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头她还能回来吗”江屑急坏了,“我知道她对于父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她怎么不等我们想办法一起过去啊”
“去不了的。”说话的是小美。
三人齐齐看去。
“那是鬼的世界,人去不了。”小美忧伤地,又恨恨地说,“就连我也回不去了,那个女人她竟敢、她竟敢”
柜台旁磕掉的地方,就是小美被沙音“突然袭击”之下造成的小美正要下班,小美看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姐姐来到餐厅,浓妆短发,高跟鞋踩的贼响,小美才看了一眼姐姐的高跟鞋好好看,就吃到了姐姐的一发大招救赎。
将自身与目标的健康状况互换,明明是牧师牺牲自己用来救人的技能。
小美打死都想不到玩家技能还能这样用。
小美不信,那么多玩家都拿她没办法,而她能利用鬼的无形体质让玩家吃尽苦头,她不信自己会被旗袍姐姐“一招制服”,她像往常一样试图直接“飘”回柜台后,然后她百物不侵的身体就被柜角撞出了一块乌青
等她再回过神来,袭击她的旗袍姐姐已经不见了。
小美“”
陈弦雨搬来一张椅子坐到柜台前“所以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回到鬼的世界对么”
小美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想有什么用。”
“如果我能帮你实现心愿呢”
“不可能”小美斩钉截铁,“我是阴间列车里最完整的鬼,我都不知道人要怎么去,你又怎么去得了。”
“那就换个问题。”陈弦雨盯着小美手上的订婚戒指,“所以你作为鬼,并不能实际操控列车,对么劫持列车、制作规则、设置陷阱、让所有攻击你的玩家都掉下地板都是你的未婚夫小张,对么”
“是又怎样。”
“既然小张对列车有那么强大的控制权,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应该怎么回去”
“什么”小美的瞳孔缩紧了,“你在说”
“游戏必定有解。”陈弦雨的目光望向虚空中不存在的某处,“我遇到过和小张一样的存在,他们执着,憎恨,怀着强烈的不甘,但他们始终守序一切游戏,必定有解,而且小张已经明确写在第六条规则里去控制台结束游戏。”
“那么。”陈弦雨又说,“必定存在让玩家去往阴间控制台的方法,既然有解,更是小张亲自准备的,他知道人怎样过去,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你们的感情还不至于刚订婚就离婚吧”
青年一番话说完,小美原本红润的脸色就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惨白得失去了所有血色,要不是她的胸膛还在呼吸,她的影子还在发抖,包括江屑在内的旁观者,都会以为小美又变回了鬼。
阿弦在说什么
什么列车劫持者小张又是谁
都闪开,让我来脑补一下剧情。
观众听不懂
,没关系,他们可以装作听懂。
结果还真有懂王补出了前后剧情,说得八九不离十
{绿皮列车正在旅游,上面载满公会大团,列车忽然被小张劫持,小张是一个比鬼更强的怨念,他想消灭所有玩家,于是把列车变成了规则怪谈,在餐车员小美的配合下,公会大团纷纷倒霉。
但小美实际上只是一个收集盒饭去阴间喂鬼的鬼头,虽然她比别的鬼稍强一点,比如可以出现在阳间列车捉弄玩家,但小美能做的事不多,一着失足,小美被沙音互换了状态,现在小美变成了人,留在阳间回不去了,而拥有强大能力的小张,竟也没有把小美接回去。}
观众分析下来,现在只剩四个问题
1,小美为什么要喂鬼吃饭
2,小张为什么不接未婚妻回去
3,公会大团怎么倒霉的,他们好想看啊有没有录像看啊
前两个问题,陈弦雨比观众更早捕捉到。
“所以这才是你的忧虑根源。”
陈弦雨一字一句对着小美说,“你喂养鬼,是你需要列车上的群鬼帮你镇压小张。”
“小张虽是你的未婚夫,但他不是和你一起上车的,他是死后才跑来找你的,对么”
“你不介意他是什么样,只要他还在理智范围内,你甚至和他一起消灭玩家。”
“但你们玩大了,为了让玩家找死,你们用掉了所有盒饭,鬼今天没有吃饱,鬼没法帮你镇压小张,失去镇压的小张显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变成了你都无法想象的东西,所以他没有接你回去,甚至不能通过广播告诉你答案。”
“”
小美发出了长长的沉默。
“我要回去找他,你帮我。”她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陈弦雨的袖子,“你是不是知道办法你一直在说有解,你早就知道办法对不对”
狐狸眼看向她,比餐厅的灯光更加诡谲,更加艳丽。
小美急了“你快帮我回去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好啊,一言为定。”陈弦雨终于等到小美这句话。
他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径直走到小餐厅里的冰柜前。
“应该就是这里。”他说,“江屑。”
江屑到位,江屑不明所以“冰柜里有传送点我看鬼子已经进去过了啊,什么都没触发。”
陈弦雨说“把冰柜搬开。”
冰柜是空的,里面没有食物储存,江屑跳进去试了试,确实不存在隐藏传送,于是他乖乖把冰柜挪走,他还是一头雾水“鬼子刚才把这里能挪的全挪过了啊,没有隐藏的。”
“就在这里。”陈弦雨确定地说,“按照等比布局,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4号车厢的卫生间,你别忘了,这是一辆年代久远的绿皮火车,司机30年驾龄,你觉得30年前会有这样的装修吗”
江屑点点头,“哦,这个我能理解,除了普通车厢之外,都是神把火车抓走之
后套上去的皮肤,所以前面车厢的车票卖那么贵,神也要宏观调控市场,让有钱人赚了积分有地方去消费”
想着想着,江屑面露惊恐“可是就算这里是原本4号车厢的卫生间,和我们去阴间有什么关系不会要把人冲进马桶里吧我靠,我不要第一个去”
不管他愿不愿意,陈弦雨已经命令他“随便找个卫生间,去搬一个马桶过来。”
江屑“”
“放心,不是把你冲进去。”陈弦雨好笑地说,“我是需要复现一个卫生间出来,地板,围墙,房顶,灯源,马桶,门,六个必备条件,地板和房顶自带,你们只需要搬来围墙、马桶、门和灯源。”
江屑、大蛋、小美,火速分头行动。
感谢车里的老鼠和猪,这些材料被啃得到处都是,很近就能找到。
陈弦雨一边指挥三人忙活,一边解释“小张已经在规则明面告知了不要在卫生间停留超过十分钟。这既是提醒玩家不要变成屎壳郎,也是暗示了玩家不要在阴间停留超过10分钟,否则就会迷失。”
“因为鬼子第一次被我骗下车,他们很谨慎,他们是在站台上贴着车窗往前走的,我能看见他们的侧影,但在第十分钟之后,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这个时间印证了我的判断,也印证了卫生间是个特殊的存在所以规则实际上是在提示即使玩家通过特殊的卫生间去到阴间,也不要停留十分钟以上。”
“找到4号车厢卫生间的坐标很容易,报纸的报道,以及普通车厢的原始装修,都指向了坐标应该在这里。”
“既然鬼子已经地毯式搜寻了一遍,排除了隐藏传送的可能,那么只剩另一种可能复现它。”
简陋的临时卫生间很快就搭好了。
不需要有人验证,刚搭好,就有阴冷的浓雾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上来。
像是阴阳两个世界的坐标完美重叠,陈弦雨第一个迈了进去,消失在雾中不见。
三人赶紧跟上。
和阴间车站一样的浓雾,充盈空间,包裹视野,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重新在雾中看到的,是一个污渍斑斑的,笼罩在血色里的恐怖卫生间。
30年前的装修风格,标准的绿皮车厕所。
他们再次推门出来,眼前是笼罩在昏沉血色里的车厢陈旧的木地板,破败的车窗,大量的行李架都砸在地上,座椅七倒八歪,到处都是发黑血迹和不明器官纠缠一起。
这是阴间绿皮车。
是列车坠崖后的车厢惨状。
虽然看不到尸体,但浓烈的尸腐气混在阴冷的空气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享受,江屑脸色一绿,险些吐出来,他使劲站稳,扶在一个椅背上,但是手掌膈到了东西,拿起来一看一颗压碎的眼球。
江屑差点昏倒。
陈弦雨也不好受,他主要是冷,又冷又疼,一来到阴间列车,他胸前的肋骨就骤然疼痛起来,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有种不太想接受的
预感,但是
9分55秒。男音警告他,这不是你该来的世界。
他只能在心里对男音说“我得把大姐头带回去。”
她都变成鬼了,你怎么带她回去你自己都
男音不说话了,因为他看到傻子伸出一臂,用一种可耻的贴身的角度,扶住了好大儿。
男音发出了生气的声音9分45秒
“小张小张”小美推开他们,轻车熟路地往前方跑去。
车头的方向,远远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似乎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和一群鬼在打架。
青年说的没错,鬼没吃饱,没有力量镇压小张,她一时不慎,小张果然就不对劲了。
小美脸色一变再变,其实这么多年,她早该接受这个结果的。
然而她现在是人,她也承受不了阴间的环境,但是前方的打斗声已经抓住了她全部的心神,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小张停下不要”
“我靠,大姐头”
江屑跑得快,追在小美后面,追到一半停下,他看到车厢角落里有一个人,坐在一个勉强完好的座椅上。
定睛一看,正是失踪的沙医生。
江屑跑过去,“太好了,找到你了大姐头,小张好像已经变成怪物了,这里很危险,你快跟我们回去吧。”
江屑习惯性地摇晃大姐头的胳膊,就像他和挚友当年在小黑屋里死皮赖脸让大姐头给他们疗伤一样。
江屑的手穿过了大姐头的胳膊。
江屑愣在了原地。
“沙医生。”陈弦雨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不想做人”
“呵。”已经变成了鬼的旗袍姑娘转过一张依旧明艳的脸,鬓边红梅触目惊心,她用一种不知在哭还是在笑的语气,反问道,“做人,就能拥有明天了吗”
陈弦雨的目光落在她膝盖上、一张皱巴巴的乘客名单上。
这是报纸上剪下来的、三年前全车坠崖的乘客名单。
是锦绣旗袍之下掩盖至今的巨大疮痍。
沉沉的烟嗓恍如隔世,她说“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从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配拥有明天。”
“因为我的爸爸,他到死都是个懦夫。”
沙音摊开手心,手心里握着的,是她刚刚捡到的、半块摔坏的手表。
一切坚持、一切希望,都在她捡到手表的那一刻,终于释怀,终于绝望。
“这是我爸爸的手表。”
沙音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小镇家庭。
父亲是铁路司机,母亲是超市收银员,还有个哥哥,聪明健康,一家人生活虽不富裕,也衣食无忧,其乐融融。
直到沙音出生,母亲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小镇医疗条件不好,医院治不好母亲,就迷信上了江湖庸医,被一轮又一轮
庸医骗钱之后,
母亲去世了,
家里也因为负债背上了高利贷。
那年沙音17岁,高考志愿坚定要报医科大学,从小她就想学医,她想治好母亲,治好被庸医坑害的人们,她要改变小镇的医疗条件,她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创造一个“明天”。
她的志愿被父亲坚决地反对。
少女和父亲大吵一架。
她实在无法理解,父亲这么一个懦弱的小老头,同事喊他替班从来没有推辞,领导把他当牛使唤他也不敢拒绝,债主上门来讨债,父亲全程唯唯诺诺不敢一句重话,连邻居都能骑到他头上拉屎邻居快递丢了,咬定是老沙偷的,非要他赔钱,父亲百口莫辩,只想息事宁人,正要掏出钱包,沙音放学回家看见了,直接把邻居打了一顿。
就这样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老头,凭什么,现在轮到她自己选择人生了,他要用他一生中最大的强硬来反对她
沙音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她不要父亲一分钱,不要任何一分点头哈腰换来的钱,她靠自己也能读完大学,也能实现理想,她渴望着学成之后回到小镇,狠狠打小老头的脸。
五年后,本科毕业,沙音拿到了她在大医院做规培生的第一笔工资。
不多,就600块。
沙音给父亲买了一件大衣父亲开的绿皮火车班次,从淙云到藏北,气候严寒,环境恶劣,还有严重的高原缺氧,同事都不肯去,父亲一开就开了三十年。
这是沙音离家出走后,第一次过年回家。
哥哥已经另组家庭,父亲已经白发苍苍,沙音想过无数种父女重见时的台词,但任何一种都绝非此刻的压抑父亲不肯穿她买的大衣,也依旧坚持她不该学医。
沙音恍然发现原来那么多年,父女之间的隔阂从未消失过。
她当夜就摔门而出,乘车北上,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抽烟喝酒醉倒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她再也没回过家,再也没过问父亲的一切消息。
直到外神入侵世界,直到人类连输两场,直到天山之巅决战,直到绿皮火车全车坠崖,直到父亲被千夫所指,直到哥哥被网暴,母亲被挖坟,坟前吐满愤懑者的口水,直到她被医院辞退,直到她被游戏抽取成倒霉玩家,直到她进入黑十字会,直到她离开黑十字会,直到她在下水道旁边开了个小黑屋诊所。
她也没有放弃过学医拯救“明天”的理想。
她也不曾相信过父亲真的是那列火车的驾驶员都摔成泥了,凭什么认定是沙成功就因为他好欺负吗就因为领导说是他就是他吗
哥哥在半年前就打电话说,老沙已经退休了,你也早点放下心结吧,很多时候老沙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养家糊口啊。
人活着不就为了抬头挺胸一口气吗,活成那样有什么意思,沙音当时冷笑着挂断电话,她永远理解不了老沙,老沙也永远理解不了她。
没关系,她终有一天会回到小镇,会开一家属于沙家的医院,会给
这个沉沉暮气的小镇带来明天的希望,她会让老沙看看,抬头做人是什么滋味。
却终究没能抬起头。
老沙戴了几十年没摘过的手表在这里,老沙就是驾驶员。
老沙就是口诛笔伐之下的、“将载着战士家属和重要战略物资的远途列车开下悬崖”
的人类叛徒。
陈弦雨叹了口气“我们还没有到达驾驶室,先不要妄下定论。”
沙音别过了头,发出一声代表诀别的冷笑“你们可以回去了,这不是你们人的世界,以及抱歉我永远无法做你们的背包了。”
却在她话音刚落,前方过道里冲过来一团巨大的虚影浓雾。
“拦住他啊不要”
浓雾之中裹着小美的尖叫。
却如沸水浇冰一般,被浓雾席卷的车厢都冒出滋滋的不堪重负的声响。
大片大片的车皮被剥落,被点燃,深红色的阴火将看不见的鬼魂都烧得发出惨叫。
仿佛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浓雾之中还隐隐传来和广播音里一样的男声
“王、王、嘿嘿、王王在召唤我”
“就快了、快了、我们快赢了”
“等我、王、等我啊”
不知现在是个什么东西的小张,因为失去的群鬼的镇压,已经变成了小美都无法阻止的怪物,黑雾一样的怪物从车头一路卷向车尾。
“拦住他”小美尖叫着,“不能让他爆炸,是谁都好拦住他他爆炸了我们全部都完蛋了”
陈弦雨这次有了经验,他把小章鱼放在了王大蛋的脑门上。
然后两个一起推了出去“你找的王,是哪一个”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