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疏影接姬洵回宫。
尉迟璎以谋逆之罪论处,只待官府走通流程,便会抄家,而尉迟璎其人也畏罪自刎。
纵然其他人都颇有微词,可尉迟璎在金雪城里,确实并未讨到哪一方势力的偏爱。
他死了,恐怕除了芳岁帝,根本不会有第二人在意。
这一次芳岁帝归京排场够大,入了金雪城,以八马赤金花车开路,帝王金銮随后,百名护卫一路避开人群,开出一条路来。
沿街无数喧闹,汇聚着称赞的话语如同纷飞的雪片,簇拥金銮上的贵人。
万疏影倒是想瞒着群臣秘密收拢了姬洵,可萧崇江还没有下落,他不能贸然起兵。
姬洵回宫的消息没有瞒下去。
人才刚到皇宫,举朝上下都知道了这件事。
扶陵自然也在接到消息的人之中,他立刻求见姬洵。可惜宫中如今主事的人无暇顾及他,姬洵忙于应付万疏影,他不开口,宫里自然没人敢放扶陵进来。
万疏影把姬洵放在身边照看,他看着姬洵如今的模样,越发厌恶萧崇江。
在宫中他养着好好的人,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带回了一身的伤病。
便是废物也不过如此。
既然觊觎他的芳岁,等他有了萧崇江的踪迹,一定会将这个混账东西碎尸万段。
姬洵有一些异常的安静。
万疏影低下头去仔细地看,谁知姬洵突然呕了一口血,那血里有丝丝缕缕的紫色,正好落在万疏影的身上。
他几乎惊在原地,察觉到血是姬洵的,他身上的血似乎也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回头立刻怒道,“传太医不,让温城壁过来”
姬洵盯着那血还在走神。
放在以前他肯定对此毫无感觉,左右不过是一口血而已,甚至可能为自己身有折损而欢喜,他想深入阎罗追求彻底宁静的心,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可如今看着这口血。
他竟然莫名其妙联想到了萧崇江。
若是被萧崇江知道了,萧将军估计会摆着那张死人脸,又有点受伤的样儿蹲下来。
伤的人是他,可萧崇江总是看起来比他更能感知到那种疼痛。
他为萧崇江而动摇吗。
好像是的。
温城壁在国师府里,他在沐浴更衣。
同时抄了一些诗文。
他平常并不专注于情爱这一方面,对这些知之甚少。如今想要了解而姬洵又不在他的身边,他只好从书面上进行简易的摸索。
他将那些字句一字一字读完。
总觉得每一个字似乎都能对应上他和姬洵。
温城壁更衣后,小道童过来传消息“师祖,皇宫里来了消息,请您过去一趟。”
温城壁平静无波眼低下去,看小道童,他问,“什么事情”
小道童回道,“没
说,但来的人是养心殿的福公公。
姬洵身边伺候的,姬洵回来了。
可正常还不到他们该见面的时候,莫非事情有变。
温城壁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去命人到府库里捡好药材,随我进宫。”
与他阔别了近三月的人。
如今如薄纸一张脆弱地躺在温城壁眼前的床榻上,他发觉了一件事情。
姬洵似乎生来命途多舛。
他每一次见到姬洵,似乎对方的伤都要比上一次更严重一些。
万疏影站在一边,看不出他之前惊慌的模样,他对温成碧并不客气,“芳岁病了,本王怀疑这一路上他受了不少磋磨,你让他好起来。”
温城壁走到姬洵身边,他轻柔地抬起咨询的手腕。将芳岁帝的身体做了一遍大概的探查,冰凉柔软的手腕在他的掌心,可姬洵的脉象很轻。
温城壁心里忽然有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情感。
只是看到姬洵,他就感到非常难过。
姬洵身为皇帝,身为当世唯一的明主,他怎么能受这种折磨呢
姬洵不热衷于权势,却被捆在权势中,甚至他的身份,也是捆缚姬洵的一环罢了。
温城壁握着姬洵的手,他轻轻的捏了一下。
温城壁对世人的苦难其实并不理解。
他天资也不聪明,甚至算得上愚钝。师父说他是天生的薄情命,他救人并非出于好心,只是单纯好奇用这种方法是否能救下此人而已。
可姬洵和芸芸众生都不一样。
温城壁想了想,他是法接受姬洵像其他人一样死去的。
他想让姬洵好起来。
“你的手不想要了”
温城壁抬起头,他沉静地看向一脸凶相的万疏影。
“摸起来没完没了,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若非芳岁病了,本王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进宫见他。”
温城壁不受干扰,“在回来的路上陛下吃了什么他体内有淤毒,乱了心肺。毒火凶旺,若非及时察觉恐怕会伤及他的根本。”
毒
万疏影瞬间便联想到了尉迟璎,“该死的杂碎“他凑近前去,将温城壁从姬洵身边拨开,“下毒的人已被本王杀了,追不了根源,还有其他法子么。”
”那一口毒血排出的及时。”温城壁不介意地站起身,他两袖垂下去,整个人和他异色的眼眸一般诡异地平静,“但我这几日需要守在他身边。”
万疏影盯着温城壁的脸瞧,冷笑一声,“少见你说这么多话。想一个人陪在芳岁的身边你做梦,之后你但凡来为芳岁诊治,本王都要在一旁陪同。”
温城壁微微歪头,他说“可以。”
他不明白万疏影在一边能有什么影响。
万疏影拿姬洵没办法,除了恼怒姬洵对别人不设防以外,他甚至都舍不得责怪姬洵更多了。如今他才刚刚将姬洵攥
在手里,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么能接受得了姬洵或许有可能离开他的可能。
他整日陪在姬洵身边,只有一个想法,他的芳岁好起来,哪怕对他非打即骂他都认了。
温城壁每日要来两次,万疏影偏不允许他二人独处,在一边他不伸手捣乱,但是眼神时刻如同钩子一般钉在温城壁触碰姬洵的手上。
温城壁在为姬洵涂药,万疏影心里不是滋味,嘴上也不讲道理,“这种事情别人来不了吗偏要你温城壁亲自上手。”
温城壁如同未曾察觉硝烟的味道,他点头。我亲自上手,会比别人更好。”
万疏影心情比六月的天还善变,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厌恶温城壁这人,姬洵年少时,两人说话不太顾及,万疏影还和姬洵说过,温城壁这人脑子不太好使。
且国师府的情况特殊,在萧崇江没有彻底倒台之前,他和温城壁哪怕撕破脸,也不能撕的太难看。
受制于人,是万疏影这辈子最痛恨的情况。
朝中的很多事物还需要万疏影去处理。他纵然有心,也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姬洵身边。有些时候只能留下一二眼线,然而他代姬洵批阅奏折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惦记。
他低头看向自己早换新了的衣衫。
想起了那日姬洵呕血的场景。
仅仅只是想起。
他就觉得胸口有些淤塞。
姬洵何时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这样重要的存在,他不得而知。只知道姬洵一旦入了这皇宫、入了他万疏影的眼。
那便再也没有离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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