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回是要回的,毕竟燕颢再怎么荒唐,他的身份摆在这,突然死亡是件大事。
他一走,燕家就剩一个养女和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私生子了,处境实在微妙。前段时间燕颢回国,燕家股价涨了一波,如今这一死,股价指不定得掉回原来都不如的地步。
白涧宗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注意点舆论,别引到燕折身上。”
刚上车的燕折发出一声疑问“嗯”
白涧宗挂断电话“燕颢一死,恐怕会有不少舆论的脏水泼到你和燕随清身上。不用放心上,都是胡扯。”
燕折哦了声。
燕折难得没有黏黏糊糊地靠着白涧宗,而是保持距离坐在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外风景。他们到燕家时,里面已经停了不少外来车。
其中和白家相熟的人看来白涧宗到了,便走过来低声道“燕颢的尸体已经送去尸检了,甘静交代完事情就把自己锁在了燕颢房间里,谁来都不见,也不吭声。”
白涧宗环顾四周,眸色微动“怎么会闹这么大”
按理说,作为亲子的燕颢出事势必会影响公司,肯定动静越小越好,但这才几个小时过去,燕家这边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外面甚至有媒体出没。
“据说是甘静特意联系的媒体。”这人道,“要我说啊,女人就是不理智,闹这么大对谁有好处啊”
燕折心情不好,闻言就更不好了,没好气地怼了句“希望你儿子死了你也理智点。”
对方一噎“白总,你这小先生可真是”
白涧宗操控轮椅往前走“阿折说的有问题”
“情是这个情,但理不是这个理嘛。”对方连忙跟上,“燕颢这一走,燕家是彻底要变天了,要么随清做继承人,要么”
他看了眼燕折,笑得意味深长。
“随清那孩子确实厉害,可惜没有血缘关系,小折怎么说也是燕总亲骨肉。”
燕折听了不太舒服,燕颢刚死呢,这些人就开始思忖这些了,未免太凉薄。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认识的、不知道名字的,无论身份大小,只要在榕城的,基本都第一时间派了人来慰问。
鱼塘那边还不能过去,燕家大半都被警戒线拉了起来,以防线索被破坏。
苏然就站在警戒线最边缘,怔怔地看着远处的鱼塘。察觉到了什么,他缓慢偏头,对上燕折的视线,眼眶赤红,充满痛苦和难过。
不管怎样,苏然对燕颢的感情是真的。
杨家也来了人,不过不是杨岁安。自从订婚宴第一天杨岁安在老宅发疯,他就再没在公众场合出现过。
燕折之前没敢问,怕杨岁安被老太太噶了。
今天来的杨家人按照辈分,应该算是白涧宗的姑姑。她五十岁了,但看起来仍然年轻。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当着白涧宗的面感慨道“说来挺神奇呢,也算是母子连心。甘静今儿
个本来要去外省出差,都去机场的路上一半了,感觉身体难受得紧就回来了,刚巧就看到颢颢”
“可惜了。”旁边的人燕折不认识,惋惜道“但凡再早回来个一分钟,说不定都能救回了。”
“别这么说,人已经够难受了。”
燕折的手落在白涧宗肩上,安抚地摁了摁。
“说不好是因为早上那个新闻也真是的,年轻人私生活有什么好关注的,还拍照片颢颢脸皮薄,这可不就受不住了。”
“但他好像还跟苏家那小子在谈朋友吧还有小天云”
“姜小子还被老姜关在家里呢,估计还不知道这事。”
听着周围的议论,白涧宗眸色晦暗不明。
燕折干脆推着白涧宗进了主楼,来到一楼的客房。两个月前的他刚醒来,就是在这张床上看见了面色阴翳的白涧宗,那时候只感觉要死了要死了,可谁料想白涧宗对他还不错。
房间里还有刑警,管家曹叔也在,看到他们进来愣了下“小少爷。”
刑警闻言回首“这是你的房间”
“不是,是客房,我来看看。”燕折说,“现在是不能进吗”
“能,这里没什么东西。”
燕折推着白涧宗来到窗边,这里刚好能看到鱼塘。
“你之前还恐吓我,说要把我扔下去。”燕折没有抱怨的意思,平铺直叙道“书里你已经扔了。”
“扔了之后呢。”白涧宗扣住扶手,问。
“之后”燕折低头想了想,“之后就朝着很坏的方向发展了,所有人都讨厌我,而书里的燕颢没有露出太多马脚,大家都觉得他挺好”
“中间过了多久”
燕折愣了愣“从我被扔进鱼塘到死掉吗大概几个月吧,六月到十一一月。”
白涧宗冷淡道“才几个月,他那智商能装半年就不错了,身败名裂是迟早的事。有时候别人讨厌你未必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受利益驱使罢了。”
“”
也是。
书里原身本就名声不好的情况下,又被白涧宗扔进鱼塘出尽了丑,受到燕驰明的厌弃,大家心里的天秤自然更加倾向于燕颢,虽然燕随清很厉害,可大部分人依旧觉得燕驰明不太可能让一个养女做继承人。
所以他们打击燕折,对燕颢示好,就是变相地在讨好下一任继承人。
无关喜恶,只有利益。
白涧宗又冷不丁地解释了句“我扔的也不是你。”
燕折懂他的意思。
白涧宗扔的既不是原身,也不是他,是那四年里奇奇怪怪的、仿佛另一个人格的“燕折”。
“嗯。”燕折说“可书里燕颢没有死,死的是燕驰明和甘静。”
“这对夫妇在书里怎么死的你也不记得了”
燕折摇摇头。
白涧宗注视着鱼塘,听到身后的刑警在和管家交流。
“鱼塘刚修没多久,所以还没来得及装监控,好几条路都能通这边。”
“都有谁知道这边没装监控的事”
管家为难道“那太多了,家里的员工应该都知道,经常来的客人也都清楚。”
刑警又问“今天有访客吗”
管家摇头“没有。”
燕颢的这起事故怎么看都像是自杀或者因为艳照被曝光心神不灵失足的事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除了燕折说的燕颢会游泳这件事。
但燕折也不能确定书里的燕颢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指不定是后来学的呢。
刑警突然把话头对准了燕折“你和你哥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燕折诚实道,“势同水火。”
“那他私生活照片的曝光和你”
白涧宗打断“和他没关系。”
燕折其实有点庆幸,原本他是打算找人曝光燕颢的,幸好后来放弃了。否则如果燕颢不是被谋杀而是自杀,那他身上等于背了条人命。
刑警的视线在白涧宗和燕折身上转了两圈,似乎在考量他们的反应是否合理。
“能告诉我你住哪个房间吗”
“我住三楼。”
“好的,谢谢配合。”
突然,楼下一阵骚动。出了这么大事燕驰明终于姗姗来迟,眼眶赤红揪住一名刑警的衣领“我儿子呢”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宋德。
“已经送去尸检了。”
“谁允许的”
宋德挣开燕驰明的桎梏“燕先生,您的情绪我能理解,但只有您配合调查,我们才能查出真相。”
燕驰明掀开警戒线,大步往里面走着,看到警察们手里拍的现场照片时就绷不住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颢颢,我的颢颢”
突然“咔嚓”一声,沉浸在痛苦中的燕驰明猛得一回头,直奔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媒体,一巴掌将人掀翻在地。
“都给我滚”燕驰明胸膛距离起伏着,愤怒极了“我今天要是看到哪家媒体报导了这件事,谁都别想好过”
记者磕磕巴巴道“来,来不及了”
已经有人报导出去了,这还要得力于甘静的推波助澜。
燕驰明直接拎住记者的领子就想揍人,被赶来的警察拦住“燕先生,您冷静点。”
燕驰明深吸口气“夫人呢”
旁边的人说“夫人在大少爷房间。”
燕驰明大步上楼,甚至看到白涧宗都没心情打招呼。燕折也瞧见了不疾不徐赶回来的燕随清,柳子晔照例跟在身后。
柳子晔的气色相较于上次见更差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经历了什么。不过情绪上看不出什么异常,表情管理很到位,除了震惊和意外什么都没有。
燕随清随意道“爸妈现在正伤心呢,你去帮忙待待客。
”
柳子晔就像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吓人“好”
燕随清这才朝燕折走来“没睡好”
燕折摇头又点头“昨晚喝了点酒柳子晔才像真没睡好。”
“最近下城区那个妻子因丈夫出轨而将丈夫剁碎了冲马桶的新闻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燕随清气色挺好,“我昨晚半夜醒了想吃苹果,就拿了把刀坐床边削苹果吃,他起夜看到吓得够呛,后半夜都在装睡。”
燕随清倒不是故意吓柳子晔,她平时就这么吃苹果,削一块吃一块,从不用果盘。奈何有些人做贼心虚,自然备受折磨。
“”燕折有些担心“你注意安全。”
杀夫新闻有,可现实是杀妻更多。
“放心,他还指望这个孩子父凭子贵呢。”燕随清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燕折又想到燕驰明掐自己脖子的那个梦了,突然有些不适。
他知道这个剧情很可能因为蝴蝶效应不会再发生,却也意味着埋没了一些真相。
白涧宗突然说“你好像对燕颢的死没有太意外。”
“白总别是怀疑我杀的吧不至于。”燕随清第一次暴露自己的野心,“再给燕颢十年时间,他也争不过我。”
“外面那些人都觉得燕颢是自杀,你好像正相反”
燕随清瞥了眼楼下“一个刚被曝光脚踏两男没几天、就敢跑去和男模约炮的人,你觉得他会是什么脸皮薄的品种”
“自杀太扯淡了。”
燕折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但最终还是得看警察的调查结果。还有,甘静的反应也很奇怪。
她为什么要选择把这个事闹大闹大了对燕颢名声也不好。
燕随清对这件事并不关心,她看了眼眼神暗淡的燕折,问“你们俩怎么了”
白涧宗“没怎么。”
燕折“挺好的。”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燕随清没有追问,又说了一遍很久之前就说过的话“离燕家远点,越远越好。”
“嗯。”燕折情绪不高,“我想一个人转转。”
“好。”白涧宗并不担心燕折的安全,会有保镖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燕折。他转头看向燕随清“我们聊聊。”
燕随清眸色微动“燕驰明要是看到我们俩单独谈话,可就说不清了。”
白涧宗嘲弄道“他现在还有空管你”
“不好说,这会儿他指不定怎么敏感呢。”燕随清漫不经心道,“唯一的儿子死了,另一个名义上的儿子和你联姻,他眼中虎视眈眈的养女再和小女婿一起密谋,以后可就没一个好觉了。”
白涧宗陈诉道“你知道燕折不是私生子。”
“知道,很早就知道了。”燕随清语气淡淡,“你不好奇燕驰明为什么不惜败坏名声也要领养燕折吗”
“你知道什么”
“不多,都知道一点点。”
白涧宗眯了下眼,忽然想明白了“之前燕驰明找来蛊惑我祖母的算命先生失踪了你动的手”
“怎么说的跟似的。”燕随清笑了笑,“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呢。”
燕折不远不近地在苏然视野范围内晃了两圈。
今天苏友倾不在,如果他能和苏然当面聊聊再好不过。但他又不想主动出击,还是得苏然主动开口才能知道更多。
果不其然,晃第三圈的时候,苏然绷不住了,发来信息。
别晃了,我爸虽然不在,但周围不是没人盯着我。
半小时后一楼卫生间见,我们聊聊,你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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