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为避免立刻和琴酒撞上,到隐蔽的地方稍微等了会才出发顺着元素力的痕迹进行追踪。
最后他走进的地方是一个混乱的街道。
并非说是这个街道的模样异于寻常。而是在看惯三教九流的迪卢克的眼中,这条街的人员组织结构实在复杂混乱。
就是刚刚走进来的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拧折了三个小偷伸来的手,和四个看起来杀过人的家伙目光相接,流浪汉扯个纸板就在街边躺着了,然而迪卢克还是能够看清被流浪汉半边身子压住的钢管。
人员来往相接,鱼龙混杂。
看起来像什么灰色地带。
一个成熟的组织是不太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迪卢克抿了下唇,他怀疑那个黑衣人只是在这儿有个安全屋,他也只是在这儿落脚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这儿便不是他的终点,他还是更想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组织的地址。只是、
这儿的家伙很明显是互相熟识的,看起来已经形成了他们的生态网络,迪卢克抬眼,和正在暗中打量他的一个路人目光相接,对方一愣又迅速低下头撞过他的肩膀离开了。又一瞥,便又晃过了好几个暗自偷来目光的家伙。
他一个具有明显外表特征的生人到这儿,肯定很惹人注目。之后这儿的情报也会传得很快。如果那个黑衣人出来问一问,大概就知道他到过这儿了,可能进一步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
因此,一定会打草惊蛇的。
只是在惊蛇之后,如何让蛇继续留下行迹,也是一个问题。
凯亚的元素力并不能持续太久的时间,因此
思考不过转瞬即过,在短短一眼将此地的所有情报收入脑中规整后,迪卢克顿了顿,脚步一旋转入一个隐蔽的巷子,脱下手套,把一只手套放在手心,黑色手套迅速在他的手心中燃烧,红色的火焰转瞬吞没黑色的皮料,最终只剩气味呛人的一堆黑灰。迪卢克把这捧灰倒入另一只手套中。
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眉眼平静的青年抬眼。
“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巷口走入一个干瘦的少年,干枯的卷发乱糟糟地挡在眉眼前,他好奇地看了眼迪卢克手中的东西。
“你刚刚、那是魔法吗”
迪卢克抬眼看了眼这个刚刚一直偷偷跟着他的陌生的少年,目光在这个少年身上顿了顿,扯了扯嘴角,“魔术而已。”
“诶我没看过这样的魔术呢。”这个无意间目睹了迪卢克行事的少年好像有些兴奋,想要探头过来,被迪卢克冷冷一瞥,又悻悻地顿在了不远处。“你可以、”少年指手画脚道,“再表演一次吗”
“可以。”
出乎意料的,红发青年很快应下了,他低头把手套口打结拧紧,扔给了不远处的少年。“帮我把这里面的黑灰洒在九点钟方向那栋公寓楼第二层左侧出租屋的门前,回来我就给你
表演。”
听到迪卢克吐出的详细地址,少年瞳孔不明显地缩了缩,不过很快又笑了笑。“哇啊、听起来更像巫术吧。”
迪卢克闻言轻轻扯了扯嘴角,眼里并没有笑意,只是顺着道,“那便是巫术吧。”
“可不可以”
接过手套的少年已经走出了小巷,又突然回头,只是他的话因为红发青年在腰间转枪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俏皮地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就迅速朝着迪卢克刚刚说的地址跑远了。
在少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迪卢克抬头望着那个他刚刚报出地址的方向,只有他能看见的、不明显的冰蓝色痕迹延伸到了出租屋的二楼。
他原本想用自己火元素力再次覆盖,通过一些方式在那个黑衣人身上再次留下痕迹。
只是
“看来还有同伙啊。”
那就换个人下手吧。
另一边。
“没有荧光剂,没有追踪器。果然”
琴酒戴着橡胶手套,捻着那黑色皮质手套拿远抖了抖,等到里面的黑灰落尽再无他物,才顿了顿转向一旁百无聊赖扣着指甲的少年,“拿回组织检验。这个可能和那个东西有关。”
“也可能,这只是巫术。”
琴酒抬眼看向贝尔摩德,“你说什么”
刚刚出完任务回来的贝尔摩德把脸上的肤蜡撕去,摘掉干枯的假发,发网掀开后落出如水瀑一般的长发。她一边拿出香水更改身上的气味,一边懒散道,“是说你最近可真不走运,难得自己出次任务,就被一堆怪人盯上。”
贝尔摩德是在出任务回来时偶遇到那个红发青年的。
她的上个任务和琴酒有一定的关联。在完成任务后,她需要把一些资料交给琴酒。
便在之前通过短信确定了在这个安全屋进行信息的交接。
只是在今天她前来时,日常发暗号确定计划有无变动时。
对面简洁冷硬的回复短信后又突兀地加了句注意寿町的陌生人。
寿町便是这个安全屋所在的街道。
所以说、这个任务是被谁盯上了么
还是说、琴酒被谁盯上了
因为这个消息她便在回来时多注意了些新进入这条街的生面孔。
那个红发青年实在太显目了,看起来实在像是把正气刻印进了身骨里的角色。在他们这样酝酿着灰色与邪恶的晦暗街道里,这种气质简直如日光一样显眼出众。因此贝尔摩德很快就盯上了他,也顺着红发青年的布置把他要求的东西给琴酒带了回来只是会不会按照他的说法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看起来正气的家伙做计划总是一板一眼的规正,似乎总不会考虑被人背叛耍技俩的情况。
琴酒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然而、他脑海里闪过在便利店反应力非人的、不仅扑开同伴还察觉到远处他的存在
冷冷望来的金发少年,又闪过一脸纯善天真地看着他递来可爱茶杯结果是炸弹的小女孩,最后闪过沉默尾随他一路然后托贝尔摩德假扮的少年给他送来莫名其妙的巫蛊黑灰的红发青年。
琴酒什么事没见过
琴酒、
这么多卧龙凤雏在一天内出现还真有些没见过、
琴酒哽了会,好一会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把那个手套甩给贝尔摩德。
“有空在这儿说风凉话,看来你的任务还是太少了。”
这些带回实验室。”
琴酒指了指他刚刚抖在地上的黑灰,贝尔摩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贝尔摩德看向地面上散掉的灰烬,风一吹,便又消散了许多。
贝尔摩德
“我想你拿一个口袋接住它们的功夫应该还是有的。”
虽然这样说着,贝尔摩德还是没有多招惹明显心情不善的男人,叹了口气,便熟稔地从衣袋里掏出消毒塑封袋,“看起来又要给我们的天才少女增加工作了。”
琴酒没有听贝尔摩德的抱怨,好像女人的话对于他毫无影响,然而实际上,贝尔摩德的上一句话还在他脑海中有如诅咒一般地徘徊。
一堆怪人
应该不至于、
那几个家伙全是怪人吧
琴酒脑海里浮现出最后一个蓝发青年的身影。
“所以说,”
“你说你是百慕大三角的海盗”
酒吧,吧台前。
灯光昏暗,吧台上的伏特加里的冰球随着蓝发青年指尖一敲,晃晃悠悠撞向杯壁发出清凌凌的声音。
在听到身侧蓝发青年带笑认真的话音后,琴酒的手无措了一瞬,主要是混乱的手指不知道是应该先按向发紧的眉心,还是应该先拔枪把面前这个满嘴胡话的家伙一枪崩了。
然而,对面的青年似乎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对哦。我祖祖辈辈都在印度洋上开疆拓土,直到我遇到了命定之人我才上岸”
百慕大三角在大西洋、
而且、命定之人、你是什么美人鱼吗
琴酒忍耐力超群地同时忍住了吐槽和拔枪的欲望。在生生咽下一口气后,他沉着地拔出了枪,放在桌子上,枪口朝向凯亚。
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酒吧敢直接把枪放在明面上,并且表现出敌意,基本就是在明说这儿周围都是我的人。
“这里没人想听你的小说。”
琴酒扣了下保险,清脆的弹簧回击的声音让吧台一下安静了一瞬。
就连背身擦拭酒瓶的酒保身形好像都僵了一下。
然而蓝发青年似乎完全没被这样凝滞的气氛裹旋。他像是有些哀怨地拉长声音。“诶”
在青年的尾音尚未断绝,琴酒因为他故作无辜
的声音又拧起眉头时
银光乍现。
没人看清那缕银光是怎么出现的,只觉得好像带着一瞬好像吧台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带着森森寒气的冷光瞬间射出,然后黑影闪动。
在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琴酒身前的已经出现在了青年面前。
琴酒下意识起身要拔出腿环枪套里的副枪。
椅子“刺啦”一声刺耳地破开寂静,像猫爪重重按在玻璃上刺啦而过的、让人浑身一抖发麻的声音。
然而有如时光暂停一般,察觉到危险的酒保、一旁的路人,和此刻站起的琴酒都同时顿住。
蓝发青年的手已经按在了枪上、拉开保险的枪上,子弹在膛,青年的手指轻佻地在扳机处一抠一弹,没有真正按下,然而零件卡槽一碰一碰的声音还是让人心脏发紧。
“我的故事这么无趣么”
“可莉可是很喜欢听我讲的故事呢。每次她睡觉前我都要想一个奇幻故事啦,可苦恼了。”
青年好像真的回想起了照顾金发女孩时的场景,蹙着眉低低笑了起来。
琴酒没有理会青年的话。“刚刚那个是什么”
琴酒指的是刚刚青年瞬间夺枪的银光,那样快的速度,几乎是银光乍现的瞬间那道银光就折回了青年袖口内。等人的肉眼反应过来时,枪已经出现在了青年手下。
“唔”青年闻言,像是思索了会,然后抬头看向琴酒笑了笑。“特殊技术的纤维、干冰、魔术大概是这一类的东西吧”
琴酒没理会这人嘴里的跑火车,只是既然得不出真话,他也不再纠结。
他瞥了眼正对着他的枪口,虽然这是让他此刻动作暂停的原因,但是他眼里并没有任何惧意,只是冷冷的,像说着切牛排应该从哪儿下手一样理所当然。
“这一枪你杀不死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哎呀呀。”青年又笑了笑,他很喜欢笑,琴酒发现了。这样的笑在大部分时候显得亲和又轻快。只是在他这样的人眼里,便只会看出这是习惯于谈判的人常有的从容伪笑。
“这样打打杀杀的故事可莉可不会喜欢呢。”
“一定要把情况闹得这样严肃吗我们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琴酒看了眼对方指着他的枪口。没说话。
“我昨天可是从那个武力可怕的红发怪人手下救了你呢。你要杀我可就太不近人情了吧”
琴酒又看了看他指着自己还不断玩着扳机的枪口,没说话。
“嘛。既然这个故事你不喜欢的话。那我换一个怎么样”
琴酒对于这样轻佻的、弯弯绕绕的谈判已经有些无聊了,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移开了目光,懒得理对面的青年。
“你不是想知道我来找你,来追寻你所知道的那道气息的原因么”
他什么时候说过想知道了。
虽然对青年会不会说真话这一事持否
定态度,但是琴酒的目光还是移了过来,下一刻,他的眼眸微微缩紧。
“之后,还是一个海盗的故事。”
青年还是笑着。那是种微妙、神秘又冰冷的微笑。
琴酒微缩的瞳孔映着青年轻佻放在眼罩边的手指。
“一个瞎掉一只眼的海盗。不很有意思么”
仍然如初,琴酒对于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持否定态度,然而
琴酒扯了扯嘴角。
他嗅闻到了情报和筹码的味道。
琴酒缩紧发亮的眼直直看向对面笑容从容的青年。
“有没有意思,就看你会说出多少了。”
而另一边。
“所以说,你以为他们有你妹妹的信息,就和他们一起出来了”
“嗯。”在萩原研二发问后,空就乖乖点了点头,诚实道。“那个蓝发青年身上有我妹妹的气息。”
又是气息。
这样玄幻不定的词
萩原研二拧了拧眉,又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叹气的同时弹了少年一个脑瓜崩。
萩原研二是不信气息这一回事的,只是少年的举止太过古怪,可能这种气息的确是他寻找线索的一种方式,萩原研二更把它理解为是直觉或者说潜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导致的潜意识一类的东西。只是
“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你跟着陌生人出去的原因吧”
“小、弟、弟。”
空
空回想了下自己的实际年龄。沉默了一瞬。莫名的愧疚和失语的心情让他喉头哽塞了会。
“所以说,你们之后没谈拢吗”
一旁抱胸靠着栏杆的松田懒懒散散地把嘴里的棒棒糖扯出大概空到来后他暂时过起了无烟生活,黑发男人一针见血道,“他和你妹妹有关,你又帮他拖住我们,现在又说你被他们欺骗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或者说、”
“你意识到了什么”
在墨镜悠悠滑下时,那双敏锐的、清光逼人的眼就直直望向空。
然而金发少年还低着头,便像是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目光一般,自顾自地慢吞吞回忆着。
“一开始是那个蓝发青年好像来找什么东西,似乎和我妹妹有关。只是发现我也不了什么我妹妹的信息后就打算走了。”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拖住我们”
萩原研二很快接着问道,和松田不同,在这样质询情报的时刻他严肃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值得信服的亲和,当然,这可能也有他正把手放在空脑袋上的原因。
空又忍不住回想了下自己和萩原研二的年龄差,哽了下,勉强回忆起某个家伙最后一边不住笑着道歉一边絮絮叨叨讲来的剧本故事,
“因为他的身份很特殊,被你们、被警察发现会很麻烦。”
被警察发现、会很麻烦
不能
被警察发现的身份、
是什么
萩原研二正无意识揉着金发少年发顶的手一顿,骤然垂下眼近乎冷肃地看向少年,而不远处的松田阵平也立刻神情一凛,放下了环在胸前的双手,下意识垂下手撑着栏杆起身要走过来。
“他的身份是”
有些凝固的气氛中,严肃的声音划过这样凝滞气氛,像什么宣判之语般。
而被审判的金发少年垂着头,有如即将承认罪行的罪人一般
“他说”
“他是”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屏住呼吸。萩原研二滑落放在空肩膀上的手甚至无意识攥紧了少年的衣服。
一瞬间无数不能出口的糟糕职业从他脑海中晃过,xx组、xx贩卖者、人口走私、偷渡者
少年为这样恶性职业者隐瞒身份的原因和后果等等等等都乱糟糟地在青年脑海里不断鼓噪着,让他下意识提起了心神,定定地盯着神情犹豫又不自然的少年。
空咬紧了后牙,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身份。
“师承百慕大三角海盗的印度洋海盗。”
“哦哦、果然是海盗”
“呃,啊等等、不是”
萩原研二话出口又猛地顿住。
什么
认知失调的茫然一下冲击大脑让他脑海一片空白,他按下拧紧发痛的眉心,一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该死、忘记了
这个少年不是精神正常的人了、
不过、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太阳穴也痛了起来。
会说出自己是海盗的家伙感觉精神也不太正常吧
为什么刚好两个卧龙凤雏能够撞在一块还能互相理解和交流
萩原研二无法理解。
而一旁的松田阵平闻言沉默很久,最后也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我没记错的话,百慕大三角在大西洋吧”
“”
“所以说不要在这种地方理解他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