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扶引空下来,终于有时间给自己送去的那四位公子写个信,询问一下他们的情况和进展,原以为聂照必定不会容他们,没想到四人竟然进府后再也没了消息,难不成聂照真把他们杀了
他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把信寄出去,未几,收到几个加粗加大的红字公子求速召回
烛龙一脸复杂道“聂照把他们留下了。”
第五扶引“然后呢”
“把他们留下当苦力了。”
第五扶引
“对,你没想错,你辛辛苦苦给他们培养的技能,全都便宜聂照了,我一去瞧,好嘛,这哪是给你妹妹送男宠,这简直就是给他送了四个使唤丫头。
他那个人原本就难伺候,今日这个淡了那个咸了的,四位公子在抚西过得苦不堪言,所以希望您能把他们接回来。”烛龙绘声绘色道。
第五扶引表情愈发复杂了,那回信在掌中攥成一团,旋即松手,才恢复从容淡泊道“既抓不住小瑾的心,那与废物并无分别,回苍南也无用。”
烛龙懂了,就是继续让他们在抚西当牛做马是吧,这男人真是好狠毒的心。
都督府是聂照的都督府,那四个男人含泪传信给第五扶引他自然知道,对方没有动作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满意地双手叠在脑后,仰躺在椅子上“告诉葵,院里的梅花应该还没落,晚上煮梅粥,白梅肉用新下的雪水和梅花蕊浸着做蜜渍梅花,蜜不要味重的花蜜,要酸甜的果蜜”
阿泗一一记下,觉得他事儿真多。
赵泗如今是他的私臣,从逐城一介小小班头成为抚西主君的心腹,在旁人眼里可谓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了,实则阿泗自己知道,以前聂照没发达,他给聂照当低级的走狗,现在聂照发达了,他给聂照当高级的走狗,本质是一样的走狗。
除却要帮他处理零七八碎的大小政务,还要对他的生活承担一定责任。
原本这种事情小瓦是很乐意做的,他对聂照的崇拜比涂江的水还要汹涌,但聂照觉得除了他对自己崇拜汹涌澎湃之外,脑子里的水也汹涌澎湃,于是把他丢到外面历练去了。
至于阿泗,他只要闭好嘴,别再试图装模作样用什么成语,便是个合格的家臣。
聂照吩咐完后起身,拿了钥匙,去找姜月。
姜月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七八个男人的弯弯心肠,聂照把她的眼睛蒙起来,带她往前走,说要给她看些好东西。
一人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下来。
核对过后,她只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似是石门敞开的声音,聂照又慢慢拉着她的手走进去,阴寒的冷风霎时包裹住全身,让人汗毛倒立,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姜月不免紧张,垂着的手握住聂照的手腕。
“三哥,这是哪里啊”
聂照松开捂住她眼睛的丝带,为她披上件氅衣“好了,睁开眼睛吧。”
姜月习惯了黑暗,猛地有些
眼睛发酸发痛,适应了好一会儿,视线方才能聚焦,见到眼前的场景,瞳孔猛地一缩,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目之所及是一片近一百平的地下溶洞,人为堆砌的高低错落的台阶上摆满了架子,架子上堆砌着各种金银财宝,明珠将整个溶洞照亮的恍若白昼,黄金反而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她感到刺眼的光芒正是明珠映衬着黄金散发出来的。
屋子中间摆着一座金银铸成的假山,以珍珠宝石为花草装饰,通过机关水流轮转,从山上落到池子里,再从池子里重新流淌到山上,溶洞里的水流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聂照向她介绍“这叫风生水起,应该是霍停云用来招财的摆件,看完了我便带你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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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照捏了一把她白嫩嫩的脸颊“不是做梦。”
姜月小心翼翼摸了摸其中一块黄金,有些傻气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黄金吗”她见过最贵的东西,就是三哥送给她绑头发的那对银莲蓬了,黄金,一种在别人口中偶尔被提起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这么多,而且三哥说都是他们的。
“当然是真的黄金。”
聂照说完,就看她麻利地躺在地上,抱着黄金,爱不释手地摸摸,道“三哥你让我住在这儿吧,我跟黄金睡。”
失忆的聂照连找把库房钥匙都费劲,还要靠姜月回忆,甚至压根儿不知道库房里有这些宝贝。
两个人因为记忆有损,之前连和人多接触都不敢,能躲在屋子里就在屋子里,所以行头除了添置了些成衣,吃得好些,房子变大,也都没什么变化。
姜月对聂照和她到底发达到什么程度一直没有概念,直到在今天见到了满屋子的黄金。
聂照由着她在地上抱着黄金滚了几圈,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不管是受伤还是吃苦,都觉得值得。
待她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爱惜够了,才把她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行了行了,瞧你没出息的样儿,刚洗的衣服又都弄脏了。我早就说过,不会让你永远只能吃半颗苹果的。”
“我以为你说的不会只能吃半颗苹果的意思是能吃一整颗,或者吃很多颗。”
聂照用两块金子交叠在一起敲击,发出独属于金属的闷响“傻样,就这两块金子,你就是一日三餐只吃苹果,也能吃到你入土。”
姜月震惊,嘴都合不上了,还不忘问“三哥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啊”
聂照“霍停云到任后,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还有不少官员的贺礼,以及他自己的私产,都藏在这座仓库里,他死得匆忙,他那些儿子也都做花下养料了,所以这座仓库由我接手,成了我的私产。”
他解释完,姜月一顿,眼睛里的热切消灭大半,将手里的金子放回原处“这些
金银都是民脂民膏,
我们拿来用不好吧”
聂照在她脑门上弹了下,
轻笑,语气中略带些许高傲还有对她的赞许“没错,这些官员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我虽然自觉人品不怎么样,但还没下作到要花百姓的血汗钱。
所以原本这座库房的钱财一半冲了军库,留作辎重采办和抚恤。一半分往抚西各城,建立善堂,用来赈济灾民和战乱中的流民。勒然盛产金矿,这些是与勒然一战的战利品,还有倒卖都督府物品的钱。”
府上拢共就他和姜月两个人,这些钱不给她花又给谁花
“三哥你拿钱去做善堂了”姜月语气惊讶,拔高了两个声调,“我怎么一点都没听你提起过。”
聂照点头“以你的名义秘密做的,想给你个惊喜,你将要及笄长大,设善堂也算为你积福报,多做善事的人会平安终老,顺便将这些钱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姜月悄悄握住他的手,聂照以为她冷了,下意识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侧头问“怎么了”
“我觉得沈怜青说得对,三哥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没有,我是个很坏的人。”聂照有些不自在,松开了她的手,走开几步。
姜月跟上他“才不是,你总是说自己很坏,可其实你的每个举动都是在保护我,保护百姓,三哥还记得你失忆时候的事情吗
你说要做一个侠客,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想这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可是我想小时候的你见到现在的你,也会觉得你做得很好,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聂照似乎有片刻的怔忡,许久才回过神,讷讷自言自语了一句“是吗可能吧。”
即便她说得如此真诚,他显然对这件事依旧表示怀疑,他扯起一抹笑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钥匙和对牌已经给你了,若是想看,明日再来看,今日陪我去街上逛逛”
逐城和抚西有天壤之别,抚西是抚西六城的政治经济中心,虽比不得京畿,却也异常繁华应有尽有,姜月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逐城,原本计聂照划一到抚西便带她逛逛见识见识,没想到横生枝节,拖延到这么晚。
逛街和欣赏金子,她当然是选择逛街,金子又不会长腿跑掉。姜月跟在聂照身后蹦蹦跳跳跑出来,石门轰然关上,聂照拨过来她的头,问“有什么想买的吗”
早年他们没钱,姜月就连吃烤地瓜都吃不饱,要算计着买,今后便不必了。
姜月不假思索“要去抚西最好的制衣铺子”
聂照以为是她想要漂亮的裙装,点头,又道“再去银楼给你打些漂亮的首饰。”他掂了掂手里带出来的两块黄金,交到她手上,别的姑娘有的,她也要有,第五扶引给她的,他这里也不会差。
如果说逐城是繁华后历经创伤的断壁残垣,令人惋惜痛心,那抚西就是如日中天的盛世繁华。
这里让渡的几乎没有血腥和波折,因此百姓的生活还是如以往一般平静繁荣,建筑既有西北原有的粗犷异域,也有属于中原的雕梁画栋,精致高雅,就连来往百姓身上的穿戴也比逐城精致斯文几分。
姜月新鲜过后,又想起那座自己从小长到大的逐城,略一对比,不免心酸,她放下帘子,问“三哥,逐城能不能有一天也成为这样繁华的地方”
聂照用手掌捂着她因为掀起车帘被冻红的脸,似有感慨“原本的逐城,比抚西繁华多了,所以我打算重开商路。你怎么看”
姜月这一年里长了不少见识,略一思索道“西北需要重振经济,振兴民生,我们也需要这条商路帮我们立住。朝廷即便现在北伐顾不上我们,也迟早会打压,到时候断了贸易往来,西北物产不丰,只能陷入被动。”
聂照指尖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夸奖她“好聪明,不过我们现在到地方了。”
姜月一瞧,果然,外面彩漆绘金的楼宇上挂着硕大的铜牌匾,上书“景氏成衣庄”几个大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