏崩塌,又哪里是元恪一个人的罪过,怎么能指望着一个外人力挽狂澜呢
于是他的气叹得更多了。
回想这些年国家的变幻,几乎是他看着一步一步迈入深渊,南边两朝的困局,连君泽身为南国之主都没想着从内部改制,而是另起炉灶,从这里看,也许君泽当初的选择,其实也是放过元氏皇族一马呢
元勰安慰完自己,但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主上啊,你这身子隐秘,还是不要传给太多人知,以免有损你的威名”
“能损谁的威名”萧君泽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事看得多重要,没让太多人知道,一开始是担心身为海棠主角天然招惹麻烦的能力,如今他已经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如果这事还能为成负担,那他的折腾这些年,不是白折腾了
元勰思考数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真没有谁敢为难君泽,只是千百年来固定的思维,让他有些踌躇。
萧君泽安慰道“行了,这事你既然知晓,我那孩儿是和谁生的,你大约也猜到了,你觉得”
“万万不可”元勰立刻正色道,“贺将军已经是一军之主,若再有皇后之位,岂不是让其它诸位军将都督心生猜疑,再说了,后宫不应插手政事”
说到这,他骤然醒悟,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这才严肃道“你先前只招了的贺欢一人是对的,若是和斛律明月、崔曜等人也有子嗣,这些皇子的父家哪个都不是好相予的,必然生出夺嫡之乱,还好还好但这夺得天下之后,贺将军必须放下军权,回归后宫,否则一旦他篡位,给你子嗣改姓,岂不是白忙和一场”
“彦和莫慌,”萧君泽轻笑道,“他若真有这本事,也是他应得的,我还有一个考验等着他呢。”
看到君泽说他心中有数,元勰心中莫名安定下来,他知道君泽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选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肯定是有后手的。
思及此,元勰又莫名生出几分同情来,君泽的考验,可不是什么的好过的关啊
想到当年他自暴身份,说他是南国之主时,皇兄和自己感受,那是怎一个天崩地裂得了
咦,突然好想看最后这贺将军会遇到什么事
一刻都不想等的那种。
和元勰聊了天,萧君泽当然不会再收到立后要求,崔曜和斛律明月知道他性情,当然也不会催他立后。
不过,萧君泽觉得崔曜肯定也猜到许多的内容,毕竟元勰都能看出的东西,崔曜当然更清楚,他不说,只是因为对他而言,这些不重要罢了。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特有默契,他还和斛律明月之间有着胡汉融合,给六镇的一份资本的默契;和贺欢之间有事成之后,公告天下的默契;和萧衍有乱国之后,萧氏一族独善其身,获得封国的默契;和卫瑰之间有乱国但不灭国,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的默契
还有各种林林总总,或明示暗示许下的大饼,让这些人为了心中的目标辅佐他,依赖他。
“我还真是厉害呢”萧君泽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挺能整活,也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
三狗在一边好奇地抬起头“爹爹,你不是一直都很厉害么”
“不一样,”萧君泽抱起三狗,然后发现三狗如今也已经有四十多斤的样子,“你最近是不是又挑食了,长得好慢。”
三狗无辜道“最近食谱里好多青菜,不是端端喜欢吃的。”
“那些可都是好菜,爹爹让人从遥远万里之外找来,一般人想吃都吃不上呢。”萧君泽教育着自家孩子。
但端端嘟起了嘴“可是,那些菜,就是不好吃啊,来得远,为什么就要喜欢呢”
萧君泽笑道“不是来得远就要喜欢,而是从更大的范围里,能制造的选择更多嗯,这样给你解释,太抽象了,这样吧,爹爹给你表演一下。”
三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萧君泽于是带他们去厨房,最近的素菜他吃得还真不多,毕竟工作忙需要足够的热量,他平时太忙,没有挑食的时间,有什么就吃什么。
但这次关注,他发现如今的人们对茄子、洋葱、菠菜、苦瓜这些菜的东西的研究并不多,比如苦瓜,如今新来的苦瓜居然是在变红成熟后才采摘食用,这样的红苦瓜不但不苦,反而是软烂微甜的。
这些都没有关系,萧君泽毕竟是后世来的,一些关于这些的家常菜早就经过千锤百炼,做点茄饼、鱼香茄子、洋葱脆肉饼、菠菜炒蛋等小菜,还算是手到擒来,尤其是炸这种做食物的办法,在这个油料珍贵的年代,属于是散发的香味都可以把隔壁的小朋友馋哭的那种。
做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不要敷衍,每个该有的步骤不要省略,该宽油就宽油,该大火就大火,萧君泽也不需要备菜,做起来可以说是十分简单了。
小孩子嘛,他们的口味,重油重糖重盐着来就是。
于是乎,当萧君泽抽出一点时间,亲自下厨房,书院里原本听话的孩子们屁股下边就好像长了草,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而一旦下课的钟声敲响,他们甚至不愿意绕路,而是直接翻墙。
少年们甚至玩出了花样,每天刷新起了翻墙比赛的速度,弱小可怜的三狗又一次被抛到了最后。
因为有些坏家伙在混吃时,果断选择了最好吃的那几样,总是给最后一位留下了苦瓜酿肉。
连三狗最喜欢的如愿哥哥,都没有等着三狗。
事后,萧君泽专门问三狗“三狗啊,你有什么新的理解
了么”
三狗小小年纪,便体会到人心的险恶,忧愁道“爹爹,他们为什么不理端端,是因为选择太多了么”
萧君泽没想到狗子居然会这样理解,立刻解释道“不是,是因为他们还是自由的。”
三狗不理解“啊”
萧君泽悠悠道“三狗啊,你们还小,没有什么人会要求你们负什么责任,所以你们想怎么玩,怎么闹,只要不出大事,都是对的,但等你长大了,他们知道了责任、义务,以后你再想人不理你,都做不到了,你要珍惜还会有人不理你的时间。”
三狗觉得这太深奥了,于是果断道“如果那个权利和义务就能让他们和端端玩,那这些就是好东西我才应该珍惜”
“但是,这个不是真心啊”萧君泽痛心疾首地想把三狗观念扭转过来。
“什么是真心啊”三狗眨眨眼睛。
“就是无条件为你着想,不需要你喜欢他,他就会尽心竭力为你的人。”萧君泽认真道,“不会被一点小事诱惑的那种。”
“这样啊”三狗想了想,果断摇头,“这样的人,端端不喜欢。”
“啊,为什么”萧君泽惊讶了。
“因为他没有经过端端的允许”三狗果断道,“那样端端会忙不过来的”
萧君泽想了想,居然觉得这理由虽然霸道,但却很有道理,于是捏了捏端端的脸“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你两个哥哥了,和你相比,他们显得太老实乖巧了。”
三狗疑惑道“乖巧不好吗爹爹就常常夸我乖巧啊”
萧君泽摇头“对父母来说,当然是好的,但对他们自己来说,却不一定是好的,行了,别问那么多,再说了,就算你跑到最后,苦瓜肉不一样是给如愿吃了么”
端端得意地笑了“是的,如愿哥哥最好了”
萧君泽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担心,但最后又无奈地摇头,谁让这是自己生的呢。
贺欢也喜欢帮着打下手,他还很快学会一手不错的做饭技术,每天亲自换着花样给君泽换上好吃的吃食。
这些菜谱流出去后,倒是有效提高了各种蔬菜的种植范围,不再只是农院里的观赏物,或者大家族们的炫耀新奇的产品了。
萧君泽也很受启发,拿这件事教育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不要只看重成果,也要重视成果和民生结合,学会推广。
在萧君泽忙于后宫和前朝同时,修法大会在一个月后的正月,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其中,在话语权里争夺最厉害的,便是吏员编制、职责以及各地招收的书院名额。
还有人上书,将襄阳书院改为太学,太学生成为国之栋梁,也算是一件复古的好事。
萧君泽拒绝了这一行为,并且少有地亲自发表的评论,说不爱崇古之风,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间事,本就循序渐进,随世而变,又何提继往开来,使天下大同
这言论立刻引起了巨大争论,如果是汉代儒家大盛之时,这言论怕是立刻会被天下读书人敌视。
但如今是南北朝,儒家早已势微,人们更多在佛学、道家中寻求救世解脱,儒家已经成为部分大族的“家学”,加上以襄阳书院为中心,讨论研究不同事物发展规律的“世学”开始大行其道。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毕竟平日里,襄阳的报纸上,惊世骇俗之论极多,许多人都认可刺史的言论,认为这是有道理的,反对声音不会太大,会立刻被骂下去。
可是,这时间,却正是修法大会最白热化的时候,天南海北,从贩夫走卒到世家高门,从北地胡人到岭南诸夷,从西域小国到东海高丽,天下有志之士,几乎都聚集在襄阳。
为了他们的法理,他们在报纸上摇旗呐喊也不止一日。
所以,由于天南海北士人齐聚一堂,引发了第一场关于“王道”之学的巨大的风暴。
他们纷纷想证明一件事什么,才是最适合终结乱世的制度。
这是道统之争,比性命更加要紧;是青史之争,注定为后世钻研讨论;是权位之争,胜者就此身居高位,败者食尘
如此的大争之事,又岂能不竭尽全力,以身家性命相付
在这样重要的事情面前,连修法大会这事本身,都显得不起眼了。
又或者说,这才是,天下间,最大的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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