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主醉仙峰,楚漪这辈子只离开过此地两回,第一次是去飞虞城带回虞焰,第一次是去寻虞焰。
他是半魔半神之体,心念稍有杂乱,涌出贪嗔痴念,便会成为魔脉的养料,因而,他自诞生之日起,便恪守本心,活的像个无心无欲的菩萨。
虞焰像是他的命定之劫,无论是曾经的欣喜愉悦,还是如今的满腹怅然,都是这个人带来的。
他又咽下一把压制情绪的丹药,便提剑下山。
定是去寻虞焰了。
仓灵和奚玄卿紧跟在后。
却见楚漪并未急着去魔域找人,反倒朝着各个门派书信上提及的那些遭受过虞焰攻击的地方去。
山下城池一片狼藉,护城结界被虞焰的魔火烧了个大窟窿,源源不断的邪气和魔障涌入城中,给那些孱弱的凡人带来疾病和瘟疫。
仙门人人自危,生怕感染魔气,丧失神智,纷纷阖上大门,任由哪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平民恳求救助,也置之不理。
仙门口中所说的护佑苍生是这样的。
太平盛世下,救死扶伤,斩妖除魔非常积极,因为那些是他们能解决的事,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尊敬,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倘若遭逢大劫,他们自己都难保全自己的时候,便成了缩头乌龟。
其实也没什么好抨击唾骂的。
能力多大,揽下的责任便多大,自不量力,那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蝼蚁尚且偷生,那些能力不够的仙门弟子保护自己又有什么错
面对这样的炼狱人间,楚漪不会苛责任何人,只是皱眉叹气,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救世。
他双手结咒于胸前,一道炽亮的灵光直射苍穹。
“他在修复阻魔的屏障”
楚漪是半神之身,拥有神骨,修复结界于他而言不难。
仓灵话语刚落,眉头又皱起“不对,那不是神力。”
修补魔火灼破的结界的,竟是魔气
再一瞧,楚漪浑身上下哪儿还有半点神息
谪仙般的面容上,一双眼却已赤红,偏偏矛盾地缀着悲悯色彩,并不被魔息引诱,更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而癫狂。
怎么会这样
记忆闪过昨夜,从虞焰撕碎楚漪的衣裳开始,奚玄卿就捂住仓灵双眼,仓灵什么也没看见,却听见两人的对话。
急风骤雨下,虞焰逼问过楚漪,问他的肋骨去了哪儿。
楚漪一直咬牙不吭声。
当时,仓灵以为他怨恨虞焰如此对待自己,羞恼之下,不愿回答。
现在想来,应该是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在有意隐瞒。
这事虞焰知道吗
应该是不知的。
虞焰并不晓得楚漪神骨的位置具体在哪儿,可能只以为他受过伤罢了。
那摇头摆尾的傻魔尊,连被魔族利用都不晓得,哪里能发现这
种细节
仓灵脸色一变,偏头看奚玄卿“肋骨就是神骨吗”
奚玄卿神色古怪,好半天才哑着嗓,“嗯”了声。
仓灵白眼直翻“你怎么一脸难受失了神骨的是楚漪,又不是你。”
奚玄卿“”
仓灵猜不到楚漪的神骨去了哪里,本以为是拿去做哪座龙脉的镇物,镇压妖魔,或者阻隔魔域的侵扰。
奚玄卿却像是心有灵犀,主动解释“他只离开过醉仙山两次,上次回来的时候,神骨还在。”
仓灵一愣“神骨是在醉仙山丢的”
奚玄卿抿唇,像是已经猜到什么,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清楚。
仓灵眯了眯眼,抱臂睨他“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就像是亲眼见过这一切,你不会真在这个世界中历过劫吧”
“”
一路走过人间,途径无数城池,几乎耗尽全部修为,楚漪终于修复完所有被魔火灼破的结界。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他做的。
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
功过是非,孰对孰错,是忠是奸,谁谱曲谁唱词谁唾骂谁赞颂,都不重要。
哪怕失去神骨,楚漪也是真正的半神。
他沉默着,在高处不胜寒的山巅,在冰冷无可依的孤岛上,再一次拯救苍生。
英雄无名。
甚至因着和魔尊的师徒关系被唾骂,又或者持那半魔的身躯被忌惮,他都不在意。
最后,他来到魔域和人间界的界线边,叩开魔域大门,见到了此时身为新魔尊的虞焰。
来见他在意的人
虞焰也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一时间情绪汹涌。
从来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哑声。
一贯嬉笑怒骂的话,哽在喉间。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所措藏在宽大繁复的袖袍下,咧开唇,露出森然獠牙,讥讽地笑了笑,当着魔众的面,分毫不给这位曾经的师尊面子“楚仙君这是来讨伐我这个魔种的您怎么连人都不带,难不成是觉得您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擒拿本座还是说为了保全仙门,你是来自荐枕席的”
魔众起哄,吵嚷起来,说出的话又脏又露骨。
虞焰纵容他们,并未打断,他支颐侧坐在枯骨垒成的魔尊宝座上,轻佻又含恨地睥睨楚漪。
楚漪却只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抬脚就往虞焰身边走来。
“无论如何,不要再伤人了,别做魔尊,阿焰”
阿焰
年轻的魔尊眉头一拧,眸色顿乱。
“师尊,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字啊”
“师尊希望阿焰像焰火一样炽热炫亮。”
“喔是要阿焰燃烧自己,照亮人间吗”
“为师想要阿焰照亮你自己,不是燃烧自己。”
“阿焰要照亮师尊燃烧自己也没关系”
照亮你自己,不要在黑暗中痛苦挣扎了,你不想做魔尊的,我明白。
恍神只在刹那,虞焰冷笑一声,阴鸷的眸垂看枯骨宝座下那个曾经强大温柔的男人。
“唔原来楚仙君是来当说客的啊,既要当说客,那也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才是”他目光赤裸,毒蛇般游弋在楚漪日渐单薄的身体上,戏谑道“本座承认你确实很好睡,主动送上门的,那不如先睡服本座。”
他伸手一拽,揪着楚漪的衣襟,拖到眼前。
宝座之上,魔尊和那个单枪匹马前来挑衅的仙君一起消失原地。
隐匿身形的仓灵目瞪口呆。
“什么说服”他问出来,顿了片刻,脸颊倏红。
魔尊寝殿内,混乱一团。
仓灵托腮坐在屋顶上,实在不好意思再偷窥,但又怕错过什么细节,不得不听着殿内动静。
奚玄卿皱眉要捂仓灵耳朵。
仓灵耳尖通红,躲开,支支吾吾“不用,万一错过什么就不好了。”
奚玄卿顿了下“你可以不听,我听着。”
仓灵视线落在对方苍白的脸颊耳廓上,怎么一点都不知羞
狐疑地眯了眯眼“你很有经验啊”
“什么”奚玄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没有。”
仓灵吐了吐舌头“我真是疯了,和你一块听活春宫,要是奚暮知道,肯定不高兴,到时候等他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对他说啊,要不然,我就是跳进弱水里都洗不清。”
奚玄卿“他,他不会在意的。”
我自己会醋我自己吗
那肯定不会。
九天境神尊如是笃定。
不知过去多久,夜幕都落下了,屋内动静才歇,仓灵尴尬地抻了抻蹲麻了的小腿“啧这位魔尊还真是天赋异禀,够能折腾的。”
紧接着,带着沙哑的低低话音响起。
“我什么都知道了。”年轻的魔尊抱着被折腾到昏迷过去的青年。
那是双方清醒时不曾有过的温柔缱绻。
也只有在楚漪昏睡不醒时,虞焰才从卑怯仇恨中挣扎出一丝柔情。
“我都知道的,你从一开始,从收我为徒起,便算计着这一日,我是魔种,凡人杀不死我,你是半神半魔之躯,谁也杀不死你,我们都是一样的怪物,本该相依为命,可你偏偏只爱苍生,从不怜我”
仓灵屏住呼吸,听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你收我为徒,故意将我带在身边,是为了有朝一日,将我培养成弑神戮魔之剑,你要让我亲手杀了你,然后与我同归于尽。”
凡人不能弑神。
而弑神者必遭天谴。
这是双死之局。
到那个时候,什么半神半魔,什么魔种怪物,都会消失在这世上。
所有的隐患都会消除,悬在天下人头顶上的弑杀之剑,便灰
飞烟灭。
他的师尊,想要的,从来都是与他同归于尽。
“有那么一瞬,我想过,这样也不错,和师尊一起死”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凭什么我们要死凭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活下去,我们为什么不能活着在一起。”
虞焰情绪翻涌,腥甜直冲喉间,发抖的双臂牢牢抱住怀中昏迷的人,凶猛的恶兽埋首在青年温热斑驳的脖颈间,小动物似的轻哼呜咽。
“你不要怜悯他们了,你可怜可怜我”
“师尊你可怜可怜阿焰吧。”
“师尊留在我身边,我便不计较了。”
仓灵和奚玄卿本就是神,在境灵的执念之地中,隐匿身形,并不会被发现。
仓灵掀开一片屋顶碧瓦,朝下望去。
只见虞焰掌心化出一样东西,系在楚漪脚踝上。
定睛一看,仓灵懵了。
那是一条鲜红的姻缘线,拴着两枚精致的小小金铃。
同他脚踝上那条一模一样
虞焰捧着烙满指痕的足踝,轻轻吻在上面,虔诚又温柔。
“拴住你,你就是我的了。”
“师尊,我们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不能分开。”
仓灵怔了许久,恍然明白过来,姻缘红线是牵绊住彼此魂灵的神器,是虞焰花了大把修为,一早就炼制好的东西,就是为了像铁链一样拴住楚漪,金铃上烙了一缕虞焰的神识,是用来保护楚漪的。
而仓灵脚踝的红线金铃上,也隐隐附着着一缕神识,却是奚暮的。
奚暮对他的占有欲竟如此之深吗
仓灵愕然半晌,竟隐隐兴奋,不多时,漂亮的眉眼皱起,添了一抹怅然。
四下一看,身边只有奚玄卿。
他便对着奚玄卿那张熟稔的脸叹了口气“我想奚暮了。”
说好了不将奚玄卿当替身,仓灵却还是没忍住,扑进奚玄卿怀里,在对方怔愕茫然时,用力狠狠地抱了一下,又在那双手准备回抱他时,撤身离开,一触即分。
奚玄卿悬着的双臂缓缓收回,再垂睫去看时,仓灵吸了吸鼻子,神色已恢复如常。
透过掀开的瓦片,瞧见盖着魔尊外袍的楚漪浑身是伤,凄凉地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狼藉一片。
还在昏睡中。
“修复那么多屏障,他修为都快耗干了,已与凡人无异,境灵还对他那样他怎么受得住”
那些床笫间的欢好,说不上是交欢,还是单方面的凌虐。
仓灵又捏了个法诀,化作一只通体绯红的鸟雀,跳进寝殿内。
是临时起意,速度又快,奚玄卿根本来不及拦。
小鸟蹲在楚漪眼前,嫩黄的鸟喙啄了啄他眉心,动作很轻,一股灵流顺着灵台滑进楚漪身体中,润泽干枯的灵脉。
楚漪悠悠转醒,便见圆滚滚的绯红鸟雀盯着他,
睁着圆润的眼睛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的三搓冠翎晃了晃。
啾啾啾。
楚漪愣了下你是heihei问我好点了没
小鸟点头。
楚漪这才发现自己因灵力干涸,而时时疼痛的灵脉舒服了很多,就连身上那些被折腾出的痕迹,也不怎么疼了。
能修复疗愈的鸟雀
瞧起来,并非妖族。
莫不是凤种
他窘迫地拽了拽衣裳,将自己盖严实些,又温润地朝绯红小鸟笑了笑。
“多谢。”
刚要伸手去抚小鸟脑袋顶上晃悠的冠翎,眼前就过了一阵风,摸了个空,眨眼工夫小鸟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站在几步开外,怀抱鸟雀的男人。
男人皱眉垂睫,对着怀中的小鸟说“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结局早已注定,你这么做只是枉然,又何必”
他话音未落,被一道视线触碰。
抬眼一看,楚漪半撑着床榻,窘迫地朝他望来。
“啾”
我化作鸟雀,主动现身,他看见我不奇怪,可你还在隐匿身形,他为什么能看见你
奚玄卿“”
奚玄卿也不知道为什么。
无论原因如何,奚玄卿还是礼貌地道了句“抱歉”,转身背对着楚漪,又将探头探脑的小胖鸟摁进怀里,等楚漪收拾妥当。
仓灵没想过会这样碰面,还这么尴尬,干脆赖在奚玄卿怀里,傻乎乎地梳理羽毛,假装一只听不懂人话的鸟。
楚漪望着脚踝的红线金铃,愣了许久。
仓灵“啾啾啾。”
奚玄卿“他说,是魔尊给你系上的,没什么危害,护你周全的。”
楚漪垂睫,攥紧衣袖,没说话。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东西确实在护着他,也在拴着他。
绕着脚踝的指痕,更添羞耻。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仓灵觉得把话说开,不再隐瞒什么,会不会结局好一点
哪怕这个结局已经注定。
但若虞焰不长嘴,只会在人家昏迷过去的时候,才委屈地抱怨,倒不如他来当这个嘴替。
“啾啾啾啾啾”
绯红的小胖鸟两个翅膀尖尖往圆滚滚的腰上一插,雄赳赳气昂昂,仰头对着奚玄卿啾了好几声,见奚玄卿皱眉犹豫,心一急,直接在对方虎口上啄了一下。
不疼,但酥酥麻麻的,直挠心底。
奚玄卿轻咳一声“你想和他同归于尽的事,他都知道了,你打算如何”
楚漪并不觉得意外,像是早就知道。
只沉声叹了口气“他这么想也好。”
他的反应太奇怪,奚玄卿微微皱眉,回想起那一场涅槃劫。
在涅槃劫的事情上,怀渊或许没骗他。
涅槃劫世界中的一切都不会改变,那是那个世界
中已经发生过的真实。
因果宿命,尽是早已注定。
若非如此,境灵用重生之阵制造了上千次重来的机会,为何一次次只能换来一具陨落的尸骨
涅槃劫中,奚玄卿最后剖出神骨给了仓灵。
也就是说半魔半神的楚漪注定会将神骨给虞焰。
奚玄卿不可能杀仓灵。
楚漪也不可能真的算计着和虞焰同归于尽。
倘若当时,他们同归于尽,虞焰又怎么可能成为境灵,在问心秘境中存活数万年
而问心秘境的境灵,其实是半神之躯。
奚玄卿蓦然领悟,看着楚漪,皱眉道“你故意让他误会的,你的神骨给了他,你想死在他手中。”
楚漪蓦然抬眼,湿红未干的眸颤了颤,撑着乏力的身躯站起来,朝奚玄卿深深一拜。
“我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但见这只红鸟,应当是凤种吧阁下在这魔宫中来去自如,许是真神。”
“楚漪是半神半魔之躯,多年博弈压制,唯恐魔脉吞并神骨,以致神智尽失,做出为祸苍生之事,奈何体质特殊,求死无门,那一年,听闻魔种降世,便知这是机会,早些年,我确实想过和他同归于尽。”
奚玄卿掀睫,不冷不热地陈述事实“可你爱上了他。”
“”楚漪顿了顿,“见笑。”
小红鸟“啾”
不懂。
他强迫你,伤害你,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犯上作乱,没大没小没规矩,你还爱他你没事吧
小红鸟歪了歪头,看了看楚漪,又看了看奚玄卿。
算了。
疯子才能理解疯子。
我不懂。
我只是一只刚成年的鸟宝宝而已。
楚漪“这些年,我一直教他存善弃恶,磨练心性,可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存了善,他只是不想让我失望,故意表现给我看的,骨子里的东西,其实很难改变,他是天生的魔种。”
“那些功课做的挑不出一点瑕疵,就连让他下山除恶伏妖,他都比任何人交上来的答卷都完美。”
逍遥宗最宅心仁厚的弟子,在遇到恶妖时,都会忍不住气愤,致伤致残也教导不好,只能愤愤地叹息一句冥顽不灵。
虞焰却能淡然一笑,拎着妖魔促膝长谈一夜,第一天再凶悍的妖魔都被感化了,身上没有一丁点伤,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求苦主原谅,还在虞焰温和的笑容下,一哆嗦,主动给苦主当牛做马,砍柴挑水,偿还罪恶。
同行的师兄弟都说他菩萨下凡,真神转世,没有他感化不了的魔。
只有被他“感化”过的妖魔才知道,虞焰的大慈大悲是什么样的
“那年,魔族侵犯人间界,几乎摧毁整座飞虞城,他想表现给我看,让我相信他在存善,他不再与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计较,便私自下山,去飞虞城对抗魔族。”
他以他的天生力量
阴差阳错地拯救了整个氏族。
被奉为英雄的那一日,魔族却说他是天生魔种,要请他回魔族。
他被设计,让所有人见到体内的魔种。
那一日,眼看着那么多人变脸之快如翻书,虞焰傻了眼。
他心底难过,师尊又不在身边,本不想纠缠,只想速速离去,被他救下的飞虞城却耗费巨大代价,将对付魔族的手段用到了他身上。
一朝跌落谷底,尽是怨恨背叛,所有曾拥有过的一切都是过眼繁花,转瞬尽散,他终将因仇恨,屠戮整个仙门,同归于尽。
那一夜,他杀红了眼。
一开始,只是为了杀出一条血路,想要离开,回去找师尊,下手并不重。
可那些人并不领情,反倒发了疯一样要他死。
他便干脆大开杀戒。
即便早就可以安全离开,不必再添杀孽,他却还是选择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直到再无一人敢出现于他眼前,他才回到醉仙峰。
杀红了的眼,终于褪色。
他浑身血腥,惶恐不已,生怕被师尊看见,一头扎进湖水中,将自己刷的干干净净才敢去见楚漪。
却不知,湖边树林间,一道雪白的身影来过。
更不知,为了处理这件事,楚漪经历了什么。
最后,只能将他逐出师门。
留在这里,这里便是困瓮,离开此地,才有生机。
楚漪道“那时候,我便明白了,我教不好他,我没有怪过他为自保而反抗,可他杀红了眼,是停不下来的,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魔种的可怕,随着年龄增长,他体内的魔种会越来越难控。”
“那段时间,我从禁书中找到一种办法,可以解苍生之危,亦能不伤他。”
奚玄卿想起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融尔魔种,予尔神骨。”
融尔魔种,予尔神骨,我堕地狱,助尔成神,深渊天堑,永世不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