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训将允棠带到废弃的水车边,果然,年久失修,水车斜斜歪在一边,一部分还浸泡在水里。
见允棠蹲下去翻看那堆破败的木头,翟青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们现在灌溉都是挖了水渠,引水入田,这个便用不上了。”
允棠点头,起身顺着河流看去,又有一处草棚,里面也有类似的东西。
“那是什么”
“哦,那也是之前留下来的,是畜力的筒车。”翟青训答。
允棠眼睛一亮,快步向草棚走去。
之前曾在书上看到过这类水车和筒车的构造图,相比较来说,那个畜力的筒车更接近她想要的东西。
这个筒车因为在草棚中,少了许多风吹日晒,看上去只是有些脏,零件还都是完好无损的。
允棠嘴一咧,“翟叔,能不能叫人把这个筒车和那个水车,都给我搬到院子里去”
翟青训不知她要做什么,茫然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允棠开始画设计图。
上辈子在大学毕业之前,她和同学们一样,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设计出某个城市的地标建筑,青史留名。
可现实总是啪啪打脸,没有想象中的大笔一挥、灵感乍现,有的只是千篇一律的高层住宅,她成了一个只会机械听令的画图狗。
为了碎银几两,她贱卖了自己的梦想。
苦逼的生活中唯二的慰藉,便是奶奶逢人边说“我孙女是个建筑师”,还有拿到那为数不多的工资时,爷爷的笑脸。
现在脱离了电脑和cad,改用毛笔制图,竟无意间燃起了她心中热情。
允棠叼着笔头,时而冥思苦想,时而奋笔疾书,那沉浸的模样惹得小满和白露都不敢进去打扰。
看着地上无数揉成团的纸,小满挠了挠头,“姑娘这是在写什么呢”
“我看倒像是在画画。”白露也抻长了脖子看,“今天姑娘出门都干什么了”
小满摇头,“我也不知道啊,用过了午饭,看到翟叔的女儿茯苓在缝衣裳,姑娘就让我帮忙,说是自己出去转转。”
“之前只知道姑娘喜欢画一些房子啊,船什么的,怎的来到这庄子上,却好像着了魔似的我看这庄子也没什么特别的。”白露摇摇头,走开去忙了。
晚饭都是小满送到屋里吃的,允棠边吃,眼睛还边斜向图纸。
小满好奇地拿起一张看,只见上面是一些形状各异的图形,细部还标了尺寸。
又拿起一张,是一个奇怪的水车,说奇怪是因为,位于下侧的圆盘好似水车放平了,通过一个粗粗的木杆连到上方,联动了两个石杵和一个磨盘。
“这这是什么呀”小满把那张图翻过来,调过去,头也跟着歪,也没看出端倪来。
“唔”允棠嘴里含着食物,急忙摆手示意小满放下。
好不容易咽了,才开口,“你别乱动,待会儿顺序该乱了。”
小满忙小心翼翼放回原位,悻悻道“姑娘你慢点吃,画什么还不能等吃完了再画呀,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允棠想想,吩咐道“你去找翟叔,让他明早找几个会木工活的佃农来。”
“哎”小满终于能帮上忙,乐颠颠地跑了。
第二天一早,几个佃农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主人家叫他们来是要做什么。
允棠叫翟叔支了一张大木桌,又叫几人都围过来,她指着铺满桌子的图纸问道“各位,且看看我画得这些图纸,你们能不能看懂”
几人都觉得新奇,就连翟青训也忍不住跟人头挨着头,挤在一起看。
“这这是磨坊”一位中年佃农额头沟壑纵横,疑惑地问道。
允棠惊喜,“没错,是磨坊”
得到鼓励,几人更细心去看,又有人惊呼,“这下面,可是连着水车”
“还有杵”
允棠指着图纸解释道“这一个个削尖的木条,要在圆盘上插一周,之后要和另一个较小圆盘上的木条进行咬合,从而完成转动的动作;而这个中间的转轴,则需要用金属的,涂上油,摩擦力更小些。”
“摩擦力”
“呃,就是转起来更顺畅些。”允棠笑道,“我想建造水利磨坊,这样只要水流经这个水车,使它转动起来,它就能带动上面的杵,上下运动,帮助小麦脱壳,接着这个磨盘也会转动起来,就不用人来推了。”
“小的之前也曾听说过这种水利磨坊,但却未曾亲眼见过”那位中年佃农双眼放光,“姑娘可真是见多识广,连这么复杂的图都能记下来。”
允棠很想说好多书上的图,都是水车立在房子侧面的,是自己稍加改造才成了现在的样子,想想还是笑笑没说。
她的灵感,来自于一座枕流亭,所谓枕流,就是架在河上空的意思,那座亭子建在二层,可以远眺,底层架空,脚下潺潺流水,景色宜人。
可庄子里的除了佃农就是家丁,没人再上去观景,也就可惜了这亭子。
如今这亭子可以用上了,只要把四周封好,留下门窗,再把磨坊放进去,水车则放在水面上,就成了。
“好多零件可以从水车和筒车上拆,可这些是没有的。”允棠从一摞图纸中间抽出几张,摊开,“这些便需要我们按尺寸做出来,这是放大图,尺寸精细,做出的成品误差不能太大”
几位佃农对新鲜事物还是十分感兴趣,只是听着听着,好像又变成了听不懂的样子。
见几人不停抓耳挠腮,允棠苦笑,“每人拿一张,我们先试试吧”
瑄王府
“蠢货”
瑄王妃身着稚黄色常服,发间点点珍珠装饰尽显尊贵之气,此时她秀目圆瞪,显然正在气头上。
瑾王妃和楚翰学一同低着头,谁也不敢言语。
瑄王妃见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过多少次,你们两个不要擅自行动,凡事要问过我,可你们呢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倒知道寻我来为你们善后了。”
楚翰学低眉顺眼道“大姐姐莫要生气了,这有什么不好么,反正现在权御史中丞皇甫丘咬住张阜不放,官家怕也是头疼得紧,无论如何,太子这枚棋子算是保不下了,我为瑄王姐夫拔掉眼中钉,怎的都不夸赞我”
说到后来,已有委屈之色。
瑄王妃大怒,“你脑子是卖了还债了王爷能在朝堂上与太子平分秋色,凭的是什么是官家的恩宠你让官家头疼,倒上我这邀功来了”
“大姐姐,别说他了,他也”瑾王妃想从中劝和。
“我还没说你呢”瑄王妃矛头一转,厉声质问,“这主意是你给他出的你自作聪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让他小妾的哥哥卖宅子,又刚好卖了他欠的钱数,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们楚家要拉张阜下水的”
“我,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楚家好么。”瑾王妃委屈。
瑄王妃冷哼,“你若是再这样乱来,怕是楚家将来也没有后人让你照拂了”
瑾王妃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你之前忙着帮瑄王出谋划策,也顾不上翰学,他欠了酒曲钱,急得夜不能寐,我本想贴补,可你也知道,我们王爷让那个林秀娥管账,我要是想动这么一笔钱,怕是要被王爷追问,我”
说着说着,瑾王妃用手帕抹起泪来。
楚翰学见了,急忙安慰,“二姐姐,我知道你疼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我从未怪过你。”
瑾王妃欣慰地点点头,又抽泣起来。
两人姐弟情深的戏码,瑄王妃算是看够了,她无语地闭起双眼,心里不由得埋怨母亲怎么留了这么两个蠢货给她。
“前段时间,到处都嚷着跟辽国和亲,我本想找个跟慧儿相像的小娘子,替她嫁过去,谁知”瑾王妃哽咽。
楚翰学追问,“怎么了”
“那小娘子竟跟崔清珞长得一模一样,撩拨得我家王爷又起了心思,我这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哪能事事都想得那么周全呢。”瑾王妃说完,眼睛瞟向瑄王妃。
听到崔清珞的名字,瑄王妃猛地睁开眼。
“然后呢”她问。
瑾王妃被她瞪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然后”
瑄王妃秀眉紧蹙,“那小娘子呢”
“自然是放了,我家王爷还口口声声让我去给她赔罪呢”
瑾王妃这么说,本是想听到“这么过分”“他怎么能这样”这种话。
谁知
“放了”瑄王妃冷声嗤笑,“楚妙君啊楚妙君,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突然被直呼姓名,瑾王妃知道,自己好像是又做错了。
为了不再被训斥,瑾王妃急着解释道“我虽是放走了,但一直派人跟着呢。”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瑄王妃问,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瑾王妃却从那张脸上读出了杀气,狞笑着挤出几个字“我必除之而后快”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