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苏白汐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雁许倒是挺乐呵的。

    自古财帛动人心嘛，更何况人心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坚固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有个成语叫做人心易变呢。

    当给出的利益足够大，倒戈相向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很快，官博底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发评论的，居然不是吃瓜的乐子人，而是他粉丝。还是个有名姓的大粉，微博粉丝有七万五呢。

    以至于，这消息一出来，苏白汐最大的粉丝群内，也跟着炸了锅。

    毕竟追星，尤其是追很红的偶像团体，演唱会门票、专辑销量、杂志销量、代言销量、还有偶尔以抽签形式随机掉落的见面会门票，接机送机等等，割韭菜的方方面面可太多了。

    bhg上个月才开完一轮全国巡演，身为当下最红的现象级偶像团体，他们的票卖的极好，这次巡演期间，曾经多次达成十万张五秒售空的惊人战绩。

    但粉丝却远远不止十万啊

    和硕可没怎么限制黄牛，甚至偷偷下场掺合了一脚。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粉丝的钱包得大出血，巡演期间最便宜的看台票，都翻了三倍。

    这些可全是钱。

    但对苏白汐的粉丝们而言，这还不是最致命的，下个月初还撞上正主的生日这就有点超级加倍了。

    见面会，花墙，地铁投放广告，市中心广场大屏应援，微博数据，哪个不是钱。

    有的人是抱着满腔爱意去做韭菜的，有的人则是抱着割韭菜的心态去当粉丝的。

    这位白汐爱你姐，就是后者，她辛辛苦苦的跟每一个行程，凭借优越稳定的摄像修图技术，带着自己时不时就出圈的小神图，坐稳了大粉的宝座，平时靠着卖自制周边，娃衣、代拍费，赚得也不少。

    但躺着就能赚钱得话，谁又愿意辛辛苦苦的去赚钱呢，更何况这不过是发一句话而已。

    这事闹得这么大，蒸煮都知道了，粉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是大伙都在观望而已。

    下场倒油只是时间问题，何不做勇于喝汤的第一人，爱意哪有钱重要。

    因此白汐爱你姐毫不心虚，甚至顶着自己身为管理员的绿马在群里继续舌战群儒，“别开玩笑了，你们不过是在愤怒，我动作比你们快而已，继续骂吧，越骂我挣的钱越多。拜拜，傻子们。”

    说完不等群主封禁，她倒是先下手为强，自己退了群。

    然后就如愿以偿的被人骂的狗血淋头，私信也变得不堪入目，可那又有什么关系，能赚钱就行。

    虽然这万赞一开始就几百，中途才被好事的乐子人给点上去，骂她的人数可比点赞的人数翻十倍还要多，苏粉恨的心里滴血，可架不住她权重高啊，这可是连官方微博都签到了钻五的大粉。

    一时半会哪那么容易被搞掉。

    白汐爱你姐还非常上道，转头就

    在微博晒出了支付宝收款截图，并配文老板大气翘大拇指点赞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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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许钱打的爽快，倒油的人也越来越多，像是雨后割不完的春笋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

    和硕最新的微博底下，之前猪猪姐在官博底下的激情发言经过粉丝这几个小时契而不舍的举报，已经被成功的夹掉了，只剩下清一色的尊重祝福，别的不说，单看上去，确实挺喜庆热闹的，但很快前二十就在财神爷的迷人操作下，完成了高度统一。

    一眼望过去，就剩下那不堪入目的八个字。

    于是刚忙活完准备下班的和硕公关部就倒了大霉，全员被拖回来加班不说，就连办公室的座机都被物理的打爆了。

    没办法，这情况只能下水军了。

    还好某浪这地方看钱说话，但特么的蓝v水军都下到一半了，还没开始正式发力呢。

    苏白汐被粉丝背刺的词条就空降热搜第一，后边还跟了一个显眼的暗红色小字爆。

    公关部经理致电新浪总部想要撤词条，却被告知对方给出了一个寻常人想象不到的天价。

    并且因为吃瓜的乐子人多，实时在线讨论人数正呈阶梯式的往上疯长。

    用人话说就是，

    最令人心凉的是，点进词条一看，广场上排在首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最近正在谈，不，准确来说，是已经谈的差不多，就差最后一步签合同的某家顶奢，该项目的负责人顶着自己的私人号下场了。

    好运来钱从四面八方来v救命，家人们，起猛了，吃个晚饭回来发现刚定好的代言人出瓜了，怎么回事啊下午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官宣微博底下全是顶着他头像的粉丝在骂，婊子配狗天长地久啊现在怎么办啊在线等，挺急的

    她配了一个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可以说是很写实了。

    底下全是劝她快跑的。

    姐，你们可是顶奢啊，确定要找一个中专没毕业的人来拉低逼格吗

    是，出瓜了，快跑你们上一个代言人还在局子里踩缝纫机呢，这次你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啊

    要不，咱们还是去庙里拜拜吧，你数数，今年这都第几个了

    粗略一算，这都第五个了吧快跑

    公关部经理当时心就凉了一半。

    果不其然，没多久，苏白汐的经纪人便捧着手机急匆匆的朝他跑来了，“哥现在怎么办啊哥刚才s家的项目负责人给我打电话了，说这次的合作暂时取消，h家和家也打电话来问了

    还有别的品牌方，我手机都要被他们打爆了，这都什么事啊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谁知经理比他还烦，他扯着领带，没好气的反问道，“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之前倒油的话不是他自己说的，他确实还在休学没毕业啊

    那头直播还开着呢，在线人数你自己没点进去看啊都他么快八千万了，八千万

    什么概念不是八百，我怎么买水军给他洗你告诉我要不要我把这五湖四海的水都给他搬过来啊”

    经纪人便噤了声，但他这个月的绩效还没结呢，只能苦着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那咱们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啊不管的话他今天晚上眼见着就要彻底完了啊”

    公关部经理朝天翻了个白眼，语气越发暴躁，“你觉得这可能吗你联系上人没有你确定那祖宗手里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吧”

    经纪人也不太确定，“应该没有我刚刚联系上人了，白汐说没有，我觉得也是，他挺谨慎的，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笑打断，“你可别在那说鬼话了你瞅瞅自己这话你自个信吗呵，要谨慎他能干出这没脑子的蠢事来你最好趁着现在向漫天神佛十八路神仙都祈祷一下，那祖宗手里没什么要命的东西，否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他们都这样了。

    苏白汐那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平时交友挺广泛的，人际关系维持的很不错，所以此时此刻，他的手机无时无刻的都在震，不停有电话打进来，嗡嗡嗡地，平白惹人心烦。

    前一刻他还在嘲笑自乱阵脚的王导是蠢货，没想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自己也深陷泥潭，成为了那个跳梁小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他还有绝地翻盘的机会。

    三分钟的时间何其短暂。

    道歉自然是不可能道歉的，就算他今天出去被车撞死，他也绝对不会向姓雁的低头的。

    苏白汐只能赌一把。

    赌对方手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就算现在沉默不言会流失掉一部分粉丝，背一段时间的负面效应。

    可人都是健忘的,过几天，等风头过去了，就会没事的。

    至于路人，谁管路人会怎么想，又不会给他送一毛钱，稳住粉丝就行了，只要粉丝还在，他这个人就不会塌。

    苏白汐不停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会没事的，却仍旧止不住的一阵阵焦虑，他蹲在椅子上，左手的指甲已经被他啃得坑坑洼洼，右手放在鼠标左键上，不间断的点击刷新着。

    眼睛则死死的盯住面前蓝幽幽的屏幕，上面赫然是雁许的微博界面。

    就这样，他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三分钟。

    时间到了，微博界面上一切都没变。

    苏白汐瘫回椅子上，长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冷汗，睁着那双赤红的眼睛，良久，竟伸手捂住脸，疯狂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他果然是诈我的，我就说，那个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就算沈柏遇告诉他我拍了视频又怎么样他这辈子都不会拿到了。

    空口无凭又能拿我怎么样贱人等风头过了，我依然是三人中最红，风头最盛的那个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伸手往

    最深处掏了掏，摸出来一步有些旧的红色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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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得以重新开机，找到被刻意埋在文件管理最深处的，某个名字写着音乐的平平无奇的黄色文件夹，苏白汐嘴角轻勾，随手选中，就要点击删除。

    殊不知有人蹲了一晚上，就在等这一刻。

    与此同时，相隔数百里的j市

    拉着厚重窗帘的昏暗室内

    业内顶级黑客z坐在电脑前，想着即将入帐的大笔酬劳，愉悦的勾起嘴角。

    他低头给心焦的小老板发去准信，“来了，催什么，马上就好。”

    再随手敲下用以确认的enter键，那头苏白汐捧在手心里的手机，便传来叮地一声轻响。

    那是木马程序被激活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屏幕在一瞬间黑了，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暗沉沉的熊猫上香的表情包。

    他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苏白汐下意识抬头看向电脑，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已经被彻底的远程操控了，就连绿色的传输进度条都已经走到尾声。

    染着一头粉发的队友，坐在缩小的屏幕框里，过于遥远的距离让苏白汐看不清他扭曲变形的脸，只有桌旁摆放的蓝牙音响，仍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少年人清透的嗓音传了出来，“啊，三分钟到了，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白汐哥

    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的送你一程咯，不用谢我，明年的今天，可千万别忘了给你提前夭折的演艺生涯烧纸呐。”

    苏白汐已经顾不上在意他话里话外的冷嘲冷讽了，他疯了般从地上直起身来，连滚带爬的奔向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等他抖着手，登上微博，刚点开小号的特关，便恐惧的发现，就在刚刚，这个账号同步更新了一条微博视频。

    这个发布时间，说是巧合都不太可能。

    但苏白汐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他点进视频，将进度条一路拉到最底部，眼睁睁的看着画面一路从清晰变得抖动不稳，最后传来一声啪地声轻响。

    那是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摄像头调转对准了绰绰约约的昏暗树影，在背景中里偶尔传来的痛呼声里，他听见了自己略显无奈的叹息，“别打了小雁，这不是没出什么事么”

    紧接着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响，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在无边的夜色中响起，伴随着流泻在地的银色月光，嗓音清脆，像是悦耳的丝弦，“不行，我今天就要让这孙子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接他名片的是我，他刚才凭什么那么说你”

    进度条到此便已经彻底走到尽头，临结束前，似乎听到了有人后知后觉的求饶声，“我我错了我给你们道歉”但那些已经不再重要。

    他点进h省红十字会的微博，

    发现不久前发布的公益微博，

    已经删了。

    官博给出的解释是临时小编出了差错，放错了代理人的名字，所以暂时删除了，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次紧急公关罢了。

    苏白汐在再点进恋综节目组不久前发布的官方微博下，发现评论区已经全面沦陷。

    前排已经从一开始的期待、开心变成了，请道德有瑕疵的人来不好吧会影响收视率的。

    同意，身为追完整季的老粉，我实名抵制这种小人

    附议，都要收官了，就别给女鹅女婿们添堵了吧我这真的会谢

    就连平时最为看重他的时尚总监都发来消息白汐，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苏白汐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那沈柏遇呢

    他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苏白汐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继续点进直播间的，好在两分钟后，他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屏幕里的粉毛在低头看了眼手机以后，说了句等着，便径直带着整个笔记本电脑，踩着波西米亚风的长毛地毯，一路从各色富丽堂皇的装饰中穿过，等看见玄关，才停下脚步。

    随手将电脑放在了鞋柜上，便起身去开门了，高清的摄像头，让屏幕前的万千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穿着皱巴巴的银灰色西装，面带疲倦的俊美男人，不是消失了一下午加一整晚的，处在漩涡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沈柏遇又是谁。

    他朝门后望了一眼，嘴角强拉起的笑容在萧瑟的晚风里显得格外苦，“不请我进去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