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跟她来的。”
陆以朝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静了几秒。
迟扬犹疑地开口“既然你是自愿的,那你手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在陆以朝的手腕和桌子上某个物品之间游移,对方手上的痕迹明显就是那副手铐勒出来的吧。
陆以朝对此依然很淡定“不过是在玩游戏罢了。”
众人沉默。
你们俩玩得还挺花。
简游川率先反应过来,皱眉道“以朝,你不用顾念旧情帮她说话,她这么做已经犯法了。”
顾宸年也在一旁帮腔“陆小姐可能是被囚禁太久,多少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陆以朝继续反驳和解释的机会。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只有一口咬定单奚泽非法囚禁才是最有益的,至于陆以朝本身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三人心照不宣,已经准备好了出去以后也这么宣称,陆以朝是因为斯德哥尔摩才维护单奚泽。在未婚妻失踪期间尽心尽力寻找的深情未婚夫,和他失踪了一个多月“精神错乱”的未婚妻,其他人会相信谁,结果显而易见。
若是以前的陆以朝他们或许还得忌惮,可现在的她显然不足为惧。
不过陆以朝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太多。她冷眼看着几人的丑态,却忽然感到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被人回握住。
其实她的那只手一直握着单奚泽的手。原本是想以保护的姿态抓紧身后的对方,可现在却能明显感受到,身后的人正在小心翼翼地为她轻揉着手腕。
极轻的力度。生怕稍微重一点就会弄疼她。
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即便不回过头去看对方此刻的神情,也能觉察得出来。
触目所及是肮脏泥泞,可身后却是澄净柔和的如水月光。
陆以朝的眼神略微柔软下来。
就在简游川等人企图强词夺理,以众力压过陆以朝的微小意见时,像是终于等到了某个人似的,陆以朝悠然地望向他们身后。
一身女士西装的女人从他们后面走出来,对陆以朝颔首“二小姐。”
是井书默。
“你来了。”对于她的到来,陆以朝似乎毫不意外。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简游川迷惑地看向另外二人,压低声音不悦问道“你们谁让她过来的”
迟扬惊疑不定“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块吗,有啥动静咱互相都是知道的,没人通知她啊”
他们是趁着迟老爷子病倒才终于抓到机会的。意识到这次可能有戏之后,迟扬当场就偷偷打电话让他们赶紧过来,又在自己父母面前挑唆了几句,惹得他爸妈去跟单奚泽吵架。
或许是因为刚看望完病倒的老爷子,再加上被大舅和大舅母纠缠不休闹了一阵,单奚泽也终于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让他们几个钻了空子,跟着她找到了这里。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跟踪单奚泽的时候,井书默也在跟着他们。
这当然跟陆以朝有关。井书默本就是陆以朝的人,在她曾经最困难的时候是陆以朝救助了她,因而忠心耿耿听从于陆以朝。所以看似是井书默占据了陆家家业,实际上在她背后真正掌控一切的依旧是陆以朝。
其实这一点也有迹可循,如若井书默真是陆父私生女,还霸占了陆家的产业,陆母是不可能那么平和地对待她的,甚至还默许她时常进出陆宅。只不过她的信息被掩盖得很好,其他人无从追觅,于是反而因为她时常出入陆家,众人心里更加确信她是陆父的私生女。
在被单奚泽带来这里之前,陆以朝早就叮嘱好了井书默一切事项,提前告诉她如果自己不见了也不必担心,并让她派人盯着简游川,如有不对劲就立刻行动。而井书默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发现简游川等人的异常,于是赶了过来。
“够了。”
陆以朝忽然出声,终止了一切其他的声音。
她站起身,漠然地看向简游川。
“简游川,有关联姻的事情,我想还是就此作罢。”
其实真正替陆以朝应下简游川联姻请求的是陆父,而她出于各种考量自始至终都没答应,当时也只是说先接触了解,本来也没真的订婚,所以两个人之间算不上真正的婚约关系。
看着对陆以朝低眉顺眼的井书默,以及态度强硬的陆以朝,简游川有些傻眼。他们都太看轻现在的陆以朝,以为她可以随意拿捏,但其实她和四年前没有区别,依旧是那个将所有事情都控于自己可控范围之内的陆以朝。
很显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惹恼了对方。
不过此刻他也真不知道该懊悔还是庆幸。失去了跟陆家联姻的机会是应该懊恼,但若真的和这样的陆以朝结婚指不定被算计得灰都不剩的那个会是谁。
“本来还想多在这里偷偷度几天假,看来是不行了。”陆以朝幽幽叹气。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她消失这么久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不会张扬出去。”单奚泽缓缓走到她身侧,平淡道,“毕竟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私闯民宅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俨然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几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陆以朝没那么好拿捏,这事也就不可能按他们原本设想的一样,无凭无据随便糊弄过去。可他们并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单奚泽真的囚禁了陆以朝。
既然没法证明单奚泽犯了事那他们这样擅自闯进别人房子就完全不占理了。
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虽然面子上抹不开,但这个时候还惦记那点面子显然不够明智。几人衡量了一下利弊,最后也只能强撑着表示都是误会。
简游川满脸尴尬地解释“以朝失踪这么久,我实在担心才会出此下策。”
陆以朝也以歉意的笑容回应“这事我也有错,走
之前应该和你说一声才对。抱歉,你之后一定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不依不饶,至少heihei表面上没必要。
这场闹剧最后在虚伪的和谐氛围下落下帷幕,而单奚泽也把外面的佣人喊进来,让他们送简游川等人离开。因为刚才阻止三人进来的时候被推搡了好几次,佣人们脸色不太好看,僵着脸将悻悻的三人领下楼去。
你们聊吧,我去一楼等你们。”
唯一还在房间里的井书默很识趣,说完这句就推门出去,留给她们两个人独处空间。
“疼么”
直到这时,单奚泽才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蹙着眉捧起陆以朝的手。
“还好。”陆以朝笑了笑,“说好了等你回来,我当然不能食言。”
女人注视着她,半晌才轻轻说“真傻。”
“真傻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
陆以朝现在总算有时间跟她追究这件事,带着几分愠然问道。
说不生气是假的。单奚泽这场赌局,相当于是交出了她的全部作为赌资。
假如她赌错了,自己真的为了利益而站在简游川他们那边,那她的人生都会因此而彻底毁掉。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打压她,她将失去现在的一切,等待她的是牢狱之灾。
单奚泽却仿佛并不在意,只是把刚才让佣人拿来的药膏打开,细心地涂抹在陆以朝腕部的淤青。
或许在她心里,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远没有失去陆以朝来得可怕。
陆以朝也只能叹口气“如果我没有选择你的话,小泽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是继续把你留在这里。”单奚泽在她的手腕轻轻拂拭,把药膏抹匀,“至于他们处理起来可能会有点棘手,但是我会尽量解决好。”
“不过就算我能处理他们,可是如果你自己真的想离开,我大概也没什么办法。”单奚泽停顿了一下,“毕竟,以朝你隐藏的比我想得要多。”
“”陆以朝哑然,这句话可以说是一语双关,让她无从回答。不论是有关陆家的事情,还是有关于系统和任务的事情,的确都是被她隐瞒着没跟对方说过。总之,这事是她理亏。
“没关系的。”
看着无言以对的陆以朝,单奚泽却轻声说。
其实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秘密,并且也有机会趁着把陆以朝关在这里时对陆家做些什么,从而断绝陆以朝的后路,彻底占有对方。毕竟陆以朝被隔绝在这里,了解不到外面信息。陆家只有井书默的话,单奚泽还是能对付得来。
但是她很贪心,想要的不只是陆以朝的人,还有对方的心。尤其是在明白陆以朝对自己是有爱意的之后,她就愈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如果陆以朝完全不爱她的话,她或许会只想着能够留住这个人就够了,可她知道陆以朝对她是有真心的,所以贪心地想要更多。
想让对方看清内心,想要对方不再是演戏,而是真情实感地对自己言明爱意。
所幸,她赌对了。
所以现在单奚泽没有想责怪陆以朝的意思,恰恰相反,她很高兴。
“以朝刚才是在关心我,对吧”
单奚泽抬眸,清泠的眼眸里有着浅淡笑意。
刚才陆以朝质问她为什么要用那种办法的时候,她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那时陆以朝的语气里带着那样真切的担忧和生气,让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所以没关系的。你喜欢我,这就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