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家弟弟一脸茫然,作为长姐,晏无愁又长叹了一口气,感觉为他愁的啊“没什么”
贤亲王估摸着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倒没对他那事作出什么评价,只琢磨了一会子“原是那场大火啊,那他算救了你的命啊,这事你也不跟我讲”
一旁的晏无愁揉了揉眉“算了,现在说些也已经晚了。不管如何,那东西绝对不能放在咱们家,越早抛出去越好,这样吧”
大姐很快定好了一个时间,以去郊外踏青的由头,在路上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交出去。
等真到了地方呢,再换一辆马车,悄悄的转头去郊外接二姐。
按理说作为嫁出去的女儿,晏无愁本不该如此关心娘家的事儿,但奈何亲爹亲弟亲妹都不像是能省心的
也幸好她嫁的夫君是她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良配。自小认识,知根知底,也从未对她常回娘家的行为有任何说辞,有时甚至还会关切的问一句他弟弟的情况。
晏无愁琢磨着到时候如何才能掩人耳目,起初她想着这事自然要越少人知道越好,后来又想了想无缘无故踏青,也太突兀了。
“我到时也跟你们一道”晏无愁想了想,面上露出了一抹柔软的笑意,“刚好把淳儿也带上,他近来吵着闹着要出去玩,念叨好久了。”
淳儿便是晏无愁的儿子,也算是晏无忧的小外甥,因此突然听到淳儿的名字,晏无忧还乐了“我也好久未见淳儿了,他有没有念着我”
晏无愁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哼一声“念,怎么不念你你上次带他出去钻洞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
晏无忧嘿嘿笑了两声“淳儿现下会走路了吗还是像之前一样只会爬吗是不是太慢了”
晏无愁轻轻扫了自家弟弟一眼“淳儿才多大能那么快就走吗不过现在扶着也能走两步了”
晏无忧“哦哦哦淳儿在的话,那姐夫呢,也要来吗”
晏无愁思虑了一会儿“不,他不来。他公事繁忙,再者他在的话,这事不好瞒过去”
这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哪怕是亲密的枕边人,晏无愁也不敢向其透露分毫。
晏无忧倒是有些天真,他想了想“我觉得姐夫可以相信啊,他那么在意姐姐,肯定不会往外说”
晏无愁“不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就是淳儿现在还不太懂事,年纪小,听不懂话,若是他再稍大一些,我连他都不会带的”
晏无忧“好吧爹你那什么表情”
贤亲王短时间内一下知晓太多,似乎还在慢慢消化中。他年纪大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二妹逃婚,被陛下猜疑,家中多了那等物件,桩桩件件都让他挂心不已
“唉无忧。”贤亲王苦着一张脸,“你说要是王府不在了,我怎么和你娘交代啊”
贤亲王府虽位置偏了些,实际上单论宅
子大小还是比他爹那些同僚要大上好些的,里头的一草一木几乎全部都是娘亲布置的。
“哎”晏无忧拍了拍贤亲王的肩膀,作为已经体会过流放抄家,他已经不再避讳了,“到那时,也是无法子的事了,趁着现在,你多去看看你那个宝贝鸟儿,宝贝花花草草吧”
贤亲王酷爱养鸟,侍弄花草,平时甚少出门,都是在他自己的那个院子里陪那些鸟儿,还给他们都取了名字。
晏无忧想了想“你那个身上火红羽毛的那只鸟,叫翠柳还是赤嫣来着哦,你可以对它稍微好点。”
上辈子他偷偷回家,被抓时,那只鸟见着其他官兵将他按在地上,也非常挣扎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也算没辜负晏无忧平时对它的投喂。
可惜它只是一只鸟。
晏无愁对弟弟能如此豁达,显然有些吃惊“无忧”
晏无忧一想到上辈子,心里不是惊慌失措,而是他又饿了。
“行,就这样,再这么聊下去,我要马上饿昏倒了反正明日就见到二姐姐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没见到二姐姐之前,晏无忧以为再次见到二姐姐的面后,自己一定会有很多话想问她。问她为何逃婚问她为何把一家人的性命置之不理为何
晏无忧想问的话太多,可是当他见到活生生的二姐姐就在眼前时,那些话又都全部吞入了腹中,最后也只是抱了她一下。
晏无恙看着没瘦,就是穿得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在晏无忧没去之前,她前些时候还和她情郎在一边说着什么话,见到晏无忧后这才愣住“无忧你怎的瘦了这么多”
晏无忧先到了一会儿,
他爹和大姐是后面才陆续到的。
至于为何三人要分开,其实这是大姐提出的,她说了一大堆晏无忧听不懂的话,反正就是这样足够隐蔽。
晏无忧没说她二姐什么,他爹也只是训斥了几句,但大姐不同了。长姐如母,哪怕就是娘亲在的时候,她从小管教起弟弟妹妹也不手软。
晏无忧幼年时都不知道调皮被大姐打过多少次手心,但二姐从小素来听话乖巧,倒是很少被打
大抵正因如此,在大姐沉着脸靠近,一耳光狠狠打过去时,晏无恙才会如此惊讶吧
她捂着脸“大姐”
这一巴掌不仅把晏无恙打蒙了,一旁的晏无忧和贤亲王也懵了,再一抬头,只看到打人的大姐眼眶通红,手也在发颤,她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无恙,你太太任性了”
“陛下赐的婚你也敢逃你纵使有千般苦衷,万般不愿,你该与我们讲啊,我们难道不会帮你吗你早些说,我也好早些想法子,千不该万不该在当天逃”
晏无愁太气了,前几日挤压的情绪到这时再也压制不住“你素日来最听话,我出嫁时还让你一定看着无忧,别让他惹出什么祸事,你倒好你
你好好看一看无忧,这些日子他为这事瘦了多少,再好看一看你爹就连我,我知道此事后,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唯恐担心被发现,怕陛下降罪,担心无忧一人在将军府出了什么事,又担心你在外头遭遇什么不测,你倒好”
晏无愁越说越气,眼看着巴掌又扬起来了,晏无忧主动过去拉下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就像贤亲王说的那样,晏无忧平时和二姐姐关系最好了。生母生下他后不久便早早离世,两个姐姐便如母亲般照顾起了年幼的弟弟。
二姐不像大姐那样严肃,她和晏无忧年纪相仿,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个想着这个弟弟。
而晏无忧其实是知道的,知道二姐那个心上人,他曾经还见过他俩偷偷幽会,那应该是晏无忧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姐笑得如此甜蜜。
那个平时里最是循规蹈矩,最是乖巧懂事的二姐姐以前也是笑的,但那笑是浅淡的,是浮于表面的,而那时是真真切切的。
晏无忧当时想着,难得见二姐那么高兴,于是也答应了二姐替她保守秘密,有时还要替她遮掩一二
若不是陛下突然赐婚,估摸着二姐应该会想法子和贤亲王提这事的,可惜
再者说,其实二姐姐选的那个心上人除了家境,也算颇具才学,据说是下届春闱里最有希望拔得头筹的学子。
而那人长得那般清秀,又会吟诗作赋,几乎满足了二姐姐所有的幻想,而她平日里看多了话本子,私奔两个字都充满了幻想。
只是上辈子在贤亲王府出事后,对方为了能够继续参加科举,即可与二姐撇清了关系,据说考的还挺不错
作为一位家境贫寒的后起之秀,十年寒窗苦读,为了梦寐以求的前途,抛弃情爱似乎能理解
理解个屁晏无忧在看到那位白面书生从里屋出来后,想也没想,冲上去迎面给了一拳。
“叫你哄我二姐小爷之前早看你不爽了会念几句诗了不起啊还说我草包,我之前看在二姐的面子上忍了”
晏无忧如此生气,除了怨他哄自己二姐外,其实也还有些私人恩怨。以前就不喜欢,现在是新仇旧恨加一起,几乎都是照着脸打。
“二姐以前私下给你接济那么多银两,快给小爷吐出来”
场面因为晏无忧的突然动手而乱作一团。先是二姐见心上人被打,过来想护着,接着是大姐看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想直接上手然后是贤亲王拦着大姐不要冲动,今日是来说正事的。
过了好一会子,这处偏僻的小庄子才又安静下来,而那位白面书生已被晏无忧撂倒了。
晏无忧从小就皮,打人最知道打哪最痛,那会子当然不会放过。
而书生兴许是碍着晏无忧世子的头衔,也或许是畏于陛下颇宠他的传闻,又或者是因为贤亲王就在一旁,故而并没有怎么还手
晏无忧可不管那样,他打累了,就随意使唤着庄子里的下人,让他们把晕厥过去的他像死猪一般拖走。
自己坐在地上喘气“二姐,我跟你说个实话吧家里现在发生了特别多的事,都是因为你逃婚,哦不是,不是,不是因为你逃婚,你逃婚只是一个引子,后面就是那个我”
早知道多读点书吧,肚子里没半点墨水的晏无忧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上大姐“大姐,还是你来说吧”
晏无愁那会子也镇定下来了,她坐在简陋的木桌前,周身的气势依旧不减“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以后还要不要当贤亲王府的二小姐”
晏无恙大抵也没想到这么严重,她捂着红肿的脸,咬着唇“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想着陛下那么疼无忧兴许他求求,这事就没了我”
晏无愁“回答我。你可以继续和你的情郎在一起,但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晏家的二小姐。”
晏无恙脸色明显僵住了。
晏无愁继续缓缓道来“这不是我在威胁你,你逃婚后,无忧替你上了喜轿,与那个将军拜了天地,现在在外人眼里你已经是嫁过人了。但无忧总不能一辈子替你在将军府吧无忧想脱身,便只有诈死,到那时,在外人眼里,你便是一个死人了”
晏无恙“我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晏无愁叹了口气“还是我的错,幼时太娇纵你了,没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给你听。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中无忧才是最让我担心的,你哎,若不是无忧当时替你上了轿,在那种情况下违抗圣旨,一家人都要掉脑袋”
晏无恙“陛下怎么会如此狠心,爹怎么也是,再不济还有无忧我们”
晏无愁头更疼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愚蠢外人说几句圣眷正浓,你还就真信了君恩如流水,外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你竟还我过往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愚钝”
虽是大姐在训斥二姐,但一旁的晏无忧也还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实说,上辈子的他也和二姐的想法一样,打心底里不觉得逃婚有什么,想着自己的爹好歹也是陛下的亲弟弟,再不济,陛下那样宠自己,大抵撒个娇卖个乖应该就过了
说到底还是周围吹捧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渐渐迷失自我,真信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好了,大姐。”作为家中的男丁,晏无忧弱弱的开口,“就没有别的什么折中的法子吗”
晏无愁瞥了自家弟弟一眼,露出一个冷笑“有啊,你就干脆不要做贤亲王府的世子了,日日穿着女裙在将军府呆着,你二姐正好换上男装来顶你的位置”
晏无忧“”
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贤亲王几次插嘴都没插上,这会子倒是终于说上话了“无愁啊,你消消气,你这个性子太急了,和你娘一样”
晏无愁“爹,这事你别管。”
贤亲王素日来在几个孩子们面前都没什么威严,像教训小孩这种事一直都是大姐在代劳。
贤亲王“”
又过了许久,大姐又才悠悠开口“也不是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但你要离开那个人,老老实实回王府要么以二小姐的身份回,但已经二嫁之身,兴许可能还会有一些顽疾。要么就只能以贤亲王义女身份”
还没等二姐开口,晏无忧先啊了一声“啊”
晏无愁“不然呢,陛下亲赐的御婚如何能全须全尾的和离便只能有两条路,一条捏造些顽疾旧疾,如难以育子之类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和离。要么只有诈死,这已是我想了整夜的法子,再无其他路子了。”
几个人安静了。
从庄子回来后,
晏无忧去了一趟将军府。
见面后,他压着嗓子把白日里的结果和他说了。无外乎就是他先装病几日,找个大夫来做做戏,最后两家一起选个日子见皇帝,请求和离。
“哦”
郁川那会子正在书房里练字。
他上午的时候刚从晏无忧那里接过了玉玺后便离开了,晏无忧猜测事情应该解决了吧玉玺的事解决了,接下来的头等大事便是二姐的事。
“你表个态啊,怎么样,同意吗”
晏无忧自己不喜练字,也不理解别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甚至还要半夜练,但他还是能分辨字的好坏,例如郁川的字看着就很很好看
“可以,不过要等几日。”郁川手中蘸满了浓墨的笔毫在纸张上游走,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和晏无忧讲着话,“今日见过你二姐了,如何”
“哎”晏无忧双手一撑,直接坐在了书案上,“不怎么样,吵得很厉害。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我夹在中间两头劝哎”
郁川轻笑出声“你还挺忙。”
郁川“你和你两个姐姐关系真好。”
晏无忧“那是当然,我爹那个不着调样子,当然就只有我姐管我咯你呢”
他难得对郁川的身世产生了好奇,不过很快又想到他父母双亡,看着也没什么手足,觉得自己失语“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郁川倒没什么,他放下笔,把写好的纸张仔细把镇尺挪开,检查了一遍“我的家事很无聊的,我爹是当地的地主,我娘只是一个小妾,我上头还有几个哥哥,不怎么喜欢去学堂,每次课业都是交给我写”
晏无忧想到了以前自己的举动,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啊这个你一个人得写三份课业啊,不容易。”
郁川“两份。”
晏无忧“啊不应该是三份嘛你两个哥哥两份,你一份”
郁川“我没有上学堂的资格,只有两份。”
晏无忧“”
郁川“我爹没给我交束脩,我没有可以进学堂的资格,只能站在墙外的窗口听课
。”
晏无忧“”
郁川“夏天的时候炎热,蚊虫多,冬天的时候寒冷,手上生了冻疮不能弯曲,只有春和秋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不太冷也不太热”
晏无忧“这”
郁川“后来他们全死了。”
晏无忧之前猜测过,既然郁川能认字会读书,那家境应当是不错的,应该是家道中落,但的确是没想到
郁川把写好的纸张叠起来后塞进了自己袖口,这才注意到他当时的脸色,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宴世子如此菩萨心肠,竟还会为我这点小事而感伤吗”
就晏无忧以前做的那些事,实在担不起这句“菩萨心肠。”
晏无忧那会子更多的是心虚,不知道他有此等伤心往事,难怪以往让他帮忙做课业,他都一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心里有心想说几句软和话吧但见郁川神色如此坦然,晏无忧反而有些心里堵堵的“那我走了,本来今天要来和你说就是说这事的”
郁川“等等。”
郁川手持着一盏油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同你说点话,问你点事,不过不在这里说。”
晏无忧“”
不在这里,那在哪里
晏无忧疑惑的目光在几息后骤然变成了诧异。他眼看着郁川不知拨弄了哪里的机关,原本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居然居然动了
晏无忧家中其实也是有密室的,他曾特别好奇的进去看过,以为能看到什么秘宝,看见了一大堆他爹装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而郁川书房里的密室就不一样了,画卷掀开之后,里头看着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房子。
没有他想象中阴沉,看着还有点空旷,有桌有椅,还有一碟子吃的
郁川示意他进去坐,晏无忧就晕乎乎的进去了,刚一踏入,外面的门缓缓关了,索性郁川手中还有一盏油灯。
本以为密室就这么小小一间,都不知道他拿来干什么,结果郁川把手中的油灯放墙壁的某个角落里,好像是按了一下还是没按总之四面墙顿时又开始动了。
晏无忧“”
这这这
四面墙壁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嗯嗯有一些晏无忧叫不上名字的兵器,一些藏书,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刑具一样的东西
在那样一堆东西里有一个食盒就显得格外突兀了,他看着郁川把食盒拿来,又打开,从里面一样一样的端出,还冒着热气的菜。
郁川“饿了吧”
晏无忧“”
今晚的每一步的发展都远远超乎了晏无忧的预料,但他看了一下几乎完全符合他口味的饭菜
他也的确是饿了,于是当真坐了下来,从郁川手中接过筷子,尝了一口他做的糍糕“嗯不错嘛
”
小糍糕外酥内软,裹着豆粉和微热的糖浆,送入口中后让晏无忧惊讶不已,一切都那么正正好好,连温度都
“这是你家哪个厨子做的,做的不错嘛比我在宫里吃的都还要好吃呢”
晏无忧说着又往嘴里夹了几块,另外几盘看着也都很不错,他都各自吃了一些,每吃一口都要惊叹一下“不错不错”
到最后他吃越满意,心情极好,还开口和郁川讨要这个厨子“你要是舍得割爱,我也不白拉你的人,我可以嗯”
晏无忧咬咬牙,说了几件自己小私库里的宝贝“如何”
郁川坐在另一边,莫名擦拭起了他的佩剑“是我做的。”
晏无忧“”
郁川“全部都是我做的,我怕凉了,所以特意放在食盒里温着。”
晏无忧吞咽下口中咀嚼的食物,突然想起之前的那碗鱼片粥也是他做的,又想起他之前说他心悦自己。
结果刚才自己还那么蠢笨的问他讨要人,莫名还有点羞赫起来,晏无忧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个你看着也不像那种有龙阳之好的人啊。”
郁川擦拭佩剑的手一顿“世子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行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边吃我边跟你讲。”
晏无忧点点头。
郁川那天晚上的第一个问题是重提了之前的旧事。
他说起前日晏无忧曾忧心自己知晓那么多皇家秘辛会不会有事,他回答,他不会有事。
郁川“你不会有事,就算有也是我有。那些事都是我透露给你,我才是泄密者,你告发我,说不定明天我就会消失,但你不会”
晏无忧瞬间来了兴趣,连筷子都放下了“为何我不会莫不是我真是陛下的私生子”
郁川摇摇头“那倒不是,但陛下似乎是真把你当成亲儿子了。”
晏无忧“什么意思”
郁川“字面意思。可能年纪大了,看见别的臣子家里和和气气,父慈子孝的,陛下心里不平衡吧膝下的几个皇子都和他不亲,宫里的那些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只有你不怕他,时常在他面前卖乖,他便有些迷糊了,总觉得你像他,越看越像他。”
郁川这话委实有些胆大包天了,作为臣子,他怎可私议圣上幸好那时就他们在密室里,也没什么外人,说一说也无妨。
不过经过郁川这么一说,晏无忧似乎是觉得上次入宫时,庆安帝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他脸来着
普天之下,哪个人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硬要找相同,那肯定是能找到相似的地方。
更何况晏无忧和庆安帝也全是有一点点血缘关系的,晏无忧是他的侄子哎,有点点像也正常吧
郁川“陛下近些年身体不怎么健朗,开始看些丹药之术,总觉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外面,而那些术士为了讨赏,竟也顺着他的话说
”
晏无忧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所以他觉得是我”
郁川点点头“我每回进宫,陛下总提到你。后来我便去问了陛下身边当值的宫人们,他们也都差不多经常听到陛下提到你”
晏无忧“”
郁川“他明日,至多后日,估摸着还会宣召你的。”
晏无忧“”
要是平时宣传,他一定高高兴兴的去打秋风,但知道了这些后,晏无忧连嘴里的小糍糕都觉没味儿了。
更何况郁川直接告诉他,宫里的娘娘们皇子们现下恨极了他。包括之前的玉玺,中间也是发生了很多乌龙才到了他们府中,中间更是牵扯出了很多后宫乃至前朝的人
晏无忧沉默了许久,他知晓自己脑子不好使,这会子自是想不出什么法子“那怎么办”
郁川的第二个问题,直接将晏无忧惊得跌坐在地。他听到郁川依旧用那种平静的口气问“你有心坐上那个位置吗”
晏无忧当时正打算喝口茶压压惊,登时咳得直不起腰“你认真的”
郁川“认真的。”
哪怕在密室,晏无忧声音也还是有些发抖了“这怎么可能嘛,我这种脑子,你让我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行,让我赌钱,让我斗蛐蛐怎么都行,那我真不行”
郁川倒是淡定“如果你无意参与这些争锋,后面两年你最好离京都远远的,一定要远远的。只要陛下迟迟未立太子,你就不能回京”
晏无忧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那会子被那些话轰得更完全停止思考了“我又不是他的儿子,为何我”
郁川“可陛下认为你是只要他有这个心思,哪怕他并无传位的心,但只要他怀疑你的身世,其他人势必都会把你当做潜在对手届时你便是一个活靶子”
晏无忧像热祸上的蚂蚁,焦急在密室里走来走去的打圈圈“就算是这样,可我根本就不想争,我不想争为什么我要躲起来”
郁川手上继续擦拭剑锋“你不想争,但旁的人不会这样觉得。”
晏无忧“我如此名不正言不顺啊”
郁川“古往今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多了去了,就连当今陛下也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的”
晏无忧被他的话噎到了“你莫不是”
郁川“我无心。”
晏无忧“哦”
晏无忧实在没话说了,看着郁川擦拭剑锋,不知为何,突然莫名想起上辈子他似乎也经常这样
他不懂,后来听他那个副官说,说郁川只有在心情很好很好又或者心情极差的时候才会不停拭剑。
他是心情好还是不好呢
那天晏无忧想了很久,其实也不用想很久,虽然那个位置对无数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吸力,但那里面一定不包括他。
更何况郁川说的那些话,他虽听不懂,但不代表他真就傻了。
当今陛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坐上去之后,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他几乎花了半辈子时间,费尽心血,用尽手段才把前面几位皇子的拥立者排除,把朝中权利集中哪怕到了老年,他也还是警惕万分,不然也不会对弟弟如此忌惮。
就因为他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才在意名声,有时晏无忧都觉得他好可怜
这样的生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于是在昏暗的密室里,晏无忧的唇边还沾着一点点酥饼的碎屑。
他没像前几天那样叫他郁将军,也没像多年前一样叫他小川子,他表情认真“郁川,我跟你去塞外待两年吧,好不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