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暴雨对宁昌市来说并不常有。
大多数时候积水不会如此严重,而现在水最深已经没过膝盖了。
附近的居民近期必然会遇到出行困难的问题,对临街商铺和路边停靠的车辆来说也会造成经济损失。
得知自己暂时无法离开酒店,陆成轩心底泛起某种不知应该如何定义的感受。
他没能分辨出那是一抹隐秘的庆幸。
虽是校友,但陆成轩和许岁年实在不是特别熟,之前从来没打过交道,仅仅只是相互认识对方罢了。
这个时间他也不好打扰别人太久。
眼见林望野的情绪肉眼可见已经稳定了下来,他挂断电话,把许岁年的联系方式存进手机里,换上与刚才打电话时完全不同的轻柔语气问道“饿吗”
从醒来到现在折腾好大一会儿,林望野是有些饿了。
他点点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期待开饭的样子。
陆成轩犹疑数秒,尝试着和眼前的孩子沟通“你平时吃什么,奶还是粥”
对小小的林望野来说,一睁眼就有人伺候着穿衣服洗脸刷牙,然后把吃的摆在面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并不理解眼前的人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转动着眼珠子思考片刻,回答说“奶,米糊糊。”
这个结果无疑又把陆成轩难到了。
首先他并不知道林望野是母乳喂养还是奶粉喂养。据他为数不多的了解所知,每个孩子喝的奶粉品牌都不太一样,骤然更换说不定会引起肠胃不适,闭着眼睛买肯定行不通。
在林望野口中打听奶粉品牌也不现实。
作为一岁小孩,他能明确表达出自己喝奶和米糊糊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所谓的“米糊糊”酒店有没有是其次,就算是有,陆成轩也不敢轻易给孩子喝。因为酒店的餐饮不一定能够100保证安全卫生。
试图拨打林深电话,依旧正在通话中。
陆成轩发愁半天,思来想去总不能让孩子饿着,无奈还是拨通了许岁年的手机号。
电话不到二秒钟就被接通了。
另一边的许岁年显得很有耐心,从陆成轩口中得知情况后,他很快就询问道“小林有个外出包,里面是奶粉奶瓶,湿纸巾还有尿不湿什么的,林深没有给你吗”
一时之间,陆成轩竟然不知道怎么回。
许岁年似乎从这须臾的沉默中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等陆成轩开口就率先接上刚才的话“你有见到一个小熊造型的双肩包吗浅棕色,毛茸茸的。”
待他说完,陆成轩在客厅环视一圈,随后从沙发上站起身回到卧室,意外瞥见正有这样一个包放置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
由于和沙发颜色差不多,他最初才没留意。
来到沙发边,陆成轩蹲下身把林望野放在地上站着,随后拉开背包拉链,果然看到许岁年说的这些东西都在里面放着。
他拎着背包回到客厅,拿出奶瓶和奶粉。
在这个过程中电话一直都没有挂断,许岁年似乎是听到动静猜出了陆成轩那边的动作,在电话里说“奶粉袋里有专用的勺子,放五平勺,50度水装到奶瓶一百八十毫升那里。先放水,再放奶粉。”
在陆成轩面前,即便从未接触过,只要知晓明确的步骤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他边照做,边问道“然后呢”
“摇晃均匀把奶瓶给他就可以了,他自己会喝。”
“好,谢谢。”
拿着手机不太好操作,陆成轩礼貌挂断电话,严格按照刚才的提醒照做,冲泡完成后把奶瓶递给林望野。
林望野果然像许岁年电话里说的那样乖乖抱着奶瓶叼着奶嘴“吨吨吨”喝起来,相当让人省心。
直至今日之前,陆成轩对于小孩子始终比较无感,刻板印象中甚至觉得这个群体过于吵闹。偶尔还好,如果长期在身边肯定会影响学习和工作。
同理,他也从没养过小动物。
不过他知道林深小时候热衷养宠物,小鱼小鸡小兔子。
全都养不活,却又很爱养。
陆成轩以前始终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乐趣究竟在哪里,但此时此刻,似乎有些明白了。
男孩实在很乖,乖到让人很难不喜欢他。
由于担心乱动会让林望野呛着,陆成轩站在原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他,嘴角无意识浮现出一抹弧度。
林望野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和他对视,弯起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小孩子喝奶算不上快,时不时还要喘口气歇会儿。陆成轩感觉这样长时间孩子可能也没那么舒服,于是在他停下来的间隙走到沙发边摆好靠垫把他放上去坐着,随后坐在他身边。
林望野也不挑地方,歪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身上一靠,闷头继续喝奶。
陆成轩抬手将他圈进怀里,打开面前的电视。
随后似乎想起什么,翻开林望野的领口看了一眼。
男孩脖子上空空荡荡,没有挂任何东西。
少儿频道基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着各种各样的动画片,林望野这个年纪当然看不懂,但屏幕中五颜六色的小人可以很好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悄然流逝。
陆成轩担心的事情迟迟没有发生。
然而,好景不长。
喝完奶,林望野维持原本的模样看了两集动画片,可他心里明显惦记着事情,扭头朝门口看的频率越来越多,人也逐渐开始坐不住。
察觉到他的焦虑,陆成轩又给林深拨出电话。
这回倒总算不是正在通话中,只不过依旧直到最后默认挂断都迟迟无人接听。
陆成轩放下手机,尝试给电视换台。
然而林望野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电视机上面了,从他睡醒到现在其实也没有过去很久,中午都还没到。
可是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他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要思考,更没有时间观念。
对他来说,等待的过程已经很久了。
爸爸和叔叔全都没有出现,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陆成轩也是在男孩毫无任何征兆的红起眼圈之后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小孩子能做到百分百不让人操心,无论多么乖巧都是暂时的。
林望野毕竟对陆成轩不熟悉,身边的环境也完全陌生。
他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重复着看向房门以及看向陆成轩的动作,鼻尖越来越红,睫毛没一会儿就被渗透出来的眼泪浸湿了。
总是游刃有余的陆成轩顿时兵荒马乱,不知所措地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在客厅六神无主地转了两圈,试探着哄了两句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林望野嚎啕大哭,开始闹着要找爸爸。
怎么劝都无济于事,眼见连许岁年的电话也不顶用了,陆成轩只好采用缓兵之计,抱着他往门外走。
“好了好了,不哭,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林望野的哭声顿时收起不少,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泪眼朦胧地朝他点头。
陆成轩当然不知道林深在哪。
但只要林深没离开酒店就好说,实在不行还能去查监控。
这么想着,陆成轩拧开门把。
房门前一秒被打开,后一秒要找的人就奇迹般的出现在了眼前。
林深嘴里叼着一小块吐司,抬手似乎正准备敲门,看见陆成轩之后也小小惊讶了一下,转眼看向儿子。
“这是谁家小哭包啊”
林望野眼圈还挂着满满的泪珠子,看见老爸出现那一瞬间满肚子委屈终于有了出口,凑过身子要他抱的同时眼泪又被挤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林深把吐司塞嘴里,从陆成轩手里顺便接过儿子径直走进房间,含糊不清地哄着“原来是我家的,哎呦呦呦可怜坏了,爸爸抱抱。”
走廊比起室内有些冷,陆成轩关上门,转身跟着他进屋。
林深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奶瓶,从包里拿出一张湿纸巾给儿子擦泪,坐在沙发上顺口问道“喝过奶了吗”
做了那样的事,两人的关系难以避免的变得奇奇怪怪。
就连陆成轩,昨晚临睡之前也没想好次日醒来应该如何面对,把烦恼交给了天亮。
谁知一觉醒来,烦恼从大的变成了小的。
既然林深都已经选择了回避,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现在陆成轩完全没有理由贸然提起。
突兀不说,还容易搞得彼此尴尬。
更何况当着孩子的面。
面对林深的提问,陆成轩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把奶瓶洗了吧。”林深对他说“里面的奶渍干了不好刷。”
“好。”陆成轩丝毫没有犹疑地把奶瓶拿起来,询问“用自来水吗”
“对,洗干净之后再用沸水烫一下消毒。”
闻言,陆成轩了然,转身走到卫生间去刷奶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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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久久方才收回目光,垂眼凝望着坐在自己腿上可怜兮兮红着眼圈的儿子,嘴角扯起一抹笑。
“哭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了。”
林望野这会儿还黏糊着,闷声不吭地把小脸贴在老爸胸口,任凭他擦拭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
把小脸擦干净,林深将湿巾丢进垃圾桶,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抱着儿子来到卧室的卫生间,刚扒掉他的裤子就瞅见那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椅子,狐疑地寻思了一会儿,低头问“尿过尿了”
“嗯。”林望野顺势站到椅子上,又作势朝着洗手池的方向搓搓手“还洗手。”
“你自己洗的啊”
“昂”
林深一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转眼看了眼马桶“还要尿尿吗”
听他这么说,林望野有些犹豫,仿佛不太清楚自己该不该尿。
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裤子也扒了,林望野干脆朝向马桶的方向酝酿了一下,断断续续尿出几滴来。
林深给他提上裤子,抱着他回到客厅,看见陆成轩已经刷完奶瓶正在饮水机旁边用100c的沸水冲洗消毒了。
“早上你让他站椅子上尿尿洗手啊”林深问他。
陆成轩扭头望他“不对吗”
“抱着他不就好了那么高他又够不着,他才一岁,你怎么不让他去考研呢”林深实在忍不住吐槽。
“我不知道尿尿怎么抱。”陆成轩说。
“”
一时间林深还真被堵得无言以对。
想来也是,这人平日里估计也不和小孩接触,没什么机会见到大人怎么抱小孩上厕所,把孩子交给他带属实是知识盲区,难为到他了。
但念及刚才在洗手间看到的儿童牙刷还有牙膏,林深心里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就这几秒钟工夫,陆成轩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不知不觉间转移注意力,忘记还在给奶瓶消毒。
一不留神,手指就被开水给烫到了。
沸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甚至没什么异样的感受,刺痛感慢一步才传递至大脑,紧接着便是滚烫的灼烧感袭击神经,强烈的刺激让陆成轩出于下意识的生理反应瞬间抽手,奶瓶也紧跟着掉到地上。
林深微微一惊,抬头看到他的动作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颗心瞬间揪了起来,立刻站起身走上前。
而这种时候陆成轩第一反应竟然是弯腰捡奶瓶。
烫伤处理不及时很快就要起水泡,林深恨不能给他一脚,抱着孩子不方便也不好动手,只能急匆匆扬起下巴示意洗手间的方向“赶快去用冷水冲一下啊。”
陆成轩把奶瓶放好,转头去冲水。
这辈子林深都没见过陆成轩笨手笨脚的模样,整个人又气又
无语,脑海中晃过刚才看到他捡奶瓶时通红的指尖,打心眼里觉得不舒服。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影响到孩子,林深猛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吐出来,舒展开眉头,在客厅里寻找药箱的位置。
酒店配备的药品都是常用的酒精碘伏纱布创可贴之类,没有烫伤膏。
林深打电话询问前台,对方表示没有。
这会儿外面路上积水根本出不去,也没有特别近的药店,林深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抬步过去找陆成轩。
陆成轩正把手指放在水流下面冲,见他过来给他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开口。
“没什么大事。”
林深单手抱着林望野,下意识伸出手,在快要碰到他的那刻却又莫名顿了一下,曲起指尖硬生生收回。
仔细查看确定只是有些发红,林深估计是陆成轩反应够快没有接触太久,所以算不上严重,于是给他使了个眼色。
“继续冲。”
陆成轩瞄了一眼他的手,重新把手伸到水流下面,没有多说什么。
昨晚本来暂时被两人同时默契地抛诸脑后的那些事,就因为林深这个望而却步的小动作被掀到了台面上。
分明做过了更加亲密过火的事情。
转头却连手都碰不得了。
认识十几年再熟悉不过的人,这感觉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两个人心中或多或少升起一抹尴尬。
此时此刻,在场唯一没有被这份尴尬影响到的人就是林望野。
他虽然只有一岁,却正是对这个世界求知欲最旺盛的年纪。他从刚才一系列动作观察出陆成轩的手受伤了,于是探着小脑袋,鼓动着脸颊朝着水池的方向呼呼的吹。
学走路的过程难免磕着碰着。
回忆保姆哄自己时候说的话,他就单纯的认为吹一吹有用。
哪怕吹过之后还会感觉到痛,他依旧坚信这是是伤口好起来的必经流程。
这个动作的意图很明显,在场两个成年人轻而易举就看懂了。
陆成轩注视着眼前的孩子,对林深说。
“这孩子很听话,你教得很好。”
闻言,林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迎合他的话,而是转而说道“小林听话是天生的,我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以后也不会有。等他长大同样不指望他出人头地,当条小咸鱼也没关系。”
陆成轩听出林深是在坦白自己对孩子的期许,为了弄明白他的想法,选择直截了当地问。
“不准备让他继承公司吗”
“我之所以继承家里的产业,是父母对我的期许。”林深望着孩子的目光展露出几分温柔,“我儿子开心就好了,公司什么的随便管管就行,我会把麻烦事都解决掉。”
说这话的时候,林深语气轻到仿佛在陈述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情。
他在说有关于儿子的事情。
可陆成轩却听出这些话意味深长,并不是单
纯想随便感叹一下。
这些角度是他从未考虑过的,因为他没有自己的孩子,未来的计划中也没有结婚的打算,那一天距离他很远,他没有考虑过。
而林深屁股后面已经有人追着叫爸爸了。
某种程度上,他们两个现在思考事情的角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今天这短短几个小时和林望野相处的经历让陆成轩忍不住思考很多事情。
想到自己,想到父亲。
想到林深口中提起的快乐。
陆成轩思绪有些乱,这些事情短时间内捋不清。
他凝望着男孩天真可爱的脸,鬼使神差般抬起手,用沾着水珠的手指在他面前轻轻弹了一下。
林望野脸上溅上了几滴水,因这一丝凉意带来的微小刺激短暂愣了一下,随后转头把脸埋在林深胸前的衣服上擦拭,嗓子里溢出一连串脆生生的笑。
这个举动显然只是一时兴起逗孩子玩儿,却精准激起了林深护犊子的心。
他想也没想在水龙头下面接了点水,对着陆成轩甩过去。
陆成轩微微后仰,在有条件躲开的情况下没完全避开,也没还手,低头把手指放到水流下面继续冲。
若是要问心里还不甘心吗还有怨气吗
林深当然是有的。
不甘心自己没被坚定选择。
更不甘心自己不是唯一的标准答案,成了一个选择。
可他没办法责怪陆成轩无法推翻父亲用连续20年时间传达给他根深蒂固的观念。
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太难了。
更何况摆在他面前的,本就是更好的未来。
几个无声的小互动,林深竟感到前所未有地轻松。
或许呢
或许殊途同归,最后还能走到一起呢。
林深压下内心深处涌动的暗流,抬手拭去林望野脸颊上的残留的水滴,仿若随口般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航班。”陆成轩说,“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天气延误,赶不上就算了。”
阴差阳错,一场暴雨把他们困在这里。
既然命运再一次给了这样的缘分,或许呢
“我”
林深正欲要说些什么,突然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打断,是陆成轩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陆成轩没有背着人去接,当着林深的面按下通话键,但水流声有点大,加上没有开免提,林深听不到另一边的人说了什么。
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陆成轩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陆成轩一如既往没说太多话。
简单回应几声,就把电话挂了。
他抬头看向林深,表情略有犹豫,在林深显而易见的疑问目光中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爸知道暴雨积水的事,派了直升机过来,现在在顶层停机坪。”
话音落后,林深短暂恍惚了一瞬。
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而这通电话,在这场梦推进到最不切实际阶段的那一刻把他点醒了。
难怪不久前如释重负的轻松来的如此不真实。
也许曾经心疼过,也试图倾尽全力想要将他从那被一整个家族当成既定工具人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可他后来发现自己做不到。
如今连他自己都成了旋涡里的人,又谈何拯救。
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让对方为难罢了。
看似始料未及的情况,林深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将心底的怅然若失完美掩盖下去,抬起头微微一笑。
“那快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
说着,林深恢复了强势姿态,没有给陆成轩太多空间,抓住林望野细细软软的小胳膊晃了晃。
“小林,给叔叔说再见。”
由于不是首次得到爸爸这样的指令,林望野几乎毫不犹豫地朝着陆成轩挥挥手,扯起稚嫩轻快的嗓音说道“叔叔再见”
陆成轩喉结略微滚动了一下,和林深四目相对试图看出一些什么。
然而林深礼貌送客的笑容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陆成轩终究什么都没再说。
他只身前来赴宴,也不需要收拾东西,只穿了件外套就离开了。
除了那枚小金锁,什么都没留下。
说来奇怪,本来就不爱说话一个人,在的时候仿佛和一个摆设没什么区别。走了之后,竟然显得套间空旷安静的有些过分。
林深去方才补觉的隔壁房间找了个宾客送的小汽车玩具拆开给林望野玩,自己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坐在地毯上处理工作。
忙起来,倒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林深在走过去的过程中思考着有谁会敲这扇门,潜意识给出的那个答案让他心脏没来由地加速跳动。
即便知道不可能,开门时还是带了几分期待。
门外站着的的确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而是许岁年。
从刚考上大学勤工俭学到现在有了工作小有名气,许岁年日子其实完全没有以前那么难过了。
但他此时实在有些狼狈,一大半裤腿和鞋子都是湿的,而且还有点脏。
沙发上的林望野隔老远看到他,兴高采烈地扯起嗓子喊“叔叔”
“你怎么过来的”林深知道他昨天没积水的时候就已经回家了,惊讶地瞪大眼睛“外面不是下着雨,车也开不进来吗”
“原来你忙完了啊。”
许岁年早有预料会如此狼狈,来的时候还带了干净的衣服和鞋子。进门后先是对林望野招招手,然后对林深说。
“陆成轩给我打电话,我听到小林在哭,你又不在,有点担心就打车到最近的地方淌水过来了。你这人也是,保姆不是在吗陆成轩哪会带孩子,这不是难为他又难为小林吗”
其实林深做这一系列事情也没动脑子。
他很久都没这么不计后果了。
结果自然是清醒过来之后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那样的场面,情急之下,反而生出把孩子抱过来顶包这么个办法。
他就是要给陆成轩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让他无论在未来多少年后依旧能记得这个孩子。
说来可笑,时隔多年他依旧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但却开始深刻共情这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接近愚蠢的方式为儿子未来铺路打算的心态。
有关陆成轩的事情,此刻林深实在不愿意提起太多。
他“嗯嗯啊啊”把问题全都糊弄过去,也没解释为什么不把孩子交给保姆带。许岁年看出他的敷衍,又没在客房里见到陆成轩的身影,顿时猜到了什么。
“陆成轩走了”
“嗯。”
“外面淹成这样,他怎么走的”
“他家派直升机来接他。”
“”
得到这个回答,许岁年也无言以对。他无法从陆成轩淡漠疏离的外表下看出什么,但却了解林深。
默然片刻过后,他忍不住感慨。
“我以为这场大雨拖住你们算是幸运,制造了解决问题的机会。”
林深回身给他拿了双拖鞋,缓缓垂眼。
“比起问题,更容易解决的是我。他本就没必要那么麻烦又辛苦辛苦,算了吧。”
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彼此成全也好。
那点幸运,仅足以支撑得起相遇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