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大学1号体育馆。六所学校的队员正在拉伸,为晚上的练习做准备。
“阿工,你说星野他是什么意思”
刚弯下腰的妹妹头顿了顿“我不知道。”
“什么叫他怕输”寒河江勇将喃喃道,“谁不怕输啊我也不想输啊,这跟他那样又有什么关系”
“寒河江,别想了。”
“我不。”寒河江咬着牙,“你不明白,阿工。他本来不会这样的,我已经发现他状态不对了,我应该追问的,我为什么没有追问如果我当时更强硬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看着好友,眼神中带了一点期望。
五色工没有回答,一向直白的他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同样只能保持沉默。
即便出了这样的事,正常练习还是不能落下。然而,相比于其他人的凝重,躺在医务室里的星野凉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低落。
他的烧还没有完全退,吐出的呼吸仍带着几分灼热。但星野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应该是说,从他开始做那个梦以来,他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之前的那一个月,他几乎是一刻也没有停地在思考,思考着那场比赛,思考着那个未知的强队,思考着自己的对策。
他该怎么做才能赢他该怎么做才能更强
这样的思考有错吗其实并没有错,因为人只有思考才能进步。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结果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相信了梦境的真实性还是因为他过于沉溺于梦境
早上的那一摔就像当头一棒,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敲清醒了。所以他才能冷静下来,去回想这段时间的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也因此,他终于得出了答案。
不,都不是的。
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就是从稻荷崎的那场比赛结束后,他开始害怕了。
他怕输,怕白鸟泽因为他输,怕白鸟泽真的输在了预选赛,怕他就这样错过了跟队长他们的最后一次全国大赛。
一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可以让他从绕着排球场走,到现在的恨不得天天泡在体育馆里。但一年的时间又那么短,短到在他猛然醒悟之后,发现眼前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场全国大赛。
所以,在牛岛若利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也直截了当地回答了,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就是怕了,他就是一个连比赛都不敢输的胆小鬼。
但说出口之后,他却有点后悔了。也许是又怕了,怕那双眼睛里出现类似于失望的眼神,于是,他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然后,其他人就被吃完饭回来的校医全部赶走了。
想到这,星野凉自嘲地笑了下“哈胆小鬼”
“现在身体好些了吗喝点水吧。”
星野凉单手接过顾问老师递来的水“谢谢老师,已经退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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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温和地说,“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们决定对接下来的春高预选赛人选进行调整,你暂时不会被列入正选名单。至于之后的全国赛,我们依然会根据一贯以来的方式决定到时候的正选名单,你对此有意见吗”
星野凉沉默地摇头。
顾问老师诚恳地看着他“星野,要好好养伤,虽然我不知道你未来还会不会继续打排球,但至少,你在白鸟泽还有两年的时间,我绝不希望看到你因为这次受伤给身体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我明白的,老师。”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发烧之后的沙哑。
顾问老师说完这个之后,两人又聊了会其他的,最后男人看了下时间,站起身“我已经跟宫城大学的监督说过了,你伤势不便,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好的。”
临走前,顾问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等你伤势完全好转,再回来跟大家一起打球,好吗”
星野凉顿了下,轻声说“我会的。”
顾问老师没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星野凉收回视线,准备下床洗漱,谁知他刚小心翼翼地把腿挪下来,就听见门“咔嚓”一声又开了。
“是有什么忘拿了”星野凉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天童前辈,你怎么来了”
“哎呀,不欢迎我吗”红发男生微微一笑。
“不是的,只是我”
“是想下床吗我来帮你吧。”天童觉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扶上他的左臂,然后搀着他走到了卫生间。等星野凉洗漱完之后,他又把人扶回床上坐着。
“麻烦前辈了。”
“嗯原来在ryo的眼里,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生分的吗我还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好朋友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是好朋友咯”天童觉拉过一旁的椅子,长腿一跨,反坐在椅子上。接着双臂撑在椅背上,笑眯眯地说,“那么,好朋友之间谈谈心,应该是可以的吧”
星野凉默了默,终于知道了对方的来意。而天童觉似乎打定主意要等他应了之后才继续说,无法,星野凉只能开口“前辈想聊什么”
天童觉的笑意深了些“从哪里开始聊呢嗯那就从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开始吧”
听到这句话,星野凉错愕地抬眼看他。
“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我以为前辈”
“你以为我会问你为什么怕输”天童觉把下巴搭在叠起的手臂上,微微偏着头看他,“又或者说,你是不是觉得上次稻荷崎的比赛责任在你”
星野凉愣住了。
“ryo,这些问题,我想你应该也问过自己了吧如果你想说,我会认真听。但是,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亲爱的后辈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好而已。”
在赛场上锐利无比,让无数对手心悸的那双红眸此刻却显得分外温和,“那么,ryo君,你最近有没有好好休息呢”
如果说星野凉最不擅长应对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这种如水般的包容,这会让他觉得,无论自己说出怎样的话,对方都会相信。
于是,他下意识地把原本要说的没事吞了回去。然后在这样的目光下,近乎委屈地回答“不好。”
“每天晚上睡着之后都会做噩梦,一直做一直做。”
“我不敢睡觉,我一点都不想看到那些梦。”
“前辈,他们都是骗人的。”床上的少年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幼兽,红着眼眶抬头看着外面的人,“人就算累到极致,还是会做梦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