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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家
    得知希尔不是普通人后,云苓不再刻意放缓脚步,他们的行程快上了很多,终于赶在第二天日落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地图所标注的小红点在现实中是一处山坡,山坡前插着块木板,木板上歪歪斜斜地画着“绯云坡”几个大字。

    云苓很庆幸他当初没有拉着奸商来这里对峙,不然老赵要是说出“你就说这是不是绯云坡吧”之类的话,他很难保证自己不被气死。

    “按照地图来看,这就是我豪华大宅院了。”

    云苓收起地图,向站在一旁的希尔扮了个苦瓜般的笑脸。

    他们身前的这座建筑,跟当初老赵带他看的样板间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倒不是院子建得有多简陋,站在外头看去,璃月港那些气派建筑该有的这儿也是一件没落下的,什么门楼、石狮子应有尽有,是他熟悉的璃月古典建筑的味道。

    只可惜古典过了头。

    云苓从院墙的破损处往里瞅了一眼,如是想到。

    “听上去你跟你的房子不熟。”

    无意间道出了事实的至冬人以为自己成功说了句玩笑话,但没能逗笑云苓。

    云苓: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要不,我们还是回璃月港吧”

    再次提出打道回府的少年为难地摸摸后脑勺。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西天取经路上的二师兄,动不动喊着要回高老庄。

    但这次的确不是他一门心思想着散伙,实在是这房子

    一阵萧瑟的风裹着枯叶吹过,从大门前卷走了石狮子破损落下的石块。云苓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可恶,什么叫“虽然位置远了点,但拎包即可入住”,这个可以“拎包入住”的是建筑工吧奸商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

    银发青年倒是没对眼前的景象表示不满,看着抓狂的少年,反倒认真道“我看过一本叫做璃月人如何用四个字平息矛盾的书,里面有句话很适合用在这种时候。”

    云苓放下捂住眼睛的手。

    “哪句话”

    只见至冬人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晰地吐出让人眼前一黑的四个字“来都来了。”

    云苓瞪大双眼,没想到他一个北边来的外国人能如此精准地掌握璃月的和稀泥哲学。

    “你看的书有点杂啊。”

    “我不挑书,通常是有什么看什么,况且再杂的知识也会有适用的场合。”至冬人意有所指。

    见他不嫌弃,少年自然也没有理由拦着不让进了。

    “唉,行吧,就像你说的来都来了。”

    面对那扇仿佛踹一脚就会裂开的大门,云苓恭敬地摸出了一串钥匙。

    即便对于这座四面漏风的院子来说,门锁的作用几乎为零,但与之配对的钥匙却出奇的新,与边上的钩针小羊挂坠一起在少年手中晃荡。

    从这枚精致的钥匙扣上不难看出,它的主人曾

    对这套房子抱有很大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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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希尔一直盯着钥匙扣看,云苓干脆把小羊也分给了他。

    “我没在璃月的摊铺中见过这种工艺品。”

    “因为是我自己做的。”

    “很厉害。”

    “其实还蛮简单的,学起来也容易。”

    云苓边说着,边使劲拧动插入锁孔中的钥匙,嘟囔道“老赵的抠门可真不是盖的,钥匙装模作样配了新的,锁却舍不得换一把。”

    随着“咯嘣”一声,长满铁锈的门锁提前结束了它的工作生涯,虽然很让人气愤,但算是还在云苓的意料之中。

    于是他启动了计划b。

    “第九章,居家安全与保障,第五节,如何在独居的情况下修复门锁”

    名为独居生存手册的小册子在他手中哗哗响动,停留在某一页许久后,少年自暴自弃地将册子塞回了口袋。

    至冬人清楚地看见那一页写着“李四锁计,五十年专精开锁铸锁,璃月人都放心”。

    “这年头都有广告植入不管了。”

    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少年皱着眉头,先是仔细清理了门上的污垢,随后推开了杵在门旁的大高个,直接飞起一脚,用脚尖蹬开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地他连连咳嗽,转头将半条腿迈入门槛的希尔堵了回去。

    “你,你先别进来。”

    “嗯,不进来。”

    待「风」清理完门附近的灰尘后,院内破败的景象让云苓彻底沉默了。

    “老赵良心人啊,买房子还送考古体验。”

    杂草丛生的庭院中,风吹来的泥沙埋没了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只剩那片老赵当时夸得天花乱坠的水池还淌着混有淤泥的污水。

    少年捡了根小木棒搅巴搅巴池中肆意生长的藻类,发现无法把缠在上边的黑绿混杂物拎出水面后,索性扔掉了木棒。

    “行吧,不就是大扫除吗。”

    决心改变现状的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

    院内传来了狂风的呼啸与杂物碰撞的声响,待一切重归平静后,希尔进入院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墙角石化的少年。

    “说真的,璃月港五星客栈的床还是蛮软的。”

    少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如果白术在场,就会发现此刻他脸上满是一股干了坏事的心虚劲儿,和小时候偷倒药膳被抓包后的表情一模一样。

    “发生了什么”

    “就是一点小小的意外我也想不到这瓦片那么不经吹,跟豆腐渣似的。”

    云苓抬手指了指那一片缺砖少瓦的屋顶,满脸苦涩道:“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咱俩就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至冬人长长的睫毛翕动,关注点神奇地落在了后半句上“这种说法很特别。”

    “特别我教你个新词汇,浪漫。”

    “好,浪漫。”

    “啊啊啊啊我宁可不要这种浪漫。”

    少年揪着头发,崩溃地蹲回了地上。

    “听起来,你对你的房子很不满意。”

    “岂止不满意,我简直想把买房的那会儿的自己掐死。”

    他仰起忧愁的小脸蛋,可怜兮兮地讲述了自己被骗的经历。但这种脆弱的受害者形象没维持多久,他身上的怨气就开始外放了。

    “我永远讨厌骗子。”

    在第n次诅咒老赵生孩子没后,少年这般恶狠狠地说道。

    至冬人默念了一遍“生孩子没”,有样学样地蹲在了少年的身旁,由于个头过高,这样寻常的动作在旁人看来略显别扭。

    “你说的讨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的嗓音空灵悦耳,却没能平息少年满肚子的怨愤。

    翻着一双死鱼眼的云苓用最麻木的表情,说出了最恐怖的话“大概是,想给他们都来上一刀的感觉吧。”

    “原来如此”

    希尔的目光随他一起落在了水池上,本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偏过头来看了他两眼,许久后才开口问道“你在璃月港似乎不缺住处,为什么还要特地购置一处房产”

    为什么

    明明希尔问的不是什么过分的问题,云苓却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捶了一下。

    “这就跟一件衣服明明还能穿很久,人们却仍会去追求更好看的新衣服一样。有些时候一件物品的价值往往不在于它的实用性。”

    “我不知道其他国家的风俗如何,至少在璃月,房子代表了一个人的脸面和成绩,别人看你过的好不好,看你住的是什么地方就行了。”

    他托着下巴,呆呆地凝望着那一方没有波澜的死水。

    他的画作在稻妻爆火后,本地的圈子仍然不认可他的能力,觉得他不过是走了好运的小屁孩罢了。他可以不在意这些老古董的态度,但面对那些真心希望他过得好的人,他不得不卯足了劲儿,想方设法地想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只会生病的孩子。

    然后就闹出了那个在璃月日报上足足占了两天头版的笑话。

    “而且你也说了,璃月港的那些地方只是住处罢了,又不是我自己的家。”

    “家”

    “对啊,看得到摸得着的家。”

    少年伸手叩了叩身旁的院墙,墙面毫不给面子地脱落了满地白花花的碎屑,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几滴微小的液滴。

    即使不卜庐二楼的卧室和万文集舍的小阁楼永远会为他保留,但那终归不是他的家。

    不管是在地球还是提瓦特,家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奢侈的地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我钱包能支持我买第二套房子之前,这座破院子确实就是我的家了。”

    云苓知道自己埋在膝间的脸上表情很难看,僵硬地咧嘴笑了笑后,才抬头揉揉眼睛。

    “作为我家的第一位客人,来吧,

    挑选一间你最心仪的房间。”

    希尔见少年有意躲闪,不再去看他发红的眼睛。

    最终,在平静下来的云苓的一顿利弊分析之下,至冬人选择了一个采光极差的房间。

    “虽然空间蛮大的,还有一架子古董书,但就这么小一个窗户,白天也没什么阳光要不换间吧,老是待在没光的地方我怕你抑郁。”

    扒着快要倒塌的木门,云苓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掩住口鼻,对这间疑似书房的房间不太满意。

    首先是采光太糟糕了,其次哪有让人睡书房的道理。

    “不会,我从前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原来之前也睡书房吗总算知道至冬人是从哪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了。

    云苓尊重他的想法,从其他屋里搬了张床来,算是解决了睡觉的问题。当然,在搬运的过程中,青色的元素力也为这座脆弱的建筑新增了不少创伤。

    而接下来长达数小时的大扫除中,这样的意外也时有发生。

    院子里烟尘飞舞,一会儿飞过一团被「风」聚拢的垃圾,一会儿横过几件年龄比他两辈子加在一块都大的老物件,满池子的水藻也在极致的低温下化作了粉末。

    少年拎着黑漆漆的抹布,对手握扫帚发愣的银发青年发出了无情嘲笑。

    原本他用着大小恰到好处的工具,在至冬人手里似乎成了迷你版,不弓下腰压根碰不着地,场面一度相当奇怪。

    为了不继续破坏希尔大美人的形象,云苓没收了扫帚,挑眉笑道“交给我就好啦,花瓶先生。”

    这不过是句俏皮话,但不久后希尔就用行动证明了他除观赏性之外的作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