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来说,应该说是审判官。
虽然听上去极其相似,但其实检察和审判并不是一个职位,也完全不能混淆着称呼一个职位。
但这是混乱时代的江城,上层被家族式的团体牢牢把控,原本的职位划分变得格外模糊。
上任的官员都是因为各种利益捆绑在一起,并非为了治理而就职,而是为了利益交换才上任工作。
江城刚开始被把控的时候,城内的混乱尤其严重。
执法部门严重停摆,暴力机关被搅混水,偷鸡摸狗和家庭争吵不再是需要介入的环节,就算是杀人犯也不被重视。
江城居民对出现斗殴和杀人的情节闭口不提,顶多在家多叮嘱几句小心谨慎。
他们此时最关心的还是调动的问题。
天灾肆虐,城内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是个智力正常的人都该知道这里不同寻常。
但江城的管理层被强行大换血,正在调动原住户离开,现在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被扔到城区外的是自己。
那年确实很难熬。
管理层利益的争夺,只会让群众活得更加艰难。
桑秋那年仍然在研究所工作,连续获得诸多成就,正在忙于抓住新项目的灵感。
可惜这种灾难让项目进度缓慢,两人都被迫赋闲在家,静待江城最终的变化。
桑秋没太多乐趣,就开始专研厨艺。
不过过了大概半个星期,连新鲜的菜也难买不少,只好几个人多囤了一点菜。
出去买菜的时候,经常看到江城新就任的暴力机关出动,枪杆子抵着人就往城外走,叫骂声和哭泣声交叠,仿佛回到数世纪以前的蒙昧时刻。
就算出面制止,也多半是无用功,顶多在问到桑秋名字的时候,客客气气地把他们两个送回家。
桑秋很讨厌这些山大王般的上层,数次偷偷借研究所的设施,远程联系上中央,偏偏那边也爆发了危机,暂时自顾不暇,联络也时常中断。
“”
“星河。”桑秋忽然喊他。
“嗯”
“我们离开这里吧,带上那些外城区的人。”桑秋说,他盯着顾星河,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中央管辖下的安全区域,虽然路途有点危险,但我和雪翎一起联手,是有很大机会的。”
顾星河“研究所里的项目呢”
“不做了,到新地方再找器材重新做,”桑秋说,“大不了重新开始,这对我也不难。”
“要带上外城区的人”
“你应该说原本江城的人。”桑秋纠正他,“外城区太不安全了,再说被仓促赶出去,准备也必然不充足,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顾星河原本坐在沙发上看闲书,此时合上书,问道“你这几天头晕,开的药足够支撑吗”
天灾更加密集地发生后,桑秋就时常觉得头晕,让顾星河一度很担心。
但好在看了医生后,对方说并没有生理上的大问题,于是归根溯源,也许是地球磁场等改变后,对人的身体产生的微妙影响,好在吃药就能缓解。
桑秋点头上次开了很多,再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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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没问题。”顾星河利落地放下书,“那就走吧。”
其实顾星河也在这里有很多项目,毕竟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他倒不是很留恋,听到桑秋说要走,一拔u盘,就当是完工了。
而此时,江城内还是混乱一片的。
也正是他们决定离开,开始收拾东西,并准备措辞,打算联系其他人的时候
审判官出现了。
刚一上任,他就被赋予检察官和审判官的双重职位,甚至拿到了操纵暴力机关和执法机关的权力。
审判官来得太过突然,很多人以为是上层家族内的混战,是家族里派出的一员。
实则不然,审判官身份不明,根本不是任何一方势力派出的人。
没人知道这位审判官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没什么人知道。
他似乎凭空出现,目标直指这几个职位,甚至让混战中的几个家族同时承认他的身份,达到某种程度的默契。
因为上层家族的微妙和谐,江城的混乱以更快的速度结束。
促成这一切的审判官,也被众人所熟知,名望大涨。
普通人敬畏他,上层忌惮他。
这就是审判官的来历。
“不对。”燕川柏说。
他们电梯停稳,他们并肩离开电梯厢内,进入四楼走廊。
四楼走廊里的装修要比顶楼更具有科技感,无处不在的银白色特殊材质墙壁,地面是蓝得近乎黑色的深色,很好地避免了开灯后反光刺眼的问题。
走廊内格外安静,没有任何人走动和交谈的声音。灯关闭着,一直等他们踏上走廊上时,才一盏盏打开,照亮前方的道路。
他们在这样的空间交谈,轻声低语也变成了有回音的大声谈论。
“什么”顾星河反问。
“你们并没有搬走。”燕川柏指出,“和故事里的打算不一样,你们现在居住在江城内,而从你之前的描述里,上层也似乎没有对桑秋的想法产生过怀疑,这不该是对已经逃窜召集人群的人的态度。”
“啊,确实没搬走。”
“为什么”
“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顾星河坦然道,“其实我也没法给你准确的答复,我的确没有答案,但是桑秋确实是后面又忽然取消了离开的主意。”
虽然审判官上任,混乱得到了抑制,但这说到底也改变不了江城目前的情况,顶多算是叛乱组织内部的整理而已。
原住民仍然被驱赶在城外,掌控军火的上层坚持着他们的决定,并不愿意很好地行使作为掌管者的责任。
他们甚至不愿意紧急开辟防空洞等地
下设施,理由是担心引来天灾这种虚无飘渺的说法,宁愿让原住民在外面徘徊。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可以借助自己的地理优势,不断吸引其他优秀人才加入,巩固他们的组织。
桑秋仍然想离开。
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桑秋还把项目里的一些可携带物资偷偷转移回来,和城外的人也打通了交谈的渠道。
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和外面的组织一起离开。
但桑秋突然放弃了。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桑秋以储备物资的理由短暂离开,回来后已经是深夜,在外面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回来以后神思不属,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
随后,他对着出来看他的顾星河说道“抱歉。”
“我还是先不离开了。”
顾星河当时愣住一会,才说“这么突然。”
桑秋“嗯。”
顾星河从不质疑桑秋的决定。
他百分百信任自己亲人,哪怕是一些其他人看不懂的行动,他也愿意配合地做出行动,同样愿意接受亲人毫无理由的放弃。
“但是,”顾星河当时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什么”
桑秋“”
桑秋坐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
他的瞳孔颜色依旧清澈明亮,在月下熠熠生辉,仿佛一汪月光泉水,这让他只是看向远方的表情,也显得无比清淡温柔。
“有一个来自远方的消息告诉我,还要在这里等一等。”桑秋含糊不清地说,“所以,我打算听从他的说法,我再等一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实验楼顶楼的一跃而下。
燕川柏默然。
他们并肩站在四楼走廊里,电梯嘀了一声,闪着数字离开,只剩下他们有回音的交谈声。
顾星河说“我后面才想着,他当时听到的消息是什么和这次他的离开,究竟有多少关联”
燕川柏没说话。
顾星河继而道“你说,这个向桑秋传达消息的人”
“他会不会就是审判官本人”
他提出了大胆的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