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林望野身体总算调养的差不多了。
出院那天,林深在病房里又是洒水又是往林望野脖子上挂平安符,声称要给倒霉催的孩子驱驱邪,把霉运全都赶走。
早已习惯他爹神神叨叨这一出的林望野老老实实配合,经过好一番折腾总算得以走出住院楼。
迈出大门的那一刹那,外面寒风刺骨。
宁昌市少有如此恶劣的天气,前段时间下了两天暴雨,刚晴下来没几天就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几乎无缝衔接的雨雪将城市渲染成了真正冰天雪地的模样,总觉得比往年都要冷。
林望野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呼吸到冷空气的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如沐春风。
新鲜空气真好
医院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儿真是受够了。
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医院了
目之所及的植物和房顶上都覆盖着一层豆腐块厚度的白雪,融化在地上的雪经过一夜冷风结成冰导致前往医院门口的一段下坡路有些打滑。
地面被冻得很硬,所以医院的人只在必经之路铲了条一米多宽的小道方便行人通过。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走路。
在被父母带着一起来探病或刚刚康复出院的孩子眼里,这片区域就是天然的滑冰场,零零散散有不少小孩子在这里玩,助跑一段后借着光滑的路面向前冲刺一段很长的距离,又叫又笑着好不热闹。
见这场面,林深二话不说冲过去“呲溜”一下窜出好远。
林望野双眸倏然亮了,原地停顿了一下正要助跑就被身旁的人拉住胳膊,不放心地提醒道“别学他,容易摔倒。”
话音刚落,时渊这张嘴就像是被路过的神仙点化般金光一闪。
原本在这个天然滑冰场玩儿的都是些小学文凭都还没拿到手的小孩,个子不高体重也轻,就算助跑也滑不了特别远。
但林深不一样。
作为一个身高一米八正常体重的成年男人,林深对自己显然没有清晰的认知,这么多年物理也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助跑的时候完全没有想着回收力度,“嗖”地一下如同离弦的箭窜了出去。
速度非常快,且完全刹不住车。
脚底触及路面那一瞬间林深才发觉不妙,但来来往往行人不少,同行的林望野等人就在后面眼睁睁看着,旁边还有一堆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小孩。
他的尊严显然不允许他在这种时候大喊“救命”。
结果就是他从上坡路的最上方以堪比专业滑雪运动员非常酷炫的姿势急速冲刺,然后一头扎进下坡路尽头堆积起来的雪窝。
围观的成年人相对矜持。
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非常不给面子的发出一连串爆笑。
尚未起步的林望野猛地一个急刹,老老实实在原地站好。
在他起步的时候就已经预判到结果的陆成轩轻叹,迈着
快速又稳重的步子走过去,伸手把他从积雪中薅出来▌,弯腰拍打他身上的雪。
好在有寒冷的天气物理降温。
林深的脸没有热得太过分,他拨弄了一下头发上的碎雪,挺直腰板义正言辞。
“失误,完全是失误我原本可以很帅的一个漂移过弯直奔医院大门口,但有个小屁孩挡我路了,我怕撞到他才会这样。我听到有人笑得很大声,是不是那个拦路的臭小子我要去揍他。”
说完,林深就撸起袖子转过身,一副要找个背锅侠扒裤子打屁股的架势。
“算了。”
陆成轩拦住他,仿佛完全信他说的话一样云淡风轻地开口“不用和小孩计较。”
面对铺好的台阶,林深理所当然走了下来。
好在宁昌气候寒冷且相对干燥,雪的粘性并不强,连雪人都很难堆起来,就算弄到身上轻轻一拍就掉了。
把衣服弄之后,林深转过身,一眼看见林望野也在滑冰玩儿。
只不过他是由时渊稳稳牵着,展开另一条胳膊用于保持平衡,顺着路面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在这种情况下,摔倒的可能性为零。
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柔情蜜意越走越近,林深想起刚才和雪堆来了个深情拥吻的自己莫名觉得相当窝火。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将目光瞥向别处,和他们两个汇合之后两手插兜往前走,嘴上闲不住开始阴阳怪气。
“怂蛋,还怕摔,玩不起别玩。”
林望野一步踏入被铲干净雪的路段,牵起的手被时渊装进口袋里暖着,据理力争“我不怕摔啊是我男朋友心疼我,不舍得我摔。”
林深被噎了个半死,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凝重“从今天开始,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随便你。”林望野轻哼一声,无所谓道“你不同意更好,家庭的反对形成的阻力更能衬托我们两个对彼此的爱坚如磐石,情深似海”
林深当场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小脑飞速旋转拼尽毕生所学试图找回自己身为一个父亲的尊严,可眼前这俩人的感情实在无懈可击让他挑拨离间都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正在林深绞尽脑汁cu都快烧了的时候,兜里忽然伸进一只手,紧接着放了一样东西。
他下意识转头,看到身旁的陆成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胳膊,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林深抓起口袋里那样东西,很快便摸出那是什么。
他心头暗爽,顷刻间趾高气昂。
“小林,我给你十秒钟时间向我表达对父亲的尊重,要真情流露,尽量把我说哭。”他说。
林望野瞅他一眼,有些迷惑。
“老林,你哪根筋又搭错了。”
“倒数五秒。”林深对他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这是父亲对你的劝告。”
林望野扭头朝向时渊,小声吐槽“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他怎么”
话音落后,时渊尚未开口,林深就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掏出刚才陆成轩塞进自己兜里的那样东西展示在林望野眼前。
林望野瞪大眼睛,蓦然止住脚步。
林深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钥匙链,圈口挂在食指,下面明晃晃印着宾利车标的车钥匙轻轻晃动,像催眠大师手中的怀表一样完全控制着林望野的目光跟随左右摇摆。
“哇”
林望野知道对方答应给自己买车,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当场满眼放光发出一声兴奋到极点的呼喊,抬手却抓了个空。
“都说了,我要看到真情流露。”
林深将车钥匙塞回兜里,脸上写满得意,慢悠悠地说“我先开两天,等心情好了再给你。”
“不嘛”林望野痛不欲生追悔莫及,急得差点想要伸手去抢,使劲儿撒娇“爸爸好爸爸,给我开开求你了求你了”
“不行。”
为了营造身为父亲的威严,林深继续往前走,冷血无情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现在巴结也晚了。”
林望野赶紧追上去继续巴结“哎呀我以为你说笑的嘛。你最好了,给我开开”
好声好气说了老半天,林深就是铁了心不给。
林望野哀莫大于心死,发现无法从他爹身上打开突破口,只好转头望向陆成轩,眼巴巴地说“陆哥你给我评评理,本来就是给我买的车,他还不给我开。你帮我跟他说说呗。”
见他朝始作俑者求助,林深心里更觉得乐,哼着小曲理都没理。
“钥匙在他那里,我没办法。”
陆成轩面无波澜,平心静气地说“你先把驾照学了吧。”
林望野原本是会开车的,经过提醒才猛地一拍脑门想起这茬“哦对,我还没考驾照”
“先把驾照考了吧。”时渊微微笑着,柔声说“正好我也没考,可以陪你一起。”
“行”
林望野重重点头,随后又望向林深,眼睛被冷风一吹,轻而易举地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等我考完驾照给我嘛老爸”
林深最受不了这一套,撇着头摆摆手“给你给你。”
“好耶”
天气恶劣,路面比较滑。
考虑到安全因素,陆成轩今天没有开车,这家医院距离爷爷奶奶家有段距离,但也算不上特别远,步行也不会特别累。
雪雾弥散,玉树琼枝。
皎白的雪包裹着整个世界,有些晃眼。
由于太过寒冷的原因,路边行人很少,四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在昨晚刚下的新雪上留下四串崭新的脚印。
林望野扯了扯羽绒服的帽子,将自己的脑瓜子保护好后,偷偷摸摸跑到绿化带那边掬起一捧雪。
双手微微用力,碎雪被捏成团。
林望野抬手瞄准,朝着前方毫无防备的林深砸过去
。
雪球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正中林深头顶,碎雪顺着脖子滑进衣领,冻得林深一个瑟缩。
“好小子。”
林深回头望过去,揪起了自己的衣摆抖了抖,抖出来了落雪,也抖出来了被他捂化的水珠。
在这么做的时候林望野就知道林深会反击,所以刚丢出第一个就已经开始搓第二个雪球了。林深有所防备的背对着林望野将拉链拉到最上面,雪球“啪嗒”一声砸在了他厚重的羽绒服上。
林深戴上帽子“你完了。”
话音落下,林深疾风一般地窜了出去,蹲下身,掬起一捧雪,朝着林望野的面门直接扬了过去。
但宁昌的雪干燥,他又太过于仓促。
一阵风刮过,没有被团结实的雪球松散开来被被风刮回来,迎面糊了林深满脸。
“哈哈哈哈哈哈”
在林望野的爆笑声中,林深沉默了两秒钟,抬手抹了把脸后,在寒冬腊月里捋起了袖子,抓起一捧雪揉紧,朝着林望野的方向猛地砸了过去。
林望野的反应速度不仅仅体现在游戏中。
十八岁的少年躲一个雪球还不是手到擒来
头微微一偏,雪球堪堪擦过他的耳朵。
“就这就这就这就这”林望野看着林深挑了挑眉,嚣张极了。
刚欲重新蹲下身抓起一捧雪时,一个偌大的雪球被递在了他的手边。
偏头看过去,时渊的眼睫上还挂着白霜,柔软的薄唇上也沾着微凉的水珠。
林望野悟了。
刚刚林深砸过来的那个雪球被他躲掉之后,便直接落在了时渊的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双手接过时渊递给他的那个巨大雪球。举过头顶,翘起一条腿,猛地往林深的方向砸了过去。
“卧槽你他妈谋杀亲爹”
那个雪球大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就是林深抬起头的时候面前都是一片阴影。
还没等反应过来,雪球如同天女散花在脑袋上炸开,要不是戴着帽子绝对要被这一下整懵。
刚想出声反驳,林深的余光瞥见了蹲下身团雪球的时渊。
“我靠”林深人都傻了,气急败坏地大喊“你们俩二打一不讲武德是吧”
“你先误伤的。”时渊淡淡地开口,将手中的雪球送到林望野手中之前,还十分贴心地握着他的手搓了搓,“冷吗”
林望野摇了摇头,从时渊的手中接过雪球。
这雪不容易搓成团,制造“弹药”需要时间,林深一个人哪里顶的过两个人的攻击,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
他在前面跑,林望野在后面追。
雪天路滑,两个人都跑不快,时渊为了给林望野补充弹药不停团雪球,没一会儿的功夫脚边已经出现了第四个紧实小雪球。
“你们俩要不要脸要脸不要”
林深又要攻击又要防守,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挂满白霜的高耸树杈晃动了一下,白雪散落。
在亲爹面前,脸面这个东西显然是可以不要的。
林望野仗着有时渊打辅助占领上风,整个人乐得不行,接过时渊地过来的新雪球“砰”地一下砸在了林深的背上。
林深彻底怒了,当场就不跑了。
他站在围栏边,背对着林望野任由雪球砸在自己的背上,手上飞快地将围栏上的积雪扫在自己的怀里,揉搓成团。
而后转头,反客为主,教育起儿子来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老公老公救”
林望野太起劲,很快就把时渊积攒的库存丢完了。这个时候脚边的雪都附上了两个人的脚印不太干净,林望野下不去手,只得掉头就跑躲开林深这一下暴击。
林深虽有些急眼,但也清楚聪明人从不以一敌众的道理,看着林望野往回跑是不动如山,脱下外套开始用胳膊往下扫围栏上的雪。
陆成轩本就不爱闹,更何况手和胳膊上都有伤。
原本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树下气定神闲地观望这心理年龄加起来不超过五岁的爷俩以及无条件助攻林望野的时渊瞎胡闹。
但当他看见林深拉下羽绒服外套,把羽绒服当筐儿使的时候,终于站不住了,抬步朝林深走去。
“老陆你”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拖长了的声音
“看招”
林深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那枚雪球在空中的滑行轨迹奇妙地歪了一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陆成轩的头上。
陆成轩偏了下头,敛眸没当回事,刚欲开口让林深把外套穿上,林深抄着堆满了雪的外套就飞了出去。
“林望野,你完了”
话是冲着林望野说的,雪是冲着时渊撒的。
父子俩满头挂着雪在雪地里疯跑,脸颊通红地大喘气儿。
被调虎离山的林望野见时渊中招,当场抄起一碰雪朝着离自己更近的陆成轩冲过去,势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结果一不留神脚一滑,摔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陆成轩弯腰把倒霉儿子从绿化带里薅出来站稳,刚要去找林深让他穿上衣服,迎面就挨了林望野一记雪球。
“走你”
林望野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完成偷袭之后扭头就跑,躲到时渊身后开始笑,挺直腰板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一击必中,我赢啦”
林深当场就急了“怎么就赢了,你讲不讲武德,他都没参与”
“时渊没参与也挨了你一下呢”
林望野据理力争,理直气壮地说道。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破防什么心疼了”
林深险些被堵了个哑口无言,硬着头皮杠回去。
“谁急了我一点都没
急,我急什么我有什么好急的你别瞎说,我根本就没急。”
再发展下去就成小学生吵架了。
回想另一个时空同样节点的林深,陆成轩很难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但还是庆幸这次留住了眼前人最好的模样。
青春的年华会老去,
少年的热忱永不过期。
雪沾到温热的皮肤很快就融化了,陆成轩随手拭去脸上的雪,走上前把林深扔在地上的羽绒服捡起来抖落干净,抬手披在他身上。
“差不多到这吧,再胡闹都要着凉。”
比冬雪还要沉稳清冽的嗓音响起,林深和林望野不约而同地宣布停战。
一个后知后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老老实实裹上衣服。
一个抱着男朋友搓手取暖。
这个年纪年轻气盛,跑了这么一会儿也不至于会冷到。林深掏兜把里面的雪粒弄干净,随手拍拍胳膊。
“去吃点东西吧,饿了。”
“好啊。”林望野点头,把手塞进时渊兜里捂着,把脖子缩进围巾里“我记得过了前面路口就有好多卖小吃的了,去看看”
西北桥头下边人行道的锅贴小店,连工作日的非餐点时间都在排队。
深冬里,煎锅的热气蒙着陈年油垢的玻璃,只能看见里面隐约的一个身形,大哥臂力斐然,单手把巨大的、磨盘似的煎锅从火上挪开,吆喝一句“好喽出锅”
林望野在马路对面咽了下口水,扭头目光灼灼“就吃他了。”
“你的眼神像是要吃那个厨子。”林深打趣他说。
“把我逼急了我真能。”
吃了这么久病号饭,林望野别提有多馋外面的东西,想也没想连连点头。
走过马路,更清晰地听见大厨刷锅的几下巨响,尔后铁盘锅置于火上,瞬间的高温消弭了煎锅里的水汽,接着倒油、下锅贴。
冬日里这样油煎的滋啦声格外治愈。
林望野搓搓手排在队伍最后一个,搓完手贴在脸颊,正要感叹自己在医院这些天饿的脸都陷进去了,一回头,对上身边人深不见底的双眸。
时渊温热的掌心盖住他两只耳朵,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被温暖的耳朵有一种血液重新回灌的酥麻感,林望野搓搓手,含笑捧住时渊的脸,将手心的温度传递给他。
后面的人催促“摸够了没,摸够了赶紧往前上”
林望野歪头越过时渊往后看,是林深。
林深满脸无语,两手插兜杵在那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俩。
也不知道是纯倒霉,还是这世界有某种定律,排到林望野的时候刚好前一位买走了锅里的所有锅贴,他不得不再等下一锅。
于是起先对冬日里滋啦冒油米其林大厨最爱的美拉德反应的治愈感,在此时化作了不耐烦。
更别提后面林深极为嘲讽的“呵”。
以及紧接着添上的一句“小倒
霉蛋,刚才白给你驱邪了。”
热腾腾的锅贴端进店里,四个人坐在四条腿总有一个短一截儿的桌边,服务员用抹布随意擦了一圈后,说“筷子就在那儿啊,辣椒油醋在后面。”
在座的四位其实很微妙。
林深和林望野在本质上口味差不多,陆成轩是吃什么都面不改色,时渊大约是口味清奇,四个人都吃下第一颗锅贴之后,反应各有不同
林望野清汤寡水太久,属于“嘴巴体会到了味道但大脑无法分析”所以表情有些呆滞。
林深咬下第一口之后立刻掐住林望野的嘴巴,说“儿啊,快吐了,这玩意是甜的。”
陆成轩沉默地站起来,去舀了一碗辣椒油。
只有时渊看着各位,问“甜吗这不甜吧。”
终于反应过来的林望野,像ie浏览器加载完毕,惊恐道“靠,甜的锅贴我就说人活久了什么都能遇见这种东西怎么能是甜的啊,不该是咸的吗我真的接受不了,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啊”
都已经端上桌了,不吃浪费,只能硬吃。
经过老板介绍,几人才知道这甜口锅贴是南方那边的特色,引进过来还是有不少人喜爱的,所以才会排队这么长。
林深喜欢吃辣,蘸上辣椒倒也还行,很快就接受了这种甜辣的设定。
倒是林望野实在有些食不下咽。
在他的世界里甜品才是甜的,锅贴只能是咸的。
这家店排队的都是在北方打工的南方人吧
林望野没想到闻起来这么香喷喷的锅贴会是甜口,吃了没几口就没再吃,跑到隔壁买了一盒狼牙土豆无比满足的往嘴里炫。
吃的差不多后,一行人起身离开,剩下的路程权当消食。
林望野和时渊肩并肩走着,到底是忍不住问他“刚才那个锅贴你真的不觉得甜吗真的不觉得味道很奇怪吗”
时渊“我确实觉得还好啊。”
林望野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儿,撇撇嘴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心疼“我估计是因为你以前总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味觉不经意间被驯化了,什么都觉得好吃。”
“别想这么多。”时渊舒展眉眼,弯起嘴角对他说“我只是不挑食而已。”
林望野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于是也不再想那么多,很快笑眼盈盈地注视着他,骄傲地扬起下巴“也有可能是小林太甜了区区甜锅贴根本甜不到你”
“我刚才吃了那抽象的甜锅贴已经很不舒服了。”林深幽幽开口“你俩别腻腻歪歪给我催吐了行不”
“哈哈哈哈哈”
林望野咧开嘴角笑,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见到是陆薇打来的,林望野赶紧接起。
“喂阿姨”
vivian温柔的嗓音通过电话传来“宝贝,听说你今天出院,好些了吗”
“都好啦,阿姨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
“那就好,今天有空回来一趟吗要搬家了,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拿走。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我也有些想你。”
经这么一说,林望野才想起。
二十年后处于陆成轩家的那个公园最初就在今年开始筹划,算着日子刚好是最近。
vivian都这么说了,林望野肯定要去看看。
在电话里答应过后,他就第一时间将目光转移到陆成轩身上“陆哥,阿姨要我回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吗”
“你需要我跟你一起吗。”陆成轩反问。
林望野知道陆成轩现在和家庭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回到家如果和自己的父亲打上照面估计只会徒增尴尬,他想了想,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摇摇头“不用的,我就是顺便问问。”
陆成轩点点头,望向时渊。
“你陪他去吧,我妈在家里,也不会有什么事。”
时渊本来就这么想,点头以示回应。
陆家这种地方林深自然不会和林望野一起去,于是四人在路口分道扬镳,林深和陆成轩回公司,林望野和时渊一起前往陆家。
到了冬天,景致向来打理得很好的陆家被积雪覆盖,有种静谧的美融入其中。
据林望野所知,陆家从这块地搬走基本没拿什么钱,几乎可以说是无偿给相关部门修建公园。
如果是别人难免匪夷所思,是陆家做出这种事情倒是并不奇怪。毕竟陆家本来就不缺这些,随着时代发展,越来越不流行占着土地资源树大招风。与其等到上面亲自谈话,倒不如大大方方拱手相让,落个好名声。
林望野和时渊一起来到别墅,vivian在客厅里等他。
看起来搬家工作已在进行当中,林望野好久没回来,进门的时候明显感觉房子空了不少,估计陆薇和陆承翰都已经不在这边住了。
见到时渊也来了,vivian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将目光转移到林望野身上,眉心微微一皱“亲爱的,你瘦了。”
vivian对林望野向来非常好,说是视若己出也差不多了。
林望野从小没感受过母亲的温柔,所以也非常喜欢她。他见vivian眼神流露着担忧,精神百倍地对她扬起嘴角“没关系,肉很快就长回来啦。”
看到林望野依旧是元气满满的样子,vivian放心不少“总之你平安就好,这个案子我会盯着处理的。”
“嗯,好”
林望野点头,余光不经意间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非常熟悉的盒子。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在脑海中思索许久之后一下就想起来了。
是陆成轩放在冰箱里,保存了很多年的小雪人。
“阿姨,我记得这不是陆哥的吗”
林望野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怎么从冰箱里拿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vivian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的盖子。
林望野惊讶的睁大眼睛。
盒子里只剩下枯树枝和两个瓶盖躺在里面,林望野之前见到的雪人完全没了影子,显然融化掉了。
陆成轩从未对某件事表现出这样的执念。
vivian和陆承翰教育观念完全不同,无论丈夫多么执拗,她始终认为自己的家庭培养自己的方式才是健康的,每个人应该拥有独立的思考和想法。
对她来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唯一表现出珍视的东西。
所以vivian非常在意,林望野见她极为少见地皱起眉头,眼中仿佛堆积着千愁万绪“他父亲把家里所有的电都掐断了我这阵子很忙,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告诉轩轩,他很在乎这个盒子。”
林望野之前还不知道这两个雪人是哪来的。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个盒子,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阿姨,要不然给我吧。”
“你要帮我转交给轩轩吗”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陆成轩许多心思陆承翰不知道,但陆薇是知道的。
考虑到陆成轩围绕着林望野做过的那些事情,陆薇毫不犹豫就把盒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垂眼注视着盒子里这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瓶盖和枯树枝,林望野感觉自己找到了打开林深和陆成轩之间那扇门最关键的钥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