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南宫静瑶醒来发现季长风还睡着,她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把人吵醒。
还未来庄子上小住的时候,季长风每日都要去早朝,早早的就起身,他的动作很轻,伺候的人都在外间,并不会把她吵醒。
等到季长风下朝,南宫静瑶才醒,那时候他们会一起用早膳。
早膳过后季长风有时候会去礼部,有的时候会去书房处理公务,是以南宫静瑶已经许久未见季长风的睡颜。
她悄悄的侧过身子,仔细的观察着季长风,南宫静瑶从来都知道季长风的长相极为出色。
眉目如画,见之忘俗。
让人瞧了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但其实没有人会一直盯着季长风看,他醒着的时候,因为神情太过冷漠,总让人觉得他是不好相处的。
只有睡着的时候,褪去了那份凌厉,才会显得有些无害。
许久未见季长风这般模样,南宫静瑶不自觉看了许久。
直到季长风鸦翅般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她觉察到季长风快要醒了,才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在逃避什么。
季长风出身将军府,自幼跟随父亲学武,寻常的动静如何能瞒得住他早就觉察到身边不太寻常的气息,只不过他没有选择拆穿。
南宫静瑶久久未见身边传来什么动静,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只是她心虚不已,根本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装模作样的翻身,佯装刚刚睡醒一般的睁开眼。
季长风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南宫静瑶悄悄的抓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转过身和季长风说话,“夫君,你醒了”
季长风轻轻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
他醒来后便没有继续躺着,径直起来穿衣,南宫静瑶远远没有季长风那么自律,若是在平时,她少不得得磨蹭半个时辰,但因为今日是和季长风一起醒来的。
这些磨磨蹭蹭的毛病,也都有了改善。
季长风忆起自己昨日承诺,南宫静瑶也清楚记得他的话,用过早膳之后,她便和季长风一起走出了庄子。
春梅等人不便打扰远远的跟着,因为有驸马爷在,孙于都觉得自己没什么用武之地,便和春梅几个人走在一处说着话。
南宫静瑶和季长风两人沿着庄子外围慢慢的走着,他二人鲜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庄子周围是农田,过了秋收农忙的时节,田地里只有干枯的稻梗。
南宫静瑶看到一群孩子提着篮子跑了过来,一个个目标非常的明确,直直的往稻田里冲进去。
看的她很是新奇,“他们这是在玩什么”
季长风略略抬眼,解答了南宫静瑶的疑惑,“不是在玩,是在拾稻穗。”
南宫静瑶这才知道,收完稻子之后会有一些稻穗掉落下来,虽然看着不起眼,但拾掇起来也有挺多。
农户们是万万不愿浪费这些粮食的。
只不过这事儿很琐碎。
大人们都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忙,拾稻穗这样的事情就落到孩子们的身上。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家的孩子们,早早的就学会帮着父母做农活。
拾掇稻穗实在是最轻松的一件。
南宫静瑶听的出神,看着季长风由衷的夸赞道“夫君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季长风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会知道纯粹是因为见过。
不然他不照样以为这些孩子们是在玩耍。
“在北疆,不打仗的时候,父亲就会带着士兵们帮忙百姓春种秋收。虽然那边种的是麦子,但也是一样的。”
稻子是稻穗,麦子自然是麦穗。
季长风说起北疆的时候,眼里略过一丝怀念,但那情绪来的极淡,很快就消失不见。
南宫静瑶很少见季长风说那么多的话,这会儿认真的听着,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只不过他不轻易说起从前,南宫静瑶便是想要了解,也没有办法。
她善解人意的岔开话题,往前走了一段路,可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脚步。
季长风一直在注意着南宫静瑶脚下的步伐,担心她在这乡间小路上摔了,见她停下有些奇怪,“公主”
季长风抬起头,就见南宫加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机季长风顺着方向看过去,瞧见了很熟悉的一家三口。
今早用膳的时候,南宫静瑶并未见着季阳平夫妻俩,就连鸿儿也没见着。
听管事婆子禀告才知他们一家三口,早早的出门去了。
南宫静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他们一家三口。
季阳平带着季鸿一块儿在池塘里抓泥鳅,少夫人站在池塘边替他们俩拿着背篓。
距离不是太远,很容易就能听见风里传来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再过几日季阳平就要去北疆,等他除夕归来,季鸿肯定又会长大不少。
许是因为季鸿的那句“你们都不陪我”刺激到了季阳平。
今儿个一大早,他就和妻子一起带着季鸿出去玩。
无论他要做什么,季阳平都没有拒绝。
南宫静瑶听见少夫人温柔的声音,嘱咐着他们父子俩要小心些。
只是在池塘里玩疯的两个人如何能听得进去。
若说季鸿在南宫静瑶的面前还有点儿收敛,到了爹娘面前,那就是个活脱脱的皮猴。
玩的非常疯。
季阳平对待孩子根本不会小心翼翼,何况季鸿都已经那么大了,早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季阳平趁着季鸿抓泥鳅的时候,从池塘里抓了一把淤泥,捏成小团丢到了季鸿小腿肚上。
他用的劲儿很巧,季鸿根本分辨不出来,还以为是水里有什么东西碰到了他。
但他没怎么在意。
季阳平见季鸿没反应,又捏了几块淤泥丢过去。
季鸿只觉得小腿肚上酥酥麻麻的,他有些难以置信,连泥鳅都不去抓盯着水面看了起来。
季阳平起了坏心思,将泥点子洒向一边,瞧着就好似池塘之中有鱼儿摆尾似的。
当爹的做戏做的这般足,季鸿当真以为是有鱼儿在。
虽然还没有瞧见鱼,可兴奋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爹,娘,有鱼,有鱼这里面有鱼。”
季阳平看见小孩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鸿愣了好一会儿,瞧见亲爹笑成这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亲爹给戏耍了,恼羞成怒的小家伙抓起一把淤泥朝季阳平扔了过去。
季阳平早有所觉躲的极快,连一点泥点子都没沾上。
只是好巧不巧,少夫人就站在季阳平的身后。
他躲开了,少夫人却躲不开。
只见那满满的一团淤泥,全部都落在了少夫人的衣裙上。
少夫人“”
季阳平傻了,季鸿也傻了。
父子俩傻愣愣的看向她。
季鸿还后怕的往亲爹身后躲了躲,季阳平下意识的护着孩子。
少夫人看着衣裙上的淤泥,本是有点儿气恼的,可瞧见眼前父子俩可怜的模样,她没忍住笑出声来。
季阳平松了一口气,季鸿却还是有点儿后怕,躲在父亲身后探出脑袋,“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鸿这会儿特别的嫌弃亲爹,心想着要不是因为他爹不着调,就不会闹成这样。
但因为母亲“虎视眈眈”季鸿也不敢从季阳平身后出来。
但这口气真的咽不下去,想到这里季鸿恶从胆边生,抓起一把泥偷偷的抹到了季阳平的身上。
季阳平“”
他看了眼自己衣裳,面无表情的把身后的小家伙抓了出来,“献”给了妻子,“你还是揍他一顿吧。”
季鸿被抓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少夫人原本就在忍笑,瞧见这一幕之后,笑的肚子都快要疼了。
一家三口在一块儿,好不快活。
季长风见南宫静瑶没有动,他自然也没有别的举动。
只是很快,南宫静瑶就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去了另一边,“不要过去打扰。”
那份天伦之乐,太美好也太温馨,南宫静瑶看的移不开视线。
当然更不想打扰。
季长风什么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跟着她走了。
他们沿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和煦的微风吹来,扬起了南宫静瑶脸上的发丝,她下意识的用手去碰。
可那几缕发丝怎么都捋不顺,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弄得她有些手忙脚乱。
春梅夏荷不在身边,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就在南宫静瑶兀自折腾的时候,季长风却伸出手,将那些碎发全拢到了她的耳后。
南宫静瑶愣愣的抬起头来。
眼神中的诧异根本藏不住,看的季长风有些不自在起来,别扭的别开眼,没有继续看着她。
但南宫静瑶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她看着季长风。
看着这个早就已经成为自己夫君的人。
有些冲动就在一瞬之间,等到南宫静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住了季长风的衣袖,“夫,夫君。”
“公主”
南宫静瑶看着季长风,紧张极了,贝齿轻咬红唇,再松开时,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夫君,我们试着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可好”
南宫静瑶带着颤音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季长风听的分明,但他好像有些听不明白。
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有些话,为说出口时紧张不已,可一旦开了口,她便再没了忐忑。
“父皇一直说,母后给了他一个家,我幼时并不明白父皇为何会这么说。”
“直到长大之后才懂。”
“父皇要承担天下,有许多的人会逼着他,威胁着他,当皇帝是很憋屈的,唯有在母后的身边,父皇才能得到一些喘息,可父皇有很多很多的妃子,也有很多的孩子,但母后从不在意这些,她说她和父皇的事,同其他人不相干,自然,她和父皇之间的事也同旁人不相干。”
季长风没有说话,安静的等待着南宫静瑶的下文。
她已渐渐平静,笑容深深的看着季长风,“夫君你我之间,也和旁人不相干,可好”
季长风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深沉。
南宫静瑶的声音却很温柔,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
温软如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