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种种考虑,夏油杰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但是
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睡着吧
瞪着眼睛瞧了一夜的天花板,在被风拂开的窗帘间透出的阳光洒进屋内之时,夏油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有疲惫。
问题很大。
如果他大大咧咧从律的房间走出去,坦城地告诉所有人你们监护人跟我睡了一觉无歧义,之后就一睡不醒归期不定啦
试问,这种情况不被追杀的可能性有多少
是0吧
轻轻把跟他不同一看就睡得很香,肆意将温热呼吸打在他颈侧,不负责任随意丢了个大麻烦给他的雨宫律挪到一边,夏油杰面色沉重地下了床。
为了活命,果然还是走窗吧。
然而实际上,窗户也是死路一条
院子里站着的红发的小说家仰起头,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凭那双空茫的蓝眸,还是能够看出对方应该是头脑风暴了好一阵。
半响后,他看着大白天也不走寻常路的咒灵操使那熬了一夜稍显萎靡的脸色,忍不住关心道“要注意身体啊。”
夏油杰整个人僵在了窗台,手底下质量过关的窗沿好悬没被手劲过大的特级咒术师捏出个手印来。
大清早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边
来不及思考太多,听到对方那疑似蕴含某种特殊意味的关心,夏油杰唰的一下在自己身上来了个反转术式,整个人顿时新鲜了起来。
织田作愣了愣,不太赞同地严肃起了脸“就算有反转术式也要注意身体。”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莫名给人一种想要听话的气弱感。
真不愧是六个孩子的父亲。
并没有做亏心事,不如说反过来还被做了亏心事的夏油杰现在慌得要死,额角淌着汗干巴巴地解释道“不,我什么都没”
做了吗
当然没有,这一切都是想象力丰富的小说家的臆测,但有一说一感觉昨晚比那刺激。
不对,他为什么非要跟这个人解释不可
反应过来的夏油杰当即反客为主,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有股子色厉内荏的心虚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织田作的房间窗户与太宰治相对,而太宰治的房门又跟雨宫律房门相对,一个窗户很难同时对着两个人。
虽然就两栋宅子的构造来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三个人的房间位置不在这个可能里。
织田作房间的窗户没办法看清雨宫律的窗户,最多看到一点儿边角。
而且就算看到了,也不是他大清早像个捉拿带坏自家孩子的混小子的老父亲一般,守在朋友窗户底下吓人的原因。
事实上,织田作只是有着老父亲般亲切的气质,从性格上而言绝不是什么操心的老父亲。
倒不如说他甚至还心大得过了头。
他当然不是来抓人的。
只是
“悟发信息说你一夜未归,肯定是出了意外,告诫大家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织田作言简意赅的解释完前情提要,又接着补充起了缘由。
我看到你昨晚进了律的房间,来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过夜了。”
“”
轻而易举找到了罪魁祸首,夏油杰却不禁陷入了沉思。
悟是不是有病他一夜未归难道是什么很少见的事情吗
谁出差做任务晚上还特地跑回高专睡觉啊
哦,五条悟那个奇行种说不定会,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出差来着。
总之
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跟那个混蛋成为朋友来着
一定是因为高专学生统共就那么小猫三两只,他也没别的选择吧
夏油杰笑笑不出来,一只脚重重地踏上了自己召唤出来的咒灵。
被对方一身的肃杀之气所感染,织田作同样严肃起了脸“你要去做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
视线往下一瞥,夏油杰微微笑着,就连语气都是柔和的,淡然自若地道出了犯罪宣言“只不过是决定要去杀掉悟罢了。”
“啊,这个的话”
自动将对方的话翻译成「找五条悟有事」,织田作神色一松,指了指对方底下的墙壁提醒道“他刚刚才到,现在应该在客厅。”
“哦原来如此。”脸上微笑不改,语气中也含着几分拖长了的细微笑意,夏油杰的额角却爆起了青筋。
所以说,明知道他在哪里还是要造谣对吧那混蛋能活这么大高低得给无下限磕个头
尽管别墅的层高较一般房屋要高一些,但一楼的高度对咒术师来说来说仍旧属于安全距离。
倏地调转方向,从咒灵背上跳下来,刚刚才从屋主房间出来的夏油杰就面目狰狞地冲向了雨宫家。
这一系列动作丝滑且流畅,织田作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对方气势汹汹一副找麻烦的样子绕过宅子的拐角,朝大门方向奔去。
他愣了愣,也没追上去而是跟在后面慢悠悠地提醒道“我还是觉得熬夜不太好,虽然反转术式可以保持清醒,但疲惫不会消失吧”
夏油杰身形一僵,脚下一个踉跄,但另一只腿往前一跨很快又掩饰了过去。
原来是这个注意身体吗
原来如此,思想肮脏的人只有他啊
只能说,还好夏油杰刚刚没有把自己关于「做没做」这个问题的反驳说出口。
否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社死了呢。
老实说,一来就掐住五条悟脖子的夏油杰看起来还挺恶毒的,但诡异的是一屋子人没有一个是向着受害者的。
倒也不是因为加害者多受欢迎
虽然比起他的挚友,夏油杰
的确要受欢迎得多。
但这不是他的恶劣行为得到赞同的原因。
雨宫宅除了太宰治和伏黑甚尔,大家都是站在公理和正义那边的好孩子。
当然,小部分情况会帮亲不帮理。
然而现在不属于那小部分情况,而且硬要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之间分个亲疏远近
嗯,两边都挺恶劣的,但有对比的情况下果然还是夏油杰好些。
因此
五条悟和夏油杰互扯头花,大家只会拍手叫好。
真希甚至还试图从两个特级咒术师的体术对战中学到点什么,目光灼灼观察得比谁都认真。
然后发现两人根本就只是小学生打架。
“啧”干什么都很认真的小女孩皱起了眉,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拖着不情不愿的伏黑甚尔就往地下室的方向跑,嘴里还抱怨着些有的没的。
真是的,不是认真的就别打啊。7”
她长大了还要把禅院都揍一顿、啊不是帮整个禅院家指导一次体术。
这工作要求很高。
上学的时候就算了,放假期间一刻也不能放松训练。
伏黑甚尔支持她的梦想,甚至也不吝于给予帮助,但如果大清早被拉着陪练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
然而为了防止真希找不到陪练去麻烦雨宫律,雨宫律秒杀完真希觉得这样不行又转过头来找他,伏黑甚尔还是打着哈欠跟上去了。
说起来他大舅子
今天是不是起晚了
伏黑甚尔并没有叫醒对方的打算,甚至还希望对方能够再晚点醒。
这样以后他就有理由睡到中午了。
这么想着的伏黑甚尔一步步挪进了地下室,下一刻就被他孝顺的儿子背刺了。
伏黑惠皱起眉,忧心忡忡地问道“律怎么还没下来”
经历过雨宫律的「不病则已,一病不起」,黑发碧眼的小正太因为禅院家绑架事件而逐渐减淡的,对自己那一刀能劈死鬼王的舅舅的柔弱滤镜再次浓厚了起来。
该不会是病情复发了吧
听说痊愈后病人还处于虚弱期,一旦放松了警惕,感冒就很容易再次复发。
只是猜测的伏黑惠逐渐说服了自己,跳下观战区的沙发,绕过还在掐架的巨形猫狐,向着楼梯的位置前进。
然后就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给了不务正业不好好打他的架,莫名其妙拽小孩的狐狸眼咒术师一个困惑的眼神。
夏油杰同样回过头给了五条悟一个休战的眼神,待对方松开揪在他衣服上的手之后整理了一下仪容,清了清嗓子,扯出一个人贩子般标准的慈祥微笑。
“那个,惠接下来我要讲个可能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忍住不要哭吗”
伏黑惠愣了愣,微微眯起眼睛,满脸写着戒备十分不给面子地回道“既然这样就不要讲。”
“哈哈哈
哈哈”
在五条悟吵闹的笑声中,夏油杰强撑着微笑,无视对方的拒绝坚持道“嗯,很好,看来伏黑惠小朋友很坚强,不会被一点坏消息打击到哭出来。”
伏黑惠“”
麻烦跟我双向沟通,谢谢。
夏油杰就不,他理了理被五条悟和伏黑惠共同打断的思路,重新摆好了救苦救难的佛陀架势,煞有其事道“是这样的,律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外地出差,昨晚已经出发了嗯,很难过吧最近只有甚尔陪你们了。”
伏黑惠沉默了良久,他幽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笨蛋”
回忆起之前某个很有道理但因为雨宫律突然痊愈而推翻的猜测,他紧张地追问了起来“律怎么样了是诅咒吗还是异能力”
他的声音引来了观战区的其他小朋友。
猛的陷入了小朋友焦急眼神包围圈,夏油杰陷入了沉默。
唉
还以为至少能撑个几天呢,结果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吗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孩子还是好骗一点比较招人喜欢哦,偶尔也要包容一下大人的谎言啊。”
闻言,很用心地观察着这场久违的猫狐大战,对雨宫律的身体状况有所猜测,出于信任选择了听之任之,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并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包容大人谎言也招人喜欢的织田作也赶了过来。
“我是大人,应该不用包容吧”
五条悟举起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不包容任何人。”
是的,只有别人包容你的份。
用一种充满父爱的包容目光看了眼五条悟,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虽然实际上他也没搞懂现在的状况。
毕竟就连当事人自己都是一问三不知
夏油杰觉得自己大概率解释不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