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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炼器宗师的弟子叫昔铁,修为金丹,师父只叫他跟元婴搭档出来寻材料,而不是请修为更高的人护送,也是有意想让他历练历练。

    当然,这种嫡系子弟,身上都是有保命手段的。

    听说楚惊澜要出去历练,月鸣二话不说也跟来了,理由非常淳朴不能让楚惊澜悄悄历练,趁机超过自己。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楚惊澜本来就已经超过你了呢

    月鸣也领了任务牌,当他和昔铁看见楚惊澜还带着萧墨时,都愣了愣。

    昔铁有点紧张,他不说话时,看起来很高冷,加上生得壮,外表是个铁血大汉,只有他开口,才会发现,大汉的外壳下是一颗社恐的心。

    昔铁磕巴道“我、我们出去历练,还让侍从服侍,不好吧”

    楚惊澜“他与我们一道,但并不是来服侍人的。”

    昔铁愣了愣“呃,哦。”

    月鸣把胳膊肘往他肩膀上一搭“你天天蹲铁炉边,没听过楚惊澜对他侍从有多好吧,我跟你讲,这家伙把家里小侍从当宝贝眼珠子,映月宗都不如他重要。”

    那日对战焚修时,现场的对话虽没在宗门内广为流传,但许多嫡系弟子还是都知道了,修炼之余,也给他们的闲谈增添不少猛料。

    毕竟把身边的魔族看得比宗门重要,上一个这么干的,已经成了映月宗记忆中的传奇跟遗憾。

    昔铁听到这段,自然也想到了月主,没忍住悄悄多看了萧墨几眼。

    长得很好看,和楚惊澜有几分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可能他们音修就是比剑修柔和吧,眼神眸光都很让人舒服。

    再看看他穿的地阶蓝鳞鲛绡法衣,由鲛人织造,薄如蝉翼,却又在辉光下层层叠叠,时不时有鳞片浮光纹路,华美至极,入水不湿,防御性极强;

    头上的银簪里存着灵力,也是上好法器,这么一比,浑身上下好像只有腰间那根玄阶玉笛显得寒酸,但昔铁想起楚惊澜来找自己师父淬炼天阶笛子,还要在笛子上刻朵幽夜昙

    侍从的笛子上不就是那朵花楚惊澜的笛子是给谁准备的已经不言而喻。

    天阶的法器,给一个筑基的侍从。

    昔铁咽了咽嗓子,觉得自己已经明白楚惊澜对自己侍从有多好了。

    内门大管事的用度都比不上萧墨,不仅浑身是保命的法器,连历练也带着他,明显是为了帮他精进修为增加阅历,其他人的侍从都要馋哭了。

    昔铁于是也友好的和萧墨打了个招呼“道友,你好”

    萧墨笑笑“你好,叫我墨澜便可。”

    昔铁点头啊点头,他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蛋红了红。

    出发时间到了,昔铁拿出准备的飞舟,炼器师的飞舟自然不会差,这还是他师父亲手做的,船舱有三层楼高,共能容纳约二十来人。

    不算大,审美很有特色,在保留材料韧性的同时,船上有许多镂空雕刻,

    包括檐角几盏灯,不仅精美非常,还在船内又构成一个新的法阵,加上船身外的防护屏,层层叠层层,安全感拉满。

    几人登上飞舟,昔铁又唤出一个傀儡,让它驭船,昔铁拿出地图,把路线指给其他几人看。

    提到正事的时候,他说话就没那么拘谨了。

    “我们去蝶州必然路过渤海,我想去渤海顺路挑些渤海珠,再看看海市上能否碰到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问“可、可以吗”

    月鸣没意见“行啊,海市上是容易碰到好货,来都来了,去看看呗。”

    萧墨和楚惊澜也同意,萧墨还没见过海市呢,新鲜的东西,他也有看看的兴趣。

    出门放松,有助于转化心情,避免自己多心胡思乱想。

    到渤海需要三天,几人商量好行程,楚惊澜就要和萧墨离开,被月鸣拽住了“诶诶,天色还早,你现在回房去干嘛”

    楚惊澜把袖子轻易从他手里抽了回来,淡淡道“打坐,修炼。”

    不然还能干嘛

    月鸣“”

    月鸣不懂“卷”这个字,但如果懂,他一定要吼出来要不要这么卷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努力了,没想到有人比他天赋高,还比他更努力。

    他龇了龇牙,不承认自己被刺激到了“劳逸结合懂不懂大家接下来同行,好歹也联络联络感情,坐下坐下,一起说会儿话。”

    楚惊澜不为所动“我”

    月鸣“再说你家小侍从肯定也想先待在外面玩玩。”

    萧墨正在盯着飞舟外的风景看,闻言扭头,对楚惊澜道“我随意,你选。”

    他最近容易心不在焉,不管待在哪儿可能都差不多,楚惊澜看了看他,知道萧墨时常喜欢热闹,便把方才的话咽了下去,撩开衣袍,又再度坐下了。

    昔铁拉开桌下的匣子,摸出一副木质的牌子来“我们来玩玄牌吧。”

    玄牌可以自行规定玩的人数,从前在中界的临安学宫外扎营时,萧墨看人玩过。

    他坐在桌边“你们玩吧,我看就行。”

    楚惊澜“我不懂规则。”

    月鸣闻言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终于有能胜过楚惊澜的机会了哪怕是打牌。

    他很积极“来来我给你介绍规则,很简单的”

    规则倒也不复杂,月鸣说完,迫不及待道“都是自己人,赌注就不用钱财了吧,简单点,就打手心。”

    他说着简单点,却摸出了把戒尺状的法器,用灵力将法器的力量调整了下“用这个打,不会伤手,但只一下就能火辣辣地疼,敢不敢”

    楚惊澜无所谓,昔铁看两人都同意,他就也同意了,牌局开始前,楚惊澜从储物器里拿出个食盒,放到萧墨身侧。

    食盒外刻有保鲜符文,三层,每一层里躺着不同的吃食,一打开盒盖,里面糕点香甜的气息顿时逸散而出,充满了整个厢房

    。

    元婴期后的人可辟谷,月鸣已经许久没吃过食物了,被这个香味一引,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探头探脑看了看;昔铁长期习惯吃辟谷丹,也被味道勾得往那边飘了飘视线。

    萧墨熟稔地捏起一块糕点,一抬头,发现另外两人视线都往这边看,他和楚惊澜习惯了两人行动,眼下这种时候,吃独食却不合适,萧墨“你们想尝尝吗”

    月鸣矜持也不是很想heihei”

    “哦,”萧墨略过他,问昔铁,“你呢”

    月鸣“”

    我还有个“但”字没说出口,你为什么不多问一句

    昔铁不好意思,但觉得闻着味儿实在想吃,还是低声道“一个就好,谢谢。”

    萧墨让他挑了一块,而后自己在里面先选了一块,递给旁边的楚惊澜。

    但楚惊澜已经拿起了玄牌,不方便腾手吃东西,昔铁也是趁着不出牌时啃两口,楚惊澜本来正要说不必,没想萧墨说“那你就着我的手吃吧。”

    这个糕点很大块,上次他被楚惊澜的唇瓣碰着手时,是因为糕点太小了,这次的体积肯定没问题,非常安全。

    楚惊澜顿了顿,轻轻看他一眼,而后慢慢探过头去,启唇,就着萧墨的手咬了一口。

    绵香软糯很甜。

    萧墨一手投喂楚惊澜,一手拿了块点心自己啃,昔铁三两口把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慢慢嚼,桌上唯一没吃成的月鸣坐不住了,他没忍住呛楚惊澜“你不是说不要他服侍吗”

    楚惊澜还没说话,萧墨眨了眨眼“关系好,顺手喂个吃的哪能叫服侍呢”

    萧墨一边扫过桌上的牌,狡黠勾了勾唇角“你不会是羡慕吧”

    月鸣哈了一声“怎么可能,我”

    楚惊澜将牌一放“引天雷,我赢了。”

    月鸣登时不可置信瞪大眼“不是,你这什么手气”

    楚惊澜淡淡把戒尺拿过来“伸手吧。”

    月鸣这么赌,是指望自己能把楚惊澜打得嗷嗷叫,戒尺是不伤身,疼也是真刺激,他忍着挨了一下,心说等着,我不信你手气能一直这么好

    他还朝萧墨道“我怀疑你刚才是在扰乱敌心,拒绝局外战术。”

    萧墨笑得乐不可支“好好,我不跟你说话,观牌不语。”

    他说不讲,还真安静吃起东西来,然后接下来,时不时就会响起楚惊澜古井无波的声音

    “破阵,赢了。”

    “登仙,赢了。”

    “九九归一,赢。”

    被打出嗷嗷声的是月鸣。

    月鸣又气又疼,不服“再来”

    这下牌桌上就战了许久,萧墨看了一个时辰左右,起身道“你们玩,我回房间休息会儿。”

    楚惊澜听闻,也要跟着起“那我”

    萧墨按了按他肩膀“你玩你的,我睡会儿,补充精神力。”

    他这么一按,楚惊澜就没能起来。

    月鸣一边摸牌一边道“你可别赢了就想跑啊,我就不信我一次都赢不过你。”

    楚惊澜视线却追着萧墨到了门口。

    昔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牌挡住半张脸“你们关系真好。”

    月鸣“是啊,楚惊澜,如果不看修为,你跟他真指不定谁是谁的侍从。”

    萧墨身影消失,楚惊澜才收回视线“我和他无论谁照顾谁,都不是主仆关系。”

    月鸣嘿嘿一笑“你如果天天把这些话拿去老头子面前们说,我看他们有多少人会心口发疼。”

    萧墨朝外走,离开三人所在的厢房,他想的是,楚惊澜也该交点自己的朋友了。

    只要楚惊澜能在映月宗站稳脚跟,不跟苏白沫发展什么狗血感情,那么以他的天分,站在修真界顶端是迟早的事,而他需要的是正常普通的关系,不是心魔。

    心魔是他必须斩杀的一道劫。

    萧墨忍不住想,等自己留下讯息,日后重新出现在楚惊澜面前,楚惊澜会不会把自己当怪物啊

    想到这里,萧墨在只有一人的房间里轻笑出声。

    他知道,楚惊澜不会。

    应该会有惊吓,但在震惊后,也会把他当做寻常人对待,毕竟萧墨还是很了解楚惊澜的。

    萧墨翻身上床,躺平闭眼,他今日心情不错,神识也没什么波动,总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这回确实不是噩梦,但依然做了梦。

    梦里,他竟观摩着苏白沫的一群后攻拌嘴现场。

    萧墨愣了愣。

    在他面前,沐简和戴子晟站在苏白沫身后三步远处,而苏白沫跟前,有两个人正阴阳怪气吵嘴,一个是王家公子王逸尘,另一个人他不认识。

    但萧墨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那就是最后一个基石人物,灵霄宗的君不书。”

    君不书,擅卦,从前卜卦太多,又算得太准,气血亏空,因此肤色白得很虚,俊脸上时常挂着病气,两鬓带着浅浅的银丝。

    王逸尘和君不书在吵,苏白沫在后面手足无措地劝,委屈得很,萧墨听见梦里的自己说“贵圈真乱,你可得离你前未婚夫远点,别掺和进去了。”

    他身边的楚惊澜低声道“这话更该对你说。”

    萧墨刚想问他此话何解,就见王逸尘摇着扇子气冲冲过来了“算了,我看我还是跟映月宗同行,两位可愿”

    萧墨笑吟吟“他答应,我就答应。”

    楚惊澜“他同意,我就同意。”

    王逸尘眼珠子在他俩之间一转,叹了口气“你们感情真好,还如胶似漆,我和我道侣要是能跟你们一样”

    萧墨和楚惊澜几乎异口同声“我们不是道侣。”

    当然不是,但两个声音的语调怎么不太相同呢,是谁的那一句有点勉强

    不待他细细品味,眉心传来一点温热。

    萧墨缓缓睁开了眼。

    睁开眼,楚惊澜就在他眼前。

    楚惊澜收回手“吵醒你了”

    萧墨在枕头上小幅度摇头,嗓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刚好醒了,牌局结束了”

    楚惊澜“嗯。”

    “你输了几次”

    “没输。”

    萧墨笑起来“月鸣肯定气死了。”

    楚惊澜却轻轻看着他“你方才蹙着眉,在做噩梦”

    心魔也会做梦吗

    楚惊澜方才伸手,是想抚平萧墨的眉心。

    “不是。”萧墨说。

    “你最近睡得有些多,先前说修为遇到瓶颈,难道影响了神识”

    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但要说没影响好像也不是,萧墨也无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只是最近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与梦相关的,是心神无疑了,楚惊澜心里闪过担忧,他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渤海的东晴珠对静心凝神有奇效,我去给你找来。”

    萧墨安稳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也会让楚惊澜的心柔和下来,但他蹙眉不安的模样,楚惊澜的心口会跟着揪紧。

    既然要路过渤海,那就把东晴珠找了。

    比起恹恹的模样,他还是希望萧墨言笑晏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