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桑月凝早在三岁的那年就死了当日她与夫君求遍了玉堂洲所有的医修,所有人俱是束手无策。
所以、所以他们才
桑宁宁冷不丁地开口“才什么”
桑夫人眼神迷茫道“才设计招来你这个祸害,替接下来的孩子挡灾”
话音未落,桑夫人骤然反应过来。
对上桑宁宁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桑夫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神情仓惶,嗓音尖锐“你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对我女儿的牌位做了什么”
这不管不顾的话一出口,原先跟在她身后的桑家侍从及长老顿时眼神都变了。
其中一位长老忍不住提醒道“夫人统共就两个女儿,面前这位不就是您的大女儿桑大小姐么又何来牌位上的第三个呢”
言罢,长老又转向了桑宁宁,语气带着一贯的敷衍“纵然是自家府邸,桑小姐夜闯也是在有失分寸,今夜便先先行归去歇息,一切是非且带明日再说。”
桑宁宁动也不动,头也没回,眼睛仍在看着桑夫人,身上的气息泄出了一缕,语气平静“长老,我已金丹后期了。”
怀中的溯魂灯散发着星月似的光,越发将抱着它的人衬托的宛如神女般高洁。
桑家长老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金丹
如此年轻的金丹后期
在巨大的震撼之后,席卷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如此年轻的金丹,近百年内不近三百年内,都绝无仅有
可想而知,拥有这样的修士,日后的桑家辉鼎盛到何种地步
桑家长老几乎是瞬间变了态度。
苍老的修士弯下腰,对着桑宁宁,恭恭敬敬道“子夜十分,天色暗沉。小姐不如先回房歇息,待明日,夫人自然会来与小姐说清楚。”
桑宁宁“我要现在说。”
见她如此执拗,长老头疼道“这”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见桑宁宁骤然出手,竟是一剑出鞘,直接用剑风将桑夫人卷至身后屋内,而她同样侧身跃进,最后“砰”的关上了大门。
全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桑家长老等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大门已然在他们面前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终是有人小声道“这这不会出事吧”
“咳,母女哪儿有隔夜仇呢。”桑家长老眼睛一转,抬手挥散众人,“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各位自回去休息罢只记得一点”
长老扫视了一圈众人,慢慢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心中清楚。”
到底是最年长的长老,积威甚重,众人心头一凛,口中连连称“是”,再不敢有多余的念头。
烛火幽幽,光线昏黄,不及怀中的溯魂
灯明亮。
桑宁宁没有开口,只是在“桑月凝”的牌位前静静地站直。
她脚下的影子被幽然烛光拉得极长,没入黑暗中。
“桑夫人。”桑宁宁注视着面前的牌位。
牌位上头没有一丝灰尘,也没有划痕,一看便知是被保护得极好。
桑宁宁心头觉得有些滑稽。
她人还活着,他们却百般欺辱,动辄打骂,而对一块牌位,倒是照料精细,极为用心。
桑宁宁一手抱着溯魂灯,一手抬起,摸过字迹微微凹陷处,平静道“现在,能请你能告诉我,当年的真相么”
溯魂灯的光亮萦绕在她的身侧,照亮了其上的字迹。
桑月凝月凝
看着这一幕,桑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
她死死咬住牙关“不可能绝不可能你只是一个孤魂野鬼你只是一个工具”
桑夫人还能想起那一日他们求上容家时的天气。
淫雨霏霏,连绵不绝。
“没救了。”
“命中如此”
“不过,倒也可以改变。”
那位年迈的容家尊上满目慈悲的看着他们二人,随后长叹一声。
“我这里有一秘法,名为双重影,需要用到玉容花,还有你们怀中孩子的骨血用她躯体更好、以及她心爱的物什,还有她挚爱至亲之人的血液。对了,她生前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否”
那时的桑夫人面色惨白,说不出一个字,桑家家主咬着牙道“小小孩童,并无心愿。若要论起,也许是前几日我归家时,未曾给她买下那根糖葫芦罢。”
容家尊上低低一叹“你倒是慈父心肠。”
“既如此,我就用那秘法更改你们的命数。引一魂魄入她体内,从此以后为你二人的孩子挡风遮雨,替灾化劫。只是你二人需记得,这孩子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女儿,需令她在桑家长大,待她如常,此事万不可被他人所知。”
桑宁宁从桑夫人脑中读取到了完整的记忆。
有她拥有第一个孩子时的喜悦,有她曾经对桑月凝的爱护,有她发现孩子生病时的痛不欲生
还有最后求神拜佛,得到容家人帮助时的狂喜。
说来也巧,桑宁宁前几日刚从大师兄那儿学到这一手读取记忆的法子,没想到就用在了自己亲生母亲的身上。
虽不熟练,但到底得知了真相。
不过,这其中有一点不对。
“这个秘法确实是个很高深的阵法。”
桑宁宁盯着桑夫人的眼睛,嗓音依旧平静,只是眼眸微微向下垂着“只是,桑夫人,这个秘法,不叫双重影。”
“它叫勾魂引。”
桑夫人怔怔地抬起头,口中重复呢喃“勾魂引勾魂引”
“你是说,他们那些容家人在骗我
”
面对近乎接收到了的桑夫人,桑宁宁神情依旧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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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引是个勾起尚未离世之魂的法子,若要成功的确很难,从我身上来看,容家人在这点上的确尽力了,没有骗你。”
“至于挡灾一事”桑宁宁停了一下,思考了几许,歪过头道,“我想,这点上,他们也没有骗你。”
不知道容家那个“尊上”用自己的骨血做了什么,但她这些年来,是确确实实的被偷走了气运。
原来如此啊。
桑宁宁在心头感慨,大师兄和师父猜得一点都没错。
说起来,若非是先前大师兄提起了洛姨之事,她恐怕还不知道“勾魂引”这个秘法。
毕竟这种阵法实在诡谲,平日里不为其他正道修士所接受,又是顶级秘法,只从传承中才可得。
不过,也不知大师兄
桑宁宁抿唇,先按下了心中所想,只扭过头,对桑夫人道“有劳桑夫人解惑。”
她语气平静,连一点起伏都没有,桑夫人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去抓桑宁宁的手。
桑宁宁皱起眉,后退了一步。
桑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琳琅满目,哽咽着道“月凝我、我不知道”
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身体却不住地往前,还想伸手去勾桑宁宁的裙摆。
她完全放下了之前的架子,如同一个被剪掉了翅膀的蝴蝶,落在地上,凄惨但无用。
桑宁宁歪过头,不解地看着一幕“我不需要你如此。我只想知道,这一切的事情,当真只有你和桑家家主知道么桑云惜和桑曜安,他们二人半点不知么”
桑夫人矢口否认“他们半点都不知道耀安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云惜、云惜她”
桑夫人忽得心中一突。
她抬起头,对上桑宁宁那双犹如冰雪的眼,不自觉地将话脱口而出。
“在去完容家后,我就发现我再次怀有身孕了”
桑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根本说不下去,浑身打了个寒颤。
若若真是如此
那这些年来,她弃之如履的才是她的亲女儿,她宠着爱着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需答案,从桑夫人的神情里已然可以得到一些东西。
桑宁宁“多谢桑夫人,我明白了。”
她耗费了几个时辰,读取桑夫人的记忆,如今已经不需要再耗费时光留在这里了。
桑宁宁几步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一大束暖白的日光倾泻。
正是天光破晓,大好清晨。
“桑宁宁,桑月凝”
桑夫人不知从哪儿来得力气,竟是运起灵力站在了桑宁宁的身边,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近乎歇斯底里道“你不能、不能叫我桑夫人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桑宁宁听
她这样说,脸上的神情依旧没有起伏,反倒是桑夫人在她这样的神情下,嗓音低了下去。
这是她的女儿。
桑夫人心头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种惶恐。
她觉得,自己似乎完全抓不住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桑夫人头上歪歪斜斜地带着的珠翠法器终于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桑宁宁垂下眼帘,神情有些恍然。
婉娘的那根木簪,比这个好看。
尽管如此,桑宁宁还是弯腰拾起了那根法器金簪,为桑夫人插在了云鬓之上,轻声道“桑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桑夫人望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又狼狈地别开脸,低低道“我可以回答你,但你你要叫我母亲。”
一来一往,如交易般,倒也合理。
桑宁宁从善如流都改口道“母亲。”
桑夫人心头顿时涌起了百般滋味,可却不知为何,当桑宁宁真的喊出了这个称呼后,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反而心头一沉再沉。
“云惜与耀安的名字,来自于云浮日空,乾坤惜安,我当日希望他们姐弟互相扶持,所以”在桑宁宁的注视下,桑夫人没有说下去。
她生生转过话题“月凝二字,则是月明于夜,凝辉朗照之意。你父亲在那时,与左家有过定亲的戏言,左家那位小公子的剑又叫上凝剑,一来二去,这个名字就定下了。”
“那桑宁宁呢”
桑夫人的脸色顿时白了许多,肩膀都有些颤抖起来“月凝,别问了。”
这只是随口起的罢了。
用心程度,大抵还比不上凡尘人家里养做宠物的猫犬。
桑宁宁从她的神情上得到饿了答案。
她扯了扯嘴角。
无妨。
她对自己说,桑家人不算什么,她现在还有师父、有洛姨,有钱师姐、沈师姐、符师兄、景师弟还有大师兄。
这么一想,桑宁宁心头当真松快了许多。
下一秒,她忽得抬手,将手中的溯魂灯狠狠砸向了屋内。
只听一声剧烈的爆裂声响起,溯魂灯与屋内铭刻着“桑月凝”的牌位齐齐裂开了一条缝,随后这道缝隙越裂越大,竟是骤然碎开,成了齑粉散落
桑夫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月凝你在做什么”
“母亲。”桑宁宁平静道,“我叫桑宁宁,你勿要记错了。”
桑宁宁拍去了肩上的几分,语气随意到近乎漫不经心“最后一事,母亲,桑家家主是出行在外么”
她明明口中叫着母亲,可是言辞中却没有丝毫对于这个称呼应该有的尊敬与爱意。
桑夫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顿时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连嗓音都标变了调子,却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音调,答道“是,他最近
流云宗大比,他借此机会,去明堂洲接了耀安一起,去、去探望云惜了。”
桑宁宁颔首“原来如此,多谢母亲。”
有了孙家村的事,恐怕他们是见不到桑云惜了。
眼看着她就要离开,桑夫人再也忍不住,高声道“月宁宁,你叫我母亲时,是什么感觉这个称呼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桑宁宁跨出大门,闻言,微微转过头。
清晨带着露水的朝阳披拂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面容,桑夫人只能听见声音。
桑宁宁脚步并未停下。
少女的嗓音清澈,不含丝毫情绪。
“什么也不是。”
这个称呼对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身后寂静几秒,而后骤然传来极其强烈的恸哭之声。
不过这一切,桑宁宁并不关心了。
桑父不在,她可以去找他。
而且,不知为何,桑宁宁心头总有几分发毛。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
她身上没有了多余的传送符,只能运起灵力赶路,却不料在即将出明堂洲时,在客栈中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青龙洲委实太过分了”
“愿赌服输,这毕竟是宗门大比。”
“诶呀你和我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身后的小弟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宗门大比,宗门大比大家到底是同一门派,这青龙峰怎么也不能任由他们那个姓桑的内门弟子,去砍断素心师姐的手啊”
桑宁宁豁然回首。
“你说什么”
怎会如此大师兄不是将人带回去了么
桑宁宁脑中一团纷乱。
认证物证俱在,桑云惜为何还能参加宗门大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