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两位老人看见这一幕,短暂的错愕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
不亲耳听的人永远都无法想象,这竟真的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它尖厉而刺耳,饱含着莫大的悲痛和绝望,直接从身体深处挤压着迸裂开来,将一颗心都撕裂了。
金晖就站在旁边,手里捏着那朵紫花,面无表情。
赵沛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强力压抑的冷静,“我朝一心谈判,然交趾毫无诚意,公然毁约,肆意屠杀我使团成员,意在战争,传令云贵、两广、海南总督,请其步兵、水军即刻开拔起锚,前往各处水陆边境备战”
几名士兵立刻领命而去。
而同时离开的,还有见势不妙的交趾士兵。
交趾士兵一路狂奔,赶到皇宫后与宫人传话,很快便有内侍神色惊惶地跑来向陈芸报讯,“祸事,方才宫外西郊花园传来消息,大禄朝使者金晖的义女被我朝士兵误杀,使团长大怒,已经传讯出去备战了”
“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误杀陈芸瞬间坐起来,那只小白狗也被她从膝盖上掀翻在地,呜咽一声,瑟缩着躲到墙角去了。
“陛下”陈芸正要亲自出去查看,迎面就见同样得到消息的陈功和张颖联袂而至。
此时二人也顾不上什么过节,俱都忧心忡忡,“城外乱了,还请陛下去别处避难”
“荒唐”陈芸怒斥道,“这里是朕的宫殿轻易舍弃,与亡国何异来人,随朕出宫”
一国之君便如战场上的帅旗,非但是朝廷首脑,更是无数人心中的信念,只要皇帝还在坚守,这个国家就不会轻易倒下。
所以,她绝不会轻易认输。
我倒要亲自看看,到底能乱到何种地步
自篡位之后,陈芸便彻底清洗了皇家卫队,如今担任卫队首领的皆是自家心腹,只听命于陈芸一人,故而陈芸话音刚落,卫队便将她拱卫在中央,浩浩荡荡向外去了。
陈功和张颖心急如焚,对视一眼,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进,不能退
出城的路上,陈芸还见缝插针抓了来报讯的人细问经过。
那人慌道“实在是误会,陛下的花圃日日有专人打点、巡视,无诏不可随意接近,违者以行刺论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今日巡逻士兵远远看见花圃中有动静,想也不想便一枪刺过去,谁知,谁知花丛中就跌出来一个孩子”
原本是孩子还是大人,都不要紧,但那二人一看茶美身上漂亮干净的衣服,直接就傻了
能穿这样衣服的人,断然不会是平民
可若不是平民,又怎会不知道规矩,往这里头乱撞
中计了
陈芸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个念头。
以赵沛、金晖之流的心计、成算,怎么可能连这种忌讳都不晓得那个一直在驿馆待着的
孩子,又怎么会忽然跑到皇城附近,偏偏还去摘花
出城后不久,又有士兵跑来更新消息
大禄使团震怒,立刻要返回驿馆,但那两位老人死死搂住孙女的尸首,试图向那两名下手的士兵要个说法,情急之下,两边就推搡起来。
安全起见,使团成员先行,殿后的大禄士兵直接就把那两名阻拦的交趾士兵给杀了,然后带着一家三口一路出城。
结果交趾这边随后赶来的士兵不了解内情,只看到大禄士兵在自家大门口屠杀自家同僚,这还了得于是立刻就点起一个小队追了出去
双方人马在城外撞上,也不知谁先动的手,直接就乱套了。
“不知哪里来的流矢,竟,竟将那老汉也射死了”来报讯的士兵满头大汗,显然也不晓得怎么就发展到这般田地,“如今那老妪疯了一般,也不跑,也不打,只搂着孙女和男人的尸首在城外哭嚎,引了无数游民来看”
张颖一把抓住他,急得五官都扭曲了,“谁放的箭”
自从大禄使团进京,朝廷已再三下旨,不得轻易动干戈,怎会有人忽然放箭
那士兵吓坏了,只是摇头,“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啊”
说也蹊跷,双方近战,都是有数的,轻易不会误杀,怎么就偏偏把那老东西射死了
陈芸等人脑子里嗡的一声连环计
人是大禄那边杀的
世上之人,多有慈悲心,而最易引发慈悲心的,莫过于“老弱妇孺”,而茶美祖孙三人,俱都占齐了。
等陈芸等人赶到时,果然见地上斑斑血迹,但除了那老汉之外,无一人横尸。
“她只是个孩子她,她就想摘朵花,摘朵花啊”
老妪跌坐在地,脸上和着血和泪,滚滚而下。
在她的身前,是多年来相依为命,躲过了战火和瘟疫,却偏偏死在本该保护他们的本国士兵之手的老伴。
在她怀里,是已经开始变凉的小孙女的尸体。
“我们就想活着,就想活着啊”
“死了,都死了死了啊”
不对,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陈芸的视线飞快地从对峙的两国士兵身上划过,平地无遮挡近战,以大禄士兵的本事,不敢说全身而退,绝不能像这样奈何不了本国士兵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的
就连这几十天来慢慢聚拢的这么多游民,也是他们算计好的
眼见陈芸到来,无数双眼睛齐齐望过去,里面有麻木,有失望,有震惊
忽然人群中炸开一声,“朝廷因为一朵花就杀人,他们真的舍得给我们分田地吗他们在骗我们”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瞬间炸开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被这个说法说服了,甚至许多拿着武器的交趾士兵也有瞬间茫然
是啊,在朝廷眼中,普通百姓的命甚至还比不过一朵花
这样朝廷,真的舍得分田地、免赋税么
他们领朝廷俸禄没错,但也不过是最底层的普通士兵,家里人的生活比这些游民强不到哪儿去
“何人说话”张颖大惊,因为这一定是对方安排的
“怎么,他们说的不对吗”
不知何时,赵沛带人去而复返,指着陈芸呵斥道“尔等受百姓供养,却视百姓如草芥,生杀随心,何其可恶”
他低头看着已经濒临崩溃的老妪,还有那两具尸体,双手微微颤抖,“你们,不配为人”
“住口”卫队长忍不住喝道,“你不过区区使臣,怎敢对我国主无礼”
他一出声,陈芸就暗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几乎是同时,赵沛便干脆利落地下令,“杀了他”
话音未落,身后的付虎瞬间弯弓搭箭,流星般的箭矢眨眼钉在那卫队长眉心,自脑后穿出。对方最后几个字的余音未散,便飙出一朵血花,一声不吭坠马而亡。
“断脊之犬,安敢在此狂吠”付虎冷笑着环顾四周,又瞥了陈芸一眼,像骂自己刚杀死的人,又像是在骂陈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国使者不敬今先取汝狗头,以儆效尤”
当着交趾皇帝的面,射杀她的贴身卫队长,简直像直接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近卫军又如何不过尔尔
以儆效尤
以儆效尤
杀都杀了,还以儆效尤
陈芸呼吸一滞,脸都气白了,两只落在宽大袍袖下的手不住发抖。
欺人太甚
陈功完全被这种血腥粗暴的进攻方式吓傻了,整个人僵在原地,牙关打战。
张颖迅速回神,忙不迭跑到前头去,冲赵沛等人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是误会,误会啊”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陈芸,低声道“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赵沛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种种情绪和莫名的愤怒在胸中不断堆叠、发酵、翻滚,像一座火山,几欲喷发。
自从来到交趾,赵沛就一直在亲身经历几乎完全背离了他的信仰和坚持的事情,他的仁,他的爱,他的原则在一切的一切跟前,都像一场笑话。
他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可非但不能阻止,甚至还要亲口下令、亲手布局。
前半生的坚持和信仰,在这短短数十天内,被他亲自摧毁、溃不成军。
理智和情感无时无刻不在交战,如长满利齿的蠕虫,日夜不停啃噬着他的心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食君之禄,便该忠君之事,我已背弃了自己,不能再背弃朝廷
赵沛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日子的挣扎和迟疑全都喊了出去,“轻飘飘的误会二字,就能把这些都抵消了吗”
同为状元,我不如秦放鹤远见、果决;
同为使者,我不如金晖狠辣、冷漠
我永远都成不了他们,但那又如何我会尽我所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是赵大人,”张颖陪笑道,“误伤这位小姐的士兵已经被贵国”
一命换一命,贵国一口气杀我交趾三人,其中一个还是官阶颇高的近卫军统领,也够抹平了吧
贵国使团真的就那么疼爱那个孩子吗未必吧
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要拿捏罢了
“他们是我使团家眷”赵沛抬高了声音,“他们抵命,配么”
对上他的视线,张颖不禁有片刻晃神
好熟悉的眼神啊,那种对敌方人命的漠视和高傲,与姓金的疯子,何其相似
不不不张颖赶紧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不过几个游民而已,”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帝,陈芸终于开口,“相处不过数日,岂能作数内情究竟如何,贵使团一清二楚,如此咄咄逼人,太过了些吧”
“陛下”张颖暗道不好,猛转身,“慎言”
一而再,再而三,哪怕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是火上浇油,但陈芸实在忍无可忍。
对方逼到如此境地,分明是故意挑事,岂是她忍气吞声就能混得过去的
忍了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
步步紧逼,步步后退,要退到何种地步才甘心焉知后面没有尚未施展的第二波连环计难不成真要奴颜婢膝,当个亡国之君
了不起就是玉石俱焚,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此撕撸开
我倒要看看,尔等图穷匕见,会是怎样的嘴脸
“游民又如何”然而下一刻,就听赵沛忽然换成了稍显生硬,但字字清楚的交趾官话,“游民也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活人他们就该死吗”
巨大的声浪从赵沛口中发出,以惊人的气势迅速向四周扩散,落到外围数以千计的游民耳中,再次炸开,卷起滔天巨浪
“我们,我们就该死吗”
这么多年所遭受的屈辱,连年累月积累的惊恐和疲惫,早就在反复折叠和发酵中酝酿成雷池,如今先被点醒朝廷分田地、免赋税是骗人的,又被外国使臣叫破你们也是人,也有活着的权力
大罗城九月的空气中,似有无形惊雷炸开,像汹涌翻滚的浪涛呼啸着向四周碾压而去
“我要活”
“我要活”
从来都被视为草芥的蝼蚁们,终于暴动了
“冲进去,抢粮食抢肉”
又是不知谁的一嗓子,彻底解开了捆在游民身上的最后一层束缚,一群群衣不蔽体的游民嗷嗷乱叫,借着从彼此身上借来的胆子,赤红着双眼,竟朝陈芸和皇城方向冲去
一人造反,不敢;
十人造反,不敢;
百人造反,不足;
但当这里有几百乃至几千人,愤怒的情绪相互渲染
、热血上头的冲劲儿彼此绞缠,就再也没有理智可言。
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别人冲了,我不冲
干了
当朝臣们端坐庙堂之高,几百人也好,几千人也罢,与他们而言不过数字,他们永远也想不出当这么多人一起冲锋,一起发疯时,会是多么可怕。
“陛下”张颖也终于变了脸色,失了冷静,“护驾,护驾”
然而卫队长已死,一时间,众亲卫竟有些茫然,不知该听谁的。
关键时刻,陈芸再次展现了她的果决和狠辣
她立刻跳下马车,翻身上了卫队长的马,抽出腰刀,“随朕冲锋”
说罢,她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部,竟沿着来时的路,复又往皇城去了。
游民暴动,眼下只图发泄,单纯的口头安抚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火上浇油。
唯有镇压
大禄人擅使奸计,此番自己小看了他们,马失前蹄,误中连环计,倒也罢了,但只要他们不想全面开战,此番必然会作壁上观
以大罗城禁卫军的实力,镇压几千流民易如反掌
只是这么一来,内乱又起
陈芸用力抿了抿嘴唇,回头深深地看了赵沛一眼,顺手砍翻一个横向冲过来的游民,“驾”
这笔帐,我记下了
眼见游民暴动,付虎等人立刻护送赵沛向外围退去,后者抬眼,望着陈芸离去的方向,面沉如水。
好厉害的女人
但你不要忘了,所谓的交趾士兵、皇城禁卫军、皇帝近卫团,其中大半也都是普通百姓的孩子
对外作战,清除的是敌人,所有士兵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战,自然悍不畏死;
可对内镇压,屠杀的却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是千千万万个和他们的父辈祖辈一样的平民
你能压得住一次暴动,压得住两次三次么
如今的交趾,又能经受几次内乱
“回驿馆”
驿馆内外已然大变样,所有人马都严阵以待,以往轻快的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触即发的紧绷。
“大人。”刚进门,留守的高猛就迎上来行礼。
赵沛往里看了眼,“他闹了吗”
高猛才要说话,屋子里就传来金晖的声音,“闹没闹,你自己进来看看不就清楚了么”
付虎和高猛对视一眼,都没作声。
这位祖宗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真难伺候啊
哦,不对,赵大人可以
赵沛略一沉吟,还真就推门进去了。
金晖已经换了一套新衣裳,洗干净手脸,正坐在桌边点茶,两盏。
听见赵沛进来,他将其中一盏往对面推了推,“请用。”
他本是大家子出身,仪态气度自不必说,难得生得俊美,哪怕身处简陋的他国驿馆,也流露出一种小隐于野的悠然。
赵沛去对面坐下,看着那张平静如昔的脸,那双一点儿波澜也没有的眼睛,那只不染半分花汁的手,忽然就释然了。
是了,这就是金晖,一块永远捂不热的石头,一条永远暖不起来的蛇。
或许未来某一天,他可能会变,但其中可能蕴含的代价太大了,过程也太久了,久到赵沛不愿意去想。
金晖忽然抬头瞧了他一眼,“唔,赵大人眉宇间的沟壑比你我分开始更深了些,眼神也更可怕哈哈,你杀人了”
似乎别人的妥协和堕落,总会令他感到快活。
赵沛沉默了会儿,竟也笑了,“可能我确实有的地方不如你,也永远变不成你”
不知他想到什么,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也不想变成你。”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几乎完全舍弃了作为人的温度,身边没有任何朋友,上司、下属看过来的眼神永远是厌恶的、忌惮的
赵沛承认,作为同盟,这种人确实值得敬佩,但也令人觉得可怕,可悲。
金晖笑不出来了。
无趣。
戏耍人之所以有趣,必须要有个前提对方有弱点,并以此为耻,不敢示人。
但当对方克服内心恐惧,开始直面弱点,弱点也就不再是弱点。
赵沛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忽然感受到久违的畅快和释然。
他看着金晖没了笑意的脸,忍不住又笑了几声。
原来看别人吃瘪,确实很快活。
“筹码已经足够,”他站起身来,“接下来,烦请金大人继续扮演一位痛失爱女的父亲”
“喂”金晖抗议,“你这是软禁”
“是啊”赵沛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要打我么”
金晖“”
哼,小人得志
看够了乐子,赵沛缓缓收敛笑意,认真说“流血,死人,无论何时,都不是什么好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金晖并不赞同,“不过昆仑奴而已。”
“这就够了,”赵沛点头,“前番有高丽奴、蒙古奴,再多些昆仑奴也没什么。挖矿也好,开荒也罢,抑或去捕鱼捉鳖,这些活儿,总要有人去做,不然”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金晖那一身苏绣,语带笑意,“只怕大老爷您要亲自动手喽”
他竟又一脸认真地问“金大人,您会织布么分得清蚕和毛毛虫么”
外头的付虎和高猛差点笑出声,电光火石间又想起来金晖记仇,赶紧憋住。
但赵沛就没那么多忌讳了,他哈哈大笑。
笑完了,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般对金晖说“别忘了,交趾就倒在这一步。”
交趾必亡,亡就亡在忽视底层百姓,身为大禄官员,你我不可重蹈覆辙。
金晖眯着眼看他半晌,少见的,还真就找不出多少反击的话。
一连两天,大罗城内打杀声四起,空气中悄然混入了淡
淡的血腥气。
但诡异的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所有势力和动乱都默契地绕开了大禄使团所在之处。
越安静越不对劲,付虎等人连着几宿不敢合眼,忍不住问赵沛,“大人,真会全面开战么”
交趾可不好打啊
赵沛笑笑,“我们不想打,陈芸更不想打,且等着瞧吧。”
很多时候厉兵秣马未必真要大开杀戒,更多的是传达给对手一种讯号,一种我们不嗜杀,但绝对不怕杀,随时可以杀的讯号。
所以围绕交趾的哪几个省,必须动员起来。
哪怕不打仗,后续也需要他们运送人口,总用得上。
直到第三天,九月十二的傍晚,高猛押着一伙交趾人过来。
“大人,我等捉到这些人在外窥探”
领头的竟然是几个交趾士兵,看穿戴,显然是最底层的那种。
一见面,他们就冲着赵沛跪下了,磕头不止,“大人救救我们吧”
后面跟着一群如惊弓之鸟的游民,好多身上还染血带伤。
见赵沛久久不语,最初说话的那个交趾士兵膝行上前,哭诉道“大禄曾与我军并肩作战,求再施以援手啊”
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家丑外扬,去求别国救命呢
他们可以拼死杀敌,但对上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是真的下不去手啊
就在不久前,他们也是百姓中的一员,他们的父母、祖父母、妻子儿女,是不是也曾在某处遭受这样的对待
当兵的,不该保家卫国么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们要对父老乡亲痛下杀手
他们是粗人,不懂什么计谋策略,也不懂国家大事,但,但人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父母兄弟
好好的朝廷,好好的国家,怎么就这样了
他们是真的不懂。
赵沛松了口气。
总算有了点成果
他叹道“若在平时,帮忙说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前几日你们也看见了,我们与贵国闹得很不愉快,若”
那士兵一咬牙,当场将上衣扒了,“我们都不当兵了”
杀自家人的兵,不当也罢
后面几人有样学样,也都说不干了,从今往后只是个平头百姓。
“有多少人就这些吗”赵沛沉吟片刻,问道。
那士兵大喜,一抹脸,“小的们都是城中巡逻的,那日动乱,上头的人让我们杀敌,我们,我们下不去手,故意放跑了一些,如今只怕都逃往各地去了如今有与小人一般的二十来人,百姓一百多,因不晓得您肯不肯也不敢进来,都在城外林子里。”
听这位大人的意思,是愿意送他们去大禄
太好了
如今他们成了逃兵,朝廷不会就此放过,交趾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哪怕去海外卖苦力呢,好歹安心,也能有口正经饭吃。
逃亡各地
这正是赵沛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从这里逃出去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交趾朝廷残暴不仁的铁证有了这些活生生的人证,只怕离各地起义也就不远了。
而只要百姓们起义,就等于从根源斩断了交趾的兵力来源,可谓釜底抽薪
届时的陈氏交趾才是真正的四处起火,内忧外患。
陈芸啊陈芸,田地荒芜、颗粒无收,百姓揭竿而起,将士无心应战、官员无俸禄可领这么下去,只靠朝中现有的寥寥几万死忠,你能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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