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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序怒气冲冲地喊完的那一刻,楼下门口的三个人立时一怔,紧接着都像无比震惊一样地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一涛浮夸又做作地惊愕回头,看向陆濯,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幕。
祝成则当即大喊了一声“卧槽”
然后立马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二楼,一把把江序箍进怀里,用恨不得把他勒死的力气大声喊道“江序你个没良心的,回来了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艹”
江序一下差点没被他闷死。
而不等他从祝成过于热情的怀抱里挣扎出来。
楼下的林绻已经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眼睛,指着他和陆濯说“你,你,你,你们居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然后立马低头拿出手机,满脸兴奋地戳着手机屏幕发起了消息。
等到陆濯几步跨上楼梯,把祝成一把拎开,说道“我男朋友,你抱什么抱”
林绻旁边的徐一涛才上下一打量,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阴阳道“陆神,行啊,还会金屋藏娇啊,我们这是不是算打扰你了”
一切简直都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都整整五年了,这三个人怎么还是这个损样
“你们三个简直太过分了大过节地招呼都不打一个的就跑到别人家里来煮火锅,还要给别人的男朋友介绍相亲对象你们还有没有功德了”
江序知道现在的陆濯抢手,但没有想到会这么抢手,抢手到他们以前的头号c粉居然都开始来拆c
“还有你”江序转头气冲冲地朝正背着众人给他穿裤子的陆濯喊道,“我不就是暂时没有同意搬过来和你同居吗,你至于故意说要去相亲来气我吗”
陆濯在被子的遮掩下,给江序套上了一条他自己的家居裤,顺便低声笑道“谁给你说的我是故意说来气你的,只要林绻包成,我可是真的打算去。”
林绻立马抬头“我包成”
徐一涛跟着附和“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江序“”
他本来以为这几个人是背着他才偷偷说了那些话,结果现在知道他回来了,还躺在陆濯的床上,他们也能把这些话说出口
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质量的相亲对象居然能让这群人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倒戈
江序想着,一把推开陆濯,穿着他那条宽大无比的裤子,噔噔噔地就下了楼,径直冲到徐一涛面前,抢过手机“我倒要看看你们给陆濯介绍的相亲对象能有多”
好。
江序喊到一半,看着手机上的那张照片,愣在原地。
因为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十八岁时候的他。
那天是万圣节,焰火很好看22,阁楼外露台上的灯光很好看,他和陆濯接吻的那个朦胧侧颜也很好看。
所以
江序抬头看向众人。
徐一涛笑道“你看,这俩人这么登对,你说我凭什么不双手双脚赞成”
林绻则眨巴眨巴眼说“就是不知道包成不包成。”
陆濯也从楼梯上慢条斯理走下,低声笑着“反正如果包成的话我肯定去相亲。”
只有祝成在飞快摆手解释“那个,序哥,先说好啊,我绝对没有和他们事先串通一气,我是等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顺势而为的”
他话音落下,徐一涛连忙跟上“诶,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几个就事先串通好了的一样要,我也是看到这鞋和那只小马尔济斯才反应过来序哥可能在,然后即兴发挥的好吧”
“那你凭什么就知道一定是序哥”
祝成还是不服。
徐一涛一声冷笑“就陆濯这几年那疯魔样,但凡被子里躺的不是江序,我分分钟去雍和宫里抓个大师来给他驱邪,你还能问为什么”
祝成这才恍然大悟“这倒也是。毕竟之前还有好几个他们学校的人问我陆濯是不是性无能,怎么看上去一点欲望都没有,我还寻思着他怎么突然就有能力了,敢情是正主回来了啊。”
祝成这番话着实有些虎狼之词,林绻生怕江序脸皮薄得抹不开,连忙低咳了两声。
而江序的耳朵果然已经通红。
就陆濯那天天吃不饱的样,是哪个没长眼睛的敢说他性无能
就是
就是原来所有人都那么理所当然地觉得如果有一天陆濯带回来了什么人,那那个人一定是他,甚至都不用多想,不用确认,就觉得一定是他。
这其中到底涵盖了这五年来陆濯的多少决绝固执和专一情深,才能让所有人都这么理所当然的觉得。
只要是想到这一点,那些所有被故意开玩笑激将的生气就全然没有了。
江序看着那张照片,唇角微抿,只低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众人却瞬间会意。
祝成直接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说“嗐,没事,不就是回来了没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吗,你肯定也有你的道理,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了,也不计较那些,只要你和陆濯以后好好的也行。”
他这么一说,江序顿时更愧疚了。
因为他好像也没和陆濯好好的,甚至还因为心里那道始终有点迈不过的隔阂而一直没有答应陆濯的求婚,连陆濯想要他搬过来一起住都还要用一只小狗。
他抿了唇,老实交代“那个,我们现在也不算完全在一起。”
剩下三人都莫名一怔,像是对这个答案非常意外。
另一头的陆濯则已经再次不动声色地把祝成那只不老实的胳膊扒拉开了“毕竟分开这么多年,我不得好好追追但我再说一遍,我的男朋友
,希望某人不要仗着自己发小的身份动手动脚。”
陆濯说得冷静平淡,但宣誓主权的意味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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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涛立马会意解围“得得得,小情侣的情趣,咱们不掺和。”
祝成也收回手“行行行,是我没分寸了,你俩就贴吧,我去拿电磁炉煮火锅。”
林绻也连忙换了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厨房,徐一涛跟在她旁边打着下手,小马尔济斯就围着他们的脚下,闻着肉味,着急地“汪汪”叫着打转。
几人的造型都早已不是学生时候的青涩模样。
祝成的板寸已经留得微长,林绻的马尾变成了好看的披肩大波浪,徐一涛更是一身正装,把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
每个人桌上的果汁也都换成了啤酒。
好像什么都变了,可是那些欢声笑语和毫无防备的打闹逗趣之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直到一切忙完,祝成把火锅和电磁炉端到茶几上,几人围着桌子,盘腿坐下。
林绻才深深感叹了一声“真好,五六年了,咱们还能和小时候一样围在一起吃火锅,谁都没有变,谁都没有少,真好。”
她的言语里是没有丝毫掩饰的真诚的欣慰和感叹。
江序却只是低头戳着碗里的牛肉丸,说“但毕竟是五年时间,人怎么可能没变。”
林绻眨眼“你是觉得陆濯变了”
“没。”江序应得小声,但到底还是把自己埋藏在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我觉得是我变了。”
林绻“”
江序继续戳着碗里的牛肉丸子“我觉得我现在变得太成熟懂事了,可能不是你们以前认识的那个江序了,怕你们会不习惯不喜欢,也怕陆濯会觉得他不能照顾我了,然后就没有那种满足感了。”
“”
江序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全场寂静。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江序抬起了头,紧接着就看见除了陆濯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江序“”
徐一涛最先忍不住,开了口“那个,序哥,你要不要先看看我们所有人碗里的牛肉丸子再说话”
“”
江序低头,然后发现锅里的牛肉丸子已经被瓜分殆尽。
祝成一个,林绻一个,徐一涛一个,陆濯一个。
他四个。
“”
如果不出意料,应当是就“刘星分饼,陆濯分丸”,再现江湖。
祝成也一脸凝重“而且假如我没看错的话,从我进屋到现在,你除了下了个楼,应该没干任何体力活,连擦嘴都是陆濯拿纸,擦嘴,扔纸,一条龙服务。”
林绻也于心不忍“而且可爱宝,你真的还和以前一样,挺好骗的,不然就我们仨那演技,换谁谁都知道是故意的。”
江序“”
“不是”江序急了,“我现在真的变得贼成熟贼稳重贼懂
事,我刚到法国的时候,我妈和我姥爷忙着照顾我姥姥,都没时间管我,苏幕又被转去了英国,全部是我自己照顾自己,我还要去做义工,所以我现在可以一个人照顾两个老人,三个小孩,还可以一个人长途旅行,从来没有被骗过钱”
看着江序这副着急的样子,其他人连忙哄道好好好,我们序哥现在贼成熟贼稳重还贼懂事,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也不会上当受骗了,真棒”
说完,徐一涛还认真地竖起了大拇指。
完全就是一副哄小朋友的语气。
江序真急了,转头对陆濯道“你告诉他们呀,我现在是不是贼成熟贼稳重贼懂事”
陆濯继续给他夹着菜,唇角却多了笑意“嗯,江序说得没错,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了,什么都会做,早上还会起来煎爱心鸡蛋,板栗也不用别人剥壳了,还会自己洗碗了。”
“你看吧我说吧”
江序一副非常骄傲的样子。
众人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徐一涛斟酌用词,“这些是一个成年人生活的基本技能呢”
“不是”
江序还想反驳。
徐一涛已经直接伸手阻止“好好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在过去五年里已经变得非常稳重非常成熟非常独立,已经不需要陆濯照顾已经生活得很好了,可是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仨又不瞎,又不傻,又不是不了解你们,我们从进门到现在看到的就是你们和以前一样啊,我不管你在别人面前怎么样,但是你在我们面前,在陆濯面前你就是还是我们一班以前那个小马尔济斯啊,难道我们还骗你不成”
徐一涛说完,林绻和祝成都露出了赞同的神情。
江序微怔。
徐一涛再总结发言“我承认,五年的时间和空间,你要说什么都没改变那肯定是骗人的,不然祝成的啤酒肚都不认。”
正埋头苦干却莫名躺枪的祝成“”
但没人理他。
只是听徐一涛干了一杯啤酒后,继续说道“但是你在外面变成什么样重要吗,你在法国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样,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是中国,这里是故乡,我们都是知道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的本质从来没有变,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呢怕到回来这么久了,招呼不打一声,话不说一句,连朋友圈都不发一个你到底是害怕自己变了,还是怕自己离开得太久,我们不会接纳你”
“而且江序。”徐一涛还是和从前一样,比绝大部分同龄人都更知晓人情练达,“每个人本来就是都会成长会变的,这些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人和人之间的本质要相处才知道。你一直害怕自己离开太久了,一切都变了,那为什么不试着先相处一下呢,如果相处后,你觉得我变成一个坏人了,那不交我这个朋友也罢,可是如果相处后,你发现你还是那个你,陆濯还是那个陆濯,甚
至你们都变得更好了,那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徐一涛说着,又干了一杯酒。
“反正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在我们这儿,在陆濯这儿,永远是我们的团宠,我们在哪儿,南雾实外一班就在哪儿,你在哪儿,以前高三时候最牛批最耀眼的那个陆濯就在哪儿。你已经回来了,回你的故乡了,那异国漂泊的五年,就不算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
或许是因为再见到了太多年没见过的好朋友。
又或许是因为见证了江序和陆濯这么多年的煎熬和不容易。
在这一刻,徐一涛的话说得有些多,多得他莫名都红了眼。
“江序,我们谁不知道十八岁回不去了啊,但是又看见陆濯那龟孙在那儿刘星分饼的时候,我真的就觉得我们回到了十八岁,所以你别搁那儿磨磨唧唧的了,拿出咱们当年大闹运动会的气势来,管他妈的,你们就打个啵儿还有。”
徐一涛说着拿过一个公文包,从一摞摞涉及上千万金额的合同方案底下,掏出一个陈旧的小许愿瓶,拍到江序面前“这玩意儿,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说你是第一个做到的,结果还没念完,就被那个什么顾家大少搅了局,这一不敢,就不敢了五年。所以我现在再问你一遍,江序,还敢不敢”
那枚被徐一涛拍在桌上的那枚许愿瓶里的纸条上,赫然用当时尚还有些青涩的笔迹写着江序,你敢不敢和陆濯在一起
那时候的他,多么天真,多么勇敢,一心一意地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天经地义地就应该在一起,哪再管得了那许多。
可是现在怎么会变得胆怯,变得瞻前顾后,变得患得患失了呢。
他到底再怕什么。
江序紧紧咬着唇,低下了头。
而林绻也已经温声说道“可爱宝,陆爷爷走之前,我们去探望他的时候,他有在找你,他问为什么陆濯最喜欢的那个小爱国没来,他说小爱国搬家了,不在了,陆濯没人一起玩,都变得不爱笑了。我觉得他在天上,不会生你们的气的,因为和你在一起的陆濯,才是以前那个变温暖了些的陆濯。”
温暖到眉眼里总算有了带着笑意的温柔纵容的光。
江序的眼泪终于“吧嗒”一声,砸在桌上,碎了。
他承认,他一直在怕。
五年的时间,他每一天都在爱着陆濯,也每一天都在逼着自己独立成长,习惯没有人的生活。
甚至很多时候他是在刻意离开家里的帮助,在故意为难勉强自己,因为他总记得陆老爷子从前对他说的那一句“门当户对,齐大非偶”。
就好像只要他更独立一点,更不那么大少爷一点,他和陆濯就可以更近一点,他也就更有权利和陆濯在一起一点。
以至于在刚刚和陆濯重逢的时候,他感动于陆濯对他汹涌又长久的爱,感动于陆濯那些独自坚守的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感动于陆濯几乎孤注一掷的求婚,可
是他始终不敢说出那句“我一定会和你共度余生”。
因为他太害怕了。
害怕自己的变化让陆濯觉得自己不再是他十八岁时喜欢的那个小太阳一样的少年了,害怕自己离开故乡太久已经不会再被接纳,也害怕自己没有遵守当年陆老爷子对他说的话,他们没有办法得到祝福。
更害怕陆老爷子的话会一语成谶,他们会再次分开。
可是原来他不用害怕的。
因为陆老爷子是那样深爱陆濯,所以他临死之前神志不清时,想到的也是会让陆濯开心的那个小爱国不在了。
也因为他还是他,陆濯还是陆濯,无论时光流转,他们在外人面前成了什么模样,当他们相遇时,都会渐渐变成最初的本来模样。即使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但那些了解他们的人们却一眼看见他们的本质。
更因为他已经回到了故乡。
这里有他的青春,他的朋友,他的爱人,还有他年少时孤注一掷的勇敢和爱意。
所以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窗外不知道是哪家人的电视声音传来,元旦晚会的喧闹声里,主持人们正高兴激动地喊着“三,二,一大家新年快乐”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2023年已经在所有人的期许里到来。
北京的市区并没有烟花爆竹燃放,并不如在南雾的那一天热闹。
江序拿起那枚小小的许愿瓶,展开那张许愿便签,笑了笑说“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们连儿子都有了,一家三口怎么着都得把日子凑合过下去,而且这下你们都得欠着我一件事。所以陆濯。”
江序抬头看向他身旁的那个人“我们明天回南雾吧。”
回到他曾在梦里千百次想起却不忍再归的故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