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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曾经沧海难为水
    “姑娘啊,走近些,让我瞧瞧。”晁老太太朝允棠伸出手。

    允棠乖巧上前,晁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对着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左瞧右瞧,心生欢喜,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老婆子,没事就来坐坐。”

    见允棠点头应允,晁老太太又轻叹气,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

    崔奇风听怀叔说起过,崔清璎至今无所出的事,只当老太太此番落泪是盼孙心切,不由得觉得愧对亲家,沉声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清璎她没能为晁家生个一儿半女,还请老夫人做主,给晁司业纳些侧室,为晁家延续香火。”

    “唉,我何尝不想啊。”晁老太太欲言又止,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了,就由他们去吧。”

    晁老太太年轻时是吃过苦的,后半生儿子入仕当了官,这才有了人伺候,所以老太太的手,关节粗大,皮肤更是如老树皮一般粗糙,手背呈暗褐色,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

    这双手让允棠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听到这话她不由得鼻子一酸,道“老夫人,您可得长命百岁呀”

    晁老太太慈爱地笑笑,“好,冲姑娘这话,我也得活到百岁”

    又寒暄了几句,崔奇风侧耳听那群夫人们没什么好话,便胡乱找了个借口请辞。

    允棠这次来,本也是探探崔清璎的底气,弄清楚她在婆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乖乖跟舅舅离开了。

    回到府里,允棠刚换了身衣裳,小满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姑娘,翟妈妈方才说,小公爷来过了。”

    “是么。”她坐在铜镜前,戴耳环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问,“那他可留了什么话”

    “没有,就来看看姑娘,听说姑娘不在,留了包小鱼干就走了。”

    “小鱼干”

    小满递上一个油纸包,允棠一打开,腥味十足,团子马上被吸引了过来。

    见团子吃得津津有味,她伏在案上,心中怅然若失。

    皇宫太清楼

    官家正在案几前临摹字帖,长公主在一旁磨墨伺候,堂下瑄王、瑾王两位王爷皆垂手而立。

    待官家写完最后一笔,长公主才放下墨锭,看着墨宝称赞道“爹爹的字,真是愈发苍劲有力了。”

    官家摆摆手,叹气道“老了,手也不稳了,可惜了你这李廷珪墨了。”

    “爹爹哪老了,前些日子铖哥儿跟您打马球,不是还输给您了”长公主扶官家在一旁榻上坐下,又给瑄王使了使眼色。

    “是啊,父亲。”瑄王附和道,“您身子比我还硬朗呢,那日回去我都腰酸背痛的。”

    “哼,你平日里连马都不骑,整日恨不得长在马车里,不酸痛才怪呢”官家嗤笑。

    瑄王恭顺笑道“是,父亲说的是,往后啊,我定勤加练习,争取胜您一局。”

    三人齐齐大笑起来,瑾王也不抬头,依旧垂头丧气地杵在一旁。

    官家扭头看见他的模样,收起笑容,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皱眉道“说说吧”

    瑾王还不止官家问到自己头上,还闷着不语,长公主接连咳了几声示意,他也没察觉。

    “想什么呢”瑄王过去一拍他,把他吓了一跳。

    “没想什么。”瑾王闷声道。

    “没想什么”官家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满汴京城都是关于你的流言,说你看上一位小娘子,拼了命的想纳人为妾,人家不肯,你竟派人将人绑了来”

    瑾王心中憋闷,又无法实话实说,吭哧半天,只挤出一句,“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这事怎么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官家手指在空中不住点着,“你啊你啊,本以为你是几个皇子中最老实的。人都说那小娘子才十五岁,十五岁,才及笄啊,你都能当她爹爹了你每日回家看见襄平你不觉得亏心吗”

    “我说了我没有”

    瑄王抢先开口喝止,“六弟,你怎么跟父亲说话呢”

    瑾王自知语气过激,双膝一屈,跪了下来,“父亲,我真的没有,妙君确实曾错抓过一位小娘子,以为是府里逃出去的奴婢,但发现抓错人了之后,马上就放了呀”

    砰

    官家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你这个庶子”

    长公主忙去抚官家后心,“爹爹莫要气坏了身子。”又扭头对瑾王说,“钺哥儿,你就认个错不行么”

    “我,”瑾王双膝向前蹭了两下,急道,“但想要纳妾,是绝对没有的事我只是看她,看她”

    “她什么”官家追问道。

    瑾王垂眸,犹豫后开口道“她长得很像清珞。”

    这个名字一出口,官家登登向后两步,跌坐回榻上。

    “你”瑄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唉,说你什么好啊”

    长公主也皱眉,“钺哥儿,你糊涂啊”

    见官家扶额闭口不言,瑾王把心一横,道“我就只是多看了她两眼,绝无非分之想啊父亲,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对她有亵渎之心,我”

    “罢了”官家叹气,“你们都回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父亲”瑾王哀求。

    “瑾王殿下”一旁的大太监程抃见状,忍不住开口道,“您就先回吧。”

    瑾王抬头看看父亲,只得悻悻起身,跟随瑄王和长公主退出太清楼。

    “秉钺,”瑄王回头道,“你嫂嫂新收了江南的厨娘,晚饭到我府上用,我们兄弟二人许久未一起吃酒了。”

    瑾王摇摇头,“不去了,没心情。”

    瑄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流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有些闲人无事做,每日睁眼就是乱嚼舌根的。不过为兄劝你一句,大丈夫深情虽是好事,可你也在明处留了把柄,谁来,都能拿捏你几下。”

    瑾王敷衍地点点头,又颔首跟长公主行礼,这才心事重重地朝宫门走去。

    一路上,瑾王都不住猜想,到底是何人,散布这些谣言,又意欲何为

    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当然是萧卿尘。

    那日他被萧卿尘叫到城郊的私狱,见了冰窖里那冻得灰白的尸体。

    那张脸他也认得,此人名叫李炼。

    因李炼曾多次在他不在时出入王府,他便特意找人调查过,结果发现此人不过是楚妙君雇的厢兵。

    当时他未加阻拦,是因为有些场合,女子确实不宜抛头露面,有人替她办事也没什么。

    可当萧卿尘说出这是追杀允棠的凶手时,他便再也淡定不了了。

    一是惊讶于,楚妙君竟然能背着他,下令追杀允棠。

    在他心目中,妻子虽不是伶俐之人,但好在也没什么太歹毒的心肠,所以也就根本没想过她会伤人性命。

    二是惊讶于,李炼头上的贯穿伤。

    他也曾征战沙场,知道要想造成这样的伤口,出手之人需要有怎样惊人的臂力和精准度。

    萧卿尘的话,基本都是官场套话,可瑾王生长在帝王家,又怎会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这是个警告。

    胡思乱想间,马车到了瑾王府门前。

    瑾王心烦意乱地进了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莺声燕语,随后又哄堂大笑。

    他皱眉,瞥了一眼正厅,几位官眷夫人遍身绫罗,珠围翠绕,正围着瑾王妃说笑。

    本想低头快步越过,谁料被瑾王妃抬头撞见,“王爷,王爷”地喊了两声。

    瑾王妃正说在兴头上,一点眼色也没有,笑问道“王爷,官家喊你去做什么”

    几位夫人见瑾王脸色不佳,都识趣地闭了嘴,退回座位上喝茶去了。

    “没什么,你们聊,我有些头疼,先回屋了。”瑾王皱眉道。

    “刚刚大姐姐派人来传话,说新寻了个江南的厨娘,手艺一绝,叫我们过去用晚饭呢。”瑾王妃提起瑄王妃颇有些得意。

    瑾王强忍着怒气,沉声道“不去了,我不舒服。”

    “啊”瑾王妃不由得失望,“可我都已经应下了,还专门点了蟹酿橙,都说这蟹酿橙要用江南的蟹子才好吃,我”

    李妈妈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瑾王怒喝,随即意识到还有客人在,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众位夫人见状,忙陆陆续续告辞,瑾王妃则楞在当场,她全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李妈妈赔着笑脸送了客回来,见她还愣着,忙道“王妃还不快去问问王爷,为何发火”

    瑾王妃忙伸出手,李妈妈搀扶着,主仆二人朝正屋奔去。

    “难道是遭了官家的训斥”瑾王妃如临大敌,只觉得后背都汗津津的。

    瑾王一向爱惜面子,从不在客人面前发火,今日却没能控制住,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一进正屋,瑾王果然扶膝坐在正中,面上怒气冲冲,瑾王妃这回看清了,倍感压力。

    听见脚步声,瑾王也不抬头,高声道“你出去。”

    李妈妈与瑾王妃对视一眼,默默退出房间,把门关好。

    瑾王妃惴惴不安,上前几步问道“王爷,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瑾王冷笑,“这话该我问你吧还是问你的好姐姐”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