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钟
裴执真的四点钟起来做烘焙这与裴执这张酷哥外表,确实有很大的反差。
谢凝讶异“谢谢你。早餐钱”
裴执似乎猜到谢凝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去你的工作室我已经洗过澡了。”
谢凝对所有人都很礼貌疏远,他知道这早餐是裴执亲手做的,但裴执和他说是买的,那么他便当作是买的。既然如此,早餐钱该算还是得算。
但裴执似乎不想算那么清。
谢凝的工作室距离公寓不远,裴执开车很方便,在这段路途中,谢凝没有与裴执对视上,但总是能听见裴执的心声。
坐在副驾驶的老婆好乖好乖,好像洋娃娃。
脸好小,嘬一嘬小脸蛋。
我老婆怎么这么香啊,车上全部是老婆身上的味道,这还让我怎么专心开车超一下。
裴执专注开车,神情冷漠的外表与内心的活跃形成鲜明反差。
他悄悄用眼尾偷瞄了谢凝一眼。
谢凝似乎有些热,皮肤白,稍微有点颜色都会变得很明显,诱人的粉红顺着脖颈爬进领口内,坐姿端正、气质冷然,纤长柔软的手指搭在精美的袋子上,没有一处不是完美的。
老婆的手好漂亮。
超了。
舔舔老婆的手指,嘬一口手指尖,亲亲老婆的小手。
谢凝侧过身打断“裴执。”
车子正在等红灯,裴执正在走神,被突然唤了一声,冷峻的面孔显出几分迷茫“嗯”
“我能在车上吃早点吗”谢凝太尴尬了,所以想找点事情做。他说,“如果味道很大的话,就算了。”
裴执“味道不大,你吃吧。”
谢凝早晨都没什么胃口,总是潦草解决,多数是泡麦片或简单吃个面包。
他拆开袋子,袋子里面是一些烘焙面包,还有一些小饼干,造型精美可爱,一看就没少花心思。
裴执真的在早上四点起来做早点吗
阳光从车前玻璃洒在谢凝的面庞,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浅色唇瓣微张,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
吃相斯文且优雅,隐约可以看见雪白的齿关与小巧的舌头。
光吃面包有些涩口,谢凝打开罐子瓶口,微微抬起下巴尖,仰头喝了一口现磨豆浆。唇瓣周围无法避免有残留,他将纸巾折叠好,按压擦拭。
他皮肤细嫩且白皙,唇周被擦得微微粉红,连带浅色的唇瓣也是,染上了许些艳色。
裴执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虽然这么想很荒唐,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谢凝也是要吃饭的。
谢凝平日不会在宿舍里吃饭,最多只是早上泡一杯麦片潦草应付,也没有人看过他吃食堂。
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谢凝完美到不像是一个真人,他离所有人很远很远,总是没什么情绪的冷淡表情,让他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世俗欲望,以及需求。包括口腹之欲。
而现在,谢凝在裴执面前小口小口吃着早点,因为面包里料很足,偶尔馅料会漏出来一点,掉落在领口或粘在唇角。
这时谢凝则会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
尽管情绪很淡,但比起先前的冷淡,现在的他显得极其鲜活可爱,直击内心。
后方车子按响喇叭催促,谢凝慢吞吞地咬下一口面包,刚要抬眼,耳边传来裴执的心声。
可爱,超了。
谢凝很无奈,能听见心声的方式,似乎不只是对视。
在对视的情况下,谢凝能听见心声的可能性几乎为100,其它时刻,比如距离比较近、周围比较安静,都有可能听见心声。比如现在。
谢凝本意是想减少与裴执的对视,避免窥探对方内心,现在看来,唯一的避免方式就是不与裴执见面。
现在他们是室友,还多了一层合作关系,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车子停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矩形红色建筑,屋顶具有一定的坡度,四周环绕着白色篱笆以及错落有致的绿植。
像一个完全封闭的私人领域。
木质拼接的旋转大门智能打开,裴执被眼前的建筑惊艳,他跟在谢凝身后,一步步朝内走,侧边是落地的大玻璃窗设计,空间通透明亮,可以将院子内的自然风景看得一清二楚。
谢凝“这是我同我父母一起设计的房子,也是他们送我的成人礼。”
裴执“很漂亮。”
他很想进行长篇大论赞美一番,但话语落到唇边,只有最简单朴实的三个字。
“这是其中一件衣服,你先试试看,更衣室在那边。”谢凝将衣架推了过来,“我去调一下设备。”
这是裴执第一次给人做模特,他紧张且不自在。
他怕把谢凝的衣服弄坏。
裴执在更衣室里折腾了很久,等到他出来时,因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望向谢凝的那一瞬间,仿佛错漏一拍。
谢凝戴着银丝眼镜,很普通的白衬衫与黑裤子,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只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与脚踝。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他垂眸调着相机,看起来静谧又冷淡。
这时,谢凝忽的偏头望来,眼中同样闪烁过几分情绪。
裴执身材高大健硕,身上穿了一件棕色的袍子,金色的装饰链与宝石腰带,包裹着宽阔有力的身躯。
领口扣子散了两颗,隐约露出饱满的胸肌,肩膀宽阔厚实,手臂肌肉线条紧实,古老神秘的纹样与特殊的工艺,都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丛林猎豹,危险,且具有原生态的野性。
比谢凝想象中的还要完美。
谢凝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镜头下的裴执因过分紧张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肌肉绷得很紧,脖颈以及手臂浮起一层蟒筋,迎面而来的蓬勃生命力,让谢凝也怔了片刻。
“怎么了”裴执有些僵硬,“不合适吗”
谢凝“不是,很合适。”
他看向裴执的胸口,“衣服太小了吗”
裴执“我试过,扣不上。”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大力,害怕弄坏。
谢凝也看出裴执的顾虑,他从抽屉拿出手套,黑色的皮质手套一点点吞吃掉纤白的手指,同样也将他的肤色衬得愈发白皙。
他来到裴执面前,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落在领口附近的扣子上,手腕附近的肤肉,与裴执较深一色的皮肤形成鲜明色差。
靠过来了,靠过来了
老婆好香,睫毛好长
好近
太近了。
近到裴执可以清楚看到谢凝脸上的细小绒毛,以及细腻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下是清凌凌的眼,手指正帮他系着扣子,却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肌肤
也许是裴执的目光太过直白,谢凝没有抬眼,问“怎么了”
“没有。”裴执喉结滑动,注视谢凝片刻,又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只是觉得”
很漂亮。
“我改过这衣服的尺寸,没想到还是不够。”谢凝忽视那些言语,“你肩膀与胸围比我想得还要优秀。我再稍微修改一下吧”
一天的时间,谢凝当然改不完那么多套衣服,今天只是看看大概效果,顺便让裴执熟悉一下环境。
今天谢凝的状态很不错,尽管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渴肤症仍然能够得到有效控制。
他心情好,于是帮裴执打理了一下服装。
裴执“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这个所有人,指的是沈晔,但裴执不想提这个名字,所以使用代称。
“不是。”谢凝的手指抚过腰间宝石腰带,一旁还缀着些挂坠与流苏。他说,“以前的服装没有这么复杂,模特可以自己打理好。”
关键是,他有洁癖,不喜欢碰别人。
就算一些必要的调整,他也会戴手套,像现在这样。
裴执“你很喜欢他吗”
“嗯”谢凝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晔。他说,“还好。沈晔镜头感挺好的。”
裴执“哦。”
那我呢我呢我呢
裴执虽没说什么,但神色隐约透露出几分焦急与迫不及待,他紧紧盯着谢凝,似乎在等待谢凝开口。
谢凝“你也不差。”
裴执脸色好转。过了一会儿,他又喊“谢凝。”
谢凝调整好服装与灯光,拿起相机,一边拍摄一边问“怎么了”
裴执欲言又止,半天不说话,谢凝看向他“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上次听到,”裴执说,“沈晔要跟你表白。他亲口说的。”
谢凝拍摄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裴执。
今天天气很好,暖阳像一层纱披在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减损他身上的冷意,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有距离感。
裴执的瞳孔缓缓转深,谢凝的眼神很淡,却具有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他的薄唇缓缓压成一条紧绷的线,眉宇紧锁,本就冷峻的面庞加上此刻深沉的表情,看起来情绪很糟糕。
这个表情很不错,谢凝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照“你放心。”
“我不喜欢男生。”
裴执怔了怔,又问“你喜欢女生”
“也不喜欢。”谢凝说,“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和男人谈恋爱。”
就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凝,都有听说过裴执被gay骚扰的例子,裴执极其恐同,如果知道这个人是gay,他不可能和这个人说一句话,更不可能和这个人交朋友。
难怪裴执在提到沈晔时,脸色总是那么难看。
谢凝恍然大悟。
又难怪,裴执老在他面前提沈晔,原来裴执曾亲耳听到过,沈晔要同他表白的言语。
裴执担心他也是同性恋。
谢凝给了裴执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和男人谈恋爱,所以裴执大可放心,他不可能对裴执下手,也不可能对裴执抱有暧昧的想法。
“嗯。”裴执的表情果然好了很多,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奇怪。谢凝没有多想,因为裴执很快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这是极其少见的。大多数人在结束高中压抑的学习氛围后,都渴望在大学期间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外貌出众的人在哪儿都不缺追求者,裴执自然也有过不少追求者,但他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训练一小时。
裴执想,他和谢凝果然很合得来。
谢凝不想谈恋爱,他也是;谢凝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也是;谢凝名字两个字,他也是。
没人比他们更合得来了。
“剩下的服装,我得修改一下最快可能要周末。”谢凝记录下裴执的身体尺寸,问,“周末你有时间吗”
裴执“有。”
“辛苦你了,薪水这方面”
谢凝微微颔首,镜面在阳光下折射银色光芒。忽的,他五指收紧,手中铅笔发出清脆断裂的声响。
皮肤表层下翻起一层灼热的躁动,渴望得到安抚。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微侧过身,竭力保持冷静道,“薪水这方面,我们周末再详谈吧。我等会有点事,不太不太方便。”
裴执今天穿的很简单,外面是黑色运动外套,里面是无袖背心。他将衣服换完之后,就离开了工作室。
谢凝只将他送到玄关处。
玄关边上是精致晃动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光线敞亮,照得谢凝面带绯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仿佛在忍耐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裴执的错觉,谢凝最后说话时,声线似乎在抖。
裴执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很擅长于发现细节。
他几次在谢凝身上发现异常,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谢凝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很不舒服,可每次谢凝总是会以更加冷淡平静的态度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裴执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谢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门没有关上,玄关附近的纸货架上放着一个小本子,以及险些被折断的铅笔。
裴执神色一凛。
不是他的错觉。
谢凝不仅有洁癖,而且有强迫症,宿舍内,他书桌上东西虽少,但摆放整齐有序。哪怕只是随手放的手机,都会稳定地放在一个位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放。
并且,谢凝虽然冷淡,但很有礼貌,按理来说,他肯定会将裴执送到大门口,怎么可能只送到玄关。
现在裴执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往屋内走,居然粗心大意到连门都没有关。
最近谢凝总是出现类似的症状,昨天就是,突然没了力气,在裴执怀里一脸迷茫无助,好似被抽走所有力气。
方才他的脸也很红。
谢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好像发烧了。
裴执有些懊悔,他早就该听出来的,谢凝刚刚的声音就很不对劲,一看就是身体不舒服却强撑的状态。
脚下步子方向逆转,裴执朝工作室内折返,工作室很大,大多数房间都上了锁。
他神情格外紧绷,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锁定声音来源,裴执大步流星来到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裴执停下脚步,犹豫先敲门还是先喊人时,门后,传来一声柔软的轻哼。
世界仿佛定格在这瞬间,裴执望着那扇虚掩的门,掌心与体温皆变得滚烫。
他像遇到一件极其棘手的事,陷入两难,耳边的呼吸声仍在继续。
裴执恍惚地想。
谢凝他怎么喘得这么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