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后颈的桃绕烫得发疼。
桃绕的另一个主人献祭自己救活他的爱人。
那不是胎记,是两个相爱的人绑定的烙印。
可是它现在颜色变得鲜红,好像是要从沈致后颈里钻出来,沈致面色冷然,似乎感受不到噬心的疼痛。
“宿主,现在离开吗”529飞过去询问记忆复苏的沈致。
沈致放下怀中呼吸逐渐平稳的殷南,面不改色地点头。
529叹了口气,他的宿主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
因为他天生没有感情。
沈致被529带到空间,一段杂乱的记忆涌入脑海。
是他记忆中曾经见过的黑衣男人,没有初见的绝世风姿,而且衣衫破碎、狼狈不堪倒在雪地里。
白皑皑的一片,天地间都是冰封肃杀的寒气,万物寂静只有微不可察的落雪声。
很冷,昏迷的男人裸露的肌肤已经青紫,斑驳的血迹似乎冻成冰碴,男人眉宇间还很稚嫩,却挡不住他英俊的容貌。
紧闭的双眸,沾染雪花,浓黑的睫毛坠着雪,衬着苍白的脸庞,多了份惹人心疼的脆弱。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呼吸越来越微弱,不多时,一双素白的手屈起指节,探到男人高挺鼻梁下,查看他的呼吸。
白色的外袍铺散在雪地上,仿佛跟着这天地融为一体,白衣男子收回手,转头对趴在身边睁着湛蓝色圆瞳的小狗温柔道“我找到命定之人了。”
小狗听不懂白衣男子的话,但是对于主人同它讲话还是愉快地摇尾巴,把自己的头塞在白衣男子手下,让他抚摸自己。
白衣男子揉揉小狗的头,粗糙的手掌满是茧子,小狗被这舒服的力道撸得哼哼唧唧,得到小狗高兴的喊叫,白衣男子没摸两下松了手。
“把他带回去”,白衣男子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小狗听话地围着昏迷的男人撒欢,寻找可以下口拖走的地方。
小狗咬住男人的腰腹上衣服,蹦蹦跶跶跟在白衣男子身后,完全不管男人跟个推雪机似的,扫清了地面的积雪,衣服也磨成碎布条子,孤零零地挂在身上。
凄惨异常。
白衣男子将灵草放在小狗的碗中,让它吃饭,自己独自将男人放在木屋唯一的床上,供他恢复。
君夜天本是君家最天赋卓绝的小辈,一夜之间,实力鼎盛的君家惨遭灭门,而君夜天也受到追杀,灵府亏空。
君夜天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天,没想到竟被人救下。
君夜天费力睁开眼,简陋的木屋出现在眼前,多年的灵力瞬间枯竭,君夜天不是不挫败,只是君夜天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他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为君家报仇。
君夜天耳边传来奶声奶气的狗叫声,转过头,君夜天瞳孔骤缩,止不住地呛咳。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雪肤乌发,口唇间是唯一的艳色,刺激
着感官,叫人呼吸都紧张起来。
绸缎似的墨发垂在纤瘦的腰部,用一支檀木簪子松松垮垮挽起,人是清瘦的,像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说不出的淡然闲适。
刚才汪汪叫的小狗,在白衣男子脚边转圈圈,小尾巴甩得快要飞起,白衣男子清醇的眸光含着笑意,赞赏般看着讨好的小狗。
白衣男子伸出手,白皙清矍的手背覆盖着青黛色的脉络,仿佛是雕琢着洇着凉气的美玉,淡粉色的指腹轻点小狗的黑色鼻尖,温声道“去外面玩吧。”
小狗伸出舌头舔舔白衣男子的手,蹿出了木屋,在雪地里乱跑。
“我叫兰濯”,白衣男子起身,清浅的眸子看了过去。
君夜天慌张地避开兰濯的眼,未曾想这人竟如此敏锐,可见并非是普通人,而君夜天感受不到兰濯身上的灵力。
那就只能说明眼前温和的兰濯,拥有比他更强的灵力,这怎么可能呢
君夜天没有失去灵力已经是元婴,即便是化神他也能感受一二,难道他是普通人
君夜天掩住自己的猜测,自报家门,“君夜天。”
兰濯点点头,继续道“我是体修,半步渡劫。”
君夜天神情一凛,体修是锻体的修炼者,百年筑基都十分困难,修仙者几乎没有人选择最苦最难的体修,从古至今,君夜天听过的也只有一人。
而眼前人是第二个,他竟然已经是渡劫期,比最有天赋的自己大了两个大境界,六个小境界,这得是多少魄力。
君夜天顿时生出荒谬感,自己的被世人称赞的天赋,与眼前人相比竟如此微不足道。
没等君夜天失落,兰濯又道“我救了你,我会助你提升修为,条件是你同我合契。”
君夜天攥紧拳头,视线探寻,渡劫期老祖为何要帮自己,仅仅是为了跟自己结婚
沈致身形一晃,记忆戛然而止。
许多想不通的事,在沈致经历过上个世界,结合刚刚的记忆沈致推断出许多。
“你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做任务,而是为了让我渡劫”,沈致抬眼看向529,“是这样吗”
毛绒团子在眼前飞来飞去,磕磕绊绊道“我也不知道。”
沈致声音平淡,缓缓叙述“成大道者,破心魔渡情劫,我在小世界里受到磨难皆是为了历练。”
这样就一切都说的通了,渡劫者需经历七情六欲的苦难,尝遍人世间的辛酸苦辣,方可顿悟。
“其实不是任务失败”,沈致寻找记忆仔细回想,他经历过的美满结局,“是我渡劫失败。”
529眼见瞒不过,自暴自弃,“也不是渡劫失败啦,就是你过得好就不容易勘破真相,你天生没有七情六欲,你需要在小世界找到这些。”
529丧气道“很显然,你在小世界过的太好了,根本感受不到,所以你还是没学会七情六欲。”
有个人一直保护沈致,529知道,主神知道,或许沈致
自己也知道。
上次匆匆把沈致推入小世界,是主神发现了入侵者,为了不打草惊蛇,主神想要通过沈致引他出来,一举消灭。
“沈致,你想成仙吗”系统529不懂人类,成仙需要剥夺情感,而天生无情无爱的宿主,却要学习七情六欲才能渡劫成仙。
太奇怪了。
529觉得,宿主不成仙,跟那个一直保护宿主的人在一起也很好。
沈致胸间震动,点点头,大抵他是想成仙的,这个念头成了执念,盘桓在胸口。
529叹了口气,“那你以后进入小世界,会完全剥夺记忆,这是主神交代的。”
“好”,沈致知道这是最有利于自己沉浸人物,可以学习到情感的方法。
529犹豫道“那我送你去下个世界”
沈致却沉默了。
“那殷南”沈致迟疑道。
529倒是了如指掌,“变成了原来那个傻子,当初若不是宿主让我救他,他在那个世界一辈子都是傻子,永远不会是魔尊殷南。”
“宿主要回去吗”529以为沈致想要回去。
沈致摇摇头,“不了,他会被抹除记忆吗”
529想了想,“不会,殷南把蒋东升的魂魄保护得太好了,我们无法抹除,他会记得一切。”
祁温言变得痴傻,蒋家二老想让蒋年离婚,蒋年反而不想离了。
蒋年看着陆家派出一辆辆豪车,蒋东升指挥着把东屋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往车上搬,豪车沾上泥土,也不在意。
陆家少爷不在意,司机更不在意,豪车里装满了杂物还有四只鸡,以及一只丑到离谱的大鸟。
陆家夫妇含笑地看着陆东升,又变傻了能怎么样,能够找到他,他们已经千恩万谢了。
“爹、娘”,陆东升满头大汗跑过来,黑色的圆瞳亮晶晶的,威风凛凛看上去竟跟他爷爷一模一样,陆东升粗声粗气道“俺媳妇呢”
陆母拿出帕子擦擦陆东升额头的汗水,嗔怪道“整日把媳妇挂在嘴边,也不嫌害臊。”
陆东升挠挠头,只知道嘿嘿傻笑。
陆父拍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儿子,赞许道“疼媳妇是我们老陆家的传统,有什么可害臊的。”
陆母白了他一眼,自己儿子不亲近自己总想着媳妇,陆母心里有点泛酸,但是她见到沈致后,都变成了疼爱。
小时候说要给他们定娃娃亲,后来自己的儿子丢了,沈致的母亲去世,变化丛生,陆母以为没了缘分,兜兜转转,两个奇异地成了夫夫。
陆母感叹命运的神奇。
“小致,去他外祖父外祖母那儿了,他们也是今天回城,我派人去送他们,以后就住在咱们隔壁”,陆母含笑地摸着自己儿子喇人的头。
陆东升忙不迭点点头,“俺以后天天跟媳妇在一块。”
陆母忍不住戳戳他的脸,骂道“傻小子。”
陆东升跑开了,陆父愁绪万千,“要是咱们儿子没傻多好,整治沈家那手段,我看着都老辣。”
陆母握着他的手安慰他,dquo他活着就好,我不求其他。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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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父想想也是,搂住了陆母。
沈致坐在舒适的车里,开着空调,被陆东升宝贝似的抱着。
“媳妇,俺上次真的没睡,也不知道怎么又找不到你了”,陆东升有点委屈,他想证明自己不是故意的。
沈致揪住他的耳朵,恶狠狠道“所以你要看好我,听见了没”
陆东升连忙点头,亲亲沈致细白的手指,保证道“媳妇,俺肯定好好看着你。”
陆东升瞪着眼睛凑到沈致面前,沈致“噗嗤”乐了,被陆东升这副表情逗笑,好傻。
沈致乐不可支,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
陆东升弯腰从地上抱起一捧花,递到沈致面前,“媳妇,这是我梦里见过的花儿。”
沈致嘴角的弧度落下,微微发怔,看着陆东升手里五颜六色的小花儿,这么多天,颜色依旧那么鲜艳那么好看。
沈致冷不丁地想起跟陆东升同住在一体的人,是他送的花。
“那个人死了吗”沈致目光闪烁,伸手碰了碰柔软的花瓣。
陆东升拉着沈致的手放在胸口,傻傻道“他在睡觉,跟我以前一样。”
沈致的眼泪无预兆地滑落,抬手搂住陆东升脖颈,“要是我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陆东升回抱着沈致,低头亲亲他的头发,“那被媳妇喜欢的人,肯定很高兴。”
沈致吸吸鼻子,被陆东升的话逗笑,真当他是个宝儿啊,被他喜欢是什么恩赐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不会喜欢别人了,我只爱你”,沈致窝在陆东升颈间闷声道“我们要好好过一辈子。”
陆东升脸瞬间红透,耳根烫得发紧,用力搂住沈致,回应道“媳妇,俺俺也爱你。”
沈致平复好心情,歪歪斜斜靠着陆东升,随着车辆摇晃困意升起,迷迷糊糊他听见陆东升疑惑道“媳妇,你给俺画的画俺都拿着了,就是媳妇你给自己画的那副画,俺没找到。”
沈致睫毛颤动,半晌才轻声道“没关系,他想要就拿走吧。”
苍国,大雪。
太子府邸。
湖边堆叠深厚的落雪,亭子外跪着赤红绛袍的人,头带着乌纱帽,看起来二十多岁,很年轻。
亭子里,披着白狐裘的男子似乎跟跪着的人一般大,只是眉宇间更加矜贵傲然。
极薄的唇线下压着,多了份盛气凌人的轻蔑。
“钟大人,故意找孤不痛快”沈致挑唇,面若桃花的容貌生机盎然起来,夺人心魄的美丽。
钟文彦只穿着官袍,在雪地里冻得发颤,他咬紧牙关,字字铿锵道“臣,请求太子自废。”
苍国明训,身体有疾者,不可为太子。
皇帝让太子休养,等他身体恢复在重新回朝,所以沈致现在是个废人。
尽管他是个废人,前朝动荡到,连他个废人都无法容忍。
派出了钟文彦,请求自废。
沈致喉咙间溢出几声轻笑,沙沙哑哑的抓得人耳朵酥麻,而钟文彦不自在地动动耳尖。
他从来没见过太子,但是眼盲的太子暴虐成性,实在不是储君人选,钟文彦自荐出头劝说太子。
沈致捧着暖炉,淡粉色的指尖被烫得绯红,冰玉做成的人生动起来。
“钟大人,我的鞋袜湿了,粘在脚底很不舒服”,沈致淡色的唇勾起,“若是钟大人用手暖干,孤可以考虑钟大人的提议。”
赤裸裸的折辱,让朝廷命官暖鞋袜,也只有行事张狂的太子做的出来。
沈致旁边的小太监,不懂沈致话下之意,以为太子真的湿了鞋袜,连忙道“殿下,奴才可以”
沈致抬手止住小太监的话头,“孤就让钟大人亲自服侍。”
小太监闭上嘴,钟文彦手掌抵在冰冷的青石板已经冻得没了知觉。
钟文彦良久,冲高位上的太子磕头,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雪地之中,妥协道“那微臣冒犯太子了。”
钟文彦膝行而上,低着头咬牙,爬上台阶跪在沈致脚下。
“五皇子、萧将军觐见”,外面的太监高声喝厉。
钟文彦触碰到沈致绣着飞鹤祥云的鞋面的手指微顿,下意识抬头,却瞥见传说中性情无常的太子。
发如墨染,洁白的绸缎蒙着眼睛,琼鼻朱唇,周身笼罩着阴郁暮气,可是无端让钟文彦屏住呼吸,钟文彦脑子里朦朦胧胧出现两个字。
跟眼前阴沉的太子截然不同的形容词,圣洁。
沈致秀白的手指落在乌木上,莫名生艳,语气浅淡道“萧朗被父皇指给我做护卫,沈昭珩就贴上来为其撑腰,孤真是小看了这位五皇弟。”
为萧朗做主,怕孤欺负他
沈昭珩真是了解自己,沈致必定如他所愿,不会轻易放过这位萧将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