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少君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先魔之力啊,那是与先神伴生的魔气吧,听闻能吞噬三界灵浊二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放着高高在上的少君不当,偏偏要当个魔物。”
“事实未必如传闻所说吧”
“靖华道君亲口所言,怎会虚假”
“可他到底是太墟宗的恩人”
“”
秦黛黛飞往缥缈峰的路上,下方的议论纷纷声不绝于耳。
她恍惚了下,继而闭了听觉,愈发快地飞往缥缈峰的议事堂。
四位长老早已在此处,还未等秦黛黛走进,便听见善渊长老的叹声“青云宗与濯水门的灵力,确是一夜之间消失的,似是被吸食殆尽,两宗不少弟子也因灵力枯竭而亡,且那吸食之力仍有蔓延之势。”
乐游长老不解“何人能有如此大的神通难道真的是”
石屹道人“还能是谁,先魔能吸食灵浊二气。谁能想到,咱们宗门前段时日竟收留了个魔物”
善渊长老垂下眼帘“可玉麟少君到底是太墟宗的恩人。”
“善渊长老怎的这般顽固”石屹道人不悦,“他救了太墟宗不假,可大是大非面前,我们万不可犯糊涂,与魔为伍,便是与三界为敌,天道难容”
善渊长老闻言沉默片刻,其余二位长老也均安静下来,只剩一声长叹,再不言语。
秦黛黛的脚步停在堂外不远处,再未朝前走。
魔,在修界是比妖还要不容于世的存在,几乎人人谈之色变。
可秦黛黛想到一路走来听着的那些风言风语,心中却忍不住想,岑望体内确有先魔,可那也并非他想要的。
甚至几次先魔发作时皮开肉绽、灵骨寸断,他宁可将自己困于山洞之间,都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且此番,她不信是岑望吸食两宗灵力,反而如今亟待需要灵力的人,极可能是
靖华道君。
可他为何突然在此刻对靖华道君出手分明他身体初愈,甚至还未炼化体内先魔,对峙靖华道君,胜算渺茫。
“今日我的诞辰,我应你一个愿望可好”
“不论什么,我都会应下你。”
前夜岑望于缥缈峰顶的话骤然在识海响起。
秦黛黛神情怔忡,她当时回了什么
那时,她自知无法阻止靖华道君飞升天劫,只自嘲般随口道:“想护住太墟宗,想为娘亲与宗门弟子报仇,想三界再无事端。”
而岑望,则郑重应了声“好”。
秦黛黛的呼吸似乎也凝滞住,久久没有回神。
他这是做什么替她完成心愿
可她还未曾同他算他给她种唤情诀的帐,他怎能自作主张去送死
芥子袋中,通讯符骤然剧烈颤动了下。
秦黛黛取出通讯符,却清楚地
看见本隐藏的敕血咒,此刻正震颤着,灵力忽强忽弱。
敕血咒的主人,危在旦夕,所以,就连种咒的这一丝灵力,都难以维系了。
“少宗主”身后,疑惑的声音传来。
秦黛黛陡然从回忆中抽离,转过头,罗师兄正担忧地看着她“少宗主不进去”
秦黛黛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摇摇头“不了。”
进去做什么
她说服不了四位长老,也知道,即便四位长老真的信了她的话,去调查靖华道君一事,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秦黛黛的手不觉落到芥子袋,虚空抚向辛夷女君留于她的凤羽。
灵力触到凤羽的瞬间,她的识海仿佛觉醒了一道心决,只是眼下还被一团迷雾笼罩着,她看不真切。
心决是昨夜昏迷前,岑望种入的。
“是他的心头血,”千叶突然道,“催动凤羽怕是需要辛夷女君的至亲血脉,所以他才留下此物。只是这滴血被下了咒,要三日后方能用。”
三日。
他给自己留下三日来处理靖华道君一事吗
“少宗主”
罗师兄还欲说什么,秦黛黛打断了他“师兄可知具体发生何事”
罗师兄沉吟几息“听闻,玉麟少君毁了靖华道君的天劫,还吸食了两大宗门的灵力,不惜暴露先魔之力,意欲弑父篡位。”
弑父篡位
秦黛黛只觉好笑,“对修界都不曾喜欢”的人,会想要这个道君之位
“罗师兄可否帮我一个忙”秦黛黛哑声开口。
罗师兄迟疑了下,点点头。
秦黛黛极快地书下一道书信“烦请罗师兄,将这份信送与幽月宗闻人宗主手中。”
罗师兄见她神色严肃,郑重应下。
秦黛黛目送着他离去,转身唤出飞白剑便欲飞身而起,却在转身的瞬间,眼前出现善渊长老的身影。
秦黛黛一愣,继而微微颔首,目光严谨。
善渊长老见状叹息“我并非来劝你的,黛黛。”
“你的脾性,其实像极了你父亲,认准了便再无更改之可能。”
秦黛黛闻言,长睫一颤“抱歉,长老,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与闻人宗主曾商议过,”善渊长老看着她,“黛黛,如果真相太过可怕,无知比清醒要好。”
“因为,无人能承担真相的代价。”
秦黛黛抿紧了唇“那太墟宗两次被袭,麓眠城及周遭城镇数百人死亡,母亲唯余残魂,这些都可以故作不知吗”
善渊长老沉默下来。
秦黛黛垂下眼帘,片刻后立下誓咒“黛黛自知担任少宗主一任有亏,若我不归,善渊长老可择贤者代之。”
这一次,她再未多言,踏上飞白剑。
“去看看你父亲吧。”善渊长老的幽叹随风而来。
秦黛黛身形一顿,飞白剑
如流星顷刻飞至半空,却到底还是调转方向,飞入缥缈峰高处。
冰封的密室,玄冰榻上。
瘦削的男子脸色煞白地躺在那里,俊朗如松竹的眉眼一如既往地紧闭着。
秦黛黛来看秦胥的次数并不多,善渊长老要她同秦胥说说话,说不定能唤醒他,可她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没有父女情深的时刻,她也从不会将自己的心思说给他听。
所以大多时候,她来此处只是沉默。
这一次也不例外。
只是许是不知下次来是何时,秦黛黛待了片刻后,道了声别。
“走了,”她转过身,“父亲。”
这一次,再没有迟疑,飞白剑化作一束白色光焰,划破昏沉如暮色的天际,朝东部疾驰而去。
唯有身后玄冰榻上,男子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飞出太墟宗的结界那刻,秦黛黛收到了罗师兄的回音“少宗主,闻人宗主说,他不能拿幽月宗冒险。”
秦黛黛沉默几息。
她理解各宗门总要为自己的弟子做打算,靖华道君若真的飞升成功,那三界再无此人,往事也便一笔勾销,若他飞升失败,他仍是三界最为强大之人,无人愿意招惹。
最终,秦黛黛将通讯符放回芥子袋,专心赶路。
许是如今她修为渐渐精进,又许是她一路未曾休息的飞奔,不过两个时辰,秦黛黛便已到达望霞城。
此处早已不见往日的繁华,反而比太墟宗还要阴沉,分明不过申时,却如同夜晚,天地灰蒙蒙一片,不见半分光亮。
豪华的亭台楼阁,在天劫之下竟有不少已化作一片焦土,熙熙攘攘的城镇冷清至极。偶尔遇到三两百姓,口中均是对岑望的愤恨。
而以往那些曾令修士趋之若鹜的灵力,竟也消散得七零八落。
秦黛黛只觉丹田一沉,枯竭的灵力难以支撑极快地飞行速度,只得放慢脚步。
直到步入神玄宫的地盘,秦黛黛方觉得周遭灵力恢复了些。
看来岑靖仍要给自己留下神玄宫这条后路。
秦黛黛径自飞向主峰,一眼便看见主峰之上,金色与赤色混杂的结界,将整座山峰与远处的望霞林包裹在其中,无人能看清里面的境况。
“何人在那儿”有人唤她,“不可近前”
秦黛黛低头看去,只见神玄宫的符修与阵修在那片结界外,又造了重重符阵,剑修与器修则在结界边缘严阵以待,医修守在其后,守护着身后的低境弟子们。
结界内骤然一声巨响,秦黛黛感觉到敕血咒越发虚弱,她心中一焦,还欲上前,几名修卫疾驰而来,将她拦至地面。
“靖华道君清理门户,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修卫面无表情道。
秦黛黛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数十名修卫,心中一沉,正要说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人轻唤“青黛黛”
秦黛黛回眸看去,姜宁手中拿着朱砂符纸,脸色疲
倦“宁宁,你怎会”
姜宁苍白着脸摇摇头,转头看向几名修卫aaadquo此人与我同为符修,是来助我的,方才未能寻到我,一时心急了些。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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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卫探究地看了秦黛黛几眼,察觉到她果真是符修,还是元婴境修为,这才离去。
“宁宁,你怎会在此”秦黛黛说着,抓住她的手,便要为她灌入灵力。
姜宁阻止了她的动作“符修人手有限,我在此守那方符阵。”
秦黛黛满眼担忧“可一旦结界劈裂,你们”
姜宁笑着转移话题“对了,黛黛,此地危险,你这个时候来此作甚”
秦黛黛迟疑片刻“我想进去。”
姜宁大惊“可里面”她的话戛然而止,好一会儿想到轻声问,“是他吗”
秦黛黛一怔,莫名的话,她却听懂了。
第一次,她承认了“是他。”
岑望与阿望,是一个人。
姜宁安静下来,良久走向一旁的符阵。
阵前,秦黛黛看到另一道熟悉的人影。
李赣。
他也看见了她,短暂的诧异后,与姜宁交换了个眼神,移开了视线,只做不见。
姜宁捻指念词,符阵顷刻化开一道一人高的缺口“黛黛,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你要活着。”
秦黛黛看向她,感激地颔首,踏出符阵,迈过结界。
也是这一瞬,原本还算平静的天象陡然变得地动山摇,磅礴的灵力与魔力于结界之中穿行。
抬眸的瞬间,秦黛黛看到了岑望。
他仍穿着那件霞色缎袍,可此刻,那袍服早已被血染成暗红,衣衫破烂,露出道道见骨的血痕,高束的马尾散乱,半张脸被血迹染红。
他的周身,冲天的赤色魔力与金色灵力在他周身萦绕着,眉间那道红线愈发艳烈,双眸尽是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岑靖衣袍染血,脸颊亦有道道血痕,再不见道君的威严高贵,反而暴戾而狼狈,他疯狂道“我给你三界至高的少君之位”
“你竟敢毁我天雷之劫”
每说一句,岑靖手中的灵力便如巨山,重重砸向岑望。
“早知如此,当初我便应当将你同你母亲一般,埋于地下,供我修炼”
又是一击砸下,少年沐血的身影朝后撞去,几人合抱的古木被一棵棵拦腰撞断,少年的肩刺入一根断木之中。
岑望却恍然不觉痛般,嗤笑一声,将刺穿肩头的断木拔出,随手扔到一旁,看了眼汩汩流出的鲜血,闷咳一声,讽道“怎么不说自己蠢钝呢”
话落的瞬间,他的掌心重新积聚金赤色灵力,只是未等击出,岑靖已缩地成寸,近在眼前,掐着他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带离地面“如今也不晚。”
“你母亲没多大用了,用你来替她,最好不过。”
“无非再等上数百年,天劫再临。”
岑望笑开
,染血的面颊映着眉间的红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愈发绮艳“既如此,当初何必将先魔送我”
岑靖不解,下瞬,岑望双手死死抓住他掐着自己的手,先魔之力渐渐笼罩他的全身,肌肤寸寸开裂,露出森森白骨,一点点朝着岑靖蔓延。
秦黛黛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岑望分明想利用先魔之力与岑靖同归于尽。
可他还未全然炼化先魔之力
“孽障”怒火中天的声音,搅动的天地震颤。
秦黛黛看着岑靖手中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她心中不觉一紧,强硬地想要冲破识海中岑望心头血周围的屏障,却一次次失败。
“须得用小少君的力量方能将其冲开。”千叶解释。
可岑望如今这般,哪里还有气力
秦黛黛看向脸色已近透明的少年,许久想到什么,目光徐徐落到敕血咒上。
这是岑望的力量。
千叶看出她的想法,焦灼道“小少君危在旦夕,敕血咒不一定能现身护你,黛黛,不可莽撞”
秦黛黛一手将凤羽取出,紧攥在掌心,灵力抵住心头血外的屏障。
为今之计,只有赌一把了。
“既不想活,本君成全你”岑靖疯狂道,手中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直直击向少年的胸口。
岑望讽刺地轻嗤,手中一刻未停,察觉到灵脉与丹田寸寸裂开前,他心中却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她会否为他流泪。
流几滴吧,免得他太伤心。
罢了,还是别流了,省得闻人敛去哄她。
闻人敛
啧。
岑望轻轻阖眸。
然而,一声冲天的悦耳凤鸣声划破昏暗的天际,生生在黑沉沉的阴云之中,撕开一道五彩斑斓的虹光。
结界中的二人同时抬眸看去。
女子手执飞白剑,身披万丈霞光,那原本寻常的羽毛,在此刻化作如鲲鹏一般的彩色凤羽,于她身后盛放,万千灵力刹那间迸射开来,最终化作凌厉的剑光,刺向岑靖。
岑靖一时不察,竟真的被剑光伤及,生生被逼退至数十丈外。
“秦黛黛”岑望的嗓音沙哑又惊恐。
秦黛黛死死抿着唇,没有看他。
只觉自己的手被庞大的灵力震得发麻,不敢懈怠地冲上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冲向岑靖,趁热打铁地挥出数剑。
剑光一下下钉在岑靖的身上,刹那间在他身上添了几道横七竖八的血痕。
秦黛黛还欲再刺,一道赤色灵力陡然将剑光困在其中。
秦黛黛一惊,欲要将剑收回,却纹丝不动。
岑靖吐出一口鲜血,徐徐踏空飞起“原来,她选中的秦氏人,竟是你。”
“当初,本君真该将你连同你母亲,一同杀了。”
秦黛黛胸口一窒,妖兽的利刃刺穿母亲胸口的画面冲入识海,她强忍着泛酸的眼睛,猛地用力
将飞白剑收回“是你害了娘亲”
手中长剑再次刺向岑靖。
然凤羽之力终究受本体所限,岑靖侧身避开,讽刺一笑“若她选的是你父亲,或许有几分胜算,而你”
“小小元婴。”
不屑的一声嘲讽,岑靖挥手,刹那间身如罗刹,赤红灵力径自迎着幽蓝剑光而来。
却在此刻,那赤红灵力撞上一道坚固的雪青色结界,一声巨响,灵力四散。
浓郁的雾气散尽,秦黛黛睁开双眼。
一片昏沉天象中,身着雪白道袍的男子凌空站在她的身前。
男子脸色苍白,闷咳一声,身上仍散发着密室玄冰榻上的森寒气息,周遭雪青色的灵力混乱。
“秦胥”岑靖眯了眯眸,眉眼微讶。
秦黛黛长睫一颤,看向面前的男子,即便灵力极盛,却仍令人一眼看出他初初醒来的虚弱。
秦胥醒了。
“可无碍”秦胥侧身询问,嗓音是久未做声的嘶哑。
秦黛黛轻轻摇头。
岑靖飞快看了眼眼前局势,手蹭了蹭脸颊上的伤口,目光扫过秦黛黛身后的凤羽,下刻人如闪电,直直朝秦胥袭去。
秦胥飞身迎上前。
却在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前,岑靖骤然翻身换了方向,直直来抓秦黛黛。
“黛黛”秦胥大惊,飞快回转。
秦黛黛忙飞快地后退,直至退至望霞林外的山崖旁。
云雾漫天,灵力稀薄。
她闭了闭眼,心知凤羽不能落到岑靖手中,正欲毁掉岑望留于她识海间的心头血,眼前忽然一暗。
满身血迹的少年不知何时竭力飞起,先于闪电般的岑靖抱住了她,直直朝山崖下坠去。
山崖下近乎枯竭的灵力让秦黛黛呼吸一滞,少年却蓦地翻身,将自己垫在她的身下。
恍惚中,秦黛黛想起寻找莲池之水的那处悬崖,罡风猎猎,那时也是这般,他翻身,垫在了她的身下,而后重重砸落。
只是那时,少年马尾高束,锦衣华服,满身的骄矜,不可一世。
如今的他,满面血污,双眸赤红,伤口处仍露出森森白骨,魔气浓郁。
带血的手虚虚蒙住了她的眼睛,唯恐弄脏了她。
少年声音低哑“不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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