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天气很好,冬日的暖阳照得人很舒服,白色毛绒渔夫帽遮住了简安的额头,纯澈的眉眼向远边的天和山看过去。
是个好兆头。
“走吧,司机过来了。”辛明澈说,不自觉抬手揽着简安的手臂,牵着她往前走。
阳光落在辛明澈发丝上,像是在发光,简安跟着她走,大衣衣摆随着脚步一动一扯的,戴上口罩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尽管手部的弹力衣露在外面,但在冬季并不突兀,是一双手套的存在,这样看来,自己和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异。
简安忽然没有那么焦虑了,上了车之后坐在后座上,迫不及待打开窗让风冲散车里浓烈的香水气味,
“我应该早点出院的,这么一比,医院真的太压抑了。”
辛明澈赞同她的说法,“我过去经常听到有病人哭,应该是上药太痛了,安静的时候又太安静,吵闹的时候太吵。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总感觉医院阴冷冷的。”
“嗯。”简安看向窗外的风景,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浸润她的肺部,呼吸顺畅了很多,那段呼不上气的时间里,她被折磨得直接瘦了快十斤。
“郊外那栋别墅也很阴冷。”
简安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辛明澈怔了怔,没有完全摇下的车窗映着她哀伤自责的神情,过了几秒钟,辛明澈很抱歉地说
“是我的原因。”
“前两天找清洁公司上门打扫了,现在家里很干净。”辛明澈没有往深里说,她似乎更想改变现状。
其实简安也不是很想提起以前那些事情,只是那个时候被辛明澈冷落得真的难受,她就像烈酒里加了冰块,让人不能靠近,也不敢轻易尝试。
“嗯,我妈应该让人把行李搬过去了,待会刚好回去收拾。”
许是看简安绕过了刚刚的话题,没有再那么难受,辛明澈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倒是能和别人感同身受,甚至会跟着她一起难过。
“本来想提前帮你收拾的,但是行李今天中午才到。”
简安说不用,她今天心情好,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感觉浑身有劲,
“我自己收拾,整理房间很有仪式感。”
“好。”
辛明澈心里暗喜,听简安的话,看来她没有那么抗拒,之前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拿刀架在简安脖子上,挟持她过来的。
到了别墅,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说陌生阴冷那都是假的,简安还是觉得这是她住过最舒服的房子,冷冰冰的女主人除外。
朝西的房子,大部分时间光线明亮,上下午时间阳光照射,尤其是下午的斜阳,很棒。
简安停在玄关,辛明澈拉开鞋柜,里面有准备的新棉拖,换好鞋之后走进客厅,简安放眼望去,家具锃亮,打扫得整齐干净。
简安跟初来乍到差不多,也不拘谨着,随便看看,随便逛逛,透过窗户看到后花园里是一片郁金香
,基本上都冒出花苞了。
“我记得之前这里是荒地来着,你什么时候种上的”
辛明澈这个连吃饭都顾不上的大忙人,能有闲心来种花才怪了,在她没回答之前,简安以为是雇佣的园丁设计种植的。
“好像是几个月前播种的吧我种的,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好。”辛明澈给她端来一杯温水,视线也落在窗外低矮的郁金香上,
“但是这个角度的花不太好看。”
辛明澈偏过头,“对了,简安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简安只能吃流食的前段时间很馋,在手机上刷了很多美食视频,对一些东西挺有印象的,
“芋饺,哪里有卖”
“芋饺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辛明澈拿出手机来查菜谱,像是要亲自下厨一样。
“这东西做起来好像挺麻烦的,定个外卖就行。”简安同样拿出手机来看外卖有没有卖,
“有一家店卖,就是不送到这,我打个电话问问,看加点配送费能不能送过来。”
辛明澈伸手覆住她的手机,白皙的指尖搭在频幕仿佛要透出光来,简安疑惑地抬头看她,“怎么了”
“不要吃外卖,不健康,我直接给你做吧。”
辛明澈脸上泛着微微的温和,这似乎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困难,做烘焙是她的解压方式,简单的芋饺不算什么。
简安有点意外,她知道辛明澈厨艺还不错,只是没想到她会亲自下厨,到不是有没有空的问题,而是简安的确很吃她这套。
“你确定吗感觉自己做的话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成功。”
简安反复问了她,虽然显得有些多余,但本着测测她的心思多问了一句,或许辛明澈就不会想整那么麻烦了。
“这有什么,你小瞧我了。”
辛明澈挽起袖口,露出两条冷白的手臂,她今天一早就去医院接送了,应该是没有去上班的计划,所以穿了宽松的淡紫色毛衣,不太厚,可以透见里面的灰软衬裙。
“那我去弄了,简安你可以看个电视之类的,我一时半会没那么快。”
辛明澈走去穿上外套,看来她还要出去一趟,买食材,附近就有一家超市,主要满足周围居民的日常生活需要,还挺方便的。
“好。”暖气渐渐开足了,简安才脱下了大外套,
简安没有照她说的做,而是上到二楼房间去简单收拾了行李,她带的东西不多,抱着相处不下去就随时走人的想法。
离婚的时候收得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辛明澈那时候还特意把她落下的东西给邮寄过去,简安真被她气得不轻。
衣柜里挂上了一些衣服,还有各种药之类地堆在桌子上,自带浴室里换上自己喜欢的洗漱用品之外,没有别的了。
简安走出房间,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一眼就能望到系着围裙的辛明澈在厨房做饭,她已经包好了芋饺,开始下锅了。
接着,她站在厨台前舀着锅里
的芋饺,还顺便在另一个碗放好调料,这一步她弄得很慢。
一会拿出手机搜索,一会拿起调味品仔细看成分,似乎在注意简安烧伤的忌口,酱油辣椒葱姜蒜这些会阻碍伤口的愈合。
简按滞在原地,心里暖了起来,眉眼变得柔软,看辛明澈看得有点出神,她削尖的侧颜一点没变,可简安从没看过辛明澈眼神里会有认真的劲儿,似乎真的上心了。
简安本来没那么扭捏,辛明澈无微不至地照顾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顺着楼梯下去。
简安在离厨房远的餐桌坐下来,摆弄着桌上的花瓶,放过来又放回去,新鲜的洋桔梗都快被她弄蔫了。
“看见明火心里有阴影,我就不过去帮你了。”
听到她的话,辛明澈转回头来应了声“好”,然后转回去装盘,补充说
“你不用解释什么,不方便的事情都可以不用做的。”
“行。”
简安微抬眉梢,以前的辛明澈也不会介意她做什么,只是没那么宽容,超过界限还是会向她发出警告,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给你调的汤料很清淡,因为你不能吃辣。”
辛明澈把菜端上来,和她说的一样,很淡,不过能看出她已经尽力弄得更好吃了。
“我想吃你那碗,红油辣椒看起来很绝。”简安原来是喜欢吃辣的,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戒了快三个月了,难受得不行。
辛明澈护着自己那碗诱人的红油辣椒芋饺,义正严辞地对她说
“不可以,等你完全病好了才能吃。”
“我知道啊,说说而已。”
简安舀起一个芋饺,吹得快凉了才吃,本来就没抱有什么好吃的想法,毕竟它看起来真的好淡,可一口下去,q弹的芋饺咬开后鲜嫩多汁,大大出乎了简安料想。
“你放了什么,吃起来这么鲜。”
辛明澈笑着说“什么都没放啊,我就按菜谱来的,可能是超市今天的肉和菜新鲜”
“好吃你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简安吃了很多,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现实,她和辛明澈面对面坐着,讨论生活里琐碎的细节,这是以前从没有过,也没有想象过的画面。
吃完午餐简安回房间睡了快一个下午,晚上又煮了晚餐,不过是阿姨过来照食谱做的,
中规中矩,没有午饭那么惊艳。
简安歇了一会,晚上简单洗漱之后开始上药,按照说明打开各种药品,把能抹的都抹了,剩下后背一块伤口和后腿的伤疤不太能涂上。
简安对着全身镜,艰难地把手往后伸就是抹不上,这个房子除了辛明澈没有其他人了,要请她过来帮忙吗
简安犹豫了,一是去掉弹力衣之后,自己身上的伤疤丑陋吓人,二是她没穿胸衣,感觉会有那么一点尴尬。
背后那块伤疤正好卡在内衣扣的地方,所以简安不方便穿,她用手裹着一块浴巾,以奇怪且别扭的方式敲响了辛明澈
的房门。
“怎么了”
辛明澈探出一颗头来,她也刚洗完澡,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渗着雾蕴,刚吹完的头发蓬松柔软,好在穿的睡衣很严实,也符合辛明澈的风格。
“过来帮我上药。”
简安淡道,话里的理所应当契合了辛明澈之前说会照顾好她的诺言,辛明澈说好,她跟了上来。
简安总感觉后背有一道灼热的光线,你知道辛明澈是在盯着哪里看。
看她身材还是看她伤疤
简安微微皱眉,开门走进去,空气里还弥漫着难闻的药味,桌上的药膏乱七八糟的,简安对着说明书把一个绿色药膏丢给她。
辛明澈接住了,“只涂这一个吗哪个地方”
简按往后指了指,示意她后背。
“没有,还要叠加这两个。”简安对着说明书,有点烦躁,“这医生写字好乱,我看不懂。”
“我来看看。”辛明澈回去看了一会,确认无误后说,“那你直接趴床上吧,我好给你上。”
“行。”简安手一直攥着浴巾,趴到床上浴巾直接散开了。
辛明澈跟着上了床,柔软的床垫微微陷了下去,她膝盖弯曲半跪在床上,白皙的脚抵着床单,开始拧开药膏的盖子。
紧接着,简安的皮肤感受到了药膏的黏着和冰凉,辛明澈带着温度的指腹在她的肌肤涂抹了几圈。
简安朝反方向侧着头,好巧不巧,全身镜就摆放在正前方,清晰映着床上两个人的动作,昏黄灯光衬得有点暧昧。
辛明澈的视线落在她后方向,仔细专心地涂抹药膏,心无旁骛的样子衬得简安心里有些愧疚,好像只是自己在想入非非,哪知道后方轻飘飘地传来一句
“简安,你的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