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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陆羁那一瞬间像被刀锋抵……
    再和姜木碰面的时候,乐队表演已经结束了。

    段辞方才打鼓的时候过于兴奋,用力太大,龇牙咧嘴地活动着麻痹的手臂。

    姜木捂着耳朵边走边抱怨“刚才的演出好奇怪,鼓手是不是业余的,有几下明显的失误,贼难听。”

    段辞“”

    林砚转头看向段辞,他距离段辞最近,遭受到的耳膜冲击也最大,段辞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每一下都特别用力,特别吵,搞得他最后几个音节都弹错了。

    段辞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你们干啥去了,想好明天去哪儿了么”

    话题被他顺利转移,姜木举着手机“刚才我就在想,我跟几个妹妹聊了聊,她们是当地人,都说附近有一座叫溪山的山,据说风景不错,而且不是热门景点,人少。”

    “我们不去潜水活动了”赵扬博说,“方明正会不会有意见”

    姜木“每天都潜水也很无聊啊,没事的。”

    “那就去那儿吧,”段辞成功转移了话题,松了一口气道,“今天有点累,早点休息。”

    年轻大学生总是充满活力,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其余几人对此没有意见,便这么定下了,姜木给方明正发了个消息,五人组脱离了队伍。

    隔日,他们便坐上了去溪山的车。

    溪山不算高,但树很多,山高陡峭,苍翠峭拔,远方的丘陵连绵起伏,爬起来很险,这座山没什么名气,游客也不多,姜木和赵扬博兴致勃勃地都在最前面,林砚、段辞等三人相对落在后面,林砚走在最后一个。

    今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多云,阳光并不强烈,行走在山间,在某些被树梢遮住视野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黑。

    姜木指着前方台阶上的一座亭子“都爬了一小时了,在那边歇一会吧。”

    “按照这进度,天黑前我们能爬到山顶么”赵扬博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应该可以吧我们到半山腰了。”

    姜木一屁股坐在凉亭上,喘粗气。

    凉亭的亭檐四个角各雕了一座石狮子,石狮子口中含球,极目远望。

    远方有索道横跨山峦,边沿悬崖陡峭,云雾缭绕,附近的松树高大挺拔,松枝与卷须相连,没入泥土中。

    姜木情不自禁吟诗一首“横看成峰侧成岭,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要死了,你干嘛突然念诗”赵扬博一口水喷出来。

    姜木“你这种绩点倒数的,不懂我们优等生的世界。”

    赵扬博冷哼一声。

    段辞站在凉亭外,远远地窥见外面的天色,担忧地说“我怎么感觉好像要下雨”

    “我从昨天就这么觉得,”林砚说,“不过一直没下。”

    他这一出声,姜木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是林砚的话,而是落在了他的体力上。

    “小学弟,体力可以啊,没掉队。”

    青年看起来单薄瘦弱,姜木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小学弟一起休息的准备,但没想到人家看起来比他还轻松。

    段辞提出自己的意见“要不我们下山这里如果下暴雨,会很麻烦。”

    “下雨躲一躲不就好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姜木反对,“夏季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赵扬博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找个好天气再来。”

    姜木满脸沉痛“兄弟,半途而废还不如不上来。”

    “”

    他们讨论的工夫,天边的乌云厚重起来,整个天际仿佛在一瞬间沉进地表,天边响起了沉重的轰鸣声。

    “轰隆隆”

    下雨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姜木需要大声说话,才能盖过雷声“还好没出去,这亭子还能顶一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雨越下越大,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密集,震耳欲聋,林砚甚至能够看到亭外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薄,那颗松树的根像整个被雨水刨出来似的,亭檐边上的积水形成了一道雨幕。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是临时发布的暴雨预警信号,还在不断地升级。

    寻常暴雨不会超过一刻钟,他们已经在这儿坐了快一个小时,雨越来越大,那颗高耸的松树越发地摇摇欲坠,就跟要整个掉下去似的。

    信号也越来越差,姜木试图发一条微信出去,已经发了五分钟,断断续续,就是发不出去。

    忽地,伴随着一声巨响,亭外的半块斜坡整个滑落了下去,那颗松树像是某种预兆,重重地随着泥土落进山崖。

    姜木“我靠”

    “这他妈是塌方了吗我们什么狗屎运,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一直兴致不高的陆羁忽地说“准备好,我们下山。”

    “现在可是雨还在下。”姜木指了指外面。

    陆羁“你想留下”

    既然斜坡上的松树已经塌方,这座凉亭显然也岌岌可危。

    他一发话,姜木也不跳了,默默地翻出背包里装着的雨具。

    林砚穿着雨披,将帽子拉了上去,一行人冲进了雨水中。

    雨很大,天由于乌云的存在又很黑,林砚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山路,在这种情况下赶路是一种很危险的事,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还没跑出几米外,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姜木“艹,不会是亭子塌了吧”

    他的话被淹没在雨声中。

    整个山路都泥泞无比,再加上身后从各种方位不断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下山跑的很匆忙。

    但也许是暴雨引发了山洪或者是泥石流,碎小的石块间歇性地从山下滚下来,险些砸中姜木,林砚伸手把他拽开“小心。”

    周遭的水声越来越大,上山的台阶已经被泥土淹没,姜木一个踩空,整个人都滑了下去,赵扬博想伸手抓他,结果一起往下滚。

    林砚失了重心,只能避开前路,他看不清前方,只得拽住旁边的大树,从这条山路上翻身跳开,避开从山上滚下来的泥浆。

    雨很大,像冰雹一样砸在身上,林砚被绊倒,整个人几乎摔到了泥泞里,匆忙之下只得先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他死死抱住面前这根结实的大树,树荫遮蔽了些许雨水,令他有喘息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打在身上,冷的林砚几乎有点麻木,雨势渐小。

    但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好在背包还在。

    他松开那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大树,喘了口气,从身后的防水背包里取出手机,没有信号。

    远方的乌云散了,但天却依旧是阴沉沉的,马上入夜,现在往下走太危险,林砚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勉强照亮了眼前这一片狼藉,找了个相对泥泞不多的地方,往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林砚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往前摔倒,那副宽大的灰框眼镜直接掉落进脚下的泥水里,不知所踪。

    眼看着青年即将跌入泥水中,有一只手从一旁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稳住了他的身体。

    林砚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面前男人穿着雨披,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湿,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神色平静,并不慌张,在这种时候格外地给人安全感。

    陆羁松开他的手“别乱走。”

    林砚被他拉到了另一块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往另一处方向走去。

    “你见到其他人了么”林砚问。

    “没有,那时候太乱了,我刚刚听到声音才发现你。”

    陆羁说,他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下附近,四周一片狼藉,泥土和树叶雨水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男人试探了一下周围,最终在一个靠近巨树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堆“我们在这儿等着,会有救援队上来的。”

    林砚应了一声。

    陆羁的背包已经遗失了,两人只剩下一个背包的物资,林砚翻了下,里面还剩下几个面包,一包饼干,都浸泡在泥水里,还有一个已经被泡发的充电宝。

    青年坐在石堆附近,雨披的帽子垂在身后,垂着眼睫坐在那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虽然他的眼镜遗落在了方才的泥水中,但林砚那头原本蓬松而柔软的短发被雨淋了个湿透,从额前垂落,半遮着眼睛,仍旧看不清正脸。

    陆羁看了他一会儿,在触及青年那过长的湿发时皱了皱眉,忽地问“冷不冷”

    衣服都是湿的,尽管最外层的雨披隔绝了部分雨水,但暴雨太大,仍然浸透了雨披,里面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再加上夜晚的降温,哪怕是夏天,也的确是会冷。

    不过现在没有取暖的条件。

    林砚很轻地点头。

    陆羁动手脱下身上的雨披,挂在一旁的石堆上“脱下来会好一点。”

    林砚起身也跟着脱下雨衣,他穿在里面的是一件短袖,还是湿的,被雨水一泡看起来跟半透明似的。

    陆羁在那边捡了几根相较之下稍微干一点的树枝,将它们凑到一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他试着点了几下,起初压根点不起来,几次都是哑炮,但接连打了几下,终于有一撮小火苗冒了出来。

    他半蹲下来,试图点燃面前的树枝。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这些树枝都淋过雨,很难点着。

    林砚坐在那边拆了一包饼干,虽然外包装还在,但不知哪儿漏了个洞,饼干和面包都被泥水泡的一塌糊涂,根本不能吃。

    他扯过雨披,把外包装和些许含油量高的碎屑挑出来,用雨披内侧擦干。

    “没吃的了。”

    林砚说,他将那些相对易燃的物品堆在树枝之上,看着陆羁用手挡着风,再一次试着生火。

    终于,饼干包装的一角燃烧起来,整个小柴火堆形成了微弱的火焰。

    “忍一忍,出去请你吃饭。”

    陆羁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林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都行。”陆羁应道。

    他们围绕着小火堆坐了一会儿,一阵凛冽的晚风吹过,径直就将那本就渺小的小火堆熄灭了去。

    “也不知道段学长他们怎么样了。”

    望着熄灭的小火堆,林砚感觉着额前遮眼的头发在滴水,他没去动那头发,只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小声说。

    “不会有事的。”陆羁站起身,往前方走去,他低下头,好像在观察什么东西,林砚看不清晰,只听到男人清晰的声音,“我看到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没被卷进去。”

    林砚放下心来。

    陆羁在那边翻找了一会儿,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串小红果,这果子小小圆圆,看起来像是山上野果。

    陆羁摘了一个果子递给林砚“野莓果,可以吃的,垫垫肚子。”

    林砚接了过来,他咬了一口,入口起初极涩,但很快,新鲜的汁液从果子里透了出来,十分甘甜。

    陆羁见林砚吃了下去,也摘了一个刚要入口,忽地手腕就被对方抬手握住了。

    林砚侧着头,好像在忍耐什么,用另一只手捂住脸,看不清表情。

    陆羁“怎么了”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朝他看来,方才的姿势让他额前淋湿的头发被拨弄到了一边,但林砚已经无暇去管。

    尽管雨水让青年看起来疲惫而脆弱,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的锋利,像一柄开了刃的刀锋,有一种惊人的美。

    陆羁那一瞬间像被刀锋抵在了咽喉。

    那样漂亮的,震撼人心的美流落在这样的落难背景里,显得更为突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完全的正脸,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红毛混混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青年身处的场景称得上一片狼藉,残破的枯树,凌乱的雨夜,他的脸颊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可这完全无损他抬起头时刹那间的惊艳。

    林砚“别吃。”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压抑着什么,很快他又松开了握住陆羁的手。

    陆羁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林砚蹙起眉头。

    这要怎么告诉他这野莓果是野果不假,但却是花卉市场出产的野莓果,换句话说,这野莓果,它的效用跟下药一样

    艹,搞不好山洪也是花家改编后的手笔。

    林砚吃下去之后,整个人极快地起了反应,就跟被下了药似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可算是体验了一把当时徐尧的感受。

    最糟糕的是,林砚正和自己做着斗争,可陆羁在短暂地怔忪后,却好像着急了起来,他半蹲在青年面前,侧着头放低了声音问他“你不舒服”

    陆羁的声音本就低沉,只是平时都很少说话,这会儿刻意放低了声音,更是充满磁性,他见林砚捂着脸不说话,伸手想去掰他的手,末了还没碰到,他的手又立即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儿,陆羁才问“是莓果吃的哪里不舒服”

    林砚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手掌里“别碰我。”

    他看起来很反常。

    陆羁更担心了,他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难得耐心地安抚对方,用一种他爸看了会瞠目结舌的语气说“好,我不碰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林砚没办法说出口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幸好第一个吃下这果子的不是陆羁。

    不然他们可能会打起来。

    攻人设很会打架,仅有晋江攻能够与之一战,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对方。

    想试试。

    林砚跃跃欲试。

    如果打过了攻,那他就是路人攻。

    青年合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现在很亢奋,很想找一种冰凉的东西发泄一下,就像血管里有一只误入其中,正横冲直撞寻找出路的飞鸟。

    这他妈的是兴奋剂吧

    青年的睫毛颤动的厉害,像一只受了伤的蝴蝶羽翼正在垂死挣扎,他整个人都褪去了那股平日里装出来的沉然乖顺,拨开了那层与这个世界割裂的薄膜,看起来格外的鲜活而锐利,漂亮的让人屏息。

    “林砚”

    林砚不说话,陆羁凑的更近了,就跟生怕一个莓果给他吃中毒了似的。

    四周很暗,只有隐约的光线,男人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极有魅力,像从顶级电影屏幕里走出来一样。

    林砚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按住面前男人的肩膀,用了死力,按住陆羁的手指白净修长,指关节带着微妙的红,有一种莫名的情色意味。

    陆羁只觉得肩膀处生疼,但他无暇顾及这种疼痛,只怔怔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一种压迫式的眼神和语气说“离我远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