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伯可有将那家人的名字全部划掉?尤其是许红莲……”
“嗯,许茂山名下的儿孙都不在许家族谱上了,我还特意看了眼确认,徐村长和我祖父也都是见证人,做不的假,以后,许三哥便能跟那几人彻底断干净了,那头有麻烦,也连累不到这边。”
扈英杰解释得很详细,顾欢喜点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眼下总算是办成了,“我大伯呢?可还好?”
扈英杰斟酌道,“情绪有些激动,年长又心软,这件事,对他打击有点大,瞧这小要歇个几天才能缓过来。”
顾欢喜闻言,也没意外,转而问到,“那徐村长呢?可有特别说些什么?”
扈英杰道,“徐村长的立场就比较坚决了,态度也很强硬,驱逐那家人出村时,毫不犹豫,而且,都不允许他们过夜,只给了收拾家当的时间,他们不肯走,躺在地上打滚,徐村长干脆让人动手了,拉扯之间,还有人受了点轻伤……”
顾欢喜嘲弄道,“就许怀礼闹腾的最厉害吧?”
扈英杰想到那人当时的无赖做派,皱了皱眉,并未替他遮掩,“是,他反抗的最激烈,甚至冲到柴火棚子里,拿了砍刀出来,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还怂恿其他许家人去寻趁手的武器,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把他制服了。”
“只是制服?”
“还揍了一顿,不过,村民们下手很有分寸,没伤筋动骨,只是看着鼻青脸肿很邪乎。”
顾欢喜不以为意的“嗯”了声,她也没指望村民们会下死手去教训许怀礼,普通老百姓都想过安稳日子,谁也不愿招惹是非,所以看着都老实巴交的,动手打人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出格的事儿。
让他们杀人放火,跟逼他们造反没啥两样。
所以,还是得另外再想办法。
扈英杰试探着问,“可要我再去教训他一下?”
顾欢喜看他一眼,摇摇头,“你去不合适,村里、族里都给了处置意见,我们就不好再出手了,否则便是对他们的不满,容易造成嫌隙。”
扈英杰恍然。
顾欢喜勾起唇角,“不过,我们这边报复了,苏喆那头可还没出气呢,许怀礼祸害的又不是我一个,苏喆也是受害者,有权利为自己讨公道。”
“那我去提醒苏七少一声?”
“嗯,重点讲一下许怀礼如今的处境,他已经不是许家人了。”
不然,省的苏喆心有顾忌,不敢下手教训。
扈英杰意会,应下。
顾欢喜又问,“村里那套五进的大宅子怎么处理了?”
扈英杰道,“暂时您三叔一家住在那儿,村里可以驱逐那家人,却不能抢占他们的宅院。”
“那我三叔一家的态度呢?”
“漠然旁观,两不相帮,一看就是局外人。”
闻言,顾欢喜扯了下嘴角,眼底闪过讽刺,觉得两头不帮就能置身事外、谁也不得罪了?呵,谁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小聪明,只会让两头都落空。
晚上,顾欢喜进了房车,等见到许怀义时,遂把这些事儿一一跟他说了,末了,玩笑般的问了句,“这么处置,你没觉得我心狠手辣吧?”
许怀义黑着脸,咬牙切齿,“他妈的老子恨不得弄死那孙子!”
顾欢喜见他真动了肝火,气的手都发抖,忙劝道,“行了,跟那种人渣生气犯不上,反正他也得了教训,消消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许怀义深吸几口气,将她搂进怀里,“委屈你了,等我回去,再帮你揍那王八羔子一顿,非得扇烂他那张嘴不可,要么干脆给他一副哑药,省的再胡说八道,啥谣都敢造……”
顾欢喜道,“说不定你没机会了……”
“嗯?”
“苏喆这次被祸害的也够呛,他能手软了?放心吧,许怀礼不会有好下场的,找谁庇护都没用。”
当然,如今他成了废棋,也不会有人再理会他。
许怀义毫不犹豫的道,“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这事儿,其实对你的影响最大,即便事后澄清了,怕是也会有人不信,仍旧觉得你被戴了绿帽子……”
“无所谓了,咱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再说,有这污点在也未尝不是好事儿,人啊,不能太完美,名声太好,功高震主,都是为官大忌。”
说到最后,他语气意味深长起来,冲她眨眼,“生活要想过得去,头上就得带点绿。”
他一语双关,顾欢喜哭笑不得,“行吧,你不憋屈就行。”
许怀义嘀咕,“又不是真的绿了,不然,我可想不开。”
顾欢喜装没听见,问道,“你收到信了吗?”
许怀义点头,“苏喆写的收到了,他让人送的急报,唉,也挺为难他的,那字字句句写的,生怕我不信你俩之间的关系,恨不得指天发誓他是清白的了,光自责愧疚就写了一页纸,何至于此?我就算不信他,还能不信你?多此一举,太过小心了……”
“这么说,我写的还没收到?”
“没有,咋了?”
“没咋,就是想着,出了这等事儿,部队里那些人,肯定都等着看你笑话吧?也必然好奇的态度和做法,若我连封解释的信件都没有,那你等我处境可惨了。”
许怀义瞬间意会,牙疼的吸了口气,不过还是硬撑着道,“没事儿,谁叫咱是爷们呢,真正的勇士就该直面惨淡的人生而面不改色,不就是被奚落揶揄几句吗,权当自黑给他们找乐子了,也省的我在将士队伍里竖的人设太完美,叫人都眼红嫉妒,略有瑕疵,上头用着更放心。”
顾欢喜好笑的睨着他,“你倒是越来越会宽解自己了,遇上事儿,先自我攻略……”
许怀义夸张的叹道,“我这不是被逼得没法儿嘛,不自己哄自己,还咋能安心打仗?我要是被刺激的失了控,那可就真如了那些人的意了。”
闻言,顾欢喜好奇的问,“你师傅怎么说?”
许怀义道,“师傅使劲夸我了,还特意让人去附近的山里打了几只兔子,亲手烤了,让我当下酒小菜。”
顾欢喜,“………”
许怀义促狭道,“没想到师傅是这反应吧?嘿嘿,当时也叫我好一顿懵,师傅怕我会发飙,冲动的赶回京城去找许怀礼算账,所以才又是夸又是哄,还用美食好酒宽慰我,我一个劲的说我没事儿,我很好很理智,师傅都不信呢,只觉得我是在强颜欢笑。”
毕竟,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呢?义愤填膺、拔刀相向才是正常操作,理智?一辈子都不可能理智。
顾欢喜无语的白他一眼,“你就坏吧,等孙师傅反应过来,看他咋收拾你。”
许怀义笑道,“师傅远离京城,一时半会的可琢磨不明白,这是古代男人的惯性思维,很难改变的。”
“孙师傅写信回京了吗?”
“嗯,写了,催促他的人尽快查明真相,还咱们清白,还说,这事儿,不管背后是谁操纵的,都不能轻饶,性质太恶劣,用心太歹毒,碰到他底线了,这比派人来砍我几刀都严重。”
闻言,顾欢喜思量道,“再耐心等几天,若我没猜错,应该快揪出幕后黑手了。”
许怀义眼睛一亮,“有线索了?找到证据了?”
顾欢喜点头,“那些人做的手脚太干净,孙家那头都没查到谣言的源头,韩钧连江湖上的关系都动用了,也仅仅是追到几个小乞丐身上,没什么大用,我估摸着苏喆那边也一样,他顶多能查一下苏家自身,听说赵家都帮忙了,但也进展缓慢……”
她顿了下,冷笑到,“倒是多亏了那些人沉不住气,见我不痛不痒的,为了刺激我,又烧了一把火,急功近利,动作不免搞的大了些,便露了几分破绽,眼下,孙家和韩钧正顺着那条线往深处查,已经抓了几个人,只是还没逮到大鱼。”
许怀义听到振奋,“想逮到大鱼可不容易,有小虾米就够用了,就算他们愿意牺牲自己定罪,背后的主子也必然撇不干净自身,但凡长眼的,还能不知道是主子使唤的狗?”
顾欢喜挑眉,“可这样的话,是没法把那几家给办了的。”
许怀义道,“就算一查到底,也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办了他们,顶多就是出出血而已,定远侯府是三皇子的外家,李云昭还在赶往战场的路上,动他的家族,皇上也得掂量一下,孟家和楚王府就更不能轻易动了,皇上最会权衡利弊,他给不了实质性的惩罚,毕竟眼下对大局来说,稳妥之上,得先紧着南边的战事。”
顾欢喜皱起眉头,略有些不甘,“我拿欺负将士家属、动摇前方军心来说事儿呢?或者,再攀扯他们其心可诛、会不会跟倭寇有什么勾连,不然,咋回在大战前搞这种恶心事?”
许怀义瞪大眼,啧啧道,“怪道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呐,媳妇儿,你这是要他们的命啊,真坐实了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呐……”
见她要变脸,忙笑道,“嘿嘿,逗你玩呢,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就喜欢你这款的,越狠越带劲儿。”
说着,就低下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嘴巴凑上来,稀罕的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糊了她满脸口水。
顾欢喜嫌弃一边躲闪一边骂“滚”。
两口子闹了一会儿,皆气喘吁吁的,顾欢喜看一眼表,催着他走。
许怀义也知道再留下去,该让人起疑心了,只得叮嘱几句,不舍得闪身离开。
他走后,顾欢喜躺在床上闭眼琢磨,原本照她的计划,查清楚后,就闹到京兆府去,动静越大越好,扯出动摇军心、其心可诛这杆大旗,没人敢不当回事儿,很可能会上达天听,建兴帝作为帝王本就多疑,这节骨眼上定猜忌更多,若这时再有人推波助澜……
毕竟定远侯府和孟家也不缺敌人对家,落井下石什么的,很轻而易举,真到那一步,建兴帝就算不诛他们九族,也势必会将两家的男人罢官圈禁起来,或者抓了当家人下狱以示震慑。
真到这一步,那两家势必不甘心,很可能会狗急跳墙,逼得他们疯狂报复她和顾家的人,她倒是能自保,可其他人防不胜防,尤其是那几个孩子……
看来,还是不到彻底拔除的时候啊,在她还不能护住所有人的时候,任性也是要有限度的。
一时的痛快,代价很可能是无尽的后悔。
两天后,事情有了重大突破。
先是苏喆,他查自家最熟悉,再加上赵家还搭了把手,就更有优势了,最后查到了苏睿的妾室头上,那小妾叫柳絮,生的杏眼桃腮,平常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挺受宠,谁能想到抹黑苏喆和顾欢喜的事儿,也有她一份子呢。
准确的说,她还不是真正的源头,只是苏家这边能快速传播开,她功不可没,还添油加醋的补充了许多龌蹉的细节,仿佛偷情的事儿,她亲眼目睹一样。
银山莱给顾欢喜汇报进展,事无巨细,连苏家家丑都不遮掩,坦荡真诚的恨不得剖心以待。
顾欢喜问,“这柳姨娘,是自己杜撰的,还是受人指使,可问清楚了?”
银山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老爷亲自审问的,少爷还把家里的族老也请了过去做见证,阵仗闹的挺大,也,也用了刑,柳姨娘疼的晕过去好几回,被冷水泼醒后,都是一个答案,咬死了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大少爷并不知情。”
顾欢喜嗤笑,“那她可有说,为什么造谣?”
银山道,“说了,她说她不是有意抹黑您和七少,她是真觉得您们有,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她想差了,一时没管住嘴,就跟贴身丫鬟八卦了几句,谁想丫鬟传了出去,她也是很后悔自责的,愿意向您和七少赔罪……”
顾欢喜轻哼了声,“苏家人都信了?七少爷也信了?”
银山飞快的道,“七少自然是不信的,其实,谁能都猜到柳姨娘是让大少爷当了枪使唤,但柳姨娘死心塌地愿意当替罪羊,扛下所有的罪名,少爷也没法处置,至于苏家,他们肯定更愿意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就是个小妾而已,就算打死都影响不到苏家什么,但大少爷身上不能有污名……”
“你们少爷就这么忍了?”
“也不算忍,动不了大少爷,但柳姨娘,是肯定不会放过的,等着您这头,看有什么处理意见。”
顾欢喜问,“柳姨娘现在在哪儿?”
银山道,“用刑审问完后,暂时关在了柴房里,没给她请大夫……”
“你抓紧回去瞧瞧吧,或许,不用等我给出处理意见,她就已经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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