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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04E14–十一月–新的朋友(上)』
    住院的日子很无聊,再加上事故之后,诸伏景光心因性失语症痊愈的进度突飞猛进,负责景光的医生吃惊之下,最终欣慰而谨慎地暂停了他所有的服药疗程。

    所谓的在睡前服用的“c”,只是普通的维生素补充剂罢了。真正不可思议的是,安慰剂的疗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以安眠药的效用被诸伏景光吃下后,它完美地发挥了其虚构出来的药效,高效而无后遗症地让诸伏景光一觉无梦到闹钟响起。

    这反过来刺激了镜医生作为医者的求知欲。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除了犬井户缔被压着整日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以外,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诸伏高明仍然记着犬井户缔学习的事,一放学便回家坐在书桌前,从包里掏出一本又一本课本,继续整理从小学开始到国二的知识点;而诸伏景光则是一放学就得去拜访镜医生,然后再等着诸伏高明去接他,课外时间被填充得满满当当。

    而关于某位住院病人的看护问题,诸伏高明虽然拒绝了佐藤警部据某个多嘴的警部补所说,这个称呼的时效性即将到期雇佣护工或者拜托其家属照顾,但国中生的假期眨眼间便迎来结尾,最后是转院后,由同样无聊到发霉的降谷零自告奋勇

    诸伏景光虽然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对他们可能的关系好起来倒也乐见其成,因此只是象征性拦了拦。

    不过说是照顾,其实最大的工作量也只是每天跑两趟医院送饭而已,中午他们两个人一起跑一趟,放学后降谷零再一个人跑一趟。

    情况稳定之后,犬井户缔便从杯户中央医院转到了墨东医院。

    这家医院就在墨田区的东部,离墨田区立押上小学校只有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连电车都不需要搭。更令人安心的是,墨东警察署的大楼就伫立在墨东医院的旁边即使正义是平等的,当正义离你更近时也更会让人安心。

    “打扰了”来者拖着长音,敲门声还没彻底消散,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就钻了进来,“犬井哥,我进来了”

    “请进。”早早听到他脚步声的犬井户缔也没有什么吃惊的情绪。

    “辛苦了,零君”用还能活动着的那只手合上少女ic,犬井户缔也像是往日里那样答谢道,“今天也麻烦你了”

    “真的觉得麻烦我的话,犬井哥就好好地把饭吃完吧。”还穿着传统诘襟式黑色学生制服的金发男生拉上门,脚步轻快的将提着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后,佯怒道。

    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也是真心话。

    从犬井户缔转院过来后,他每天都在帮忙送饭,但是哪怕接连送了近一周,犬井户缔吃下的量也还没到正常人一日三餐的分量。

    每次都是浅浅动两筷子,再喝堪堪能铺满碗底的一口汤,就再也不肯进食了。

    犬井户缔倒没有什么被比别人说教后产生的羞窘感不如说,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被迫细细品味着伤势再生时的麻痒和痛楚,这是比诸伏高明说上一千遍、一万遍还要来得生动的课本。

    在这种情况下对其他事情生出情绪太累了,也没有必要。

    “呜”直起身子靠坐在病床上的国中生装模作样地发出了被训斥后可怜的呜咽,理直气壮地撒起娇来,“吃不下去我也没办法嘛”

    降谷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过脸不再看他。

    第一天他帮忙跑腿的时候,犬井户缔还会有些拘束地理理头发,收起少女ic,第二天的时候,就变成会礼貌地拜托他做事的态度,还没等降谷零反应过来,一周以后,这家伙浮于表面的礼貌就彻底消失了。

    降谷零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吊起来悬挂固定住的手阻碍了他的发挥,犬井户缔早就像对诸伏景光那样挂在他身上了好几次他都看见这家伙下意识地伸出手、露出遗憾的表情了

    猫科,绝对是手欠的猫科可是话又说回来,完全没距离感的kiki实在是

    “零君,你在想什么”耳边又传来了某人好奇的声音。

    “没、没什么”短暂地走了一下神的降谷零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他短促地应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快快地把配套的矮桌放上病。

    犬井户缔盯着他看了一会,语气里满是困惑“可是你脸红了”

    降谷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今天天气有点热而已”

    “噢”

    除了被吊在胸前固定、打上石膏的左臂,穿着浅色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坐在病床上的国中生看起来完全是刻板印象里病人的模样。

    他完好的那只手压在打发时间的书上,而书则盖在小腹上的被子上,再配合上他因为疼痛,这段时间都下意识放轻柔的声音降谷零熟练地将便当盒摆放上桌时,没忍住向窗外瞥了两眼,想要看看树梢上有没有那经典的最后一片叶子。

    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过去后,犬井户缔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墨东医院不比杯户中央医院,并没有那么高的住院楼,但优点是病人也稀少,因此他位于三楼的新病房是奢侈的单人间。

    虽然在清净之余还是一样能欣赏窗外的景色没错,但以玻璃为幕布显现的景色从东京都的俯瞰景色一下子变成了休闲日常的街道景色不说,还被一棵杉树的树冠给遮掩了大半。

    时间已经到了初冬,比起树叶,能在树冠上看见的更多的是光秃秃的褐色树干。

    不过比起看腻了的窗外景色,现在有一样事物更吸引犬井户缔的视线。

    在那抹金色从视网膜上来回划过第三次的时候,犬井户缔猫猫祟祟地伸出手,用干燥温暖的掌心摁住那抹金色,动作谨慎而轻柔地揉了揉。

    是和想象中一样顺滑的触感。

    总觉得好像突然能理解高明平常喜欢揉他头的原因了

    “你在干什么啊”降谷零轻轻地捏住了国中生纤细的手腕,他的力气不算大,但也足够让本就心虚的国中生止步不前了。金发少年的语气无奈,没什么反感的情绪,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更多一些,“这样子很奇怪诶。”

    虽然这种亲呢而谨慎的触碰并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或者厌恶、抵触,但是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借着撩起耳边金色碎发的掩饰,降谷零不自在地碾了碾泛红发热的耳尖,动作粗暴地压下了那股痒意。

    犬井户缔颇为遗憾地收回了手。

    “可是这样的零君很可爱头发亮闪闪的,好漂亮。”他有些歉意,但更多的还是直白到过头的夸赞。

    降谷零沉默了一瞬,半垂着眼帘以正常来说犬井户缔听不到的音量轻声嘟囔了一句“也就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倘若按照社会所倡导主流价值观那样来判断,降谷零绝对不是一个能被评价为好孩子的人。

    虽然年幼,但他的为人处世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一套准则,性格更是天生便带着份叛逆和反骨说他性格认真也不算错,但当他在课堂上当众指出英文老师的错处后,这点严谨便成了老师眼里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的刺头。

    但倘若撇开糟糕的大人所做出的评判,降谷零本质上是个坦率而温柔的孩子会用拳头保护自己的零君大概不能算是逆来顺受的好孩子、乖孩子,不过也没关系,不需要那么做也可以。

    察觉到诸伏景光对病避而不谈后,从来没有追问过吃药的原因是其一,从来都是在旁边耐心等待着诸伏景光打完字后才接话是其二,明明察觉了违和感,却从来没有对家庭情况深究是其三。

    日式交际确实是讲究分寸感和点到即止没错,可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和换位思考后选择的体贴缄默,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的。

    犬井户缔弯着眼睛,相当自然地又说出了一句夸赞“零君,好可靠”

    “只是帮忙跑跑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在他的注视下,降谷零颇为不自然的揉了揉发热的耳根这次是彻底遮掩不住了,“说到底,谁让你那个时候要逞英雄啊吓都要吓死了。”

    “做好事也要量力而行,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事吧”想起那天的事后,降谷零越说越生气,他板着一张脸,神情是和年龄不符的认真严肃,“死了的话要怎么办啊”

    降谷零的朋友很少,而他们组成了他的世界;他的心也很小,只能装得下自己眼中的世界。

    他的音调越来越低,而随着最后一个如同呼吸般轻微的音节消散,整个病房内除了风穿过窗户缝隙、吹拂起窗帘的声音之外,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中。

    虽然在醒来后就想过该如何面对这样的质问,借口也想了一箩筐,但面对和设想里完全不同的角色突如其来提出的质问,犬井户缔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用还能动的手挠了挠脸颊,相当真诚地道了歉,只是道歉的话听得人无端火冒三丈“抱歉,毕竟当时是救人,一时间没考虑那么多”

    降谷零紧了紧拳头,低垂下眼帘,还是没能拦住那句话从唇齿的缝隙间流出“那我呢”

    在犬井户缔还在茫然的时候,似乎是觉得已经说出了一半的真心话,不如趁这个机会全部倾泻而出,降谷零抬起头来,那双紫灰色的下垂眼紧紧地盯着犬井户缔,像是最优秀而专注的警犬,又像是无助的被遗弃在盒子里的幼犬“那我呢你不救我了吗”

    降谷零一边尽可能低垂着头,借用手中的忙碌和下垂的交叉刘海掩饰住自己的心情和神色,一边却又忍不住抬起眼睛,视线穿过晃动的金发,试图捕捉一向不会遮掩表情的国中生的神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即使没听明白,犬井户缔仍然被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所袭击。披散着齐肩长发的国中生嗫嚅了片刻,在降谷零越来越不安失落的视线里仓皇之下将真心话脱口而出了。

    “不用担心的,零君,出车祸而死这种死法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毕、毕竟我会很厉害的魔法”

    “我不是还相信着圣诞老人和假面超人真实存在的hiro噢。”金发男生虚着眼睛回答道。

    “稍微等等。”犬井户缔瞪圆眼睛,金色的眼眸直视着降谷零,语气格外认真,“假面超人是虚构的英雄角色没错,但是圣诞老人本来就是真实存在的啊。”

    该怎么形容降谷零这一刻的心情呢

    简直就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和什么样的角色对话一样,曾经为国中生贴上的标签即刻崩塌到连碎屑都找不到,满心洋溢着的烦闷瞬时间转化成了无可奈何。

    又好气又好笑,尤其是国中生仰着那张秀丽的脸,摆出一副认真的神态看过来后。

    “抱歉,没事了。”他塌下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刚刚鼓起的勇气也随之消散,“不好意思,犬井哥,我刚刚的语气有点不太好。”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没关系的,请不要在意说起来,之前就说过了吧,零君可以不用敬语的,叫我kiki也没关系。”犬井户缔偏过头,有些迟疑地看着降谷零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自己错失的信号,“不用道歉啦,零君,我才该说谢谢。”

    “只有一点担心而已。”金发男生张了张嘴,欲盖弥彰地强调道,“就像五円那样,只有一点而已。”

    五円的话,那看来是真的只有一点点了。

    不过嘛

    “虽然我不是很信这个但是、嗯,五円也够向神明买来一年的庇护了。”一边说着,犬井户缔一边体贴地移开视线,好让降谷零连深色皮肤都遮盖不住的热度冷却下来,“说起来,零君,要不要猜一下今天的料理是什么”

    他完全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那个,kiki。”

    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碎掉之后,出于某种隐晦的小心思,降谷零改口改得相当顺滑。

    “是怎么了,零君”

    听见金发男生略带迟疑的呼唤,正全无食欲地埋头和味增汤奋斗的国中生抬起头,一边不着痕迹地推远保温桶,让自己远离那股随着汤飘散出来的香气,一边回应道。

    倒不是饭菜的问题。

    降谷零帮忙带来的保温桶里盛满的是特制的病号餐,出自料理小达人之手的营养特供版,不仅菜式多变,在保证了味道的同时还兼顾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犬井户缔住院之后,实在拗不过景光的诸伏高明干脆放他进了厨房,不过还是只让他负责调味之类的小步骤。

    但是身体不舒服、打不起精神的情况下,人是没有兴致去品味美食的。

    降谷零倒没有想的那么多,对犬井户缔心里欲抑先扬的表述更是毫无察觉,他一边试探性的用筷子戳了戳汉堡肉饼保温桶是可以分成四层、独立拆分出来的设计一边抬眼看向满脸无辜的国中生,神色迟疑。

    不怪他露出这副表情。

    任何帮忙义务跑腿的人,发现最后得到的报酬是帮忙运送的东西时,都会是这副表情的,更何况他帮忙转送的还是病号餐。

    在降谷零面前,是保温桶被拆分为四层的内碗中的三层。

    一个里面盛满了晶莹饱满的白米饭,一个被划分成三块区域,分别填满了水煮萝卜丝、包菜丝和日式煮茄子,另一个里面是一小块香煎鳕鱼,最后一个不锈钢内胆里盛放的则是汉堡肉饼。

    一小块圆形的肉饼,煎的恰到好处,外焦里嫩,肉汁被紧锁在嫩滑的肉饼中,肉饼上面被井字型的方格压出一道道条纹,浇着一层薄薄的浅褐色酱汁,最下面垫着一片漂亮的生菜叶。

    “每次到最后都变成我吃掉了,真的没问题吗”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料理,降谷零却只觉得发愁,“难道之前在杯户中央医院的时候,kiki也是不吃饭的吗”

    在伤势稳定下来后,很快,犬井户缔就从当时事故发生后就近接收的杯户中央医院转到了墨田区东部的墨东医院。虽然距离更近,更方便探望了,但杯户中央医院配送的病号餐也随之失去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也没吃,总体来说好像没差。

    “没关系啦,零君每次来送饭的时候自己也还没吃饭吧”犬井户缔打了个哈欠,“我请你吃一顿,你帮我解决可能会产生的浪费,是双赢哦。”

    ,指犬井户缔既解决了吃不完饭会被景光找上门说教的可能性,又能顺势照顾一下天天自己吃便利店便当的零君唔,大概只有零君自己觉得这件事还是个秘密吧。

    不过他总感觉,其实景已经知道了吃自己料理的另有其人这件事了。

    微妙地增多了的分量是暗示,他从来不吃的鱼类料理和芹菜出现在了餐点里则是明示,大概是零君喜欢的口味吧。

    至于景光是从哪里知道零君的口味的毕竟是同班同学,在午休一起吃便当的时候随口聊两句这方面的简直是太正常了。

    不过既然景还没有气到跑来医院监督,就意味着景只是以为他在和零君分餐,而不是全部推给零君吧可惜以零君在景面前有些别扭的性格,哪怕是景想要发现这件事,大概也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