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实际上是和犬井户缔同房间的降谷零。
他的睡姿向来安静诸伏景光曾经评价说他老实得简直像陷入安眠的尸体却架不住有人不老实。每天早上起来,降谷零一睁开眼睛,不是从胸膛上挪开一条胳膊,就是从腰上推下去一条腿,并且还附带着一定会圈住他的一条尾巴。
他不是没想过纠正一下犬井户缔的睡姿,最起码也要在夏天管住那条热到爆炸的比蒲公英还积极开花的尾巴,但每次犬井户缔一睁开眼睛,那条尾巴就像是小美人鱼化作的泡沫,一眨眼的功夫便在阳光下消失无踪。
还保持着虚握着尾巴的姿势的降谷零
睡眼惺忪,困惑又莫名的犬井户缔
金发少年僵硬地动了动指尖,木着脸收回了手,猫却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黏黏糊糊地蹭了过来,一边亲昵地嗅着他的气味表示善意,一边真的用尾巴抱住了他,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大猫眯着眼睛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清晨城市还没启动前的时刻,房间里便有了早起辛勤工作的微型发动机。
小金毛红着脸,一边拖住那张漂亮而莫名显得笨蛋的脸,一边感受着尾巴暖融融的拥抱。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和犬井户缔的发色一样,同样是根部雪白,毛尖泛着层灰黑。随着年龄和身高的增长,尾巴的长度也随之水涨船高,降谷零虽然没能真的扯着软尺来量,但稍微目测一下的话。那条尾巴的长度几乎等于两个犬井户缔的高度,比雪豹的身尾比还要夸张。
这样的尾巴在冬天当然很幸福,但每年一次六个月,一年两次的换毛季能让家里的三个人类跟着一起崩溃降谷零为此把自己所有的黑色衣服都压在了箱底,并决定在犬井户缔超脱生物特性不再掉毛前都不再考虑这类颜色的衣服。
而今天早上,降谷零熟门熟路地想挪开那条尾巴的时候,竟然摸了个空。
他闭着眼睛在被窝里摸索一圈,除了非常清晰地感觉到犬井户缔又偷偷在半夜脱掉了睡裤外一无所获。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但是不是梦,降谷零还是能分得清楚的。连每天睡醒后的迷蒙感都来不及享受,金发少年立刻掀开被子,以一种刨根究底的心态翻了两圈,愣是没看见一根应该有的猫毛。
“zero”被他惊醒的少年有些困惑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怎么了”
降谷零看向他张了张口,原本偏向玩笑的询问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金色的眼睛清澈又漂亮,透露着几分可爱,但瞳孔没有收缩,没有扩散,虽然还带着以往的那种熟悉的温驯感,却也只是平静而温柔地映着他的脸、纯良无害。属于猫的那种灵动、狡黠和隐藏得很好的偏执,全都无处寻起。
让降谷零熟悉、心动的那种特质,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轻微地感到了一些眩晕。
顶着我喜欢的人的脸,却格外陌生的你,到底是谁
一旦生出疑问,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降谷零都在生出更多的疑问。
等待民宿的早餐出炉的时间里,犬井户缔不再兴奋地偷偷透露闻到的究竟是什么。虽然他仍然像以前一样挨个凑近,以嗅闻气味来表示问候,但降谷零却从中看到了某种流于表面的敷衍和紧张缺少一次这样的“问候”并不是很少见的事,犬井户缔确实有时候会忘记,偶尔也会偷懒,可一旦把今天的一切连接起来去思考
降谷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而无需多言,诸伏景光也逐渐生出了些想法。
顶着雨小跑回民宿后,唯二没打喷嚏的诸伏高明便忙了起来。
感冒药被从行李箱里面翻了出来,以防万一带上的长袖衣服也派上了用场,再烧起水,配上姜片,一人灌一杯。
两个发梢泛着水光,身上原本应该是防水的布料都能拧出半碗水的男孩子,被长兄毫不客气地推进浴室里冲了个滚烫的热水澡。而在两只猫皮肤微红地从水里把自己捞出来后,他用上从民宿借来的热风机,挨个吹得毛发蓬松再裹上被子塞进被窝里。
“再怎么说这也算夏天吧”
“好热。”
抗议被无情地忽略了。
诸伏高明自顾自地为自己的习惯庆幸了一瞬。他今天出门的时候特意在两个房间都转了一圈,仔细地掩上了窗户,没让雨落进室内,保住了房间的干燥。
某位难得失职的天气预报员似乎也有些心虚,难得没为姜“茶”的味道发表抗议,只是乖乖地跟在诸伏高明后面,他做什么跟着做什么。
诸伏高明罕见地回忆起了犬井户缔小时候的事。
那个时候,刚刚搬进他们家的犬井户缔格外拘束,完全没有之后的嚣张。一开始,他对着诸伏高明这个景口中非常严格的兄长总是有着奇异的畏缩,以至于诸伏高明从来没在家里偶遇过他吃饭和睡觉的时候除外,其余时候他只要一听到诸伏高明的脚步声就赶忙躲起来,只敢从墙角处探出头,睁着那双圆滚滚的猫眼偷看他。
诸伏高明不太理解那只在公园里大胆地捉着他干劳力的猫是不是惊鸿一瞥的幻觉。
好在等他的气味对犬井户缔而言熟稔了些后,那只胆大包天的猫又逐渐露出了真身。大抵是出自小孩子的习惯,他非常喜欢模仿别人,无论是跟着景光一起去厨房学习,还是捏着腔调学着他说话的样子故意模仿可爱又可恨。
而现在犬井户缔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犬井眨了眨眼,投来了格外无辜的视线。
诸伏高明回给了他一杯还在冒着白烟的热气腾腾的姜茶,外带兄长的温声提醒“不要感冒了。”
高中生苦着脸,一边接过茶杯,一边巴巴地看着他,期待诸伏高明能及时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其实不需要他喝下这杯味道诡异的东西。
但高中生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着说出了感冒会有的症状和要吃的药,在念到可能会有的打针吊水后,满意地看着脸色越来越沉重的犬井喝下那杯像是能要了他的命的“药”。
“良药苦口。”他这么说着,施施然地收回了杯子。
犬井户缔瞪着他不说话,只是可怜地吸了吸鼻子,吐了吐像是被烫到的舌头,又偷偷摸摸地瞄向走廊。
走廊上有什么呢嗯,一楼的走廊外面有品种繁多的自动贩卖机。
诸伏高明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他没有去问“你的钱包去哪儿了”这样煞风景的问题,只是对高中生难得的撒娇照单全收,相当自觉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币。
“谢谢谢谢”
高中生小小地欢呼一声,完全不顾肩膀上还搭着半湿的擦了头发的毛巾便扑上来,想从诸伏高明手里扣出硬币。
诸伏高明握紧掌心,似乎是有些苦恼地眨了眨眼“只是这样而已吗”
他恍惚间似乎看见大猫炸了一下毛,慌乱的视线立刻越过他瞥向了后面的两个男孩子,注意到他们都没什么特别反应后,大猫才松口气,拽着诸伏高明的手臂匆匆出了房间。
“你想怎么样”他色厉内荏地小声质问。
诸伏高明情不自禁地浅笑了一下。他摊开手心,语调温和“只是觉得你表达谢意的方式有些敷衍,明明小时候那么直率。但既然是kiki,我也只好照单全收了”
犬井户缔瞪着他,那双猫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我才不信这个
他踌躇了一下,明知道是诸伏高明刻意为之的陷阱,却也不好真的就这么拿了零钱跑路,只能别别扭扭地凑过去,在少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表示感谢
在犬井户缔读到高中前,他都一直是这种性子,而即使高中毕业在即,他也没断过家里的早晚安吻,这种亲昵的问候对他来说本来应该只是日常,不会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
但
可恶的高明,太阴险了
猫红着脸狼狈逃窜,跑下楼梯的时候甚至差点一路滚下去。
诸伏高明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脸颊上被亲到的地方,狭长的凤眼里沁出些许笑意。
看来以后家里都不会有早安吻和晚安吻了。
罪魁祸首毫不心虚地想道。
“高、高明。”在楼梯上制造了一堆让人心惊胆战的动静后,模样狼狈的猫又滚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看他,说话都没什么底气,“再给我两个好不好hiro和zero应该也要的”
诸伏高明心满意足,知道今天不会再有什么让人惊喜的进展了,便也只是不轻不重地刻意逗他“只要多两个吗”
犬井户缔眨眨眼,飞快地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耶”的手势变成了照相时的“起司”,格外有礼貌地提出了要求“请再给我三个高明要喝什么”
“和你一样就可以了。”诸伏高明回答道。
这边是笨蛋猫猫含泪上钩,那边两个被提前收拾好塞进被窝的男孩子则满脸凝重特指降谷零,诸伏景光完全是满脸困惑,根本处在状况外。
他们缩在被子咬了两轮耳朵,就犬井户缔一事产生了些分歧。降谷零坚持认为他已经被传说中的影子替换了,悲观地想着要怎么替他报仇,而诸伏景光
“为什么你会觉得kiki不是kiki”虽然同样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听到降谷零的看法后,他仍然大为震惊。
“怎么看都不像啊。”降谷零数起来,“kiki之前虽然也很孩子气,但和现在还是有区别的,习惯也稍微变了奇怪的是记忆又没什么问题,我故意问的一些以前的事他也都能答得出来。”
金发少年和黑发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
“你没发现吗”
“完全没有。”诸伏景光摇头,道出自己的想法,“对我来说,kiki好像一直是这样。”
孩子气,爱玩,喜欢偷懒,却从不缺乏责任心,关键时刻也不缺乏挺身而出的勇气
不过,这些都是唯心的判断。
对诸伏景光而言,更重要的,决定性的证据是,“kiki就是kiki,这点绝对不用怀疑。”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他的心跳声和我一直是同步的,zero。”
降谷零的表情有一瞬间相当精彩。
他张了张口,一时间都不知道怎样组织语言,而迎着他过于微妙而复杂的目光,把话脱口而出的诸伏景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窘迫,白皙的耳尖染上一点微红。
他故作镇定地解释了一番,成功地越描越黑“之、之前的事件之后kiki就很担心,所以一直在听我的声音”
“这完全没解释你们的心跳为什么同步。”降谷零勉强平复心情吐槽了一句,紧接着目光锐利地指出了一个问题,“你自己也说了吧,他一直、一直在听你的声音”
“那样的话,为什么他现在听不见了”
为了避免诸伏高明听见,他们的声音当然有被压低,但对于连电流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犬井户缔来说,这样的耳语和在他耳边说话也没什么两样。
诸伏景光却不觉得这是决定性的证据。
“kiki的力量实际上是可以被划分出来的。”他说,“也就是说,如果kiki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力量给别人,而这个时候kiki自己当然没有这份力量”
“说不定听力也是一部分呢”
给出西园寺后,猫再也没有来他的梦境中安慰过他,即使是噩梦时也只是递来毛茸茸的尾巴;强压着他把魔力塞进普通的家犬玩偶后,诸伏景光再也不用担心会转角遇上电光一闪;而据说给了他的第三份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发猫眼的男孩子有一瞬间意识到了某些地方不对劲,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还没能抓住,注意力又被降谷零的话分了去。
“那么,他为什么要分出去,又分给了谁”
降谷零执着地追问。
诸伏景光同样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并不为此担心。他小小地呼出一口气,浅蓝色的猫眼里映出房间顶上蒙了一层不显眼的灰的吊灯。这种由木或竹加以纸或娟制成的照明灯具所发出的光非常柔和,将一切都映衬得朦朦胧胧的。
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泼了犬井户缔一身水的三树繁在从泳池走上岸的时候脚底打滑,差一点后仰着摔入水池。
出于连自己都不理解的失望,黑发的男孩子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不喜欢随便伤害别人的家伙。
于是在假期过后,重新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只磨顿了利爪,牢牢地锁住犬齿的,性格温驯到让人担心的猫。
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为了准备送给九条小姐的生日礼物,犬井户缔想方设法地进入了东都国立博物馆,窃走了里面的名刀。
九条鞘轻轻叹气不要去偷别人的东西送给我。
于是他开始为挽回自己犯的错而努力,明明写字都还不稳,抄的法律条文更是只看得懂序号也没有怨言。
在那个漫长炎热的夏休,他们和即将踏上归路的幽灵少女相谈甚欢,犬井户缔没想着进一步询问,于是错过了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
诸伏高明沉默地凝视着他,难免在背地里轻声喟叹覆水难收。
于是在上一次,上上一次的突发事件中,他都竭尽了自己的全力,试着挽回一些即将消失的东西,不计后果。
他对正义的伙伴毫无怀疑之心。
黑发蓝眼的男孩子笑起来,对着降谷零眨了眨眼,自信而毫无怀疑“那个的话,是kiki自己的自由啦。”
但对于降谷零而言,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圆上的逻辑链。
缺失的力量,变幻的态度和性格,如同双重身般、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这一切和岛上的那个流传已久的传说确实不谋而合。
倘若摈弃掉这个想法,他是在没法解释犬井户缔改变的“目的”和“诱因”。
他为什么会产生“改变”
是因为那个噩梦吗
降谷零压下眉眼,浅金色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某种不详而真切的预感包围了他。
他和诸伏景光争执了一番,谁都不认同谁,差点在狭小的被窝里再上演一通全武行。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在诸伏高明威胁似的敲门声里,安安静静地装了五分钟的病人,一致认同了一件事。
得先把这事跟高明哥哥哥说一下才行。
在犬井户缔对着自动贩卖机冥思苦想的时间里,诸伏高明面不改色地听完了两个人接力似的话,还不忘贴心地给两个人续上热水,等两只猫喝水喝得肚皮滚圆,才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此事,但
“不用担心,都是些无稽之谈。”他施施然地拎着空了的热水壶走了,还留下了句非常语重心长的教诲,“善于联想是好事,但要分得清联想、空想和妄想。”
诸伏景光
降谷零
他和同样被赶回被窝的诸伏景光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思考是不是被骗了的档口,不期然听见了走廊传来的欢快的小碎步足音“高明找零给你”
一两声零碎的硬币声响随之传进房间。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自从妈妈给kiki织了一个毛线钩成的零钱包后,犬井户缔跑腿买东西的找零就再也没还给过大人,连诸伏景光的硬币从他手里过都要被刮掉一层。
这样的kiki竟然在乖乖地交还找零好乖,乖过头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哥哥手里了
诸伏景光非常不礼貌地想道。
“hiro和zero,已经睡着了吗”
走廊上少年说话的时候像是口里含了些东西一样,软而含糊,尾音柔和,断句也和平常有些微妙的不同。
诸伏高明摇摇头,举起手里空荡荡的热水壶示意了一下,“没有,但他们已经喝了不少热水了。”他绝口不提是谁不停歇地递水,只是温和地提了个非常合理的建议,“kiki,你的饮料留着下次再分给他们吧”
犬井户缔失望地拉长声音“欸”了一声“可是那样就不好喝了”
诸伏高明似乎是愣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kiki,外面还在下雨,你买的是冷饮”
“不hiro和zero的是热的。”猫摆了摆左手握着的两罐热巧克力牛奶,又晃了晃左手的两罐葡萄汁,“但是高明的和我的是冷的。”
降谷零比诸伏高明先一步皱起了眉头。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诸伏高明这样放柔声音,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调,而更奇怪的是犬井户缔竟然毫无反应,就像他这种语调非常正常
犬井户缔把手里的饮料塞了两瓶给诸伏高明,空出一只冰冷冷的手便在诸伏高明身上摸索了起来。
虽然不清楚犬井户缔是想做什么,但诸伏高明还是配合地抬起了手,看着犬井户缔从他的袖口里摸出了那条救生哨。
“嗯kiki”
犬井户缔带着点担忧解释道“高明不是说感冒会很难受吗”
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全然盛着透彻的忧心。
诸伏高明好笑地摇摇头,用热水壶从他手里换回了哨子。
“不必,还没到那个程度。”打过一轮哑谜,他看着那双金色眼睛里特殊角度才会浮现出的纹路,无奈地叹了口气,“雨天不好走路,还是不要来回跑了。”
犬井户缔小小地笑了一下,暂时放下忧心,眼里浮现出被纯良掩盖住的狡黠“高明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这个的话请允许我保密吧。”少年轻声说着,抿着唇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灰蓝色的凤眼里短暂地浮现出了轻松的笑意。
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心理学故事,讲的是人在哈哈大笑、真切地感到快乐时,会不自觉地看向自己喜欢的人。
诸伏高明也没能与众不同,他同样总是会不自觉地关注自己的心上人。
因此,这个问题的答案
少年直视着犬井户缔那双如孩童般纯善的眼眸,有些担心地问出了一个乍听上去有些奇怪的问题“雨势来得很快,直到现在都没停kiki,我记得你没带伞。”
他叹口气,不抱希望地问道“会记得找地方躲雨吗”
如果是以前,凭猫不爱沾水的性格,他几乎可以百分百断定这个担忧完全没有必要。但这次,在雨帘的另一端有什么猫非常在意的东西
猫恐怕完全不会因为那点水而退缩。
果不其然,犬井户缔根本没思考便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诸伏高明只好又仔细地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不要着凉了。”
不是斥责,不是教训,不是警惕,只是这样一句日常时分的关心甚至是完全无用的关心。作为家里对犬井户缔力量认知最多的人,诸伏高明比谁都清楚犬井户缔并不会因为这点降温而感冒,就算被暴雨淋上一小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白发少年愣了一下,低垂着眼帘贴近了诸伏高明。他拉过黑发少年的手,认认真真地嗅了一下,旋即用自己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仍然是那只最温驯不过的猫咪。
那双不再圆润的猫眼里,色彩依旧柔软。
“不用太担心,高明。”他轻声安慰一句,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他一定会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收手,这样的两个想法在他的脑内激烈地碰撞,无法决出胜负。
如果真的做了无法挽回的事的话
不,不能这么想,要相信自己才可以。
不同于诸伏高明的平静,隔壁已经把耳朵紧紧地贴着门板的降谷零感到一阵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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