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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湛蓝的海面,一望无际。

    咸湿的海风拂过脸颊,云溪和沧月停在入海口河流的岸边,目光齐齐望向海岸线。

    一波又一波地潮水涌上海岸线,沙滩上留下海浪冲刷过的痕迹,道道水痕在沙地上清晰可见,上涌的潮水距离第一道水痕越来越远。

    正值退潮期,沙滩上,搁浅了许多鱼虾和贝类。

    这并不稀奇,往日退潮时也是这样。

    诡异的是,今天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鱼群从海水跃出,仿佛感知到什么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疯狂地跳跃上岸。

    成百上千的鱼群,数不胜数,吸引来了大批的海鸟,盘旋在海岸线上,啄食跃上岸的鱼。

    云溪看不清它们的模样,只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鱼肚,还有噼里啪啦的跃动声。

    它们的跳跃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近乎自杀的行为。

    沙滩上搁浅了大片大片的鱼群,有的一动不动,有的还在不停拍打沙滩。

    沧月看着跳跃的鱼群,拖长声调,咕噜了一声。

    云溪一脸茫然。

    沧月转过头看云溪,云溪转过头看沧月。

    两两对视,彼此眼神都带着疑惑。

    云溪“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沧月“咕噜。”

    沧月咕噜了一声之后,游走过去,大尾巴在沙滩轻轻地来回扫动,把沙滩上搁浅的鱼类,逐一扫回潮水中去。

    跳跃过来的鱼,她用尾巴接住,拍球一般,把它们拍了水里。

    此时此刻的人鱼,完全不像一个掠食者,更像是一个,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人类,想要帮助搁浅的鱼群,回到水中去。

    而她身边那个真正的人类,望着跃动的鱼群,无动于衷。

    云溪注意到沧月的行为,劝说“太多了,捡不完的。”

    成千上万只的鱼,扫个几天几夜也扫不完,别白费力气了

    不如等涨潮时,让海水带它们回去。

    沧月又咕噜了一声,说“它们,要喝水。”

    这些鱼算是她的半个同类,长着鱼尾巴,但它们比她更需要水,只能用鳃呼吸。

    她可以在岸上呆很久,它们不行,离开水没多久就会死去。

    她也不在乎能救多少条,看到了这些鱼,想要帮助这些鱼,她就去做了。

    云溪也跟着弯腰捡了几只,用力丢回水中去“我估计,是应激反应吧。”

    或许是磁场异常,或许是附近的海底火山爆发,岩浆迫使海水温度忽然升高,鱼类对水温变化非常敏感;再或者,是海里有什么恐怖的掠食者,它们受到了惊吓。

    这些鱼个头都不大,长得有些像沙丁鱼。沙丁鱼在海中都是聚集行动,容易因为海水条件变化、噪音干扰、或是掠食者的驱赶,产生一些群体性的应激反应。

    云溪又说“不会是海底地震

    ,或是海啸吧”

    沧月听不懂这些,但特意捉了两条肥一点的鱼,准备当晚上的伙食,也作为自己帮它们回水里的报酬。

    她拎着两条鱼,转回身想放到云溪的草篓中,可云溪身上空无一物,只有手上抓着一把匕首。

    “草篓”她问云溪。

    云溪说“丢了。估计是刚刚被那个怪物追赶的时候,丢路上了。”

    沧月“咕噜。”

    “没事,等我回去重新编一个。我们不吃这个鱼,还是去河里捉好了。万一是水质受到污染,它们是中毒才往岸上跳的”

    虽然,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人类,不会有什么工业污染,但万一是哪片海域火山喷发了,流出了什么有毒物质呢

    总之,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缺食物的情况下,还是不碰为好。

    沧月听懂了前半句,懵懵懂懂应了声“好的。”

    她把手中的两条鱼放回了海里,然后眼巴巴看着一地不能吃的鱼,继续用尾巴把它们扫回水里。

    云溪仍旧在琢磨这个反常的现象。

    这些海里的鱼急着上岸,刚才那个像蜘蛛的玩意儿也是从海里来的,海里的环境,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

    她担心海底当真火山喷发,引发海啸什么的,顿时放弃去东海岸的打算。

    云溪拉着沧月要走“接下来几天都不要来海边玩了,要是真有海啸,会把你和我的小身板一块卷走。”

    不止是沧月,这个岛上所有的巨型动物,在自然力量面前,都将变得不堪一击。

    沧月咕噜了一声。

    她跳上了沧月的后背“走吧,我们快回家。”

    离开溶洞许久,这些天风餐露宿,云溪竟有些怀念溶洞的居住环境。

    虽然潮湿了一些,虽然进出不便,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柔软的干草当床垫,有温暖的熊皮当被褥,住着安全又舒适。

    沧月背着云溪,重新回到河流中。

    云溪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跳跃的鱼群。

    诡异反常感在心底徘徊不去,她隐约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她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第六感仿佛在告诉她,这一幕,将永远留在她的记忆中。

    都说动物对自然灾害的感应会更敏锐,难道真的是一种预警

    可河里的这些生物似乎没什么反应。

    云溪没有在河流中发现什么反常行为,沧月也无知无觉,背着她,往溶洞的方向游去,神情有些雀跃。

    似乎因为要回家了而感到开心。

    云溪趴在沧月的背上“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应该是她杞人忧天了,就算海洋里发生了什么灾害,也和她没多大关系,她改变不了什么。

    她们也不依赖海洋生存。

    这片岛屿的资源,够她和沧月吃上一辈子。

    还没回到鳄鱼嘴溶洞口

    ,只是进入沧月的领地范围,沧月就把云溪放了下来。

    “做什么”被沧月放在了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云溪问沧月打算做什么。

    沧月支起身子,碰了碰云溪的脸颊,说“草篓、刀”

    云溪轻声道“那个丢了。刚刚不是说了吗,都丢丛林里了。等我回去重做。”

    虽然,石器没那么容易重做,打磨要消耗很多精力,还很看运气。

    敲敲打打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就容易敲碎。

    沧月又说“贝壳。”

    云溪“贝壳你送我的贝壳吗也在草篓里,你重新捡几个送我就可以了。”

    沧月“树、树皮。”

    她记得云溪每个晚上都要拿着树皮写东西。

    “树皮也没关系,我回去重写就可以了,我还记得一点内容。”

    比起性命,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云溪宁愿回去花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重写、重做,也不愿再碰上那头巨蛛蝎。

    沧月咕噜了两声,把云溪按在了石头上,转身进了丛林中。

    “沧月”

    沧月没回头,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身影。

    猜到她是去丛林找丢失的草篓,云溪无措地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心想比起性命安全,那些东西真的不是特别重要。

    但她不敢跟上去。

    她的速度也跟不上沧月,在她身边,是拖累。

    沧月游走的速度远比那个巨蛛蝎要快,就算打不过它,也一定能跑过它。

    云溪唯一担心的是,那只巨蛛蝎是否有毒

    她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待在原地,等沧月回来。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云溪看着沧月消失的那个方向,耳畔流水潺潺,悠悠流淌。

    她的心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紧握着手中的匕首,轻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恐惧感和焦急感一点点蔓延开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口干舌燥,云溪舔了舔唇,感觉十分口渴。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蹲在河边,正准备掬水喝。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沧月喝水的模样。

    那条人鱼,到了岸上,不会用嘴吸水,而是像很多动物那样,用舌头舔水喝。

    她的很多行为,都是模仿其它动物的,给人一种没有接受过同族人教导的感觉。

    自然界有些动物,一出生母亲就会离开,甚至,还没出生,产卵后就离开了,幼崽破巢而出后,自己觅食;但这种任由幼崽自生自灭的生物,往往一次性能够繁殖大量的卵,比如海龟,一次性能下200枚卵在沙滩上。

    人鱼也是这类型的生物的吗

    可看沧月的身体结构,更像是哺乳类的生物。

    哺乳类生物,就算是独居类的,也大多一出生就由母亲抚养长大,母亲会传授各种狩猎技巧,孩子能够

    独当一面后,母亲会主动离开,或者驱赶孩子离开。

    沧月呢属于哪一种

    等沧月回来,一定要问问她。

    云溪弯腰掬水,正准备喝进嘴中,又担心有寄生虫。

    这些日子,喝习惯了煮开的水,乍一下让她喝生水,还有些不适应。

    何况,这种河流中的水,经常有其他动物光顾,河底还有其他动物的尸体和粪便,相比于丛林里头的小溪小涧,更不安全。

    云溪甩开水,打算忍一忍,等回到溶洞口再煮水喝。

    刚一转身,她望向丛林的方向,却见丛林里头,钻出来一只又粗又壮的千足虫,头部一对长长的触角,口部不断开合,全身披着厚厚的壳,无数只脚沿着红褐色的身躯向下延伸,形成了密集的足部,看上去有2米多长。

    它从丛林里缓缓钻出,身体扭曲前行,密密麻麻的双脚,踩在枯叶上,每一次蠕动都令人不寒而栗。

    云溪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进河水中。

    巨型千足虫蠕动着靠过来,云溪被吓得面无血色,胡乱挥着手臂,奋力游到对岸,再次鼓起勇气转过身时,却见那条千足虫并没有追上来,而是蠕动到河边,大口大口嚼外围的嫩叶。

    它是吃素的

    意识到了这点,云溪手忙脚乱爬上了岸,往前跑了一段距离后,躲在一簇一个人高的草丛后,又回过头,见那条巨虫确实没有追上来。

    她才气喘吁吁蹲下,拨开草丛,忍着恶心感,远远打量它。

    它好像没长眼睛,依靠触角辨别物体。

    云溪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忍着恶寒,自我安慰这是沧月的领地,应该不会有大型食肉动物出没

    这块区域虽然是沧月的领地,但云溪并不常来这里,她不熟悉这里,不敢跑远,怕迷路,也怕沧月回来找不到她。

    更不敢随便吹响口哨,怕其他食肉动物听见了,循着声音过来找她。

    云溪警惕地盯着那条巨虫,心中不停祈祷沧月快快归来,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时间久了,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各种不好的情况,一会儿担心沧月被巨蛛蝎吃掉,一会儿担心自己被那条巨虫吃掉。

    这种等待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云溪被吓得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也不出来了她宁愿一辈子都待在沧月的领地里,什么探索未知领域,什么了解其他动物,她通通不要了她甚至不想搬离沧月身边了

    等到近乎心理崩溃,直到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脑海的痛苦和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云溪蹲得双腿发软发麻,踉跄地站起身来,朝着沧月出现的方向,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响彻天际,沧月左右张望,望见她的身影,背着草篓,迅速游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那些咕噜声,对云溪而言,宛如天籁之音。

    “你终于回来了”

    等到沧月走近,云溪伸手紧紧抱住沧月,激动到有些失态,用力亲了一口沧月的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沧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