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是被血腥味唤醒的。
他睁开眼,四处望了望,以他极强的夜视能力,并没有看见厄里那斯的身影。
他们现在住的是一个十来平的小木屋,只有一个房间,用阴阳术和咒力保暖,冬天也不会太冷。
现在是半夜,人不能,至少不该出去。
“啧。”堕天觉得很烦躁。
他下床,披上厚衣服,推门出去。
赤裸的脚走在雪地上,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根本不怕冷。
顺着血腥味,他来到村外的湖边。
粉发青年盘膝坐在冰封的湖面上,背对着他。
“你大半夜的干嘛”堕天没有走上湖面。
“啊”虎杖悠雨的反应有点迟缓。
他转过头来,看到堕天,好像还思考了一会儿。
“在冰钓”他回答。
“”
“你有病吗大半夜冰钓”堕天炸毛。
“阿嚏”青年突然打了个喷嚏。
堕天“”
彳亍,你确实有病,脑子和身体都是。
“因为晚上更冷,冰结实啊。”虎杖悠雨回答得理所应当。
“那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你把鱼生啃了吗”
“生啃不至于,只是划破了。”虎杖悠雨朝他丢出一个东西。
堕天伸手接住。
确实是一条鱼从鱼嘴到鱼腹,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不过血已经凝固了。
堕天“”
“你要是饿了睡不着的话,可以吃这个,不过记得吃熟的。”虎杖悠雨说,“我再钓几条就回去。”
“”堕天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但虎杖悠雨已经转过头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别死了。”堕天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我会努力活着的。”虎杖悠雨背对着他回答。
听着踩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松了口气,身体却是忍不住地颤抖。
他咬着一根树枝,用手舀起一捧冰水,浇在自己右小腿上。
很痛。
不过,只要冷下来,就不痛了。
清晨,堕天在烤鱼当早饭,虎杖悠雨带着一网鱼回来。
“还活着呢。”堕天看都没看他一眼。
“说了我会努力活着的啦。”虎杖悠雨笑着举起手中的网,“看,我钓到了很多鱼。”
堕天抬眸看向他。
青年的脸色有些许苍白,头发也有点乱,但笑容额外灿烂,就和过往的每一天一样。
“你没有被冻死真是可惜。”堕天又地头去烤鱼。
“咒术师不会那么容易冻死啦”虎杖悠雨弯腰,把鱼放到火堆旁,“堕天可以多烤一条吗,我也没吃早饭。”
“等着。”
他确实可以同时烤两条甚至更多鱼。
但他现在不想这个家伙这么快吃到饭这个烂好人就该再饿一会儿
“好吧。”虎杖悠雨觉得,如果这时候自己动手烤5,有概率被打。
说起来,堕天真的很暴脾气,动不动就喜欢打人,还好他很少动真格,只是些皮外伤罢了。
就当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吧,悟和杰当学生的时候还经常拆高专呢。
作者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啊他们都不是正常人啊
堕天烤完自己鱼并没有直接去烤虎杖悠雨的鱼,而是自己先吃。
等他吃完了,才开始烤青年的鱼。
虎杖悠雨“”他真的很生气啊。
“你一定要救那些人吗”垂眸烤鱼的堕天问,“明明人都死了。”
“人死了还有灵魂的,我希望他们能顺利转生。”虎杖悠雨回答,“如果我死了,却不能去三途川,只能在人间飘,也会伤心吧。”
虽然他做过很多年的灵魂。
在美露莘们逐渐听不到他时,他也曾感到些许落寞。
在享受过拥有家人的温暖后,再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姿态观望人间是很孤独的啊
“”堕天沉默。
片刻后,他开口“所以你砍了自己的腿。”
“”虎杖悠雨默默缩了下右腿,“你发现了啊”
“废话,人血和鱼血的味道我还是分得清的。”堕天觉得心里烦躁,“不过是些愚蠢的普通人,你做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有的啊只要想到他们还有活着的未来,我就很开心啊”虎杖悠雨说。
“”
“毕竟我是烂好人嘛”虎杖悠雨挠了挠头。
“而且反正我有术式,腿已经治好了,除了当时痛之外也没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堕天的表情越来越凶了。
“我看你是个神经病”他眼中有浓浓烈火。
“就算你救了他们又怎样你救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他们的来世你的努力没有任何作用,没有人会记得你,也没有人会感谢你”
“但是我也没想得到感谢啊”
“随便你”堕天把烤鱼往火堆里一扔,扬长而去。
虎杖悠雨“”
虎杖悠雨默默把表皮有点糊的鱼捡起来。
堕天又生气了,小孩子好难哄
吃完烤鱼,虎杖悠雨清理了一下火堆,从衣服中取出一根骨头。
是他自己的右腿胫骨。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他要救那些灵魂们,就要做好与地狱守门人一战的准备。
月白说,守门人是很强的。他需要咒具。
现代的杰正在悄悄投资公司研究咒具,
他也了解过,咒具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制作原料。
承载过大量情感的东西,少部分罕见的天然原料,还有咒术师的身体。
因为和家入硝子一起研究过医学,还围观过解剖,他有信心在不伤到动脉的前提下取骨。
很痛。用血刀剖开皮肉的时候,他的身体在叫嚣。
他以超乎常人的忍受力,完成自己的目的,并用回溯使骨头再次长出来。
治好之后的腿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就连那疼痛,回忆起来也不怎么可怕了。
怪不得说咒术师都是疯子,只要有退路,就可以一直忍受痛苦吗
虎杖悠雨叹了口气,咬破手指,控制血细胞做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小刀来。
第一次做咒具
希望能成功
红色的鸟居后,樱花烂漫,神社之中人来人往。
不为常人所见的月白趴在一棵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来往的人群。
无聊。
人们的祈愿不过两种,一为权,一为利。
这人来人往,从未有人求神。他们求的,不过是自己的欲望罢了。
这单调的神使生活,令月白感到可笑。
不如去围观厄里那斯安抚亡灵。
说起厄里那斯
“你没有名字”稻荷神对他说,“名是最短的咒,我没有为你取名的能力,你还是自己想一个吧。”
“吾不在意。”空狐回答,“反正空狐也只有吾一个,就叫这个也一样。”
“噗,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稻荷神轻笑,“其实我找司掌命轨的神问过啦,你的名字,会由一位天外之人来取哦。”
“天外之人”
“是啊,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别的神告诉我,当那个人与你对视时,说出的第一个词,就是你的名字。”
“好草率。”
“但很有趣不是吗或许你会获得一个很美的名字。”
回忆着多年前与稻荷神的对话,月白翻了个身,用爪子枕着脑袋。
月白
这个名字,他其实挺喜欢的。
他的毛发是白色的,会发光,就像月亮一样。
据说在西方的庞大帝国,“月白”一词指如月般的淡蓝色。
那个颜色他也很喜欢,他化人形时偶尔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这个名字,意外的贴心呢
月白晃悠着狐狸爪子,这时,他耳朵一抖,支起身来。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树播撒着粉色的花瓣,而枝丫上的白狐已然不见。
另一边。
虎杖悠雨在无人处摇着铃铛,月白突然在他身后出现时,他还吓了一跳。
“如何”月白化为人形,“决定了”
“嗯。”虎杖悠雨点点头,“我做
了咒具,练习了很久。我想试试,了解一下守门人的实力。”
“很有勇气。”月白笑起来,“吾想称呼汝为你,不介意吧”
“都可以。”
“距你到达这里,只过去了四个月吧”月白笑眯眯地走过来,“四个月,足够你练好体术么”
“不够。”
这附近又没有咒灵和妖怪,和堕天对打他又不敢下狠手。几个月来,体术没涨多少,躲避能力倒是再次拉满了。
“你的咒具是什么,给吾看看。”月白说。
虎杖悠雨把自己的咒具递上去。
那是一把纯白色的匕首,薄而纤细,没有过多的装饰和雕花,刀刃锋利,但还没有到吹毛断发的程度。
“人骨”月白一看便看出了这把匕首的材质。
“嗯。”
为什么那么都看出来了啊啊啊
“这上面有术式吗还是只是普通咒具”月白问。
“没有自己的术式。”虎杖悠雨叹气,“但能承受大量的咒力,还可以将使用者术式依凭在上面。”
事实上,大部分普通咒具都是这样的,就像七海建人用的钝刀。
而虎杖悠雨目前的术式没有攻击能力,所以这把匕首只能单纯容纳咒力了。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把回溯能力附上去,然后通过砍人来给别人治疗吧
“你这怎么听着不是很靠谱呢”月白微微皱眉,“它最多能承受多少咒力”
“不清楚,我没用到过上限。”虎杖悠雨曾将自己的八成咒力注入这把匕首,但还是没达到上限。
或许自己、堕天和小鹤同时输入咒力的话,就可以知道上限是多少了。
不过这只是普通咒具,容纳得再多也没用的吧
月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把匕首还给青年。
“嗯意味着什么”虎杖悠雨不解。
“算了,吾要开地狱之门了,你做好作战准备。”
“哦,好”虎杖悠雨握紧匕首,作出作战姿势。
月白念起艰涩古老的咒语。
一个黑色的漩涡在他身后展开,传出一串串响在灵魂里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鲸鸣,又仿佛只是夜静的捣衣。仿佛是无尽的战火与厮杀,又仿佛只是无人处一声悲痛的呜咽。
地狱守门人从漩涡中走出,祂有着人的外表,头部却是扭曲的,肉芽如树木般蔓延。而祂的头顶,悬浮着一个轮盘。
那一刻,虎杖悠雨感到了浓浓的杀意,瞳孔微缩。
这个守门人,很强,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守门人看了看月白,便朝虎杖悠雨走来。
祂的声音带着回音,直接响在人的脑海里。
“就是汝要挑战吾吗那么开始吧,吾不会留手。
“吾乃,异戒神将,魔虚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