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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随便玩玩。”孟恪抽空回答,例行公事的清淡口吻“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李羡迟疑,说“都还不错。”

    顿了顿,“今天跟沈夏吃饭,她说可以接阿福走了,下次休假就过来。”

    “嗯。”

    再没有什么可聊了。

    李羡脚尖微动,准备离开,注意到孟恪的视线,她稍顿,将身体乳放回原位。

    孟恪垂眸,“换睡衣了。”

    她抓了抓发梢,“那件刚才打湿了。”

    他漱口,将视线从镜中挪到她身上。

    李羡刚洗过的脸,唇色泛红,泠泠的眼睛,很有光彩,轮廓在暖光映照下显得娇脆。

    “是么。”孟恪擦了擦手,顺便整理她翻卷的肩带。

    领口下垂几分,蕾丝边柔顺地贴着软润肌理,峦起谷落含蓄,不露半分,披肩发垂落,恰好搭落栾峰,香槟色衣料颜色稍深。

    “这里湿了”孟恪拾起她垂落的发梢,指尖拂过衣料,她眼睫轻颤。

    “发梢没吹干透么。”

    “刚才洗漱时不小心溅到的吧。”她嗓子忽地发干,回头望一眼衣帽间方向,却没动,抬手取了墙上的吹风机。

    她捏起肋下一小块布料,另只手打开开关,暖风低声轰鸣。

    “我来吧。”

    孟恪洗漱完毕,倒不着急走,单手撑着台面,视线垂落,目色沉稳地看着她。

    她抬眼,有些疑惑。

    孟恪开口“今天刚到家那会儿,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李羡沉默数秒,摇头说“没什么事。”

    身前人没说话,静寂片刻,她抬眼,孟恪垂眸看着她。

    相看无言。

    衣服差不多干了,李羡将吹风机按停,挂回原位。

    孟恪也就不再多问,跟她一起走回去,走到床尾,李羡要回自己这侧,被人拎住手腕,她一顿。

    孟恪抬手将人揽过来,横抱着放到床上,她身上刚换的这点布料很快被剥落下来,随手丢到一旁。

    长绒棉贡缎的被料摩擦,声响窸窣。

    春天悄然而至,积雪消融,枝头冒新芽儿。

    江微广电实业总公司员工食堂。

    李羡和沈夏身前各有自己的餐盘,面对面坐着。

    沈夏一手拿筷子,一手划放在桌上的手机。

    李羡手机也来了消息,点开编辑框敲敲打打,指尖垂在发送键上空,轻轻叹一声气。

    “怎么了领导ua下午采访要提前推迟受访人联系不到挨骂了还是搭档有事请假了”沈夏连珠炮似的。

    “快别说了。”李羡无奈笑着央求。

    “到底怎么了”

    “上个月月底有个游客,在市西那家野生动物园门口,踩到一个坏了的井盖,磕掉两颗门牙,想要维权又找不到人嘛,就联系

    了我们节目。

    我们联系了城管、建设局和动物园的负责人,互相推脱。游客说还没找到负责人,没人赔偿,所以我还在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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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节目一般收视率不高的。谁知道这两天野生动物园在短视频平台火了,这条报道被翻出来,舆论发酵,园方施压想要私了。”

    “什么意思,”沈夏捏汤匙,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不是说井盖不是他们的吗多大点事,干嘛阻止你查清楚。”

    “你知道动物园为什么红了吗,因为游客大姐一条短视频,说自己摔倒后园方人员不仅不扶她,还阴阳怪气说她不能因为赶公交车就不看脚下,建议她以后开车过来。”

    沈夏义愤填膺,“这叫什么事,赶公交车犯法人均gd才多少,每个人都有车吗”

    李羡托腮,“是吧,但是园方联系我领导说他们找到负责方了,市城通管网公司,那边答应私下赔偿。”

    “扯皮这么久,这一曝光就找到责任方了有文件证明吗”

    李羡耸肩。

    沈夏了然,“推出个替罪羊呗。那他们什么意思”

    “不照做就要撤广告。”李羡两手食指比叉。

    “一动物园还有广告呢。”

    “不是动物园的,它背后是华冠集团。”

    “什么世道啊。”沈夏忿忿地拿勺子戳肉丸,将手机推给李羡,“你别说,我这两天刷微博总是刷到一个女人,发言傲慢到简直没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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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菜市场,果然是最臭的地方,幸好我家阿姨只去进口超市买食材

    李羡一条一条往下翻,看到某张自拍照里熟悉的贝雷帽,视线微滞。

    傍晚时分,陈平从山下采购回来,乘摆渡车到家门口下车,正准备进门,余光注意到车库。

    她走去敲窗,被驾驶座上的人吓一跳,敲窗。

    李羡趴在方向盘上,慢慢起身,降下车窗,睡意朦胧,满脸疲惫,“陈姐。”

    陈平心疼,“到家了怎么不进去呀,外面多冷。”

    “刚才在想事情。”

    李羡拿起副驾驶座位上的书和包,推门下车,见陈平两手都提了大包的东西,帮她分担一个袋子。

    “这些都是今晚的食材吗”

    “嗯,刚去市场买的,莲藕可新鲜了,叫李芳炖莲藕雪梨排骨汤。”

    进了家门,陈平叫李芳帮忙提东西,“今天惊蛰呢,炖个鲜汤吧。”

    “哎。”李芳应声。

    李羡将外套脱了,挂衣柜里,换了

    拖鞋,笑说“让我来吧。”

    你去楼上休息吧,羡羡。陈平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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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来。”李羡微笑,她重新扎起松散的头发,挽起毛衣袖口,走向厨房。

    “哦对了,陈姐,帮我找张棋盘吧。”

    “哎哎,好,我等下送上去。”

    孟恪回家时已近晚上七点,陈平过来接过他的大衣外套挂进衣柜,一旁挂了件黑色羽绒服。

    孟恪换鞋,往客厅扫了一眼。

    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餐桌已摆好饭菜,他过去坐下。

    桌上只放了一双碗筷。

    “现棠呢。”他问。

    陈平拿了个喝汤的瓷碗过来,“在楼上呢,她吃过了,说是今天太累,已经上去休息了。”

    孟恪应声,拿起筷子。

    陈平拿起汤勺盛汤,“听说孟先生你喜欢喝,今天这汤是羡羡亲手炖的。”

    孟恪抬眼看过去。

    晚餐后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孟恪上楼进了书房,处理完手头的事,腕表时间接近九点了。

    他阖上平板,起身回了卧室。

    房间空荡整洁。

    套间书房灯光从敞开一半的门缝中倾泻。

    孟恪走过去,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人轻声“请进。”

    书房多了张矮棋桌和地毯,李羡席地而坐,看着手里捧的书,等他走近了,才抬头看过来,“有什么事吗”

    孟恪垂眸,棋盘散落黑白数子,她手里棋谱被荧光笔划得色彩斑斓。

    “没事。过来看看你。”

    李羡心念微动。

    “陈姐说你今天累了,晚饭也没吃多少。”

    “嗯,今天跑了两场采写。”

    “这么累还亲自下厨。”

    孟恪俯身将她手里的书抽走,翻了翻,她疑惑,他说“这本不好。”

    李羡仰头看着他。

    “想学就找个老师教你。”

    “嗯。”

    掌心空了,不大习惯,她低头,将手搭落大腿侧,指缝摸索裤线,“今天惊蛰,适合喝鲜汤。好喝吗”

    孟恪顿了顿,似乎在衡量,她盯着棋盘上环绕焦灼的黑白棋子。

    “味道够咸,也够鲜。食材处理得都不错,今天喝刚好。”孟恪语气稀松平常。

    她无声地松了口气,从棋奁中拈起一枚黑子。

    “怎么想起学这个了。”孟恪问。

    李羡思忖酝酿片刻。

    “那天看你跟楼叔对弈,感觉很有意思。”

    孟恪看着她。

    “据说围棋里常常会遇见自己的棋被对方包围的情况,只有逃子应对。”她说,“有种技巧叫往有自己棋子的方向逃。”

    孟恪低笑一声,俯身将她指尖这枚棋子掠走,哒地一声,搭落棋盘。

    “需要自己的棋子做什么”

    李羡仰头

    看着他,“我想问新恒企划部最近有没有投广告的意向。”

    孟恪淡然,提裤腿蹲下,“可以有。”

    她顿了顿,“不是一定要投的意思,只是留条后路。”

    “投哪不都是投么。”孟恪没看她,捏起一枚白子。

    “最近做节目遇到一点困难。”李羡说,“华冠集团在向台里施压,希望我们帮忙消解关于市西野生动物园的舆论。我希望可以不被影响。”

    孟恪不做声地将视线扫过来,唇角勾起,眼底多了几分审视意味。

    李羡垂眸,“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事实就是权势造成的障碍只能由权势清理。”

    孟恪眉梢轻挑,微笑道,“梁家那个华冠么”

    “是的。”

    “我会叫周楚跟对方聊聊。”

    李羡顿了顿,没等到他的下文,“就这样么这么简单。”

    “钱能解决的事,不是最简单么。”孟恪不大在意,抬眼指向棋盘,“这个,真想学”

    李羡犹疑一瞬,点头,“嗯。”

    “叫楼叔给你找个地方好好学。”他撑手起身,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顿下脚步,回头确认,“明天休假吧。”

    “嗯。明天的酒会,我知道。”

    孟恪颔首,“早点休息。”

    他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渐远,李羡趴落棋桌,扭头看向桌上花瓶,两三枝她眉眼松懈,唇角翘起,整个人松快不少。

    次日。

    酒会晚上七点后开始,下午陈平提前给李羡准备好衣服首饰。

    长款礼服裙挂在衣架上,首饰盒一字排开,从腕表到耳坠,都不像全新,半新不旧的款式,大概是家里传下来的,并不高调,却不缺贵气。

    李羡问“陈姐,今天这么正式吗”

    “这可是羡羡你婚后第一次正式公开活动。”陈平说,“你这次出现什么模样,在大部分人眼里你就是什么模样。”

    换过衣服还要顺路去做发型。

    造型师在身边忙碌,李羡低头看手机。

    陌生号码跟她发消息我们见一面吧

    李羡回复你是

    对面发了一张名片过来,连城野生动物园有限公司监事梁瑰丽。

    梁瑰丽我知道你是那期节目的记者,见面聊吧

    李羡思忖片刻,问什么时间

    梁瑰丽你现在在哪

    底下跟了个她自己的地址。

    李羡眼皮微跳。

    “好了,孟太太。”造型师笑容满面,扶李羡起身。

    她将手机放回手袋,无意中瞥了眼镜子,一瞬间的恍神。

    精心打理的柔顺乌发,眉梢眼角都被修饰过的脸,唇色稳重,头顶筒灯光线射下来,胸口的梨形钻石吊坠熠熠折光。

    大门被推开,李羡提裙从化妆间走

    出来。孟恪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扭头看过来。

    李羡屏息,挺直后背,提着裙摆一步稳过一步地走过去。

    他的视线随她一起敛近了,眼底大约是满意,“结束了”

    见她点头,他起身。

    “可以等我十分钟吗”李羡问。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造型室二层住宅旁挨着一颗大榕树,树下站了个披水貂皮大衣的女人,正打电话。

    “都怪那个女人不识好歹啊,又不是我把她推倒的这个广电这些人也真是的,我都说了会解决,他们就是想拿我们家的名声造噱头我知道了爸爸,我约了那个记者,今晚会处理好的。”

    梁瑰丽挂掉电话,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又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消息,一脚踢向花坛,震得脚尖疼。

    她倒吸冷气,正要弯腰,高跟鞋踩岩板地面的哒哒声渐近。

    脚步声停下来,视线内多了一双jiychoode猫眼丝绸高跟鞋,纤细光裸的脚踝,再往上是羽绒服衣摆。

    梁瑰丽抬头,神色停滞一瞬。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李羡也是一惊。

    梁瑰丽回过神,轻嗤一声,“你就是李羡原来是个记者。”

    她眼皮轻慢地掀开,上下打量李羡,微笑讥讽,“这身打扮不错。看来这种敲有钱人竹竿的事,没少做。”

    “我没本事敲梁小姐竹竿。”李羡说,“也不缺这笔钱。”

    梁瑰丽一愣,实在忍俊不禁,笑声尖锐。李羡看了眼手机,忍不住打断,“梁小姐还有事吗我赶时间。”

    “你可真有骨气。不缺钱还巴巴地去做家教呢。”梁瑰丽擦掉眼泪,靠近了,看着她的眼睛,“确实有点事,不过既然是你,那应该没了。”

    “看在我们这么有缘分的份上,劝你一句,别光要面子不要票子,哦不,是别光要面子不要工作。这期节目马上下架,然后发博道歉,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李羡皱眉,“梁小姐在威胁我吗。不听你的话就会被辞退。”

    造型室二楼休息室,推开半扇窗,恰好正对古榕树。

    孟恪抄兜站在窗前,眉目平静,视线垂落,看着丛生枝节的树冠下影绰的身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