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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这个方向是从观众席一侧入场,李羡提裙,借着不大明亮的灯光躬身前进。

    身前有人惊呼“啊,终于找到你了”

    李羡一惊,赶紧看向台上,“到我了吗出什么事了”

    沈夏走过来,牵住她的手腕带她向前走,“不是不是。是刚才有个场务小姑娘一直找你,都急哭了。”

    到了后台,果然见到一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原来是被赵满亭安排找她的。

    但是她过来时正好李羡被孟子玮叫下去了,她怕挨骂,找不到人也不敢说出来。

    因为躲在角落边走边哭,被沈夏注意到了,再三追问,才说原因。

    李羡十分万分歉疚,叠声道歉,解释自己知道赵主任找自己做什么,已经去过了。

    小姑娘哭得眼肿,李羡心里过不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翻沈夏包,抓起一大把棒棒糖,往她兜里塞。

    “不要哭了,嗯这些、这些、这些都给你。”

    小姑娘是不哭了,李羡一扭头发现沈夏在盯自己。

    她小心地将包包挂回她肩头,“下次还你”

    “李老师。”应玚叫她。

    “哎,就来。”李羡顾不上什么了,提裙快步上台。

    前一个节目到了收尾阶段,她和应玚站在幕布后等待上台。

    过程大约只有两分钟,来不及紧张,反而没什么杂念。

    舞台灯光照下来,李羡优雅提裙,走在前面,到舞台中央站定。

    钢筋铁架悬挂的筒灯光柱冷白,当头照下来,她穿了身绸面的橙红色大摆裙,一字肩设计,轻微的溜肩,不大符合近期的大众审美,更像西方油画仕女图里的圆润肩头,不过在整体造型里显得很和谐。

    她脸上妆容适合远距离看,隔十几米远也能看清眼鼻唇,恰到好处的模糊,红唇笑起来璨璨的,眼睛很漂亮,往身旁男伴脸上一睇,他立即知道该接话。

    同样的,男伴只要给她个眼神,她自然地举起话筒,气口空挡没有一句掉节奏,配合默契。

    台上介绍完下一个表演节目,掌声雷动。

    赵满亭从中间主席台的位置溜到角落彭润身旁,矮身攀着桌沿,“彭总,孟总这是提前离场了”

    彭润坚持将掌声鼓到最后一秒,看向身旁空荡的位置,又看了看入口方向,不解道“他出去有一阵了,按理说该回来了啊。”

    赵满亭小心试探“是不是对今天的节目不满意,还是”他刚才上楼去找,房间是空的。

    “不能吧。我嫂、咳,主持人主持得这么好。”彭润并不在意赵满亭的局促,“尤其是这个女主持人。”

    赵满亭看了看四周的观众,听懂他的意思,顺着说

    “她是记者,不是专业主持人,同事生病来救场的。第一次上台,虽然业务能力上没法跟专业主持比,但是这个声音一出来就能镇住场子。”

    “是嘛,怪不得孟总夸她有天赋呢。”彭润道。

    赵满亭闻言大喜过望。

    “哎,你找到人了吧。”

    这句话是彭润对别人说的,他蔫儿着坏,盯着过路一戴圆框眼镜、背绿色圆筒包的女孩。

    虽然没找到人,赵满亭也不好多打扰,知趣地走开了。

    沈夏弓着身,怀抱器材,先看到赵满亭,问了声好,对接到彭润的视线后连连点头,意思是主持人这不是就在台上。

    刚才她到处找李羡,遇见这个人,莫名其妙说些不要着急的话。

    等看出彭润眼里那点坏,她皱着眉从他身前经过,过去了才弯下腰,考虑到不要遮挡别人的视线。

    彭润恶作剧得逞,俊逸的一张脸上多了些得意的笑容。

    主席台,一众领导看着台上。

    赵满亭偏头跟台长窃窃私语。

    “听我说,台长,小李今天这个表现,就说明她在这种岗位会比记者岗更能发光发热,说不定是下一个名嘴呢。”

    台长八字嘴,觑一眼赵满亭,“又不是正经科班出身,主持证都没有这件事还得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没有就去考嘛。”赵满亭说,“又不是叫她完全转岗,现在身兼数职的名主持不是很多吗。比起记者,又累又忙到处跑,主持人有固定休假,还能出镜谁还不愿意调剂调剂生活呢,是不是。”

    演出进入后半程,李羡只剩一个最后的谢幕仪式,不像先前那样紧张,站在舞台一侧,百无聊赖地抓着玫瑰紫绒布幕帘,看着演员们上上下下。

    偶尔抬眼瞥一眼台下,广告商大多坐在中间靠前的好位置,偶尔也有例外,比如角落里彭润那个位置。

    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李羡一怔,绒布边缘缀着的穗子晃了几下。

    “李老师。”有人叫她。

    “哎。”李羡应声,转身忙去了。

    接近十点,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一众主持人重新登台。

    一阵官方的谢幕词之后,现场伴随背景音乐开始掉落金色碎片,演出顺利结束。

    最后谢幕鞠躬,李羡按着自己的裙摆,如释重负。

    碎片雨降落,舞台辉煌。

    大幕缓缓落下,舞台演员和主持人合一张影,然后簇拥着下台。

    人潮拥挤,推着搡着,一条汹涌的河似的,李羡跟着流淌到后台。

    一侧悬空的导播室巨大的玻璃窗之后,男人靠在窗边讲电话,视线遥遥落下去,盯着人群里那一抹明丽的橘红。

    人流涌进后台走廊,路过闲置的道具间,角落忽然冒出一张脸,李羡心里一紧,快步走进去,顺手掩上门。

    彭润抱手靠墙边,“嫂子,你今天站在台上太帅了,艳压全场。”

    李羡知道这话是客气,只笑一笑。

    “对了,我哥呢。”

    她一顿,“已经走

    了吧。”

    走了我记得他接近十二点的飞机,应该能待到结束啊。”彭润纳闷。

    李羡低头,“可能有别的事。”

    “是吗。今天本来有个拍卖会,但是他用不着到场。要不是这场晚会,他应该就直接飞港府了,怎么还提前走了呢”

    彭润说着说着,几分疑色。

    李羡只抿唇,眼睫垂落下来,带些平淡笑意。

    “行,那就不打扰了,嫂子,这个花你抱走吧,祝贺你首次演出圆满成功。”

    彭润将身旁的鲜花递给她。

    这种场合送花已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主持人和演员经常收到鲜花。

    李羡抱花走在路上,并不显得突兀,一路回到更衣室。

    “我觉得综合频道那个制片唱歌最好听”

    “每次都很无聊。”

    “她不觉得吗,我特别喜欢”

    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晚会的兴奋中,议论纷纷。

    李羡掀裙摆,摘掉裙撑,身上轻松许多,从衣柜拿出自己的衣裤,找板凳坐下,套自己的长裤。

    有同事过来找她,“李老师,等会儿演出结束要不要一起去聚餐”

    李羡茫然地扯平裤腿,“聚餐不是在明天吗”

    “今晚小聚嘛。反正才不到十点,回家也睡不着。你去不去”

    “你们去吧,我就算了。”李羡笑说。

    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明天的聚会也不一定会去。

    “你真不去应玚可答应了要去。”同事笑得暧昧。

    李羡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和应玚被扯到一块了,赶紧摆手,“他去就去吧,你们好好玩。”

    “人家李记者不是跟003谈朋友了嘛。”又冒出一个人挤眉弄眼。

    003是李戍朝工号的尾号,因为长得不错,性格温柔痞坏,很招小姑娘喜欢,李羡跟他熟悉,成了众矢之的。

    “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喜欢人家吧,干嘛扯上我。”李羡嗔怪,起了身。

    “哼哼,我才不喜欢他,虽然快三十了,还是幼稚,男人至死是少年嘛。”同事很有经验的样子,说罢就走开了。

    有些男人至死是少年,有些男人身上则罕见少年的莽撞和朝气,永远心思深沉,叫人猜不出想法。

    李羡独自站在角落,慢慢解裙子的暗扣。

    孟恪这个人,她实在看不明白。

    从申城飞回连城,还要夜航港府,折腾这么一圈,两个小时的演出都没看完,就走了。

    她脱掉裙子,将毛衣套过头顶,领口太窄,一瞬间的窒息后呼吸重新顺畅,她慢慢整理衣摆,心生一股突如其来的挫败感她和孟恪,也许真的不合适。

    李羡归还裙子,想起自己的手机没拿,赶紧摸出来。

    沈夏留言说为了不留下做苦力,已经提前撤了,她回复ok,扯了张卫生纸擦掉唇

    上油腻的猪血红。

    几个舞蹈组的演员聊着天过来换衣服。

    “一个年轻金主,主任好像叫他彭总,天,真人好帅啊”

    “坐哪坐哪我怎么没见到都怪导演,哪都不让去。”

    “哎你们没注意新恒那位吗我没想到一个台庆会有他这样的人来呢。几个主任和台长都过去了,但他本人很低调,后半程完全没见到人。”

    “是不是个子很高,穿了身西装,很低调但是很有气场那个导播室的姐妹说后半程有个男人过去了”

    “什么时候现在还在吗走了”

    “应该刚走吧。”

    呢子大衣挂在衣柜里,李羡扶着柜门顿了一两秒,摘下衣服,捞起包,快步绕过人群向外跑。

    电梯显示屏从七楼变成一楼。

    她穿上外套,脚步匆匆,走出大门,才想起给人打个电话。

    占线中。

    下了一晚上的小雨终于停了。

    空气冷而湿润,整个城市笼罩朦胧雾气,灯光弥散。

    因为不知道往哪里走,李羡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停顿原地,发了会儿呆,一步懒似一步地朝停车场走去。

    为了今晚的晚会,单位临时借用了隔壁院的停车位,满场上百个位置。

    她忘记自己把车停哪了,只好捏着钥匙,挨个试。

    一条车道走到尽头,再从另一条车道折回来。

    自己的车没看见,倒是看到另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汽车在她右手边三个车位空地之后,没有点火,玻璃窗后看不出车内任何东西。

    她顿了顿脚步,仍兀自朝前走,脚下有颗小石子,踢一脚滚两米,磕磕嗒嗒。

    大约走出去两个车位的距离,身后传来笃笃的叩门声。

    孟恪站在车侧,还在讲电话,单手搭在车门上,见她回头,将手机稍稍拿开,淡声说“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