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月色皎皎,浩瀚银河,高悬中天。
洞口摆着一块大草垫子,夜风轻拂,她们坐在草垫子上,纳凉赏月。
淼淼躺在草垫子上睡觉,云溪手里拿着一叠树皮,穿孔,然后用绳子串在一起。
这是她的日记本,木炭棍当笔,阔树皮当纸。她随手翻开几页
六月一日,天气阴。
今年的六月没有往年那么热,今天早上起来,记时间的时候,发现六一好像是个节日,想了半天,想起来是儿童节。鱼和我都成年了,淼淼都生过孩子了,大家都过不了这个节,但我还是兑了碗蜂蜜水给鱼喝。越看傻鱼越觉得可爱。
七月十日,天气晴。
天气总算开始热起来了。沧月掏蛋的时候被一只鸟啄了,气得尾巴一直拍地板。我让她用尾巴拍一拍我的泥土,当做和泥,她不拍,去海里游了两圈,捡回来一个漂亮的海螺送人。我怪她不帮我和泥,假装不收她的礼物,她缠着人咕噜了好久。
八月八日,天气晴。
今天心情还行,和那条鱼去无人岛上逛了一下,摘了些野果吃。好想吃面条和面包,还有米饭。夯墙磨出了一手的水泡,黏土加水,要不断揉搓拍打,两条胳膊也酸得要命。那条傻鱼总算懂得主动帮忙了。
八月十二日,天气大暴雨。
早上吃了一条烤鱼,吃了一个冬天炖煮的东西,到了夏天,反而想吃烧烤类的食物。想吃蒜蓉烤生蚝、炭烤猪蹄、蒜蓉茄子可能最想念的还是那些调味品,撒上蒜香、孜然、辣椒的烧烤,再来一些啤酒,打开一部电视剧,无论是一个人吃,还有个同事聚在一块,都很有意思。现在一个人,一条人鱼,一只猫,有时候感觉太安静了。雨太大,出不去,在山洞里做手工活。
八月十三日,天气大雨。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雨,今天雨小了点。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在被窝里躺了很久,不想动弹,今天还要砌围墙,可从上午拖延到中午,还是不想起来。沧月从另外一个岛屿摘回来一种长得像菠萝的野果,拳头大小,剥了皮没剩多少肉,吃起来酸酸的。下午剥了一堆无患子的果肉,放到鼎里,加水熬煮,冷却后装到陶罐里,就是一罐清洁液。一整天就做了这一件事。
八月十五日,天气,暴雨。
昨天半夜发生了滑坡,那些不知道是不是麦苗的东西,全都给埋了,怪我自己没注意。雨下得人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等出太阳了,想在院子里搭个茅草棚。
八月十九日,天气晴。
终于出太阳了,被太阳晒着,人的心情会好些。可能生理期快来了,最近心情比较容易低落。那条傻鱼,天天傻乐,小傻子一样。淼淼天天钻被窝,用无患子清洁液给淼淼洗了个澡,洗完它就离家出走了,一整夜没回来。
八月二十日,天气晴。
特别开心的一天。沧月发现了一个很多
泉眼的温泉岛,上面还有一座温泉瀑布,山脚下有个很大的熔洞,今天没进洞去,打算明天带上火和一些工具,进去探一探。发现自己口语表达能力开始退化,可能最近话说得比较少了,还是要多开口多聊天。傻鱼今天傍晚把蛇羹炖糊了,为了不浪费食物,我吃了。好难吃。淼淼晚上回来了。
云溪把今晚的日记内容,念给身边的人鱼听。
沧月听懂了大部分话语,但不懂什么是“傻鱼”。
她懵懵懂懂,跟着重复了一遍“傻鱼”
云溪哦了一声,微微勾起唇角,窃笑“这个词不要学。”
云溪从不教她一些负面意义的词汇。
沧月默默琢磨那个词汇的含义,琢磨了会儿,想不通她便不想了。
她不像云溪那么拧巴,几乎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她把自己的尾巴缠住人的腰上,望望天,望望地,打个哈欠,泪眼蒙眬,咕哝着说“睡觉,要睡觉。”
云溪收起了日记本,摸了一把沧月尖尖的耳朵,又摸了摸淼淼毛茸茸的猫耳朵,然后再摸摸自己的耳朵,说“你们这样构造的耳朵听力更灵敏好啦好啦,这就睡。”
人鱼人类的耳朵构造虽不同,但同样的敏感。
睡前亲吻,云溪吻着吻着,将唇挪到她的耳畔,把人鱼的耳垂衔在嘴里,像吸食果冻一般,勾起舌头,吸吮舔舐。
沧月难耐地扭动身体,尾巴绞缠在人身上,被勾起了生理反应,想要进一步亲密。
云溪却笑着拒绝“不行,适可而止,节制有度。”
人鱼听不明白四字词汇,只听懂“不行”二字,代表着拒绝。
她低低地咕噜了几声,像是有些委屈,努力扒拉回自己的尾巴,不去贴着人类。
云溪被她这样的反应逗笑。
可最近一个月次数确实太频繁,云溪觉得还是节制为好。
不过最近她有点坏心眼在,很喜欢这样撩拨一下人鱼,把人鱼逗得勾起本能反应,她又停下说不行,然后看那条人鱼吃瘪,边叹气边扒拉开的鱼尾巴。
这条鱼叹气的行为,还是从人类这里学来的。
云溪时常觉得,看一条鱼不停地叹气,好可爱。
夜半时分,沧月嗅到了人类下半身散发出的血腥味,已经懂得熟练地叫醒人类,而不是试图帮人舔舐干净。
云溪嘀咕了句“我说呢,果然是生理期快来了。”
人类的生理期及前后,雌激素和睾酮都出于上升水平,可以类比动物的发情期。
前两年忙于生存,整日奔波,云溪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需求。最近几个月,日子渐渐安稳下来,和沧月的感情更进一步,她才逐渐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由于生理期的到来,第二天无法再去温泉岛屿探索。
云溪留在家中,制作腊肉和果干。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储备食物。
今年的雪化得晚
,她偷懒的天数也多,转眼又快入秋,一年到头,她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烧砖和砌墙。
用泥砖堆砌起来的围墙渐渐成型,担心雨季水袭问题,底部用河边的鹅卵石为地基,为了防止晒干以后开裂,墙面的泥巴还加入了一些干草和弄,同时为了抵御动物入侵,镶嵌了锋利的碎石片。
这些尖锐锋利的石片,都是沧月抱着石头,一块块砸出来的。
围墙的顶部是带着斜面的檐,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茅草,方便雨水顺流而下。
下方也挖了一道水沟。
从前农村的房子都是土砖土墙、木头房梁,不怎么耐水,因此屋前屋后总会挖一条沟,她四五岁的时候,常坐在沟边沿上,手上抓着一块糖,双脚放到水沟中,晃荡来晃荡去。
沟中有时是雨水,有时是引过来的井水,不知那些大人们怎么设计的,能将水流引到屋后的菜园子里,作为灌溉水。
土墙夯好之后,云溪还移植了一片荆棘丛在外墙下,做完这些,她感觉自己夜里睡觉都睡得更踏实了些,不必担心什么动物会突然闯入。
从森林里拾取来的柴火,她也可以安心地堆在内墙边上,而不必担心被什么动物顺走。
墙内开垦的土地上,栽种着野菜和五月那会儿移植过来的浆果树,云溪每个月都会施草木灰肥和人工肥,长势都不错,有些果树还开了花,她觉得等到秋天的时候,应该能结出不少果实来。
最可惜的就是那些不知是不是麦子的绿苗,她没有移植到安全的地方,导致有的莫名枯萎,有的受夏季暴雨影响被淹死,有的受山坡泥石流影响被掩埋,没有一株活下来。
云溪决定明年那些鸟要是再路过在这片岛上拉屎,她就勤快点,把那些粪便都收集到院子里的土地上,精心培育种植。
不只是这个院子,今后,她要慢慢开垦岛上的田地,慢慢积攒种植经验。
好歹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年少时也随奶奶插过秧种过菜,她就不信不能种出点什么来。
犹记小时候,一块稻田,一块几十平米的菜地,就能够养活一家人。
她希望等到某天,她们三个垂垂老矣,无力狩猎时,也能够依靠田地里的食物活下去。
在岛上似乎很少看见老去的动物,那些带伤带病的动物,一旦行动力迟缓,就会被天敌吃掉,活不到老去的时候。
云溪摸了摸沧月的头发,好奇沧月老去时,头发会不会变白,脸上会不会长皱纹。
万一她永远都是这副模样,而自己到时年老色衰,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牙齿掉光光那太可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