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明显只是开个玩笑,陆成轩当然不会正儿八经回答这种问题,和他对视一眼后自顾自吃东西。
许久未见,林望野也是一时没顾上那么多。
嬉笑怒骂开了几句玩笑之后就翻篇了,毕竟今天是来过生日的,林深和陆成轩都在场,作为寿星林望野自然不能只拉着时渊腻歪让人干看着,很快将话题引到别的地方。
这么长时间待在国外,时渊和林望野倒是每天都在联系,但和林深还有陆成轩两个人私下倒是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陆成轩本身就是个不会与人闲聊的性格,除非真的有正儿八经的事情要说,否则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联络谁。
说来也挺有意思,林望野和林深也是从来不私聊的。
四人高中时候建的群聊一直都在,平日里林望野和林深大事小事都是在群里说的,连转账都在群里转,好友聊天框一条消息都没有。
时渊工作不忙刚好赶上的时候会在群里参与话题。
偶尔深夜的时候,林望野可能已经休息了但林深还在加班,两人也会在群里随口聊上几句,话题中心都是围绕着林望野本身。
毫无疑问,即便忽略那些暧昧关系,四人彼此之间也都是很好的朋友。
陆成轩母亲的娘家就在北欧,银行开遍全球的知名财阀家庭,说是翻云覆雨掌控雷电一点都不为过。
在收到学校的offer之前,时渊莫说踏出国门,连省份都没出去过。
独自待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国家,即便熟悉外语也很容易感觉到迷茫。因为陌生的国度意味着身边都是完全陌生的文化,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人际交往和国内的环境都不太一样,那种无法融入的孤单无助是由内而外的。
更何况西格维尔设计学院门槛较高,不像其他院校会聚集许多留学生,存在一个天然很好融入的圈子。
据时渊所说,西格维尔设计学院每届招收不了多少人,学校里的中国留学生非常少,并且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学业。
越优秀越忙,社交时间几乎是没有的。
在这种情况下,陆成轩给的联系方式就帮了不少忙。那是本地奈斯银行某位职员的电话,时渊初来乍到,大部分生活上例如问路、租房、医疗等小问题只要一个电话对方都可以及时解答,省下不少摸索的时间。
为了表示感谢,时渊每逢圣诞节都会认真挑选一件圣诞礼物亲自送给对方。
围绕着这两年国外的见闻以及国内的改变随便聊了一会儿,林深有点吃噎了。
他招呼服务员点了份汤之后放下手中的铁签,接过陆成轩及时递来的湿巾擦嘴擦手,瞧着老忍不住眼巴巴朝旁边瞅的林望野,开口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啊”
时渊就读的设计学院是五年制,真要完整读下来的话还得再等三年。但设计专业到了后面基本上就没什么专业课程了,运用与实践作业居多。
这个阶段不需要一直待在学校里,理论上回国也没关系。
但前提是不读研究生。
时渊知道林深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问自己要不要读研究生。事实上,这个问题他和林望野其实也已经讨论很久了,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能力时渊肯定是有的,站在客观角度肯定要读。
那样的话他就得留在学校上全日制的课程,无限拉长回国的时间。
上辈子的时渊在林望野五岁的时候就出国了,考完研究生功成名就之后回归故土,一共花了七年多将近八年时间,并且在此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
这一次,时渊从一开始就想尽快回国,压根没有考虑读研究生的事。
而林望野一方面舍不得和他分开那么久,一方面又希望他能把研究生读完。
经历过一次重生,他深刻明白了什么是人生苦短。如果要成全学业,两个人分别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这件事情就很难办。
唯一的办法大概是林望野去国外陪时渊读书,然后两个人一起回来。
可林望野留在国内帮林深的决心非常坚定。
他没办法拍拍屁股不管不顾跟着心上人出国,两年前没有选择的那条路,两年后依旧不会那么走。
两人在电话里商量过几次,最后都没什么结果。
听到林深这么问,时渊先是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林望野。
果不其然,林望野一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向下撇,流露出满是纠结的神情。
“还没想好。”时渊对林深朝着林望野的方向试了个眼色,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我的原计划是明年或者后年就回国发展。但小林非劝我考研究生,每次劝到最后都自己和自己吵架,一会儿逼我完成学业,一会儿说不想在国内当望夫石。”
林深闻言没忍住笑了几声,气得林望野拿果盘里的小番茄砸他。
林深抬手精准接住,丢进嘴里琢磨着说。
“我觉得可以考啊,虽然你现在发展的已经很不错了,但对设计师这个职业来说再镀一层金也没什么不好嘛。至于小林实在不想异国恋的话直接去国外不就行了你那酒店也不用你亲自盯着,偶尔回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闻言,林望野顿时开口辩解道“可是我要是走了谁帮你啊”
“哈”林深都没反应过来,表情呆滞愣了下,随后咧嘴笑道“你是因为这个纠结啊”
林望野看他这无所谓的样子顿时气坏了,摊手说“那不然呢我知道我平时在公司干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但我在学习了,我以后能行的。你孤家寡人除了我还相信谁啊,忙起来的时候你又不注意,万一哪天又晕过去了呢”
“那可太好办了”
林深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捏起辣椒面洒向面前的烤腰子“我白布一盖,等你从国外回来之后捧着我的骨灰盒风光下葬”
话音落后
,对面的林望野突然不吭声了。
林深说这话的本意其实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逗一逗他。
结果没想到平日里经常和他插科打诨的林望野不仅没接这话,眼睛还唰的一下通红,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气得把果盘里三四个小番茄全都抓起来往他身上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由于愤怒之下压根没有注意说话的音量,周围其他桌的人都朝这边瞄过来。
日常生活中,林望野大部分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模样都是乐观向上的。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间情绪如此失控,连坐在他身边的时渊都怔愣数秒后才抽出纸巾侧过身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眼神控制不住地心疼,语气又难掩疑惑“怎么哭了他跟你说着玩的,别气啊乖。”
林望野轻易并不怎么掉眼泪,但难过起来压根收不住。
他知道在场任何人都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玩笑破防,满肚子委屈没人能说,埋怨地瞪了一眼林深之后扭头把脸埋在时渊肩头嚎啕大哭。
闹这么一出,最受煎熬的就是林深。
他压根没搞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满脸懵逼的愣在原地,心路历程那叫一个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寻思半天都没琢磨明白,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陆成轩。
“咋回事啊啥情况啊我咋啦”
陆成轩情绪异常稳定,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面不改色地开口“别人过生日,你说这种话干什么。”
经他一提醒,林深回忆着刚才说的话,简单细品了一下感觉好像是挺晦气。
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林深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是横竖都把人气哭他都没理可以讲,赶紧拿起湿巾从椅子上站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哄。
“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过生日的多不好。这大喜的日子人家许岁年刚回来,你看你把人家衣服哭成啥了,我错了我真错了。”
林望野抬起眼看他,气急败坏地说“别和我说话”
“哎呦喂”
林深无语问苍天,这辈子都没想过不交女朋友还能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急得都快跪下了,好声好气地说“我真错了,我逗你玩呢。”
林望野红着眼吼他“哪有你这么逗别人玩的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压根不会哄人的林深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林望野生气的原因,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林望野吼完就把脸埋在时渊肩膀不理他了,林深讪讪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先是抬头看向时渊,对方正在认真哄人没有给予眼神。
把人家男朋友气哭了林深也不好意思问,于是看向陆成轩“真有那么严重”
陆成轩沉声开口“正常人能听出来你在开玩笑,开的也是自己的玩笑,不会放在心上。他之所以生气,底层逻辑是打心眼里在乎你,所以不愿意听那样的话。”
林深倏然怔愣,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不是东西。
他认真反思了一下,突然开始惊恐“那咋办他以后不会真的不和我玩了吧”
“不会。”陆成轩回。
一时情急之下爆发式的情绪不会持续太久,更何况今天能看到时渊回来本来就很开心。
有时渊在旁边温声细语哄着,林望野很快缓和下来,在他说“再这么因为林深掉眼泪我就吃醋了”的时候彻底停止哭泣,甚至自己坐好擦干眼泪重启表情管理。
“道歉。”陆成轩低声说。
正呆坐着组织语言的林深赶紧直起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俯身凑上去,满脸写着真诚“义父,还生气吗义父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乱说话我就吃十斤榴莲。”
林望野破涕为笑,下一秒板起脸。
“折耳根香菜拌榴莲”
林深立刻拍板“没问题说吃就吃,回去跟你签个合同”
本来就没多大点事,林望野压根就不记仇,更何况面对的人是他爹。
气氛很快恢复如初,酒足饭饱,四人启程回市区。
这家餐厅所处的海边相对偏僻,基本可以说是宁昌市郊区了,路上车也不多。
陆成轩那辆宾利开走后,停在途经路口的某辆拉着红砖的货车内的中年男人掏出手机朝外打了个电话。
“老板,蹲点的人没让我行动,我看了,你给我的照片里那个人还在。”
“那个金发的吗”
“是他。”
“他在就不要轻举妄动,回吧。”
“老板姓林的吃住在公司,每次出来这个人都在,我儿子的病不能再拖了,要不然”
“你知道那个金发男人什么背景吗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咱俩都得死,让你撤就撤。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听我的就行。”
“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