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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男二攻x富家少爷受
    有几秒钟,谢景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

    客厅没有开灯,窗帘紧紧拉着,透不进一丝光。那声音其实很低,暧昧不清,像没关紧水的水龙头一样,一点点地从卧室的门缝渗透了出来。

    那是女人的声音,低喘克制。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腿和小臂都跟痉挛一样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几乎站立不住。

    他是走错了吗会不会走到别人的家里去了但就算装修布局朝向都一模一样,别人家的大门又怎么会储存他的指纹呢

    这里是严正洲的家。

    所以里面的人,现在在卧室里的是

    谢景下意识地扶住一旁的柜子,看到高跟鞋一旁被踢进缝隙里的宝蓝色男士领带,眼前一阵刺痛。

    那是他过年时送给严正洲的生日礼物,是年前去意大利旅游时,他请一位有名的匠人手工定制的,侧面的丝绸布样上还印着一道熟悉的名字。

    for shane

    shane是他的英文名。

    谢景一点一点攥紧了手心,拿到成品时他有多开心,大概此刻就有多讽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推开卧室门再次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他想看到什么看到严正洲惊慌失措地从床上下来,拦住他不让他走,然后开始语无伦次地编造谎话吗

    他会说,最近压力大,所以喝酒误了事;会说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要轻易放弃,并且保证不会再犯错。

    又或是在发现怎么解释谢景都不松口的时候,突然变脸,指责他家境优渥父母开明,不明白自己肩上有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的压力。

    但他背负的责任里,却从来没想过谢景。

    谢景悲哀地发现,他预设到的所有的可能都将成为事实。就在短短的一瞬里,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已经没有再进去的必要了。

    半晌后,他捡起了那条被随意丢弃的领带,关上门,没有再回头。

    “”严正洲呼出一口气,突然直起身来,拧着眉看向门口,“什么声音”

    赵佳翻了个身,抽了张纸擦了擦。

    “什么什么声音”

    “就刚才,我好像听到了门那儿有动静。”严正洲没理她,固执地听了一会儿,又问,“你真没听见”

    “没。”赵佳懒洋洋地道,“不是说谢景不怎么来这里么,而且他没门禁卡,连小区的门都进不了,你怕什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他脸色顿时难看,语气也很差,“别跟我提他。”

    赵佳撇了撇嘴,心说明明你自己提的次数最多。不过她从来不会正面和严正洲起争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就当是耳旁风了。

    她起身下床,浑身赤裸也不觉得羞耻。

    赵佳拿着浴巾和头绳刚要往浴室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过两天和正阳公司的会议,楚缜好像会来。”

    严正洲说“知道了。”

    赵佳原先是想提醒他好好做准备,把那堆烂账收拾干净,但看他心事重重好像没听进去的样子,便耸了耸肩,进去洗澡了。

    她深知当情人的第一准则,就是别给人当妈。

    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响起,严正洲坐了一会儿,想给谢景发消息但是又不知道发什么。

    其实他也不确定刚才有没有听到声响,只是这么感觉的。严正洲给谢景打了个电话,但是对方也没接,他烦躁地吐出一口气,决定去外面收拾脱下来的衣服,找点事做。

    收到一半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谢景过年时送他的那条领带不见了。可他明明记得,脱下来后随手丢在这里的。

    张晓吹着口哨,一边哼着音响里的歌一边打游戏,屏幕上的小人两剑戳死恶龙,恶龙发出嗷的一声喊叫,随后轰隆倒地。

    他操控着小人,一跳一跳地往高台上走,准备去解放被困在囚笼里的公主。打到一半,忽然手机一震,差点把他吓一跳。

    是谢景打来的电话。

    张晓随手接起,“喂弟,忘东西了”

    “师兄,”谢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总觉得声音有些远,听不太清楚,“我这临时有些事,你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问“你要多久啊,我等你呗”

    谢景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可能要久一点,我等会儿直接打车回去了。”

    这语气

    听着不像高兴的样子。

    该不会又吵架了吧

    张晓本想追问,但是又觉得谢景这性格应该不会说,也该给他些时间冷静和消化。

    “那好吧。”他不放心地道,“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住的也不远,不管是吃饭还是喝酒我随叫随到,别不好意思打扰我。”

    “知道了。”

    谢景挂了电话,独自在路边坐着。

    临近初冬的风里已经带了雪的寒意,谢景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款外套,脸被吹得冰冷苍白,他从小区侧门出来后沿着花园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哪里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等走到腿发软的时候,就靠着附近的花坛坐了下来。

    行人裹着衣服路过,偶尔瞥了他一眼。

    大概也觉得这是个傻子。

    “嗡嗡、嗡嗡”

    手机在口袋里一阵阵地嗡鸣,好不容易停下,过了几秒后又重新响起。

    从刚才开始,严正洲就一直疯狂地给他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

    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来电自动挂断后,他把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恋爱四年,这是他第一次拉黑严正洲。

    支付软件解绑,朋友圈和相册的合照全部删除,近万张相关的照片在垃圾箱里彻底消失。

    谢景机械地重复着“选择”“删除”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就这样重复地做着。

    这一刻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谢景的灵魂就好像被割裂成两半,情感的一半麻木地痛着,理智的那一半清醒地执行。

    微信叮叮地响起,疯狂抖动着信息。

    正洲怎么不接电话

    正洲你人在哪里

    正洲你刚才来过了吗

    正洲谢景,回我的消息

    正洲接电话

    正洲我去你公寓找你

    谢景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对话页面里塞满了严正洲源源不断发来的消息,就好像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无影无踪。

    人的身体和心可以分别爱一个人吗谢景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但是严正洲好像可以。

    他为什么可以。

    他凭什么可以。

    谢景看着聊天记录很久,最后回了一句。

    谢景领带我带走了

    头像旁立刻跳出了“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严正洲大概一直守在手机旁等待着他的回复,但是谢景发完这句后,他却一直都没回复。

    谢景固执地等着。

    过了近十分钟,对方才回答。

    正洲我可以解释

    正洲谢景,接电话

    这一刻,谢景原本漂浮不定的意识好像终于被海水卷回了岸边,他从白茫茫的一片中苏醒过来,清醒地明白了这残酷的事实。

    不正面的答复等同于变相的承认。

    严正洲甚至不屑于对他撒谎。

    谢景攥紧了掌心。

    他点开对方的头像,严正洲入职之后需要换上真实的照片,现在用的这张是谢景曾经帮他拍的,严正洲用了两年多,从来没换过。

    头像里的男人扬起唇角,恣意地笑着,连眼角都像是在诉说爱意。

    我们分手吧

    发完这句后,谢景删掉了他的好友。

    他没有说再见,他们不需要再见。

    谢景收起手机,起身沿着眼前的小路缓缓向前走去,不回头。

    冷风将杉树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枯叶在低空打旋,环卫工人把树叶扫到垃圾桶里,枯黄的叶片盖住了宝蓝色的一角,那若有似无的香水气味也逐渐被枯叶的腐味掩盖。

    街角处,穆山显穿着一袭大衣,长身而立。黑灰色的围巾和墨镜挡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017罕见地没有吵闹,看着谢景走到公交车站处坐下,它默默地调整了下一班公交车的到站时间,好让它来得更快一些。

    等到他上了车,背影彻底消失后,穆山显微微解开围巾,淡淡道“走吧。”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017都没再“见”过谢景。

    回放只有宿主才能查看,它只能从活动日志上看到谢景近期在做什么。那几行字的内容明明很少,但是连系统都不忍多看几遍。

    这些天它也没再播报过谢景的动态,穆山显倒是会时不时地查看,不过他们都没有提起,就像是形成了某种天然的默契。

    对于系统来说,时间只是一串数字,但这还是它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除了时钟,原来痛也可以用来丈量时间。

    这天傍晚,穆山显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忽然接到了楚缜的电话。

    “出来喝酒不,老穆”

    穆山显开了外放,把电话放在桌上,“不去。”

    “为啥不去”

    “忙。”

    “你少来啊,你说说我都约你几次了,还忙”楚缜啧了一声,按了两声喇叭,那动静震天响,路人都不禁侧目。

    “快点下楼,我车都停你们公司楼下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

    穆山显放下文件,深深呼出一口气。

    楚缜家境和他相仿,又来往了十几年,许多人第一次见到他时都会说,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天然的傲气。

    但实际相处后才会发现天差地别。

    楚缜名字里虽然带着一个缜密的“缜”字,但为人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没有半点雄心壮志。

    就像现在,他想喝酒的时候,只要不是天塌了一个窟窿,就一定要约到想约的人。

    穆山显起身,收拾好东西关灯出门。

    那些票据017能处理好,速度还会比他更快,也绝对不会出错。穆山显之所以亲力亲为,是因为依赖系统并不是个好习惯,他迟早要回到真正的世界里。

    但偶尔放松让017代班一次,也没什么。

    穆山显到楼下时,楚缜开着他那辆火红色的跑车大喇喇地停在公司门口。

    他戴着一副墨镜靠在车窗上,这么冷的天他还穿着铆钉夹克,模样格外新潮。

    保安看在他是穆总好友的面子上没有赶他,但也已经频频往这儿看了好几次了。

    这么辆车堵在公司门口

    也太抢眼了。

    穆山显之前还没注意到,等拉开车门看到他这副打扮时,突然顿了两秒。

    “上车啊。”楚缜一甩脖子上的choker,笑了笑,“别是被哥帅到了,自卑了吧”

    穆山显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楚缜“”

    “喂,喂,不是我说你就这么走了穆山显,你心眼怎么比针眼还小啊”

    穆山显走得头也不回。

    过了十分钟后,楚缜好说歹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位大爷拉回了车上。等确认穆山显系上安全带、不会随意跳车后,他才彻底放心。

    “今晚咱们换个地儿喝,有个朋友要给我介绍对象,烦得很。”他插上钥匙,一边挂挡一边抱怨,“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穆山显的回答也一如既往地敷衍“有事。”

    楚缜“”

    谁不知道你有事啊。

    今天能堵到人就不错了,他给穆山显打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公司和家里都找不到人。别问,问就是忙。

    楚缜在金铃市最多待小半个月,等下个星期就要走了,不趁着这会儿多约几顿饭,恐怕下次见面就是明年了。

    “我说你也别天天拉着个脸,要多笑笑。”楚缜一边开车一边唠叨,“你说你也才二十六岁,天天老气横秋的干什么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对象的影子都看不到”

    “太吵了。”

    楚缜啧了一声,真没良心。

    “行行行,不说你的事,说我的。”他继续道,“按照你说的,我去查了下启元的仓库,果然储藏条件不合标准。反正我闲得很,这几天我就天天往他们公司跑,他看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不见,但见了又闹心,哈哈哈,你都不知道那场面多搞笑。”

    “启元”就是严正洲所在的公司。

    穆山显原本在闭目休憩,闻言微微睁开。

    “你不必太针对他。”他说。

    正好是红灯,楚缜听了这半句不禁转过脸来看他,心里正纳闷穆山显什么时候变乐山大佛了,然后就听到了后半句。

    “但也别让他过得太舒服。”

    “放心。”楚缜唇角扬起时多了两分痞气,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哥们给你看得死死的。”

    大概那小子也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的好友逮了个正着吧。

    要怪只能怪他太蠢,接连得罪两个大客户,楚缜虽然不至于故意发难,但哪怕捉些他们的小错误,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穆山显嗯了一声,“你今天是去相亲”

    他刚才隐约听了一句,但没太在意。

    “靠,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楚缜一脸不满,但很快又抱怨,“嗐,你也知道他们那些人天天没个正形的,自己还没个定数呢,还看不得别人单着”

    没说两句,又换了风向,“他们说是长得挺乖的,我估计应该不咋样。”

    穆山显看了他一眼,“你也配不上乖的。”

    被损了一句,楚缜也不生气。

    “就是啊。”他一拍大腿,“我说太乖的我不要,谈起来太磨人了我就没谈过几个能好聚好散的。但是他们一直死缠烂打,非要我过来看看。我想着这不是打扮得潮一点,像个非主流,等会儿人家就看不上我了。”

    穆山显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很快,他们就开到了一家小众的清吧附近。

    一楼吧台没什么人,悠扬的蓝调音乐回荡在周围,安静和谐。调酒师正在擦拭摇壶,看到客人进来,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空气中弥漫着木质的古龙香水味,持久、温暖又迷人。

    他们正要进包厢,穆山显的手机忽然响起,是秘书打来的电话。

    楚缜看到,“打完快点进来啊。”

    “好。”

    穆山显走到一旁,原来是秘书发现有一份文件明天就要用,但是她忘记拿给他签字了。穆总明天要外出办事,不在公司,她得趁现在赶紧办完,免得耽误进程。

    等穆山显签完电子签名发过去,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他推门走进去,因为装饰架的遮挡,他只看到楚缜坐在双人沙发的一侧,脸都快笑烂了,话又多又密,殷勤得不行。

    和刚进去时摆出的冷脸态度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旁边坐着的是谁。

    穆山显思忖着,却在看到他身旁清瘦秀丽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

    “真的吗你这也太厉害了吧,我就特别佩服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我可以看看你的作品吗或者你有没有画廊,我去支持一下”

    谢景拘谨又尴尬地坐着,正要回答,余光里忽然瞥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微微一怔。

    “穆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