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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2E08–弥生三月–小贼猫』
    一旦有了要做的事,时间就像按了快进键一样,本来该有些寂寞的、朋友缺席的漫长时间,眨眼就已经走到了尾声。

    当然,这也跟每天晚上会准时跑过来拜访的朋友脱不开干系就是了。

    “kiki,尾巴收一下。”

    “是”

    听见诸伏高明的话,原本已经快把尾巴缠到诸伏景光身上的犬井户缔抖了抖耳朵,很快就乖乖地坐正坐直,不情不愿的尾巴也被他拽了回来,搭在自己肩上。

    然而诸伏高明还是有些不满意。

    他捧着自己写好的计划书盯着两人看了片刻,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你们两个坐开一点。”

    紧挨着犬井户缔取暖,舒服到快化掉了的诸伏景光动了动,他和犬井户缔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挪了挪一个往左挪,一个往旁边人的方向挪。

    诸伏高明看着两个同向挪了半步的小孩子,额上绷起青筋。一向温柔而严厉的兄长深吸一口气,沉稳的嗓音里暗含威胁“你们两个,分开坐。”

    分开了两个磨磨蹭蹭的小家伙后,诸伏高明一直隐约察觉到的违和感顿时减轻不少。他满意地点点头,抖了抖手里的那份计划书,开始了今天的“补课”。

    说是补课,其实只是指把自己计划的步骤、原理和目的,掰碎来讲给犬井户缔听,让他能够理解罢了。至于带着满腔好奇凑过来的诸伏景光给一个人讲也是讲,两个人讲也是讲,更何况课堂还是在他的卧室里展开的,让他睡觉他也睡不着。

    “第一步,是确认场所的防盗装置。”

    诸伏高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专注地盯着经过了近一周的翻阅,才最终于自己笔下流淌出的文字。

    目前公开的,广泛分布在博物馆、美术馆等场所的防盗系统,最常见的就是红外线和防盗摄像头这两种了。

    前者在展品附近会有很多接收器和发射器,它们之间有着一条条红色的线,当人或者物品触碰到线,接收器和发射器之间就会产生间隔,紧接着便会诱发警报信号,自动示警;后者基于目前的科技力,最大的作用其实仍然是留下视频证据以便人工监视分辨,从而捕捉到犯罪者的蛛丝马迹。

    “唔,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啦,”和确实是听得懵懵懂懂的犬井户缔不同,诸伏景光明显听懂了兄长的意思,但他说话的方式倒是非常谦逊,“不过哥哥,它们都是要通电的吧切断电源的话可以吗”

    上次来台风的时候就是。

    电闸一关,家里漆黑一片,冰箱下层的冰都化开了,做什么都超不方便。电视不能看,电灯不能开防盗的设备也是通电的话,原理应该一样才对。

    诸伏高明翻页的手顿了顿,给弟弟投去了一个明显的赞赏眼神。

    “这当然是可行的一种办法。”他压低后温和带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前提是那里没有紧急电源和断电自动报警装置。”

    注视着恍然大悟的幼弟,他不紧不慢地继续“所以除了断电,我们要考虑一下其他的办法才行。”

    其一,是在博物馆正常营业、红外线防盗系统没有开启的白天动手。但是作为避开了红外线系统的代价,要面对的是毫无规律可言的观赏人流和巡逻的安保,一旦出手,想必也会以最快速度被押送警署;

    其二,便是取得足以关闭防盗系统的权限。无论是里应外合也好,或者干脆偷盗走密码、密钥之类的东西也好,夜晚关闭了防盗系统的博物馆,根本毫无难度可言;

    至于其三

    诸伏高明摸出前两天让犬井户缔画出的、展柜周边的示意图,铺在地上。

    他转着手里的红色水笔把几个地方圈了起来“既然是游戏,就不会是一条死路。”

    不用考验警署的出警速度,也不用考虑防盗系统的权限,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看似天罗地网的红外线之中,精准地找到那唯一的一条路。

    诸伏景光和犬井户缔同时趴着凑了过去,两颗毛茸茸的脑袋顶在一起,对着那张示意图研究了片刻。

    看不懂。

    看不懂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多少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神色。

    “好厉害。”犬井户缔低头看看那张被改良过了的示意图,又抬头看看诸伏高明,犹犹豫豫地拍了拍手。

    “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诸伏高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从身后掏出一个被黑布蒙着的物体,手托住底部的纸板小心地放在了桌上,又示意诸伏景光掀开了那层不透光的棉布。

    这是一个用包装纸盒、瓦楞纸板和红色细线做出的简陋模型,在纸盒和纸板的交接处,还能看到溢出来的白胶的痕迹。

    虽然简陋,但一旦将纸上平面的内容化作立体,哪怕是犬井户缔也能看懂他的意思了只要顺着诸伏高明铺好的白色的线,就能轻松穿过布满红线的区域,抵达目的地刀剑展柜。

    他趴在桌上,鼻尖几乎要顶到纸板上,盯着那个模型时眼睛简直在闪闪发光“好厉害”

    放任尾巴在两兄弟怀里打转,犬井户缔本人则凑过去仔细嗅闻,带着点疑惑的目光在兄弟俩身上打起了转“这个是hiro做的,还是高明做的”

    “首席执行官”搂着那条晃动起来的长尾露出了颇有些羞涩的笑容,而“总指挥官”只是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犬井户缔第一次无师自通,仅仅凭借小动作就读懂了两人的潜在意思这个小小的模型,是诸伏高明指挥,诸伏景光来完成的。

    似乎是察觉到犬井户缔又想扑上来,以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诸伏高明身体微微后仰,不动声色地继续推进话题“接下来是第二步。”

    对于任何的犯罪行为来说,突兀、无法被预料到的第一步基本都会成功,但绝大部分的犯罪行为,都会败在接下来的步骤上。

    目标物已经到手,接下来该如何全身而退

    最重要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不能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足迹、指纹、发丝、容貌,甚至是监控摄像头上一晃而过的模糊身影,在日后可能都会成为指证自己的证据。

    “嗯嗯也就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来过,也不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对吧”犬井户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我明白了。”

    那么接着便是撤退路线了。

    “kiki,设定上这个博物馆在哪里”诸伏高明摸着下巴,再次向犬井户缔确认。

    “在台东区。”犬井户缔举着手,乖乖地回答道,“上野公园旁边。”

    “位于东京都台东区,上野公园旁边的话”诸伏高明眨眨眼睛,几乎没动什么脑子就想到了这家博物馆的现实原型,他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果然是东京国立博物馆啊。”

    和兄长的轻松写意不同,诸伏景光明显是想到了什么,视线里突然带上了点犹疑。

    说起来,kiki请假就是为了去东京对吧

    怀揣着满心的困惑和一点不敢置信,他看看兄长,又看看友人,最终还是选择将其放下。

    应该是错觉吧,哥哥都没说什么

    “如果设定在都内的话,撤离路线可能就稍微有点难了。”诸伏高明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思索着什么般顺手捞过了面前晃着的长尾,“我还需要去看一下都内的地图才行”

    他轻柔地绕了绕尾尖,视线投向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灯光的窗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外面下起了朦胧的细雨。

    靠谱的兄长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感受了一下微凉的雨后,掩上窗户,低头看着两个围拢过来的幼稚园生“kiki,外面下雨了。”

    “嗯嗯”犬井户缔微微踮脚,扒着窗沿,意思意思地耸了下鼻子,“我知道呀。”

    诸伏家两兄弟对视一眼。

    诸伏高明“今晚要留下来睡吗雨天不好走路。”

    诸伏景光“下雨的话方便吗回酒店晚了会被九条小姐说吗”

    “等等,景光。”诸伏高明微微皱起眉,“什么酒店”

    “呃”诸伏景光只觉得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但还是试探性地回答道,“kiki在东京住的酒店啊”

    犬井户缔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一副状况外的模样“唔晚回去的话倒是没关系。”

    “但是我想睡在这里可以吗”他眨眨眼睛,湿润的金眸里突然多出了几分请求一样的色彩,“我不太想淋着雨回去,毛被打湿的感觉好难受。”

    这当然是托词。

    从听到犬井户缔目前住在东京酒店的时刻,表情就已经趋于僵硬的诸伏高明听到他的话,几乎是在凭借本能进行表情管理和应答。

    前者已经接近失败,后者听上去倒还挺正常“那,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不用麻烦哥哥了”诸伏景光笑着踮起脚,从后面压住犬井户缔,挂在他的身上,“我和kiki一起睡就好”

    他亲昵地蹭了蹭犬井户缔的侧脸,换来一条温温柔柔裹上来的长尾和脸颊旁温热的舔舐“噗、哈哈等等、kiki,有点痒啦”

    突如其来的小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等第二天诸伏景光起床的时候,雨就已经完全停了,只留下湿润、积攒了不少零碎水洼的地面,而犬井户缔像是小美人鱼一样,早就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下午的点心时间过后,太阳终于完全战胜了阴霾和湿气,在澄澈微蓝的天空中一如既往地闪耀,将整个天神町都烘得暖洋洋的。

    真正的春天似乎终于要来了。

    和在宅子里走来走去,忙碌着清洗晾晒的妈妈不一样,在帮着做了能做的事情后,诸伏景光就端着一小碟茶点被赶到了连接庭院的起居室里,和其他在潮湿天里发霉的东西一起接受太阳的烘烤。

    耳朵里是电视播放的嘈杂的人声,屋子里妈妈又在走来走去、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安心感,再加上室外投来的阳光温暖又舒适诸伏景光趴在被晒过的枕头上,迷迷糊糊间听到家里又多了一点动静。

    先是有节奏的沉稳的顿音,接着是拉门被拉开又合上的声音,最后是停留在身旁的脚步和阴影,以及碎发被轻柔拨弄过的温热触感。

    “景光,景光”

    “睡觉的话,电视要记得关”

    放学回来的诸伏高明放下书包,盘腿坐在幼弟身边,探身取来遥控器准备调低音量。

    他的视线掠过在电视屏幕下方的滚筒条时突兀地定住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那则紧急插播的新闻是

    昨天夜里,东京国立博物馆的藏刀,国宝级别的「无铭正宗」不翼而飞,那位不知名的江洋大盗避开防盗摄像头,使用高科技装置融化了原本足以防弹的玻璃展柜,只在原本的刀架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痕迹。

    是一个诸伏高明非常眼熟的,小小的可爱的梅花印。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揉着眼睛半坐起身的诸伏景光“景光昨天kiki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呜”诸伏景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伸了个懒腰之后,又慢吞吞地蹭过来,想趴在哥哥怀里。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里除了稚气未脱的绵软,还带了点沙哑,“我半夜睡醒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应该是雨一停就回去了吧”

    诸伏高明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向电视机的方向。

    那双还残留着困倦的猫眼逐渐瞪大。

    兄长无言地松开手,不甚熟练地调了几个频道,让电视的屏幕停留在了东京都的新闻播报上。

    和紧急插播的只有文字的内容不同,都内的播报更为详细,连被盗博物馆的图都放了出来在原本是藏刀的位置,除了疑似窃贼留下的“署名”,还有块像是万圣节面具一样的鬼面。

    交换礼物。

    等价交换。

    奇妙地猜到了盗贼本人想法的两人

    两个从动机到作案手法,再到出谋划策都参与了的共犯对视一眼。

    “那个,哥哥”诸伏景光声音颤抖,语气里带着些自欺欺人,“那个博物馆的布局,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眼熟”

    “嗯,我也觉得很眼熟。”诸伏高明捂住眼睛,声音里带着点无力,“毕竟我们刚刚才对着它研究了一个礼拜。”

    发生这种事情的话,自首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的酒店。

    “我回来了”九条沙耶刷开门,脸上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挥之不去的笑意和庆幸,就像每个在巴黎圣母院大火之前刚好去参观了的游客那样,“犬井,你看没看新闻”

    她把包随手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摘下围巾和大衣,换上了室内的冬季拖鞋。

    “那天就带你去真是太好了,我第一次那么幸运欸真是没想到藏刀还能让人偷了的,那种东西卖出去又不值钱,反而会被狠狠压价。即使只是展示在家里也一样,被问也只能说是仿品,真是搞不懂”

    九条鞘歪了歪脑袋,撩着被细雨打湿的碎发走进客厅,随口问道“桌子上这个是什么”

    “是沙耶的生日礼物”犬井户缔从沙发上一蹦而下,满脸的兴奋,看上去像是根本没听九条鞘的话一样,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准备好的惊喜,“沙耶沙耶沙耶快点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九条鞘动作一顿,看着被黑布盖着的狭长的物体所凸显出来的形状,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微微眯起眼睛,试探性地用指尖按了按指腹传回来的感觉冰冷而坚硬。

    像是被火灼伤一样,九条鞘缩回了手,本来的惊喜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收礼物,之前就说过了喔。”

    “沙耶”犬井户缔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拽了拽她的衣角,“真的不要嘛”

    九条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坚定地别开了脸,紧紧地盯着窗外,像是突然发现了东京都白日景色的美那般,不愿意移开一丁点视线。

    只要她不掀开那层布,就不会知道里面的东西,就不用担心后面的问题。

    说起来,虽然这么说有点看不起犬井的意思,但是那家伙说到底就是不太聪明他到底哪里来的手段去戒备森严的国立博物馆做这个小贼猫的

    难道真的是猫科的天赋不成

    “近日东京都内所发生的藏品被盗事件,以重新出现在藏馆门口的「无铭正宗」为节点,正朝着无人能预料的方向发展”

    “警视厅发言人对此表示愤怒,并且表示犯人的行为将被视作对都内治安的挑衅,目前已立案,根据内部情报显示,犯人的代号初步定为「贼猫」”

    “从各地奔赴而来的专家正组成鉴定小组,对失而复得的藏品加紧进行鉴定,目前初步的结果是”

    “这个,也太酷了吧”身材纤细,动作中又透露出柔软灵敏的少女捧着脸,扑到电视机前,一双金色的猫瞳里倒映出莹蓝色的电视屏幕,“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东京国立博物馆,作为距离她最近、藏品最具知名度的博物馆,她当然也为之心动过,戴上特制的镜片于夜间翩然拜访但那样天罗地网的红外线网,哪怕是她也没有信心在不触及的情况下穿过。

    作为不可能通关的游戏,她都在考虑换一个通关方式了,结果这位不知名的前辈却出手如此果断,完美的就像一场轻松写意的魔术秀。

    不留丁点痕迹、无从追踪,警笛在都内响彻了近一周都没能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作为真正的行业内人士,她比所有那些在节目上夸夸其谈、手舞足蹈的专家都要明白的多,这是没有人能复刻的魔术秀、不,简直是魔法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拉门被大力拉开的粗暴声响。

    “千影”

    胳膊底下夹着灰尘掸的中年女性插着腰,气势汹汹地拉开了房门,注视着手忙脚乱、试图立马关掉电视的少女,“学校难得放假,你躲在房间里看电视就算了,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

    “啊、哈、哈哈妈妈”青野千影干笑着,背对着电视屏幕,不时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试图挡住屏幕里的画面。

    虽然她很努力,但随着播报的进行,这大概是无用功了。

    母亲的神色骤然黑了起来“你又在看那些关于小偷的报道了”

    “这、这个叫怪盗啦说什么小偷,好丢人的样子”

    在她蕴含着愤怒的眼神里,本来还在反驳的青野千影眨眨眼,偷偷向旁边迈出一步,视线瞟向了二楼半开的窗户。

    “等等,千影,不许跑到房顶上去”

    就像是什么动作片一样,在母亲抓住自己的手腕之前,青野千影灵活地窜了过去。她纤细有力的手指抓住上窗框,脚尖在桌子上轻轻一蹬,整个人便翻身上了屋顶。

    “妈妈,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她一边保持着平衡,快速横穿过屋顶向玄关的方向跑去,一边对着从窗户里探出身来的女性喊道。

    “啊、你真是的什么时候才能淑女一点千影穿鞋啊”

    少女大笑着应答,步伐轻快地一路向前,将母亲的忧心随风抛在身后。

    “喂,工藤,你这周末要去哪里”穿着黑色诘襟制服的少年伸了个懒腰,将课本卷成纸筒向前,戳了戳自己的前桌。

    带着眼镜、被称为工藤的少年头也没回,只是伸展长腿、向前拉了拉椅子避开他的骚扰,又刻意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作为回应。

    “哈这次又是什么”少年显然明白了他的眼下之意,垮着脸问道,“是什么奇怪的案子又不幸被你盯上了”

    “是这次的东京国立博物馆被盗事件。”工藤回答道。

    “那个的话最近确实很火欸。报道上说的神乎其神,一流的盗贼横空出世”听到交谈,左边的女生颇有些好奇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工藤君觉得呢”

    “唔。”工藤优作眨了眨眼,“我不太喜欢妄下推论,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

    他耸耸肩,将报纸顺着折痕折叠回去“虽然是第一次犯案,但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着急,这周末就一定要开始调查的原因一旦拖的太久,这起案子必定会成为无头悬案,再难追查。

    不仅是两个相邻的同学,听到工藤的推论,其他同样关注了此事的同学也纷纷围拢了过来,颇有一种工藤不给出解释就不散开的气势。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啊”

    “这个结论推断的占比比较大,所以”工藤摇摇头,一副不愿细讲的模样。

    可惜班上都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同学,不乏从小学一路上来的同窗,对他的性格和处事都有了相当的了解,很快便有人起哄,叫着“工藤老师”,要求他给出这么说的理由。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工藤优作抱起胳膊,微微勾起唇角,“那我就随便讲讲好了。”

    虽然是随便讲讲,但工藤优作内心里对自己推断的把握起码在八成、不,九成以上。

    比起普通的盗窃案,这次的博物馆藏品被盗事件,更像是有人兴致勃勃的想要炫耀技术,随后又被身边的长辈、朋友之类的人劝说,将赃物归还。

    最好的证据就是时隔一周又出现在博物馆门口的藏品。

    对于窃贼来说,刚刚偷到手的物品,在风头尚未过去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将其出手的。

    而此次事件如此轰动全国、失窃的还是国宝级的十大名刀,别说一两年了,搜查的力量很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凡是有过经验的窃贼,如果没有做好准备都不可能断然对着卖不出去的藏品出手。

    因此“物品卖不出价格”而归还的理由是绝对站不住脚的。但重新出现的藏品,又已经经过多次鉴定,确认为真迹这件事,也不会是假的除非偷窃它的人,原本求的就不是财。

    一周的这个时间节点也很微妙,不客气地说,正是这个时间点暴露了偷窃者实际上不是行业内人士、对警方行动也不熟悉。

    东京都内紧锣密鼓的搜查行动看似只在明面上进行了一周,但那是因为之后便成立了特殊对策组,采取了便衣加暗线的形式,哪怕是暗潮汹涌的黑市,也一瞬间被迫风平浪静了起来。

    而在这种搜查力量由明转暗、小幅增强了的情况下,想要息事宁人的偷窃者却一无所知地归还了藏品

    “好、好厉害。”最开始和工藤搭话的男同学默默合上张开的嘴,犹犹豫豫地坐直了身体,“可是为什么说是最后一次”

    因为盗窃的人和要求他归还赃物的人之间的关系存在着压制。

    工藤优作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给出了解答。

    显而易见的是,后者拥有着对前者的控制力、或者说影响力,以至于前者甚至一改张扬的风格,试图低调解决这件事

    绝对不可以再这样做后者一定会这样要求。

    说实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给了工藤优作一种稚嫩感。不是指近乎完美的犯案手法,而是指盗窃者行为背后所透露出来的底层逻辑。想要就偷走,被说了就送回来,比起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狂气,更像是

    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小孩子一样。

    “早上好,狩野”

    “呃,早上好,户缔君。”狩野稚下意识回了一个招呼,随后看着晃晃悠悠地从面前“飘”过的犬井户缔,颇为不放心地拦住了他,“户缔君,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犬井户缔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睡不够的模样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不管干什么都带着点懒洋洋的感觉但是像今天这样,顶着两个深到这种程度的黑眼圈来幼稚园,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听到狩野稚委婉的问话,犬井户缔先是甩了甩自己已经丧失了知觉的右手,又甩了甩废掉大半的左手,才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困意回答道“宪法、刑法”

    “犬井你的东西忘记拿了”九条鞘提着一个方正的手提袋推开门,注意到校车还没开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啊、早上好,狩野老师。”她提着那个袋子快步走来,把袋子塞给了满脸写着萎靡不振的犬井户缔,笑容温柔里又夹杂着一点恶趣味,“犬井,这个。”

    “早上好,九条小姐。”狩野稚有些困惑的和她打了个招呼,“袋子里是”

    “是犬井的作业。”九条鞘抱着手,看起来相当满意,注意到狩野的困惑后,她眨眨眼睛,补充了一句,“狩野老师不用太在意。”

    虽然顶着作业的名头,不过那当然不会是什么正常的作业说是力度巨大、方法硬核的普法教育还差不多。

    诸伏景光侧开身让犬井户缔坐进去后,小口叹着气,熟练地摸来他的手提袋,从里面摸出一小本一小本那样被订好的手抄本,检查了起来。

    “kiki”他随手一翻,刚看了没两页,便有些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你写到这里的时候是睡着了吗”

    某只不是很聪明也不是很幸运,却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大猫

    他垂着眼角看过来,金色的眼眸湿润,看上去既无辜又可怜,连声音也刻意压低,变得黏黏糊糊“hiro”

    “我的手好酸好酸呜呜”

    “撒娇也没用哦,kiki。”诸伏景光叹着气打开自己的包摸索了起来,“就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哥哥也会检查的”

    他掏出一把尺子,暗含怨气地戳了戳心虚的犬井户缔“小贼猫”

    这简直是诸伏兄弟最胆战心惊的一周。

    从看到那则新闻开始的那天开始,诸伏景光出门看见以往亲切和善的巡查小姐都会抖一抖,然后默默绕道。

    除此之外,他每天放学回家看见哥哥的时候也会抖一抖,生怕加紧买了刑法书回来的哥哥会一时想不开,把他和kiki一起送进警察署。

    应该说,幸好犬井户缔第二天就跑过来满脸委屈地抱怨沙耶不理解他的眼光,然后再次拜托诸伏高明想想送回去的办法,不然诸伏景光的设想可能起码有一半会化作现实。

    至于到底是谁进警察署

    被指责为小贼猫的人眨眨眼睛,连半个音节都没敢反驳。他哼哼唧唧地凑到了诸伏景光旁边,坚持不懈地撒娇,试图让友人的心情能稍微好上那么一点“hiro、hiro你拿尺子是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诸伏景光有点无奈地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很快便以前座的靠背作为桌板,用尺子做辅助工具,把那一页撕掉了一小节。

    他把纸团随手塞进口袋里,又捏着本子的书脊,试着快速翻了一下页,检查自己的成果如何。

    “唔翻得快的话倒还可以”诸伏景光眨眨眼睛,“就这样吧。我就这么给哥哥,至于哥哥能不能发现”

    他看着犬井户缔抿了抿唇,神色坚毅又悲悯“那就是kiki的命运了。”

    犬井户缔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又犹犹豫豫地看了他手里的装订本一眼“刚刚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撕掉一条边,原本特别明显的犬井户缔在半梦半醒间写得鬼画符一样的那一页,在翻页的时候就消失掉了。

    简直像是魔术一样。

    “是魔术啦。”像是能听到心声一样,诸伏景光说出了犬井户缔心里的想法。他弯着眼睛,笑意几乎都要从猫眼里溢出来了,在犬井户缔的眼前又翻了一次本子,纸张快速地左右翻动,带起一阵小小的风,“不过是我的魔术,不是kiki的那种魔术。”

    想起自己最早给诸伏景光变的“魔术”,犬井户缔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底气不足地为自己狡辩了一句“反、反正都是魔术嘛”

    诸伏景光幽幽地看着他“是啊,虽然我的魔术只能拿来蒙混过关,而你的魔术已经可以登上国立博物馆的舞台但也就只是这点区别而已嘛。”

    犬井户缔缩着脖子彻底闭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