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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01E06–四月–Cookie』
    正午时的阳光明媚清亮,穿透无云的天空直射而下,露天的沙土操场被晒的像是在发光一般。而放置在沙土操场的各种运动器材在接受了数小时的直晒后,表面热的像是能煎鸡蛋。

    虽然距离酷夏还早,但无论什么时候的正午,只要不被云层遮蔽,阳光都是那么来势汹汹。

    戴着被晒的发烫的帽子,感受着头顶传来的闷热感,犬井户缔努力低着头,以求让帽檐带来的阴影能遮住全脸,好在这样的天气下取得一丝喘息的间隙。

    不过这完全是徒劳之举。在这样的天气下,这点小小的阴影对降温根本毫无帮助,他额头上的刘海早已被薄汗打湿,黏在皮肤上了,又闷又热。

    犬井户缔忍着躲去树荫下的冲动,伸手拨弄了一下黏在一起的发丝,在响彻操场的呼喊声中,一口气喝掉了胸前挂着的水瓶里的小半瓶水。

    幼稚园每个上午都会有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只要是适合室外活动的天气,狩野老师就会催促大家戴好帽子、换上室外鞋和披好罩衫,去操场运动。

    从沙场到高低杠,从滑梯到爬架,小朋友们可以尽情跑跑跳跳。

    除了放任他们自由活动,狩野老师还会时不时地提出一些竞赛项目,除了偶尔犬井户缔能找到空隙躲到一旁偷懒,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被狩野老师提着衣领放回队伍里。

    好玩吗

    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确实相当有趣。自由地打打闹闹,顺从天性肆意玩闹,比坐在教室里盯着桌面或者黑板来的有意思多了,算是幼稚园生活中最期待的时间除了看不上这点运动量,还因为天气感到烦躁的犬井户缔外。

    再次摘下帽子扇了扇风后,犬井户缔感受着闷热的热风,忍无可忍地小跑到水龙头前洗了把脸,又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泼了几捧水降温,才拧上水龙头。

    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心情烦躁,不小心用力过猛,拧过头了

    按照正常来说,三四圈就足够拧紧,但是刚刚他一个走神,好像拧了起码五圈

    还没等佯装若无其事地从事故现场跑开,犬井户缔便警觉地抬头看向了操场的另一边,耸了耸鼻子后,耳朵跟着一起竖了起来。

    空气里的气味,变了。

    体育活动中发生肢体推搡是很正常的事,受伤也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因为反应的不及时,没能躲开随着躲避球而来的同学以至于摔倒,就是一件稍微有点倒霉的事了。

    忍着膝盖传来的刺痛感,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目送着那个追着躲避球而来的同学大惊失色地冲向了保健室

    “欸、三树,等一下”诸伏景光望着那位同学的背影,无奈地喊了两声。

    平常怎么没发现三树跑的那么快

    他小声地吸了几口冷气,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树荫下席地而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树会扑个空是肯定的了,十分钟之前,他刚刚才看见那位保健老师匆匆忙忙地赶去了樱花班。现在的问题是,三树扑空之后,他是会在保健室里干等,还是会去教职员室里找狩野老师

    可是狩野老师今天也不在教职员室里来着,今天自由活动开始的时候,他就被郁金香班的老师叫去帮忙了

    诸伏景光估量了一会,决定先放弃注定谁都找不到的三树,转而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幸受伤的膝盖。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剐蹭伤,但是由于场地和服饰的绝妙配合,破开的皮瓣里还夹杂了不少沙砾,显得稍微有些惨不忍睹。

    可惜不管是幼稚园还是之后的学生生涯,体操服无论是春季款还是秋季款,都是统一的短袖短裤,属于是夏天必晒出色差,冬天还不抗冻的特色设计了。

    感觉不处理好的话,可能会留疤啊。

    在诸伏景光低着头检查伤口的时候,一道短短的影子笼罩住了他。

    “你受伤了吗”背对着光的那道影子小声地说着,像是友善的担心,又像是纯粹的好奇,他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凑近看了看诸伏景光的伤口,“闻起来很痛的样子。”

    随着动作,来人的脸慢慢的暴露在了阳光下,露出那只仿佛在发光的金色眼眸。

    “刚刚不小心弄到的”诸伏景光忍着抽气的冲动,故作坚强地吸了吸鼻子,眼睛里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还好啦,不是很痛。”

    这种伤明明就会很痛吧还是说,诸伏是那种很坚强的朋友

    犬井户缔眨着眼睛,又耸了耸鼻子,最后取下了挂在胸前的水瓶,轻轻地拨开了诸伏景光虚掩着伤口的手,相当有经验地说“先把沙子冲掉吧。”

    清澈温凉的水流从瓶口流出,划出一道美丽的曲线,轻柔地冲走了渗出的血液、沙砾和一些无法细分的不明成分。

    等犬井户缔把空空如也的水瓶重新挂回脖子上的时候,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只是冲洗过度的末端泛着淡淡的浅白色。

    “呜哇谢谢。”诸伏景光捧着膝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那种麻痒刺痛的感觉,整张小脸皱在一起,“犬井,帮大忙了”

    “伤口很小,不用担心。”犬井户缔蹲在他的面前,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伤口的范围后松了口气,“稍微舔舔就会好的唔。”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拧着眉头,满脸不确定地打量起了诸伏景光。

    “舔什么”诸伏景光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颇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

    犬井户缔了然地点点头他果然不会。

    算了,毕竟是能分享食物和领地、交换了名字、能依偎着取暖睡觉的亲友稍微帮点忙好了。

    “等、等等,犬井,你在干什么”诸伏景光一手撑在犬井户缔的头上,脸颊飞速涨红,努力地试图把他推开,“啊啊啊、你、你”

    虽然没法看见,但光凭这个动作就已经能想象出来是怎样的情况了被轻柔舔舐过的地方完全没有痛感,温热湿润的舌尖扫过伤口时只带来了一阵奇异的酥麻感。

    但诸伏景光只感觉心里在大地震。

    这、这是在唾液消毒吧是这样没错吧、绝对没错吧但是哪里有人给别人用这个方法的啊啊都已经是幼稚园生了,就算他被蚊子咬起包,妈妈也不会这么帮他了的

    “还差一点耐心点,诸伏。”对他的举动有些不解,黑色长发的孩子顶着他的手,镇定自若、纹丝不动,认真解释道,“我帮忙的话稍微舔一下就会好的。”

    看着诸伏景光炸毛抗拒的模样,他几乎都要对自己产生质疑了“难道说很痛吗姐姐以前从来没说过啊”

    诸伏景光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只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连带着耳边都嗡嗡地响“呜、所以说,很脏的,不要舔了,笨蛋犬井”

    “已经拿水冲过了,不会的。”犬井户缔仰起头,理智咽下就算不冲水他其实也可以帮忙的话,“已经好了。”

    啊。

    诸伏景光冷静了一下,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去。

    伤口确实已经不痛了。

    不,不如说是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盯着犬井户缔的发顶,头脑一时乱糟糟的,无数思绪在胡乱打转,一时间抓不住最重要的那根线头。

    说起来,上次在操场摔倒的同学,伤口明明和他差不多,但是直到前两天痂才开始脱落

    有、有时候,不小心被划到的伤口,好像也在一眨眼的时间就痊愈了

    这话说的像笨蛋一样他又不是没受过伤,能这么快就痊愈,肯定和伤口大小没关系啊

    果然是那样吧。

    “那个”他试探性地碰了碰自己愈合如初的伤口,试图找到刚刚还在神经上彰显存在感的痛觉,“犬井,我刚刚确实受伤了没错吧”

    犬井户缔退后一点,用一种过于茫然和不解的神情看了过来,那只露在外面的金眸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一样耀眼。

    午后灿烂的阳光穿透树梢,在犬井户缔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本人倒是没什么不适感的样子,仍然睁着那只野兽般的金眸,困惑地注视着诸伏景光。

    那果然就是他。

    虽然他的猜测上次被隐晦的否定了,但诸伏景光听着自己还没能平复的砰砰心跳,仍然坚信着自己的正确。

    他站起身,趁着犬井户缔再次后退之前,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诸伏景光的眼睛里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和期待,让那双蓝色的猫眼看上去像蓝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我可以养你吗”他把音量压的极低,声音里的雀跃却无法被掩藏,“上次说过的项圈还在我包里,是全新的、特别给你准备的”

    犬井户缔

    “嗯什么”他歪了歪头,“要养我”

    他撑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有些拿捏不准诸伏景光的心思,只好试探性地询问道“是说要请我吃饭的意思吗”

    “嗯大概差不多吧。犬井,我会做曲奇哦”把这句话当成了同意的信号,诸伏景光抓牢他的手,目光止不住的向教室里自己的包飘去,“零食也可以都分给你一半”

    “一、一半吗”回忆起诸伏景光平常的便当,犬井户缔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果不是沙耶的冷笑还刻在脑海里,他恐怕就一口答应了。

    “诶、太少了吗”诸伏景光一愣,连忙开口加码,为犬井户缔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又添了一把火,“那,都给你也没关系”

    这世界上没有无偿的东西。

    人类,创造了语言,制定了交易规则,发明以文字、语言为载体的契约合同总之,是非常可怕,精于算计的生物。

    犬井户缔找回了一点早就毫无踪影的智商和警惕心,以聊胜于无的谨慎问道“价格是什么”

    你是想问代价是什么吧

    诸伏景光歪着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唔和我一起玩”

    人类是很大方的朋友,只是词典有些奇怪。

    难道说,在人类的语言里,饲养和朋友是一个意思吗

    犬井户缔眨眨眼,以一种奇妙的担心诸伏景光会吃亏的心态,锲而不舍地追问道“还有吗”

    “当然还有” 诸伏景光瞪圆了眼睛,扬了扬下巴,“这个是最重要、最重要的东西了”

    “项圈”

    “不,”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作为朋友的礼物。”

    等两点半的铃声准时响起后,欢快的乐曲从扬声器里飞出,音符跃动着穿过了沙地操场。

    不用过多催促,向日葵班的小朋友们便自觉回到了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狩野稚则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挨个点着人数,又招呼着小朋友们轮流去上厕所、洗手,换好衣服准备放学回家。

    趁着狩野稚不在,在树荫下偷懒了一下午的两人也不例外。

    犬井户缔一个骨碌翻身坐起来,歪着头拍了拍头发上沾到的草屑,而诸伏景光站在他的旁边,也帮忙摘掉了一些头发、后背上沾到的杂物。

    他顺势摸了摸自己帮忙系上去的项圈,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眼睛“明天我会多带一份便当给你的”

    碍于某人有限的零用,项圈的外型只是最经典的款式,但好在黑色百搭的同时透气宽松,套在人的脖子上也没什么违和感,甚至还能夸一句新潮。

    犬井户缔勾了勾项圈,仍然是有些不适应的模样。

    “感觉好奇怪。”他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诸伏景光,“不可以骗我哦。”

    “放心啦。”诸伏景光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两人的足迹几乎完全重叠,在沙地上只留下一道过深的脚印,“约定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说起来,要不要叫我景光”

    “直接喊名字”犬井户缔摇摇头,“不行。”

    “诶为什么是不好意思吗”

    可惜这次的电波注定是错频了。

    犬井户缔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只是沙耶说,名字是很亲密的称呼,要关系很好才可以喊。”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才不到一个春天,只有一次朔月,太短了,所以不行。”

    诸伏景光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逻辑。

    他拧着眉头思索着,直到下了巴士站在家门口时才反应过来

    直接喊名字是关系亲密的象征,对他来说,今天和犬井户缔的关系当然是飞跃性的进展,但是对犬井户缔来说

    今天好像只是朔月来临前,无数个等待的日子里的平凡的一天。

    “景光,为什么很失落的样子”听到巴士发动机的轰鸣声,放下做了一半的点心赶来开门的诸伏太太低下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轻柔地用指腹摩挲过诸伏景光的脸颊,“今天在幼稚园里过的不高兴吗”

    “我回来了。”

    “喔,欢迎回来。今天感觉怎么样”九条沙耶揉着自己的那头齐肩发,仍然没从研究中挣脱出来,表情里带着些挥之不去的困扰。

    她身后的房门敞开,犬井户缔能看见书桌上摊开了几本书,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很眼熟,应该是图书馆里存放的那些晦涩难懂的民俗学。

    犬井户缔找厚书做干花书签的时候有好奇地翻过两本,可惜里面全是让人不明觉厉的专有名词附加上大量的引经据典,他只看了一页就把这份知识送给了当时手里的那朵花。

    “和平常一样。”犬井户缔提着挎包,答案和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唱很无聊的歌,上很无聊的课,吃冷掉的便当,晒超大的太阳”

    “噢,还有,玩很无聊的游戏。”

    “一点好事都没有么”九条沙耶晃晃头,把自己从各种晦涩的文字中挣脱出来,随手拉上房门,指了指犬井户缔脖颈上突然多出来的项圈,“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这类东西她不是没准备过不如说在抱他回来的第二天,九条就兴致勃勃地准备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物品只是现在大部分都堆在九条馆杂物间的架子上吃灰。

    项圈和牵绳被挣脱了无数次,最后被咬成了一团拼不回去的抽象物,木板盖成的迷你小屋现在还在院子里承受风吹雨淋,连原本精挑细选的柔顺型香波也因为犬井一直打喷嚏而换成了无香型

    “这个吗”犬井户缔摸着项圈高兴地回答道,“是朋友给的曲奇クッキーokie”

    “嗯”九条沙耶沉吟着蹲下身,用指尖勾起项圈看了看。

    纯黑色项圈的材质不算好,但是摸上去也不磨皮肤,再加上被调整的过于宽松,完全不是系在脖颈上而是靠在肩膀上,想来带着应该也不会不舒服。

    只是总有一种是哪家的小鬼拿着狗项圈来诱拐她家小孩的感觉。

    “这个的话不是okie,是chocker才对,你的英文又说错了。”她说着,身体前倾,手臂环绕过犬井户缔的上身,指尖灵活地解下了项圈,“很喜欢吗”

    虽然有些不懂她的意思,但想到明天的便当和零食,犬井户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的同时紧紧攥住项圈,不让沙耶把这份交换条件拿走。

    “松手,你。”她无语地敲了敲犬井的头,“只是拿去帮你洗一下而已,你平常不是最在意这个了”

    不管什么香型的柔顺剂、洗衣液、肥皂、香波都会被呲牙,搞得她去超市买清洁用品像是在抽奖券,每次买到犬井户缔肯用的就恨不得给生产商立个碑,祈祷他们不要产品升级、不要下架、不要倒闭

    她勾着犬井户缔终于肯乖乖松手的项圈,在指尖上转了几圈后,表情里带了些嫌弃“你朋友是从哪里弄来的为什么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啊”

    犬井户缔捏着自己的衣角,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或者是她手里的项圈“不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他认真解释着,甚至还帮嗅觉不好的监护人理了理气味的来源“只是沾到了一点别的气味而已,像是天妇罗、寿司、汉堡肉饼、鸡块”

    多少带着些怨气的九条沙耶唉,忘了这家伙是个贪吃的狗鼻子了。

    “考虑到你也不会被人家偷去卖掉换钱,我就不担心你的交友情况了”

    其实非常担心,甚至为此天天和狩野老师打电话咨询情况,平增人家工作量的女性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个。”她把项圈抛起又接住,“和诸伏君说谢谢了吗”

    犬井户缔突然有些奇怪地“欸”了一声。

    “诶什么诶啊。”看着他全然迷茫的眼神,九条沙耶只感觉自己的额角在一点点抽痛,“不是早都跟你说过了,礼貌,要礼貌才行”

    不是啦,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沙耶能知道是诸伏

    犬井户缔张了张嘴,还是没打断她的话。

    “太阳下山还早得很呢,小东西洗好一会就能干,在此之前”她居高临下望过来的身影映入犬井户缔的眼底,“你赶快给我想好明天要怎么跟人家道谢。”

    诸伏景光盘腿坐在客厅里,面前的矮桌上是一碟空盘。

    虽说是空盘,但印着桔梗花样的瓷盘里还盛着些许的饼干碎渣,浅浅地铺了一层底,让人能明白之前到底装了什么。

    今天回家后,察觉到他低落心情的妈妈没有继续把做了一半的点心做完,而是搬来一把椅子,抱着他,温柔地和他一起完成了曲奇饼干的烤制。

    料理是能让人心情平静的秘诀。

    无论察觉到的时候有多失落,等跟着步骤,一点点搅打好面糊,又小心翼翼地挤到烤盘、塞进烤箱、再隔着玻璃看着面糊一点点定型

    诸伏景光奇异的得到了安慰和继续下去的勇气。

    人和人的想法也许不会共通,但他们那个时候的心情却一定是相通的,他完全没必要这样伤心。

    世界是如此的广阔而不可思议。

    人创造的怪谈中会诞生怪异,都市的缝隙间有异种潜藏在人群之间,本该是虚构的妖怪真实存在,并且和身边的人没什么两样大家都平凡地在生活着。

    因为做曲奇饼干的时候用了特意买的爪印形状的模具,烤出来的成品个个可爱又圆润,再加上面团中加足了牛奶和黄油,等烤盘出箱后满满一烤盘小小的爪印又脆又香,甜而不腻。

    不过今天诸伏景光几乎没吃出什么味道来。

    在装好打算明天带去幼稚园的份,给家里人各留了对应的份后,他端着自己的那一小碟,坐在客厅,手和嘴机械性的配合,不到五分钟就食不知味地清空了盘碟。

    味蕾虽然在正常工作,头脑却完全没法分出精神去理会。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诸伏高明盘腿坐在他的旁边,和满脸神游的幼稚园生不同,他手里正捧着功课,不紧不慢地预习着,时不时往景光那瞥上一眼。

    不为别的,只是很好奇什么时候他才能发现碟子空了而已。

    “高明哥哥”诸伏景光回过神来,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推开盘子,撑着脸颊犹犹豫豫地唤了诸伏高明一声。

    “嗯”诸伏高明忍着笑意瞥了他一眼,“景光,你今天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啊。”

    感觉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是仔细想想,排除掉感觉不能说出口、哪怕没被要求也要保密的部分后,真正能问的反而没什么了

    “想带朋友来家里玩的话,要怎么做才好呢”诸伏景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只憋出了最普通的那个问题。

    但即使是精挑细选后能问出的最普通的问题,也足够让了解弟弟的诸伏高明感到意外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合上了书,神情颇为吃惊。

    景光有朋友了。

    景光有能带回家的朋友了。

    景光有能分享零食的朋友了。

    诸伏高明想起之前在厨房看到的那一小袋包装精致的曲奇饼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虽然自从景光入学幼稚园开始诸伏高明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一个月过去,家里都没从他嘴里听到一个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名字,他做好的心理准备早都消失了。

    唉,是该高兴一直牵着他衣角,围着他团团转的弟弟有了自己的朋友好,还是伤心以后他嘴里说的就不全是哥哥了好

    莫名有些寂寞的兄长叹了口气“如果只是带到家里玩的话,和妈妈说一声,再直接邀请就可以了。”

    “那如果想留他过夜的话怎么办”诸伏景光乖乖地举起手提问道。

    诸伏高明思考了一下,出于对自家弟弟的性格认知,谨慎地问道“女孩子还是男孩子”

    “男孩子啦。”诸伏景光对着肩膀的地方和身上的衣服比划了一下,“虽然头发有点长,不过真的是男孩子。”

    那就没事了。

    诸伏高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先跟妈妈说,然后邀请你的朋友、让他跟爸爸妈妈说清楚,等他家长同意以后就可以了。”

    “不过,景光房间里是不是没有多余的被褥”诸伏高明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房间里倒是有一床多的,真的用的上的话到时候我帮你抱过去。”

    诸伏景光高明哥哥真靠谱

    “这个,当做谢礼”他一个骨碌翻身站起来,从厨房虚掩着的柜门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碟爪印曲奇饼干,眼睛亮闪闪地放在哥哥的面前。

    要是今天什么都不说的话,这个是不是就不打算给他了

    诸伏高明低头看着那碟卖相精致的饼干,挑挑眉“妈妈做的”

    “我也做了”诸伏景光气鼓鼓地反驳了一句,“准确来说,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

    诸伏高明看看他,再看了隔壁的厨房一眼,目光沉默着穿透墙壁,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哪怕家里有儿童尺寸的家具,也绝对不会是烤箱、烤箱手套、蛋抽之类的厨具,而以诸伏景光现在的身高来说,他起码得站到椅子上才能看见桌子的全貌。

    如果摆盘也算做了的话,那他说的倒也没错。

    “嗯。”诸伏高明无言地点点头,“做的不错,闻起来很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