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进火锅里的包子是真的香。
负责掌管厨房、炒火锅底料的,到底还是换成了什么都会的机器人。
人类全程观摩,虚心学习、勤劳打下手,总算让整顿饭有了显著进展,至少保住了最后一个没被烧穿的锅。
庄忱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被灯光晃得一瞬眼花。
宋边霁过去抱他。
追根究底来说,这其实是早期升级前留下的习惯。
2603要靠身体接触充电,起初的那几个30天里,电量动不动告罄,没电的机器人就要及时抱。
后来成了习惯,即使庄忱的电量相当够用,也不舍得再松手。
被抱住的机器人也喜欢这个,待在他怀里仰头,柔软的黑色短发搭在额间,很舒服地弯着眼睛,抬手去摸近在咫尺的人类。
宋边霁配合地低头,被小猫抬爪按脑门“吃饭”
“吃饭。”庄忱说,“我饿了。”
“那可很巧。”宋边霁点了点头,“我也有点电量不足,需要充电。”
一次相当简略的身份互换扮演。
成果斐然,人类喂下来一颗糖,机器人握着温暖的手臂,抬头回以一个吻。
年轻的机器人仰着脸,闭着眼睛,眼睫微微颤抖。
相当温存的吻术业有专攻,第一次尝试这种接触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不相上下,一样找不准门道。后来宋边霁的技术突飞猛进,庄忱还在入门徘徊。
对学什么都快的2603来说,算是个很值得扼腕的挫败经历。
但亲吻很舒服,柔软的、温暖到像是小雨点一样的吻,又或者是更深入和细致的接触。
宋边霁结束一个吻,轻轻亲他的额头,收拢手臂“阿忱。”
热腾腾的机器人会脸红,也会一心二用,一边冒着热气,中央处理器一边录了像,还在严谨地一帧一帧拷贝分析技术要领。
庄忱暂停不了脸红,只好暂停分析“嗯”
宋边霁低头,听见中央处理器恨不得擦出火星的高速运转声,没忍住笑了“没事。”
当然没什么要紧事。
只是走到这一步,难免觉得恍惚,偶尔有些不敢相信。
“偶尔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宋边霁说,“我真的追上你了。”
庄忱抬起头,认真看了一会儿,伸手去碰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暖洋洋的灯光下,近乎透明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系统特地去查过,翻了一大圈,宋边霁不是世界意志、不是穿书局深藏不露的高管。
系统查到,在庄忱接受了穿书局的工作合同不久,程序部也多了个新员工,水平相当优秀,工作也相当拼命,贡献点的一大半全用来换穿越卡。
剩下那一小半,换成这个家里各种眼熟的东西,老式游戏机,框架眼镜,钢笔,手作笔筒。
幸好30天的穿越卡不贵。
因为30天几乎不足以改变任何事,所以销售状况堪忧,绝大部分时候滞销打折。
所以程序部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新员工,也有点时间和余钱,把家弄得更舒服和安全,更有可能诱捕一只伪装成冰冷机器人的小猫。
“凶猛大花豹。”迎上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宋边霁改口,“好凶,吓人。”
行动上没有任何配合这句话的意思,单薄的机器人被抱起来,亲吻落在额头上,然后换成清俊眉宇。
宋边霁低着头,闭上眼睛,嘴唇贴在机器人微微打颤的睫毛上。
庄忱不说话,抱住他,手臂用力。
宋边霁轻轻抚摸他的背,同样收拢手臂,低头问“怎么了”
“不知道。”庄忱说,“再近一点。”
几乎是压着这句话的话尾,揽在背后的手臂蓦地收紧,力道用得超出控制,甚至有微微颤抖。
心脏险些冲出肋骨,又或者已经有激烈的生物电冲出来,砸在另一具胸膛上,呼唤着和鸣。
庄忱张了张口,发现言语碍事,索性放任机械心脏伴随着剧烈跳动,握住近在咫尺的肩膀,压下来。
第三十天。
这是他们的第三十天。
“如果这次,还是不成功。”庄忱低声说,“你带着我的处理器”
剩下的话被铺天盖地的吻吞没。
宋边霁很少这么失控,那些亲吻汹涌到无法克制,庄忱尝试回应它们,中央处理器很快就烧得停转,漆黑眼瞳一瞬失焦。
宋边霁停下动作,他捧着近在咫尺的、清秀微凉的脸,有点无措,擦拭那些从黑眼睛里淌出的液体。
“我喝了太多姜汁可乐。”庄忱推测。
宋边霁轻轻亲那些冰凉的液体,浅灰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一刻也不挪开地望着他,微微笑了下。
庄忱修正之前的话“不会不成功,我们在一起,就是成功。”
只要在一起再循环一个三十天,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下世界大迷宫,天上城大乱斗,世界线坍塌绝命大逃亡,都不错。
更何况这些轨迹的可能性,概率加在一起,也不过1。
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为太重视,是因为享有幸运的机会实在稀薄,所以习惯于考虑周全,为最差的可能做好预案。
“我们试一下。”宋边霁轻声说,“阿忱,再信任我一点。”
庄忱已经百分之两百九十七点三地信任他,理论上暂时没解锁的唯一项目,也只有比亲吻更高效的某种充电方式。
亲吻比拥抱有效当然还有比亲吻更有效的充电方式,只不过这种事要放在三十天后研究。
年轻的机器人仰头,乌黑的眼睛望着他,很乖,像等着捏爪垫的小猫。
宋边霁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轻轻攥了下,收拢怀抱,把机器人藏进胸口“我们都害怕我比你更害怕。”
更害怕即使这样的努力,也没有清除
所有隐患,有没能考虑到的漏洞,机器人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自毁装置。
更害怕过完最后一秒,一切再次归零,再次重来。
“我以前不怕,偶尔害怕,也是一点,完全能克服。”
庄忱攥住他的手腕,发现手关节不想松开,于是就一直握着“为什么这次这么严重”
“因为我们幸福。”宋边霁说。
这次轮到年轻的机器人怔住。
“人类就是这样,越幸福,越恐惧。”宋边霁说,“一个穷光蛋流浪汉,是不怕失去任何东西的。”
因为原本就没什么可失去人都是这样,天性如此。
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宝物,足够多珍重的东西,拥有了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告别的“现在”,才会生出有关失去的恐惧。
庄忱想了一会儿,握着宋边霁的手臂,放在身后,圈成一个足够暖和的圈,自己团在里面。
宋边霁任凭他的小猫絮窝,低头轻轻亲他的头发。
“如果我还是坏了。”庄忱这次把话说完,“不要再折回去,把我的处理器带走还有我的系统。”
沙发上的遥控器急得跳起来,恨不得绕着他团团转。
庄忱说“帮它找个机器身体,方便活动的。”
“再给我安个喇叭。”庄忱说,“别的不着急修,先给我安个喇叭。”
宋边霁轻轻笑了,蜷在人类怀里的年轻机器人垂着头,黑眼睛也微微露出笑,额头抵着温暖的肩膀。
他们的第三十天。
最后两个小时,被用来吃饭。
包子煮火锅。
热腾腾的白汽里,鲜亮红汤在灯下沸腾,浓郁辣香扑鼻。
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在一片红辣喷香里翻,里面的肉汁往外浸,外头沾满红油。
暄软厚实的包子皮浸透辣汤,咬一口烫喉咙,好不容易咽下去,舌头立刻被香味勾着,催促再咬下一口。
系统都偷了个香到打滚的大包子。
因为机器人可以耍赖,关了模块就不怕辣不怕烫,宋边霁败北,自罚一大杯不加姜汁的可乐。
最后的四十五分钟,被用来散步。
星星很漂亮,寒冷的天穹浩渺到无边无涯,牵着的手还暖,手指交拢,掌心叠着心跳。
最后的三十分钟被用来回家,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换一套刚被烘干的暖洋洋的床品,洗个滚烫的热水澡,吹干湿漉漉的头发。
最后的十分钟,被机器人用来躺在床上,做一个夹心被子卷。
最后的五分钟,被人类用来哄夹心被子卷,剥开抱一会儿、亲亲额头和眼睛,再充一点电。
最后的一分钟。
最后的一分钟,庄忱躺在床上,三十几条世界线的重叠引发数据共振,前所未有的眩晕吞没意识。
像艘暴风雨里的船,天在扭曲,海在翻滚。
温暖的手掌牢牢拉着他,数不清的细碎锚点,陆续自行亮起,在漆黑空旷的眼瞳里明灭闪烁。
第三十一天。
夜色褪尽,太阳慢慢出来。
宋边霁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姿势,不知道多久,动了动手臂,关节甚至发出咯吱声。
机器人张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握着他的一只手,一动不动。
宋边霁轻轻摸他的头发。
柔软的黑色短发,很乖地缠着手指,仿佛还有暖洋洋的余温。
宋边霁俯身去抱他,单薄的机器人抱起来一点也不难,一下就能拢住,护得结结实实。
宋边霁亲了亲机器人不具温度的额头。
“阿忱。”宋边霁说,“我们”
他怀里的机器人动了动“嗯”
宋边霁“”
庄忱想起自己忘了闭眼睛,临时闭上,摸索着握住近在咫尺的手臂“早上好。”
宋边霁低着头,靠在机器人的颈窝,确认了不是梦“早上”
他实在忍不住笑,笑到坐也坐不稳,话也很难一口气说完。
两个人一块儿滚到床上,手脚都很没道理、甚至难以推演逻辑地纠缠在一块儿,拓扑学专家也解不开。
他们牢牢抱了不知多久,终于精疲力竭长出口气。
“早上好。”宋边霁闭着眼睛,“凶猛大花豹。”
庄忱“”
凶猛的大花豹机器人袭击了人类,被一个摸头安抚,心满意足,低头尝试复习了一个晚上的吻。
“有个没解锁的快充模块。”庄忱说,“我想试试。”
宋边霁第一次犯困,强烈的、潮水一样的放松涌上来,两个人其实都犯困,像是落进日光下的澄透海水。
宋边霁没能听清,努力睁开眼睛,压下困意“什么”
他的机器人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透出暖色,抿了抿唇,露出一点笑。
“我想赖床。”庄忱说,他也躺下来,“我们的时间好长。”
为了防止一切意外状况,他给系统放了个长假,醒来后就在后台报了平安,收获1个g兴奋到失去逻辑的乱码。
他们从没有过这么长时间。
长到能过一生,过完一生还有很多时间,他们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亲吻变成暖洋,风平浪静,游船归港。
宋边霁在睡意里吻他,懒洋洋的机器人同样半睡半醒,轻轻效仿。
不急着醒,不急着起床,甚至不急着说话,不急着做任何一件事。
他们可以一起做一个大号夹心被子卷。
他们的时间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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