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江逢秋已经重生一年了。
记得他刚刚重生那会儿,正是农忙时节,还没搞清楚适应死而复生这事,就先跟着稀里糊涂的跟着干了个把月的农活。
等农忙时节干完,不管他到底适应不适应的,也都已经接受了。并且还顺便身体力行的将以前不怎么好听的名声缝缝补补了一通。
这应该是他重生后的第二个农忙时节,这次他依旧也没有很闲,不过还是有一些差别。上一次是忙着干农活,这一次是忙着备考
这是自打1977年恢复高考以后第二次高考,时间是7月20日一直到7月22日。
由于各个地区的差异,考生的数量不同,考试的地点也不一样。
民胜镇上没有设考场,考场设置在县里,他们村里的知青们如果想参加考试,就得在考试时间开始前拿到村支书的文件,提前到县里。
寇松也是担心到时候两个人慌里慌张找错路,因此在考试的前一个月就自己去先看了一下位置,在前半个月又特意带着江逢秋去熟悉了一下路线。
考试前一周直接带着江逢秋进县里了,在考场附近的招待所里开了一件房,就是为了免得前一天才急慌慌进城,坐车耽误第二天的考试状态。
到了考试当天,寇松比江逢秋还要紧张。头一天晚上把要准备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检查一边,确保没有漏下一样。
江逢秋本来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的,但看到床边的寇松一遍遍理他的衣服,整理他的笔和尺子,不知为何,心里那点没由来的紧张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哈哈哈哈到底是你考试还是我考试啊”江逢秋还能这样笑着调侃寇松,“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进入考场之前,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搜身检查,确保考生不会夹带小抄。江逢秋排着队进行检查,很快进了考场。
在走出去几步,他突然回头,看到了在考场之外的寇松,并朝他挥了挥手
那天寇松为了来送考,还特意穿了他最干净得体的衣服,还重新剪了头发,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晨晖下的高大的男人背着光,面目有些模糊,但那怕这样,江逢秋也能在心里勾勒出他的样子
自己重生之前和重生之后的差别这么大,他难道看不出来吗不可能吧
之前的江逢秋很少考虑这个,但就在备考这段日子,大抵为了宽慰他,寇松无意中说了一句话“没事的没事的,这一次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江逢秋当时突然就抓住了关键词“这一次。”因为他当时也正好在心里想着上一次如何如何,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因为心里想着这样的事情,又刚好听到寇松说的话,他就难免起就疑心。
不起疑心还好,一起疑心,江逢秋才发现过往的自己身上几乎全是破绽。
江逢秋不免想起自己刚重生那会儿,总是能感觉寇松好像在看他,但等他转头的时候,又发现他
没有看,正在做别的事,他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似乎那会子的寇松也时不时问一些以前的事儿,就好像是在试探什么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在问了几次后,就再没问了。在不再问那些事以后,寇松开始对他更好起来。
在投机倒把那件事上,江逢秋那会子还以为寇松会拒绝,又或者犹豫一下,结果他也是没有一点犹疑,直接就跟着他一起干了。
他似乎太过于相信他了。
而同样像寇松很相信江逢秋一样,江逢秋也同样相信寇松,他并不着急寇松和他说什么,就算他现在有什么不想说的,那一定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江逢秋心里在没走进考场之前的那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忐忑在真正拿上笔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前面半年多的备考,也并不是全无用处的。
江逢秋在打开试卷以后,便抛下了所有杂苗,开始全身心的投入考试,等他做完以后,离交卷还有一些时间,他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认认真真的答题,每一个笔画都写得无比工整。无他,这是他上辈子想了那么久的画面,他当然得郑重一点对待。
等从考场出来之后,寇松一直在外面等着。外面那么大的太阳,他居然都不知道,去阴凉一点的地方等他吗
“我怕你出来看不到我。”
寇松说着赶紧把手里的汽水递给他,玻璃瓶的外壁上还挂着露霜,一看就是刚从冰块里拿出来不久。
这种北冰洋汽水并不算便宜,他们镇上都很少看到有人卖,还是县里才能看到。喝完后的瓶子再还给人家,好像还能抵回一半的钱来着
江逢秋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那会儿下午还要考试,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那天吃饭都是在附近的饭店吃的
也是他们那会子赚了钱,不然就要像更多的考生那样舍不得下饭馆子,只能在考场外面的空地上吃家长带来的盒饭。
考完最后一场试后,寇松为了庆祝,依旧带他下了馆子,因为前面两天中都来过,所以店员都记得他们俩了。
江逢秋突然问了一句“寇哥,万一我这次要是考得不好怎么办”
寇松“不怎么样,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次考的不好,那就下次再考,你不用太紧张,我总还是能养得起你的,而且”
寇松说到这里的时候,凑过来在江逢秋的耳边说着悄悄话,“而且你现在可比我有钱多了。”
江逢秋知道在他说什么,认真道“那不是我的,那是我们一起的。”
考试是在7月22考完的,
录取通知书是在8月10号拿到的。
江逢秋那次的发挥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好一点,他知道自己这次一定能考上,但在录取通知书还没送到之前,还是经常故作忧愁的对寇松说“怎么办寇哥,我觉得这
次我没考好。我跟你一起去打工吧”
刚开始的时候,寇松还会耐心安慰他,告诉他没事,考不上还有下次,他可以赚钱,让他在家安心备考。
后来江逢秋“抱怨”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明白过来,江逢秋这是在打趣,他就会默默的去给他弄点吃的
“行了行了,起来吃饭。”
他们那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连录取通知书也比别的地方到的慢一些。
在通知书抵达的前两天,江逢秋和寇松还去山上挖了好些野蘑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按照惯例,摘蘑菇之前都是要拍一拍的,村里把这个动作叫醒蘑菇,江逢秋负责在前面拍,寇松负责在后面摘。
那天他们两个人摘了好些,回去的路上,江逢秋故意问寇松,问为什么摘蘑菇之前要拍一拍
寇松哪里知道这个,反正别人摘都要拍一拍,他也跟着拍咯。他先说不知道,又思索了一会儿,想起那些大人哄小孩的话,于是认真的给江逢秋说“嗯,可能把蘑菇拍晕了,它就不跑了”
江逢秋顿时被这个回答笑得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他又一脸正色的和寇松科普正确知识
“我跟你说吧,实际上是因为蘑菇科植物的繁殖需要通过孢子传播,在摘之前拍一拍的话,就能帮助蘑菇释放孢子,来年同样的地方就有菌子吃了。嗯这都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虽然寇松压根没听懂孢子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夸着江逢秋“小秋,你懂的真多,果然还是得多读点书啊。”
江逢秋已经习惯了,反正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是主动盛了一碗饭,在寇松眼里都是顶顶好的。
“等通知书下来以后,我九月就要去报道了,到时候你”
江逢秋想说要不寇松在村里等一等,等他自己那边安顿好了再来接他但看着寇松认真的眼神后,他还是咽下了所有原本想说的话。
“我跟着你。”下山路时,寇松怕江逢秋摔到,都是一直走在他旁边的,“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江逢秋“”
寇松“我到哪里都能养活我自己的,我过年那段时间不是也试过一次跑车嘛,感觉挺赚钱的”
说起过年那会子,那会儿村里人难得都闲了下来,也就寇松都没闲下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公用电话和葛建国那边联系到了,从他哪里借了一辆车。
明明过去从没有接触过车子的人,竟然很快就学会了,然后在葛建国的接引下,很快开始尝试着跑车。
过年的那几天,他先是在山里挖了好些山货,拉进城里去卖了,又在城里买了些便宜的年货来村里卖了。
那会子真是过年,好卖得很。
说起来,寇松拉进城里去卖的药材里面有一些是真材,有几根是很相似的赝品,反正混在一起也看不太出来,而那些城里人也不知道真的
假的都长什么样
因为大部分都是卖的山货,药材只是占很小的一部分,数量并不多,犯不着找什么专业的收药材的人,都是一些私人买山货的时候顺带买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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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他们能不能分辨出来,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人可能连麦子和稗子有什么区别都分不出来。
江逢秋其实也分不清,当时知道以后,还笑话寇松是不是有点太心黑了,用调侃的语气说自己以前还以为他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呢。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当时的寇松如此说到,他当时看着江逢秋,用很平淡的语气说,“是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也是一个普通人,贪婪自私,再说了,又不多”
江逢秋当时并没有说话。
总之过年期间,他就来回两趟闷不做声赚了一千多块。那次结束以后,寇松还说那次没经验,等下次的时候他就会知道哪些东西赚的多了。
说起葛建国,他们之间的生意在江逢秋高考之前的前二个月就已经结束了。
差不多应该是在四月的时候,在看到那一个月他带过来的货比前面几次都要多的时候,江逢秋就大概猜到了。
果不其然,在和他核对好单子以后,他抽了一根烟,说和西南地区这边的订单可能是到期了,就不需要来回到处跑了,自然这场合作也就中止了。
为了表达之前的感谢,他说最后这一批就不用给他分成了,全算他们自己的。江逢秋也没推辞,大大方方说了感谢。
彼此也算认识大半年了,那天几个人还一起去国营大饭店吃了一顿饭。
当时葛建国还神秘兮兮的和他们说再过一年或两年,还会出一个新政策,到时他们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偷偷摸摸了。
单是听他这么说,江逢秋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七八年的年底开始出台改革开放等等策略,开始承认个体商户
这样一来,虽然不会变得立刻好转那么快,但对于倒买倒卖和投机倒把也的确不会像之前那样严格了。
这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好消息。
他们一共合作了八个月,而这八个月也让他们俩赚了接近六千多块,在那时候已经是一笔很大很大的巨款了。
这里的六千加上寇松过年期间跑车赚的钱、最后那批不用分成的货,以及寇松还去生产队结算了过去一整年的工分。
各种杂七杂八的钱都加起来,他们全部的积蓄有一万一千九百七十多块钱。
在当时那个年代的万元户是非常非常少见的,别说村里有没有几个了,就是把范围放大到城里,都不一定有几个。
而作为万元户,江逢秋和寇松除了在彼此面前泄露出一丝丝喜悦之外,在外人面前依旧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江逢秋依旧复习,寇松依旧出工,饭后闲暇的时候两个人一个人在院子里给那些小黄瓜浇水,一个人就坐在堂屋前吹风。
除此之外,没事还跑去山上摘好些不要钱的蘑菇回来煲汤喝,
完全看不出家里有那么多钱。
大概在摘完蘑菇的第二天中午,通知书送到了,并且还是县上和市里的人一路敲锣打鼓的来给他送来的,据说一路上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寇松的家。
那会子江逢秋还在后面睡午觉,通知书也是寇松先出门去拿到手的。
等江逢秋出门时,寇松已经像宝贝一样把那个信封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了。
送通知书的人一看到江逢秋出来,笑得牙不见眼的过来询问他的名字,他的确考上了清芜的大学。
清芜大学的分数线可不低,他当初填报时,其他几个村的知青也在,纷纷劝他不要填那么高的,多填几个别的备选
他没听,而现在的确考上了。
寇松高兴得给送信的人抓了好大一把花生瓜子,江逢秋似乎是市里状元,听来送信人的口风,据说还给发奖学金呢。
江逢秋当时在人前淡定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高兴,对送信的人说辛苦了,这边不好找,又给人家倒了一杯水。
这样一番沉着冷静的言行,还被夸了一句不愧是小状元,看着就是沉稳啊
那会子一路上的动静也难免吸引了其他人,送信的人刚到,大队上的队长,周围闻声赶来的邻居们也都来看热闹
那些看热闹的人当中以前也不是没有说过一些唱衰的话,不觉得他能考上,而现在一个个都热情的祝福他,说什么平时看他就知道他聪明,一定能考上
连很少露脸的村长都过来了,笑呵呵的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明明江逢秋之前刚下乡时,他嫌弃江逢秋细皮嫩肉,一看就不会干活,连住处都没给安排,让他随便找地方睡
但现在,又不一样嘛。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村里出了一个大学生就已经是很了不得很值得夸耀的情了,更何况现在江逢秋还不止是大学生,还是个市状元,那就更不一般了。
村长应该是盼着他到时候领奖学金见市长时能稍微提一提他的名字就好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殷勤的问他需要什么
江逢秋“”
他们看上去记性不是很好,不过江逢秋的记性还是挺好的,因此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余光越过一个个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脸直直的看向角落的寇松。
他那会儿都被挤到外头去了,干脆就去懒得挤了,看他朝里屋去的样子,应该是直接去屋里给他倒点水喝
仿佛有感应一般,在江逢秋看向他的那会子,他一回头正对上江逢秋看过去的目光,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着
后来一直等着那群叽叽喳喳的陌生人走了以后,等到屋里只剩下江逢秋和寇松时,江逢秋这才显露出了他真正的心情。
他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把那张通知书看了好几遍,反复一次次上面的名字的确是自己的
江逢秋怎么会不高兴呢那可是他上辈子做梦都在想的事儿啊,这辈子重生以后也一直在想,现在突然间化为现实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到紧紧抱住寇松,稍微一用力还像个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了。寇松倒也不嫌他重,就这么让他在背上挂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寇松“饿了吗,晚上想吃啥,小老爷”
江逢秋的回答是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肩膀。
通知书下来以后,
江逢秋就要准备着去清芜了。
清芜在华北地区,离西南还挺远的,他们要去的话,得先坐驴车到镇上,然后从镇上到县里,又在县里坐大巴车到市里去坐火车然后再直达清芜。
按理说九月才报道的,但寇松和江逢秋还是在收到通知书后的一个星期后提前出发了。
一九七八年的八月十七,上辈子的这一天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江逢秋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或许是在黑砖窑厂里吧
不知不觉,上辈子的记忆似乎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这辈子的江逢秋和寇松晃晃悠悠的从村里坐驴车到镇上,又在镇上搭车去县里,辗转反侧许久才终于看到了那辆绿皮火车。
都知道那个年代火车站的小偷很是猖獗,上辈子江逢秋就被光顾过,而现在申请携带着巨款,就更是不放心了。
前一天夜里,江逢秋和寇松两个人左思右想,总感觉放在哪里都担心,首先放行李袋里肯定不行的,得放在身边才放心。
于是大半夜的寇松硬是拿着针线在两个人的衣服内缝了好几个内包,针脚缝得非常紧实,在缝好以后又自己使劲的拉拽试了试。
恩,不错,挺结实的。
除了在身上留了一点买票和一点以备不时之需的零钱,剩余的钱都让寇松给缝死了。最后还让江逢秋穿上看了看,从外面看不太出来以后,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而同样也是为了防贼,两人那天都担心穿的太好会被小偷盯上,因此出门时有意穿上了比较破旧的衣服。
于是穿着灰扑扑的劳动布的两个人,从背影看过去就像俩进城务工的农民工。
不过江逢秋毕竟要比寇松白净些,看着就是年纪不大的弟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哥身边。
就连在候车室检票时,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一看他俩的样子,都知道问话和要车票要问寇松要,而不是问江逢秋。
兄弟俩把票递给了工作人员进行核验,对方认真核对了一下票上的名字和班次后,在两张票的一角打下了一个小孔,这样就权当是经过了检票。
而江逢秋在接过票的时候还对对方笑了一下,兴许就是这一下,让检票员多唠叨了一句“你记得让你哥把票仔细收着,等会儿到了车上还要再检一次的。”
“知道了,谢谢姐姐。”
他们买票的时候还算是运气好,寇松为了能买
票,特意很早很早去连夜排队,这才终于买到了卧铺票。
就是只剩了一张上铺和一张下铺,寇松拿到票以后,想也没想就直接把下铺票让给了江逢秋,说怕他晚上睡着摔下来。
“你睡觉本来就不老实”寇松拎着两大袋行李走在前面,江逢秋手上只拿着几个轻便一点的小包,aaadquo哦aaahei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不知道自己睡觉到底老不老实,但寇松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手里拿着两张被打了小孔的车票,江逢秋和寇松顺着人流又继续往月台的方向走。
他们到月台时,火车应该刚到不久,外头的人特别多,一眼望过去几乎是人头,密密匝匝的。
寇松生怕和江逢秋走丢了,嘱咐他一定要紧紧跟着自己。
他当时倒是想牵着江逢秋,可他两只手都拎着行李,实在没有长第二双手,于是只能让江逢秋一定要拉着他的衣角。
而江逢秋也听话,真就一直拽着衣角,这才没在人群中和寇松走散。
兄弟俩就这么拿着车票挤进了车厢,一路上先看一眼车票,又看一看车厢号,看一眼车票又看一眼车厢号,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车厢。
他们去的时候,车厢里已经有另外二个人了,一位年长的严肃妇女和一位看起来年轻的小青年。
那个年轻一点的大抵也是学生,江逢秋进入车厢时无意中听到了几句那位母亲嘱咐儿子的内容,无外乎都是去了学校要如何如何的。
因为小桌板上也摆着他们的东西,江逢秋想放下东西都没地方,就下意识看了一眼寇松,而那会子寇松刚把行李放好,过来看了一眼。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但对面两个乘客可能是看寇松个子太高,长得也不怎么面善的样子,于是只是被看了一眼,便主动把小桌板让出了一半。
火车慢慢悠悠的启动了。
本身火车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是各种汗臭味,烟味,不知名香水味,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难闻。
江逢秋不会抽烟,寇松就算会抽但他平时很少在江逢秋面前抽,那会儿看到江逢秋不太舒服,他熟练剥开了一个橘子,把橘子皮递给他,让他闻一闻。
江逢秋半信半疑的闻了一下,感觉是好了一些。
火车的卧铺极为狭窄,白天的时候寇松和江逢秋都坐在下铺,到了饭点时,火车上有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售卖盒饭。
卖得是那种长方形铝饭盒装,卖得还挺贵,有二毛的,五毛的,还有八毛的。推到江逢秋这节车厢时,寇松要了一个二毛的和一个五毛的。
江逢秋吃的那个五毛的,不过他的那一份并没有比寇松的盒饭多多少,无外乎是多了一分黄瓜炒肉片和两二片红肠罢了。
江逢秋趁着寇松不注意,还是往他的盒饭里夹了两勺,在寇松试图给他夹回来时,紧紧盖着盖子,说让他尝尝味儿。
寇松架不住,也就尝了两口。
可能是那会儿两个人都饿了,过后很多年再回忆车上那份盒饭的味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依旧还是感觉很不错的。
两人吃完没一会儿,又看到列车员推着小车挨个车厢的回收饭盒。
江逢秋和寇松坐的那辆火车一共需要行驶一天零四个小时,他们是在前一天的上午九点上车,下车得是第二天的中午两点。
那应该也是江逢秋度过最漫长的一天了,但也挺有趣的。饭后隔壁车厢的几个人互相谈各自的经历,他像听故事一样听着。
而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是经过在车上的几句聊天,才知道和他们同一车厢的那位小青年也是去清芜读书的。
之所以提前这么早去,主要也是因为在那边有亲戚,以及早一点出发,不急不慌。寇松非常认可这个理,连说是是是。
大抵是江逢秋长得比寇松面善多了,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好说话的学生崽,于是寇松在的时候,那个小年轻就很少和江逢秋讲话。
有一次等着寇松去卫生间上厕所后,他才主动和江逢秋搭话“跟你一起的那个是你哥呀,他看起来好凶啊”
江逢秋点点头。
“亲兄弟长得不怎么像啊。”那个小年轻皱着眉,“他那么黑,像一颗卤蛋,你又这么白,像”
像字后面的词语,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后面灵机一动补充了一句像块白豆腐。
卤蛋
江逢秋当时的确憋不住笑了。
等寇松上完厕所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看到江逢秋绷着脸好像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怎么了刚才让你去厕所,你不是说不去嘛。”
江逢秋摆摆手“不是那个,是”他一看到寇松,又想起那个卤蛋,顿时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寇松看他笑,也没计较这些。
火车一路从白天开到夜里,眼看着天又亮起来了,在又吃了一顿午饭以后,这才终于抵达了清芜。
寇松也是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说实话,一下车他也不知道去哪,但毕竟江逢秋还在一边,他就不能表现得多么慌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他学校附近。
那会子的江逢秋一点都不慌,他自然的拉着寇松的手顺着人流往车站外面走,边走边说“不知道去哪的话,先去我学校附近吧,然后咱们先熟悉熟悉周边”
寇松也是这个想法,连忙从身上的衣物里摸出之前就准备好的纸条,上面是江逢秋的字迹,写了他的名字和学校地址。
两个人一路转了几次公交车终于到了学校,又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处旅社。等俩人终于放下行李后,几乎是同时不约而同的做了相同的动作
紧紧抱住了彼此。
一路的颠簸和劳累似乎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抱了一会儿后,寇松又去摸自己身上的钱,嗯,还在。江逢秋那时也同样摸了摸,嗯,一样还在。
车上时
,两个人都不敢去摸,生怕老是摸钱的位置,会让小偷发现异样,这会子重新摸到钱以后,更是踏实了不少。
抵达清芜后的几天,一直都是住的附近的旅社,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寇松想在附近租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这样,两人晚上在旅社睡觉,白天去附近溜达,终于在抵达清芜的第九天,两人才终于找到一处合适的屋子。
房子的位置离江逢秋的学校近,价格上也挺合适的,二块五一个月。本来说的是四块五一个月,不过后来在知道江逢秋是清芜大学的学生以后就给少了一块钱。
屋子整体还是挺宽敞的,在一处有些年头的四合院转角处,水电都有,就是以前被屋主充当杂物间,落了好些灰。
不过这都没什么,当天就被寇松手脚麻利的收拾了出来,整个屋子焕然一新,中间屋主还送过来了一张床和一个桌子。
江逢秋和寇松自是连连感谢。
当时一同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有好些人家,不过因为他们俩搬过来时正是白天,那会子好些人都出去工作了,傍晚下班回来才知道角落的屋子搬来的新人。
不同于在上林村的村民们喜欢串门,来一个陌生人都要被盘问半天,清芜这边的人似乎并不喜欢。
除了同样有一户租户过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外,其他人并没有和他们有什么往来,不过这也省去了不少寒暄的麻烦。
记得搬进去的那一天,他和寇松在那张大床上相拥而眠,很快就睡着了。
等江逢秋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中间挂着的钨丝灯已经被打开了,而寇松那会子刚端着一份热腾腾的抄手进来,暖黄色的光晕照在他短短的头发上
好像一颗卤蛋。
“你笑什么一觉醒来笑成那样”一手端着抄手一手拿着筷子,把桌子擦了擦,“快起来吃饭了,你睡好久了”
那会子已经是八月二十六号了,距离九月一号报名还有四天的样子。
搬进新屋子的江逢秋从中午结结实实的睡到了天黑,睡醒后的他精神饱满,就是吃饭时只要一看到寇松就想笑
其实寇松也没那么像卤蛋,他只是和江逢秋比起来有点黑而已,毕竟以前干农活经常在大太阳底下一晒就是一天,然后头发又很短
好吧,是有点像。
“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我笑”寇松吃了两个抄手,余光处注意到江逢秋还一直盯着他,他便有些好奇了,“还有在车上也是,你到底怎么了”
不问吧,他总是盯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笑,问吧,江逢秋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虽然寇松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来,但毕竟他高兴就行。
去学校报到那一天,江逢秋起得特别早,不同于去火车站时穿得格外破旧,那天他穿上了白衬衣和深蓝色的裤子。
那是之前寇松费了好大功夫找裁缝给他做的一身的确良的衣服,因为太贵,平时很少穿,那时还跟新的一样。
记得那会子最时髦的穿搭就是把衬衫的下摆扎进裤腰里,再微微扯出一点,脚下最好再搭配一双帆船鞋就更好了。
寇松不太知道这些,他到清芜那几天为了尽快熟悉周边,经常没事就出去溜达,可能看多了其他城里人的穿搭,故而每次回来时手上都会多一些东西。
有时是两件新t恤,有时候是新帆布包包,他就这么一点点给江逢秋添置着东西,而江逢秋去报名那天穿的帆船鞋也是其中之一。
他看着穿着新衣服新鞋子的江逢秋,直夸他穿着好看,说他在街上也看到有别的人这么穿,但他穿的就是比别人好看。
江逢秋虽然嘴边说没有,但唇角还是不自觉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