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秋秋醒来,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的旁边的枕头,动作顿了顿。
她从床上撑坐了起来,半侧身,视线垂落。
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垂着眸子盯着那没什么褶皱的枕头看了好一会儿,忽而撇开视线,感叹了句“还真是听话。”
说让他去书房睡,就老老实实去书房睡了,都不知道自己回来。
“小姐您说什么”
绿枝刚端了盆热水打帘进来,以为虞秋秋是在跟她说话,隔得有些远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
虞秋秋掀被下床,洗漱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他今天什么时候出门的”
绿枝愣了愣,反应过来小姐是在问姑爷,连忙回道“姑爷是辰时左右出的门。”
“辰时”虞秋秋有些疑惑,狗男人去翰林院一般都是卯时天刚亮那会儿,今天怎么会辰时才出门
“听说褚编撰告了好几天假,发生什么事了”
褚晏的位置昨天一天都没人,今日中午吃饭那会儿,众人聚在一块,有人便好奇地问起了这事儿。
一人干饭的间隙抬起了头“还能发生什么受惊了呗。”
“受惊”闻言,不少人视线投了过来,俱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被众人视线围观的刘待诏索性便放下了筷子,奇怪道“前天晚上夜市那边发生的事情你们都没听说么”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发生什么了我只听说有人被狗给追了三条街,这跟褚编撰告假有什么关”
说到一半,那人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刘待诏“那个被狗追的人,该不会就是褚编撰吧”
刘待诏点了点头,见众人还想再问,便指了指另一旁的林修远“林编修那天在现场,他比我清楚,你们可以去问他。”
话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转移到了一直都在安静吃饭的林修远身上。
“嘶”
一人觉察林修远状态不对,“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放往常这么重磅的消息,就林修远那嘴巴,指定老早就漏得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了,他就说怎么这次他们典簿厅的人没听见什么风声,合着是这大嘴巴失灵了。
“你该不会是也受惊了吧,什么狗啊,还能把人吓成这样,又不是老虎。”
“不是狗的事,但跟老虎也差不多了。”
林修远吃完放下碗筷,神情怔怔出了膳堂,甄言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还在膳堂内的众人“”
不是,你倒是把话说完再走啊
什么叫做不是狗的事但跟老虎差不多
屋外,阳光甚好,可林修远和甄言因着众人方才的议论,不由得又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见到的画面,竟是齐齐地打
了个寒颤。
“太猛了。”
林修远心有余悸感慨道。
甄言“是啊。”
小小一根擀面杖竟能把那么大一只狗给抽飞了出去,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当时那狗距离褚编撰可不足三寸,若是稍有不慎砸偏了的话
“嘶”
甄言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若是砸偏了的话,就那力道,褚编撰只怕是也得飞走吧
更别提之后那狗还被补了一刀,那刀法
“豁豁豁”
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脖子凉。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林修远再次感叹。
甄言“是啊。”
从前,他只听说虞相的女儿是京城有名的花瓶,虞相是捧在手里都怕摔了。
如今再看,那哪是一碰就会碎的花瓶啊,那完全就是个母老虎级别的人物吧
林修远都开始同情起褚晏了“自古赘婿不好当,褚编撰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是啊。”甄言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有这么个母老虎在身边,褚编撰平日里肯定时刻都在如履薄冰吧
“礼物”
贺景明和褚晏走在街上,转头看向褚晏,询问道“褚兄是打算送给嫂夫人么”
“嗯。”褚晏点头,“你昨天陪我雕的那块玉佩,她好像不是很喜欢。”
贺景明若有所思,想想也是,以虞相对女儿的宝贝程度,金银玉器一类的,定当是不缺的。
本来他对褚晏听了他的建议带狗出门反而差点遇险一事就比较愧疚,是以,褚晏提出要他帮忙挑礼物,他思考得很是认真。
不过
“你真的没事么”贺景明再度打量了褚晏一通。
他可听说那是只都快有半人高的大狗,狗头比人脸还大,凶悍得很,寻常人若是碰见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要惊惧得病上几天,可褚晏这会儿看起来,竟是跟没事人一样。
褚晏闻言却摇了摇头“我没事。”
有虞秋秋在,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说起来,虞秋秋救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一次是意外,那两次、三次呢
褚晏唇角微勾,他早该想明白的,他的秋秋其实很在乎他。
贺景明看他还能笑出来,想来应该是真的没事,放心之余,甚至还不由得佩服起了他的心态。
回到正题,贺景明思索了一会儿,建议道“或许,可以送嫂夫人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鲁班锁一类的。”
“鲁班锁”
褚晏沉思,这东西虽然比寻常物件的确是要有趣些,但作为礼物的话好像又有点单薄,感觉应该没办法把他从书房捞回去。
看出褚晏的犹豫,贺景明又道“不止是鲁班锁,我认识一个匠人,私下会做一些市面上很难看到的机巧之物,褚兄若是有兴趣的话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机巧之物”褚晏眸光一亮,朝贺景明拱了拱手“那就有劳了。”
贺景明轻笑“不必客气。”
难得碰见一个投缘的人,他也挺乐意和褚晏结交的。
最开始认识褚晏的时候,他还以为褚晏和他定不是一路人,如今接触时间长了,却发现褚晏并非那等重名利之人,生活态度上也和他有些相似,倒是意外的志同道合。
贺景明带着褚晏去寻人,两人的背影渐渐走远,不远处的长乐,却是看得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扯烂了。
“不是那人到底怎么回事”长乐气得跺脚。
昨天霸着景明她不好去偶遇就算了,今天怎么又是他
“他就没有别的朋友么”长乐怒斥。
前段时间景明忙着处理他堂弟的事情,她本来就好长一段时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话了,现在好不容易看他又闲了下来,谁知道,却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她不过就是犹豫了一会儿、纠结了一下措辞、整理了一下妆容、做了一点点心理建设,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结果抬眼一看,景明旁边有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真是气死她了
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长乐死死盯着褚晏的背影,咬牙切齿“一刻钟内,我要知道那人的名字。”
旁边的侍女立刻“回郡主,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褚编撰褚大人。”
长乐转头看向侍女,似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侍女讪笑,只要是当初见过状元郎打马游街的人,都很难不认识吧
毕竟那张脸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了,更何况,还是个状元,才貌双全
不过
“编撰”
长乐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大雍的官员都是放的旬假,今天根本就不是放假的时候,翰林院的人这么闲吗,还有空在街上瞎逛
“呵”
长乐冷笑了一声,“回府”
她高低得回去让父王参他一本
匆匆回到宁王府,听下人说父王在书房,长乐气冲冲地径直就过去了。
刚走到书房门外,正要推门进去,她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郡主,王爷在议事。”值守在门外的士兵提醒道。
长乐顿步,她虽然任性,却也知道父王议事的时候不能去打扰,只好两手抄起,气鼓鼓地在门外等着。
“此次北辽使臣来京,陛下有意从在京的武官中选个人来震慑一番,你们可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依王爷看,唐国公怎么样”
“我们这次与北辽还是以交好为主,唐国公出马的话,就有点太过了,容易让北辽误会成是挑衅。”
“那陆小将军呢”
“进言要跟北辽决一死战夺回幽蓟十六州的,十次有九次都是陆家人,派陆家人去,那都不是挑衅,那是
威胁”
一室沉默heihei
最后,一幕僚道这么说的话,最好还是从武官里选个通文墨、善言辞一些的,刚柔并济才为上策,只是,这样的人,却是不好找heihei”
一众幕僚开始冥思苦想。
长乐在外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闻言,思绪也跟着散发了开。
武官里挑个会舞文弄墨的不容易,那文官里挑个会舞刀弄枪的呢
这一想法甫一跳出来,长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哇”
她被自己的智慧给惊到了,想到什么,紧接着眸中便划过了一道暗芒。
几日后,北辽使团抵京。
褚晏站在迎接的队伍中,一整个怀疑人生。
褚晏“我为什么会在这”
“皇上下旨让你来的呀。”旁边的林修远听见好心提醒了一句。
褚编撰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
褚晏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林修远。
林修远“”
褚晏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皇上为什么会突然下旨让我来”
大雍朝没人了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林修远沉默,这就问到他的消息盲区了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处古刹边。
“找到了”
如花朵般轻盈的少女两手拽着裙摆朝那拾阶而上的人奔了去。
经验告诉她,犹豫就会败北。
好不容易把那多余的人给弄走了,这次她要勇敢一点。
“贺景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