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扶引躺在床上,聂照也不管他,任由他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声说“你疯了眼睁睁看着陷阱向下跳”
“哈,那你也疯了,敢跟着我跳下来,为什么因为怕我死了,未来我妹妹知道,你没法和她交代是不是”第五扶引轻笑,“何况你在前面不是给我准备了别的惊喜,我向来不喜欢任人摆布,还是自己选择的好。”
聂照立即矢口否认,并顺带出言嘲讽“什么妹妹你掉下去的时候难不成把脑子也伤到了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跟我装糊涂,有胆子霸占别人妹妹,没胆子承认是吗宵小鼠辈。我分明瞧见她身上的胎记。”第五扶引也不甘示弱。
二人终于撕开了那层浮于表面的友爱伪装,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语气越冲,第五扶引额上的那一点鲜红的痣几乎要滴出血似的。
他都已经将事情如此挑明,撕破了脸,聂照也知道再不承认也是无用的,指着帐外道“好啊,那你去叫她,你看她应你吗我教她读书识字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为她洗手羹汤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为她生病不眠不休守护身侧的时候你又在哪儿现如今巴巴跑来了,你猜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第五扶引被他挑衅得呼吸急促脸色发白,浑身一个劲儿地抖,他还从未见过像聂照这样霸占人家亲人霸占的如此理直气壮之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教养小瑾,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即便在我身侧,我也不会断了你们二人的情分,日常书信我不会过问。何况你若是真有这种自信,为何不敢告诉她实情。
我会补偿你,不会让你白白抚养一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借兵、借粮”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他苦寻妹妹十余年,世上只有这么一个至亲血脉,不是为了与他人共享的。
聂照随意坐在他床侧,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发出一声轻嘲“我如今与她朝夕相对,难道不比看你脸色写信要好得多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给你,如果没有她,那么权力富贵,我要来又有何用”
“你永远也不会懂得血脉至亲胜过一切”
“什么一切”姜月忽然从帐子外露出头来,问。
她的出现令二人不约而同猛地一颤,忙都堆起笑,手牵着手亲亲热热“没,没什么一切,他刚刚说身体健康胜过一切,”聂照找补,旋即转移话题,“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月哦了一声,把一瓶药粉递进来“刚刚走得急,发现留错药了,这个才是金疮药。”
她走近才看见第五扶引的伤口半点没处理,和她刚才走的时候一样,姜月欲言又止“你们说话归说话,还是,还是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聂照这才回神,把药一股脑洒在第五扶引的伤口上,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你去吧。”
姜月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她出去遇到李宝音,悄悄跟她说“我觉得三哥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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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怼了她一下“不是,他跟公子引,我总觉得十分奇怪,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能跟一个只见过几次的人这么亲热,但是亲热的又有些古怪。”
“说不定一见如故他俩要是拜把子,你到时候就多了个哥哥。”
李宝音说完,见姜月表情郁郁的,捏了一下她的脸“怎么了不高兴”
姜月帮她分担怀里的一部分蔬菜,摇头“当然不开心了,本来三哥只是我一个人的,现在他那么喜欢公子引,刚才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还手拉着手说话呢,三哥可从来没对我这样过,我怕有一天引在他心里的分量超过我”
李宝音不太理解姜月这种独占欲和患得患失,但还是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
姜月神神秘秘一笑“嘿嘿,我刚才送进去了一瓶新的金疮药。”
“你在”李宝音连忙环顾四周,压低音量,“你在里面下毒了我的天。”
姜月撇嘴“才没有,我哪有那么坏那是我花钱问医官要的最好最好的金疮药,希望公子引能快点康复,早点回苍南。我花了足足二十文钱,医官才说分给我一点点。”
李宝音拍拍胸口,说差点被她吓死。
那头人一走,聂照和第五扶引就嫌恶地甩开拉住对方的手,嫌脏似地在床面上擦了擦,聂照草草给他上了点药,缠上纱布,糊弄的连结都打死了,然后敷衍起身“行了,就这样吧。”
离开时候还大声自言自语,是说给对方听的“哎,这天儿也不早了,得想想给斤斤做什么晚饭吃,她最爱吃我做的饭了,最爱我了,有些人要是不怕她为难,大可把事情说开了。”
第五扶引恨得撑起身子,扔出一枚茶盏,但连聂照衣角都没碰到人早就出去了,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抓着褥子,胸口起伏,忽地难耐地按住太阳穴,烛龙连忙上前托住他的身体,不咸不淡安抚“都说了不要情绪起伏太大,头疾又犯了你这样没等抢回你妹妹,就先要耗死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杀了他们”第五扶引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惨白地捂着头。
“谁”烛龙问。
“赫连玉,聂照,我要他们死。”一个是暧昧的心上人,一个是霸占她的义兄,他们每一个都在小瑾心中占据了那么大的分量,他不允许,他们才是血脉至亲,绝不能有人和她的关系比和自己还要亲密。
一个男人有什么稀罕的,多俊美的男宠他都能给她寻来十个八个,百个也不是问题;兄长的爱他也绝不会比聂照少给她半分。
他会让妹妹像依赖聂照一样依赖自己,那些家书,那些温情的瞬间,早晚会是他和小瑾。
烛龙真疯了。
“真杀假杀啊”
第五扶引沉默片刻,继而摇头“不,不行,他们
死了,小瑾会伤心,她会恨我。”就像他掉下蒺藜布置的陷阱,聂照明明恨他欲死,却还是要奋不顾身救他。聂照在意小瑾的感受,他不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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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龙大惊“就是那个能让人忘却过往的忘忧草你疯了吧,那草虽然漫山遍野都是,但要有药性,需得生长百年以上的,如今府库里就一株,留着给你配药用的。”
第五扶引的眼神无比坚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只要忘记,就能放手了,这是不伤害任何人,就能让她回到我身边的唯一办法。”
他说完,便虚弱地倒下,按着额头“烛龙,我头痛,你给我讲讲打探出来的小瑾的事情吧。”
烛龙叹气,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昨日时间匆忙,他只来得及取到画像,今日再去查探,发现怪不得姜月那么依赖聂照,这些事情说了,恐怕第五扶引的头疾会愈发加重。他虽然是卖身给第五扶引,但也觉得聂照辛辛苦苦掏心掏肺养了那么多年,你说带走就带走,未免太不人道了。
“你真要听啊”他再次确定一下。
“念。”
烛龙翻开本子,心想他要是早点疼死,自己的卖身契就能作废,指不定还能早点跑呢,于是声情并茂地朗读“姜月被灿州首富姜家一家收养,但是养父对她不管不问,养母对她动辄打骂,她不识字,也未出过门,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胆小,懦弱,结巴,迂腐,可怜”
他瞥一眼第五扶引,果真见他的头更痛了,脸色阴沉的像能滴出水,几乎要将褥子抓破。
“还要继续吗”
“继续。”
烛龙说着说着,自己都不由得在心里叹息,真可怜真的,要是没碰上聂照,多半是要死的,不死也难活。聂照已经算是心肠好的了,世上哪有全善或是全恶的人,大多都是善恶掺半。
遇到像这种可怜、弱小、无助,离了自己就会死,且任你摆布,无论怎么虐待都绝不会有怨言,每日只要给点饭养活,做什么都成的小姑娘,很难有人保证不会被激发心中的恶,将负面的一面展露在她面前,对她横加摆布。
聂照不仅没有如此,反而小心呵护着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他整个人面上瞧着不像个好人,却有一副细致善良的心肠。
第五扶引从姜月投奔到逐城,听到她去读书,学武艺,杀霍明爱,不由得眼眶泪湿,他的妹妹,若是父母健在,该是万千娇宠长大的,即便父母早就不在,若是当年没有在沃东失散,他必然也会倾尽全力对她好,万不会教她受如此苦楚。她如此瘦弱,怎能拿得动那么重的兵器,聂照怎么能让她动这些危险的东西
这些年缺失的,等回到他身边后,他一定加倍补偿,忘了聂照吧,也忘了赫连玉吧。
姜月晚饭时候咬着筷子,打量聂照的表情。
“怎么了不好吃”聂照问她,自己尝了口山药和栗子煮成的金玉羹,甜甜糯糯的,他超常发挥了,不应该啊
她摇头,头发上编的银莲蓬随着晃动左右摇摆“不不不,好吃的,你不打算给重伤的引公子送一点吃吗”她试探着问,毕竟三哥对他那么特殊。
聂照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变,片刻后才竭力平静“不送。”
“真的不送真的不送吗他可能没吃饭诶。”
“他爱吃不吃。”
姜月觉得他脸色异样,语气也奇怪,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闹别扭其实他是想送的,毕竟她和三哥吵架的时候,也是这样。
聂照食不下咽,难道这么多年的爱都是假的吗正如第五扶引所说的,当真抵不过血浓于水吗她只见过对方一面,便挂在心头,想着要送饭了。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他起身,回了房间。
姜月扒了两口饭,叹气,又叹气,真是的,怎么吵架还跟小孩子一样,她想了想,三哥朋友真的很少,虽然她很嫉妒引,但还是不希望看到他们有矛盾,算了,她勉为其难,帮他们解决一下矛盾吧。
她吃完饭,把锅里剩下的金玉羹盛出来,用食盒装好,悄悄出门去给第五扶引送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