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满惊呼着上前查看,“烫到没有”
允棠笑笑,“看来这位姑娘手下留情了呢,竟没用热茶泼我。”
“你是谁啊怎么如此无礼”小满一边用手帕替允棠擦拭,一边忿忿扭头问道。
那小娘子斜睨着她们主仆二人并未开口,倒是身后的婢女一脸骄傲道“我们姑娘可是英国公的外孙女,户部使卢大人的独女”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这样做,请卢姑娘明示。”允棠仰脸平静道。
卢文君轻哼一声,讥讽道“你们崔家人脸皮还真是厚,怎么还有脸招摇过市呢今日辽国使团也在场,要丢人,也别丢到别国去,赶紧滚出玉津园”
她们二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且有鼓声掩饰,并未惊动其他人,可一直关注允棠的瑾王妃母女见了,皆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皇后更衣回来,刚在射雁台落座,便往西侧游廊瞧去,寻找允棠的身影,见到卢文君在与她说话,稍一思索,忙唤解嬷嬷到身前,耳语了几句,解嬷嬷领了命,下了高台,直奔西侧游廊。
听卢文君说完,允棠心下已明白几分,这大概是又一个,习惯了用指责别人来凸显自己的高尚的人。
可今日她有要事在身,根本没时间纠缠。
允棠拿着茶盏缓缓起身,将嘴凑在茶盏跟前试了试温度。
见她临走也要贪这一口茶,卢文君更是面露不屑,“赶紧喝完吧,恐怕以后你也没什么机会,再参加这样的宴会,喝不到这么好的茶了。”
话音刚落,允棠一扬手,一盏茶直直泼向卢文君胸前
“啊”卢文君惊呼。
好巧不巧,鼓声恰好停止,这声尖叫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卢文君忙用双手掩住胸口,怒目而视,“你”
“看来卢家家风也不怎么样嘛”允棠俯身放下茶盏,轻笑道“我已经替卢姑娘试过温度了,不烫,跟你泼我的那盏茶差不多,算是礼尚往来了。”
“你”眼看四周人都看过来,卢文君紧紧护住胸前,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一跺脚,领着婢女朝后面去了。
此时射圃内比赛已经结束,当代表本朝的红色旗帜高高扬起时,场内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呼声。
解嬷嬷与卢文君主仆错身而过,来到允棠面前,还未等说话,便听传令宦官喊话道“官家有令,下场比赛女子骑射,有能者自行报名参赛,取得名次者,重赏”
允棠一怔。
女子骑射真遗憾崔南星没来,不然一定大杀四方。
“姑娘衣裳是怎么了”解嬷嬷指着她的袖子问道。
“哦,刚有人不小心,将茶汤洒在我身上了。”
“随我去后面换身衣裳吧。”
允棠低头瞧瞧,确实有些不雅,为难道“可我没带衣裳来。”
解嬷嬷笑,“出门前,娘娘可是帮姑娘准备了,姑娘随我来就是。”
允棠抬头望向高台,见皇后正朝这里看来,兴奋地招了招手。
瑾王妃母女期盼了半晌,见卢文君并没有把允棠怎么样,皆面露不甘之色。
转到高台后面,解嬷嬷从一个房间内取了身红色衣裳,交到允棠手里,让她到屏风后面去换。
随即又隔着屏风问道“姑娘可知,那卢姑娘是什么人”
小满替允棠解开衣衫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她也茫然,“听婢女说是英国公的外孙女,户部使卢大人的女儿”
解嬷嬷道“她的母亲潘玉珏,也曾经是很有名的女将,一把红缨枪舞的是虎虎生风。”
“女将”
“没错,当年官家下令女将不得出征,潘玉珏不服,想要面圣,可官家根本无暇见她,她便女扮男装,混进了英国公南下平乱的队伍里,英国公发现之后,按军法罚了她二十脊杖,将她送回汴京。至此,她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月,人就没了。”
允棠眉头紧锁。
解嬷嬷继续道“潘玉珏撒手人寰的时候,女儿还不足一岁,这个女儿便是今日泼姑娘茶汤的卢文君。英国公没见到潘玉珏最后一面,一夜白头,身子也垮了,再也不能领兵出征,每日靠着堆积如山的药材度日,卢大人也一直没有续弦。”
“我说这么多,便是想让姑娘知道,英国公跟崔老将军一样,也是戎马一生的大英雄;那户部使卢英大人,更是刚正不阿的肱骨之臣,卢文君今日行径,无非是因往事迁怒于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记恨她。”
允棠死死咬住下唇,摊开双臂愣愣站在原地,任由小满为她穿脱衣裳。
半晌,待小满整理好,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垂眸道“多谢嬷嬷告诉我这些,今日是我狭隘了。”
解嬷嬷笑,“姑娘倒不必自责,不知缘由时无端被泼,任谁都会恼怒的,姑娘是聪明人,无需我多说也知道该怎么做。”
允棠点点头。
“咱们回去吧。”
一行人刚回到射圃,允棠转身对解嬷嬷道“今日有辽国使臣在,我就不去给祖母请安了,我就在西侧游廊坐着,有事叫我。”
解嬷嬷点头。
“萧允棠萧允棠在哪”
忽然听到传令宦官扯着嗓子喊道。
允棠迟疑,“这,这是在喊我么”
小满也茫然摇摇头,表示毫不知情。
她不明所以,快步上前,“请问有何事”
传令宦官早就喊得不耐烦了,一见她,忙道“萧允棠是吗你不是报名了参加骑射比赛吗快上场啊就差你了”
“什么”允棠错愕,“我没有报名啊。”
后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她还从未给自己冠过萧姓。
不远处却传来嬉笑声,新城县主在母亲身侧,掩口笑道“世人都说崔家无论男女皆习武,这区区骑射更是不在话下了,是吧,允棠姐姐”
允棠皱眉,冷眼看着这对母女。
是了,瑾王脚筋被挑,这么大的事,是瞒不住家里人的。
官家又让她叫祖父,怕是这对母女以为她早就认了这个父亲,改姓萧了吧。
解嬷嬷心急如焚,摇头道“姑娘,不要去万一在场上摔下马来,可是要出人命的啊我去找娘娘想想办法。”
宦官急道“再不上场可来不及了,我们与辽国各五人上场,最后要算总成绩的呀。”
眼看其余九人已经策马上前,允棠一咬牙,从宦官手中接过红色丝带系在头上,“马在哪”
射雁台上,万俟泰正举着酒盏朝着皇后遥敬,“我斗胆敬圣人一杯,听说这瀛玉美酒乃是圣人亲自酿造,果然入口香醇。”
皇后闻言,微笑着举起酒盏,示意后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在放下酒盏之时,皇后无意中朝场上瞥了一眼,这一瞥之下,大惊失色,手一抖,酒盏歪倒在桌面上。
“怎么了”官家关切问道。
却见皇后不语,只是颤抖着起身,望着场下。
顺着皇后视线看下去,只见一名女将,一袭红衣策马驰骋,头上红色丝带随风飘扬,手中还握着一柄红色弓箭。
“清珞”官家喃喃道。
皇后却先回过神来,怔怔坐回座位,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允棠,她,她怎么会在场上,官家,快让比赛停下来”
见官家还发着楞,皇后已带有哭腔,“官家”
说话间,一声锣响,三只飞鸟飞出。
已有头系红带的女将,将飞鸟射下一只来,那女将举着弓转身,竟是卢文君
“等等看。”官家抬手。
万俟泰显然也主意到了那一袭红衣,还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
允棠骑马已经算作是比较熟练,射箭也练习过多日,可却还从未试过一边骑马一边射箭。
她想松开缰绳,去拉一拉弓,感受下与她平日里练习的弓有没有太大区别,可每次都是刚一松手,便失了平衡,只得再抓回去。
冷静。冷静。
她在心里默念。
卢文君从身后追上来,怒道“你根本就不会骑射,还敢上场充数你当这比赛是儿戏么”
允棠并不理睬,只是在心里数着马的节奏。
“站起来,离开马鞍,腿微曲,看我”卢文君迅速说完几句,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她身后跑去。
允棠扭头去看,又一声锣响之后,三只飞鸟受惊,朝不同方向飞出。
卢文君早就站在马上,迅速对准还在上升的飞鸟,羽箭认弦又快又准,拉弓,射箭,一只飞鸟应声直线坠落。
不过辽国一名女将也射中了一只。
“看到了吗”
“嗯。”允棠点头。
她双腿一夹,先让马跑起来,随后身子微微向前弓,感觉到适应了马的节奏之后,手只是空攥拳,虚抓着缰绳,确认无碍之后,她手向背后一掏,抓了支羽箭,搭在弦上,朝一旁的树干射了出去。
迅速将缰绳握回在手里,她才敢回头去看,果然那支羽箭稳稳嵌在树干中心。
卢文君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射树有什么用,射中鸟才得分呢”
“谢谢你。”允棠大声道。
卢文君一愣,随后甩下一句,“看好鸟飞的方向和速度。”
允棠苦笑,听起来很容易的样子。
不过形势危急,由不得她怯场。
又放过两轮飞鸟,双方比分迅速拉平。
卢文君皱眉,“你行不行啊最后一轮了”
允棠根本无暇回答,经过前两轮,她倒是瞧出了一些门道。
双方实力都很强悍,偶尔有射不中的,便是鸟受了惊吓,改变飞行轨迹的原因。
最后一轮锣声敲响,伴随着挥动翅膀的声音,三只飞鸟争先恐后飞出。
允棠观察着,一只朝左,两只朝右。
耳边铮铮几声,众人羽箭均迅速射出,她不疾不徐瞄准着中间飞鸟,却不是在它的飞行轨迹上,而是大概在逆时针旋转九十度的方向。
计算好之后,她松开手指。
众人皆屏住呼吸。
卢文君的箭擦到了左边飞鸟的翅膀,好在另一只红色羽箭旋即赶到,射中飞鸟身体。
右边飞鸟也被辽国射下。
而中间的那只
“歪了。”身后有人遗憾道。
右边飞鸟中箭之后,中间飞鸟一惊,转身向身后飞去,翅膀刚挥动两下,便被一支红色羽箭穿头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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