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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章合一 三章合一
    自从司礼监和礼部对她初步考核通过之后, 蕊娘便在韩家接受了一个多月的急训,从起卧走坐到宫中妃嫔的喜好,一切的一切都要做到合乎规矩, 不能行差踏错。

    四位姑姑从早到晚密密的把蕊娘的一天都安排满了, 几乎是晚上才有自己的时间门, 但即便如此,蕊娘从来没有喊累,甚至还每日整理了许多这些姑姑们说的太后以及宫妃的喜好。

    在这一点上, 她又比韩嫣坚强许多,韩老夫人坚信自己没有选错人。深宫之中,光有美貌家世走不长远的, 必须要有坚韧不拔之意志, 才能经受住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姑娘,这是郡主送来的两盒绒花,这些绒花上饰珠玉,倒是很精致的样子。”袁嬷嬷替蕊娘梳着头发。

    蕊娘道“让流萤替我装包袱里吧,明日就要进宫,咱们主仆几个也好久没有自在的说话了。”

    袁嬷嬷笑道“可不是, 您如今有了大造化,日后肯定不一般。”

    “诶,这只是进宫一趟,宫里的人也不是一定要选我呀。”蕊娘看的开。

    袁嬷嬷道“嬷嬷都听说了, 原本今年是要选秀的,但是前线打仗,未恐百姓说皇家劳民伤财,皇上主动搁置选秀,说自己后宫充盈。因此特地挑选京中女官和贵女几人, 前者选中者,入宫试以绣锦、执帚一切技艺,并观其仪行当否,有不合格者命出,以次递补,然后择其优者,教以掖庭规程,日各以一小时写字及读书。写读毕,次日命宫人考校,一年后授以六法。1,后者备选为公主入学陪侍,谁都知晓后者是选为皇室宗亲之妻。”

    蕊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歪着头道“乐令姿选的是女官,我听姑姑们说像她这样选出来的女官今年有五名,也不是很多。”

    “是啊,说白了,选女官的打算是什么,谁又看不出来呢皇上为了避嫌,已经不再说是他选秀,多半是为皇子们选的。那些女官身份够不着正妃,做个侍妾,生下一儿半女,前程可不就来了。”袁嬷嬷当年陪着韩氏选秀,对这些倒是门儿清。

    蕊娘点头“我听说姑姑们说宫中高位嫔妃中,二皇子之母杜贵嫔和六皇子之母苗贤妃同为女官出身。”

    袁嬷嬷叹道“难怪二皇子和六皇子关系不错的,原来她们的娘还有交情。”

    “也不是全部看这个,四皇子是宠妃淑妃之子,不也是和二皇子很好吗”蕊娘道。

    这些闲话先暂时不提,蕊娘只道“我们这次进宫至少住一个月才能回来歇息几天,能带两个丫头进宫曲,这里就劳烦嬷嬷了。”

    袁嬷嬷笑道“这算什么,姑娘不在家的时候,我替姑娘把家看好。”

    “嬷嬷年纪也大了,平日要做什么不必亲自动手,让秋兰秋霜帮您即可。”蕊娘也很舍不得袁嬷嬷,但她年纪大,进宫规矩那么多,动不动就要跪,她老人家肯定受不了。

    袁嬷嬷从旋口的红木箱子里拿了一袋沉甸甸的东西递给蕊娘,蕊娘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大袋金豆子。

    “这些是上京前,太太交给我的,说您若是有造化,就让您拿着上下打点,宫里都是势利眼。韩家对您再好,也不会和亲女儿似的,咱们孟家也不缺钱,除此之外还有一麻袋珍珠,一小箱金银锞子。您进宫后,可要上锁,平日好好守着,宫里指不定也有那些贼偷东西。”

    蕊娘当然知晓孟家极其有钱,尤其是伯父是个攒钱能手,很会经营,伯父去世后,家业交给父亲,母亲平日不声不响,但是也颇会经营。

    但这个时候才拿出来,蕊娘也是笑了“袁嬷嬷,你以前怎么不说”

    袁嬷嬷干笑几声“那不是太太怕您乱花了,让奴婢看着点吗”

    蕊娘哼哼几声。

    见头发梳好,蕊娘把这些金豆子、珍珠和金银锞子先用荷包装一部分准备随时打赏,多余的全部装匣子里锁上。

    又分别取韩老夫人和永宁郡主处,二人各自又有吩咐,蕊娘都一一听从。

    永宁郡主还道“你表兄是二皇子伴读,他托了几位皇子照应你,你在宫里能多几位熟人总是好事。”

    “请舅母代我谢过表哥。”蕊娘知道现在韩羡算是想开了,二人偶尔在韩老夫人那里见面,也是坦坦荡荡。

    永宁郡主见她不过短短数月,身上规矩虽然不够嫣儿那般行云流水,但亦算是有模有样,她突然有些苦涩,像黄连塞满了嘴一样。

    给她人做嫁衣,这句话她总算是了解了。

    蕊娘却不会小心翼翼了,于这件事情上她进宫还不知道命运如何,永宁郡主就如此泛酸,仿佛她鸠占鹊巢她要怪就该去怪韩老夫人和舅父,这件事情是他们一手安排的。

    次日清早,舅父亲自驾车送她到正定门,蕊娘觉得自己就像是赶鸭子上架的人,规矩似乎也没学好,自己心里实在是没有章程。

    “蕊娘,已经到了,你的行李在后边,记得让丫鬟们看好。最紧要的是你自己,进宫之后一切听从圣上太后的话,好好陪伴在公主身边。”

    “是,蕊娘记住了。”

    舅甥二人还来不及话别,就已经有两位内侍在前候着,还有一位四十来许容长脸儿的姑姑出来“我是兆祥所的管事姑姑黄英,受皇后娘娘之命,接孟姑娘去兆祥所西殿。”

    蕊娘忙福了一身“黄姑姑。”

    黄英避开“不敢。姑娘还是早些进宫吧,等到巳时一刻还得给皇后娘娘请安。”

    蕊娘回身看了韩伯爷一眼,韩伯爷也是欲言又止,他在心里已经祈祷了无数遍,他希望外甥女能够和妹妹一样从此青云直上,不要出任何岔子。

    他真的是怕了。

    但见蕊娘看向他,韩伯爷对她挥挥手“蕊娘,去吧,别惦记家里。你爹娘那里,舅父已经去信给他们了,一切都放心。”

    “诶,舅父和舅母也要多保重。”蕊娘临别之际,倒是多了几分不舍。

    无论如何,泰安伯府上下对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可是从未克扣,一切份例如常,无论她是被赶鸭子上架,这份好她的确是讨了,泰安伯府受益,她本人也受益了。

    所以,她最后又福了一身,跟着黄姑姑还有几个小太监进去。

    黄英一边走一边跟蕊娘介绍“这兆祥所就是皇子皇女的住处,等他们长大了,出去开府,才不住宫中。姑娘是做公主侍读,所以也是住在咱们兆祥所。”

    甬道很长,蕊娘步履轻盈,很是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砖一木一瓦一墙。红墙绿瓦、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显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她好像这里的过客,蕊娘抬眸看了黄姑姑一眼,不禁道“我看姑姑这般亲近,日后还要您多照拂了。不知除了我之外还有哪几个人一起住呢”

    黄姑姑耐心解释道“本次一共入选四位伴读,分别做三公主和四公主的侍读。除了您之外,还有一位曹巡抚的女儿,是曹国公府举荐,一位是建威将军的女儿,是荆王的外甥女,姓卞,名字倒是很好听,叫卞宝云。最后一位是庆宜长公主的女儿绩溪县主陈晚晴,她自小就常常进宫呢”

    见这位黄姑姑耐心,蕊娘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知晓自己将来要相处的几位同伴是谁了。

    曹慈年纪比她还小几个月,陈晚晴气派很大,这俩人她都认识,卞宝云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蕊娘很快到了兆祥所西殿之后,只见有一位姑娘从里面出来,她微微恍神。只见来人柳眉杏眼,是一个美艳得像玫瑰的女子,她见自己望过去,还娇俏一笑,说不出的好看,让人惊艳。

    这个时候,她已经猜出来这位是谁了

    黄姑姑在当中介绍道“孟姑娘,这位就是卞姑娘,你们都是一同入选为公主做侍读。”

    蕊娘先走过去,笑着微微颔首“卞姑娘。”

    卞宝云素来以容貌为傲,没想到见到蕊娘这样的人,瞬间门感觉到了威胁。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这位孟姑娘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她举止优雅,形容不艳丽,反而清丽脱俗,似乎淡雅到了极致,就像一朵纯白的花一样。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卞宝云也颔首致意。

    两位姑娘见到对方相貌,心中泛起一些涟漪。

    二人错身而过,黄姑姑带蕊娘进去之后,只见里面摆着四张床,中间门放长条书桌,两张靠北边,两张靠南边。这里早已贴好了名帖,小太监们把行李搬进来后,蕊娘让流萤给他二人一人抓了一把赏钱。

    蕊娘又亲自递了个荷包给黄姑姑“今日多谢姑姑指点,怕是日后也要麻烦姑姑许多,些许小东西,不成敬意。”

    黄姑姑推辞一下,见蕊娘坚持要给,就收下了,不经意的捏了捏荷包,两颗圆圆的,应该是珍珠或者金豆子,这位姑娘倒是出手大方的很啊。

    流萤和画屏在帮忙铺床叠被,又听黄姑姑小声道“姑娘请放心,二皇子已经吩咐过我们,现在请姑娘在这里等着,人齐了就一起去拜见皇后娘娘。”

    原来是二皇子打点过了,难怪这位黄姑姑知无不言的,原来都是自己人。

    表哥说求皇子们照顾,这个照顾还真不是白照顾的,也难怪二皇子那么多人追随呢。原来还真的是周到,连自己这样一个伴读的表妹都这般照顾。

    “好,我听黄姑姑的。”蕊娘对她点点头。

    又说外面来了个圆脸红衣裳的小姑娘,她倒是热情如火,见着蕊娘就跟见着亲人似的扑过来了“孟姐姐,真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这可太好了。”

    蕊娘见她如同乳燕一般惶惶不安,柔声道“我也问过这位姑姑,听说你要来,我在想终于碰到熟人了,这可太好了。”

    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那边曹慈的两个丫头一个呆头呆脑,一个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都不当用。

    她就拉着曹慈坐在自己床边道“我们一起先等人来齐了,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曹慈重重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蕊娘又问起曹蕴真如何了,听曹慈道“我大姐姐伤的很严重呢我日夜期盼她快些好,好了之后就换我回去,想着要离开爹娘我还真有点儿怕。”

    “唉,你至少还有盼的,我表姐却得了急病去世。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蕊娘泫然欲泣。

    二人算是同病相怜,好在这个时候陈晚晴进来了,她走进来时,还道“我来迟了,你们这般早就过来了吗”

    蕊娘又和曹慈一起起身问好,陈晚晴没有那日见到的那般架子,反而道“大家日后同为公主侍读,应当互相关照才是,何必这样客气,这不是相处的长久之道。”

    几人又客气一番,此时卞宝云也过来了,四人叙齿,原来卞宝云年纪最长,今年十七,陈晚晴已经及笄,蕊娘刚过完十四岁的生辰,曹慈最小,才十三。

    显然这个时候并不是谈天说地的时候,外面的小太监请她们一行前往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坤宁宫乃皇后所居之处,平日宣册也多在此处,如今的皇后是先皇后的妹子,膝下无子,听外祖母提起这位皇后和先皇后不同,先皇后性情安静,不争不抢,为人端庄,只是命短。如今的皇后却是出言十分尖酸刻薄,不分场合,不分对象,从来都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因此帝后失和。

    但也因为帝后失和,庞太后才会开始从孙辈入手,因为她儿子那一辈的庞氏女几乎是全军覆没。

    现在召见她们,只是例行召见,还是如何呢

    蕊娘一路沉思着,很快就到了坤宁宫,众女都肃容垂手走过去,过了一道仪门,只见正殿面阔五间门,明间门正中设地平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东侧用紫檩木牙雕梅花凌寒落地罩,西侧用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落地罩,将正间门与旁边两间门隔开。

    殿中已经有女官唱名“公主侍读四位给皇后娘娘请安。”

    立即有人拿了蒲团过来,蕊娘和其她三人一道行礼,连方才和小孩儿似的曹慈行礼也是有模有样的。

    一道有些“利”的女声喊了一声“起。”

    蕊娘随着众人站起来,屏气凝神,并不敢闹出异动,又说座上的皇后娘娘看起来三十许人,眉眼中透着傲气,头上戴着十二枝凤钗,果然如传闻中所说端庄又高贵。

    “晚晴,还不快过来,你还猴在那儿做什么”庞皇后对陈晚晴笑道。

    皇后的言语中,充分表达对陈晚晴的熟悉,出乎意料,陈晚晴倒是谦逊起来“娘娘,若是这样,旁人该说您偏爱晚晴了。”

    庞皇后对左右人道“今日倒是懂事了。”

    她左右的人都纷纷笑起来,蕊娘观察到左右坐的几位,一溜雁翅的像是宫妃打扮,有的年纪看起来比庞皇后大,有的则还很年轻。

    女官又上前提醒,让她们各自自报名号,再请一次安。

    陈晚晴就不必了,旁边的卞宝云很机灵,立马道“臣女建威将军之女卞宝云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请安。”

    卞宝云不愧是曾经得到庞太后赞扬的姑娘,她声音又轻又脆,整个人就似一颗水蜜桃似的,却又不那么熟,带着些女儿般的娇俏。

    只论个人,再蕊娘看来卞宝云比陈晚晴要出色许多。

    庞皇后左边第一位头戴花树冠的宫妃笑道“果然人说卞家有一位大美人,我常常听人说,笑起来比蜜还甜的姑娘,心地一定很好。”

    她说完话,听女官提点卞宝云,“这位是贵妃。”

    贵妃只有一位,就是郭国公的女儿郭贵妃,她看起来性情爽利,地位颇高,三皇子就是她儿子,不仅如此,她还抚养过二皇子。

    卞宝云脸上一抹酡红,又道“臣女谢过贵妃娘娘谬赞。”

    有位年轻的宫妃凑趣道“嫔妾听闻卞姑娘不仅是个大美人,且无论是诗书礼乐都极为擅长,就连皇后娘娘喜欢的马球她也是个中翘楚。”

    郭贵妃笑着对庞皇后道“这敢情好,到时候能陪娘娘打马球。”

    庞皇后看了一眼卞宝云,又看了一眼陈晚晴才道“说起马球,晚晴也颇为擅长。到时候,这两位也不知道谁才是高手”

    蕊娘想皇后这话表面是在说马球,恐怕暗地里是在指二皇子妃之争吧。卞宝云家世虽然逊色一些,但生的更齐整,显然个人素质要高于陈晚晴。

    卞宝云问完话了,曹慈上前道“臣女两广巡抚曹慈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蕊娘正色打量曹慈,曹慈居然梳着丫髻,其实按照年龄,她不过比自己小几个月,也不是小孩子了,却打扮的跟垂髫孩童似的。

    回过神来,曹慈正道“臣女在家多学烈女传女孝经女论语,要不就是做女红针黹。”

    她说话奶声奶气的,连庞皇后都笑道“这姑娘还是个孩子呢。”

    曹慈也跟着笑,还忍不住挠挠头,一派天真无邪。

    最后是蕊娘单独出来觐见,她朗声道“臣女福州参将之女孟瑶蕊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庞皇后见她娉婷袅娜的站着,身段与人格外不同,又她说话绵言细语,语调适中,如翠鸟弹水,黄莺吟鸣,气质与众不同。

    美貌的女子后宫很多,但这些人随着色衰,大都爱驰。

    “你今年多大了”庞皇后淡淡的问道。

    蕊娘小心作答“臣女今年十四。”

    “倒是个好年纪,正当花信之年。”庞皇后似乎不想多问。

    至于郭贵妃,她原本打算让她的侄女儿借泰安伯的名分进宫,哪里知晓泰安伯府推举了另外一人,她不搞破坏就行了,哪里还会主动说什么。

    其实这也正合了蕊娘的意,明显她的家世的确不如卞宝云和陈晚晴,像她和郭妙仪争的还不过是韩羡这个伯府世子,郭妙仪背后都下那么死的手,恨不得她去死,更何况是陈晚晴这样级别更高的贵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蕊娘表现的非常淡然,浑然不似在泰安伯府那样,非常想去争取。

    皇后没夸,嫔妃们也就不敢自专,这个时候,只见皇上从外进来,庞皇后数日没见皇上,心中虽然盼着,嘴上却还别扭。

    请完安了,才道“陛下怎么不说一声就过来了”

    蕊娘松了一口气,又悄悄打量皇上,皇帝今年四十余岁的年纪,蓄着短须,长相居然很普通,甚至没有晋王看起来精干,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眼神炯炯有神。

    皇上的到来打断了这里的问询,他和庞皇后不同,庞皇后很注重家世身份,她对待人完全是看家世来的,听到蕊娘只是参将之女,明显就不想搭理。

    “你们既然为公主侍读,个个都是名媛淑女,但也要名副其实。现在,你们以皇后屋里的梅花为题,作七言律诗一首,再作首词牌名,作画一幅。”昭帝笑道。

    蕊娘就胜券在握了,虽然公主侍读只是走个过场,但这个过场也要走的好看。

    做人可以低调些,但是做事一定要做好。

    就像在韩家,对老太太有利用价值,得老太太看重,庞允都能挡下来。在宫中,皇后嫔妃包括皇子,都要听皇帝和太后的,这两位才是正主子。

    宫妃们这个时候都愿意陪皇上说话,蕊娘等人就开始研磨铺纸,她是先调颜料画画。卞宝云瞥了一眼蕊娘,心道我不过是家世比她好些,枉我平日被人称为才艺双绝,如今却发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更要努力了。

    诗词画作完,蕊娘题好名字让宫女拿上去,皇上倒不是自己评,只是把这些送往内阁“糊好名字,让几位阁辅点评一二,再送过来。”

    阁辅点评,连陈晚晴都惊了。

    不一会儿,有小太监跑过来,昭帝看了看手中的点评笑了“头名是福州参将孟珏之女。”

    蕊娘很快站了出来“臣女给皇上请安。”

    昭帝笑道“几位阁辅说你的诗词语意求新,峭拔清新,是能流传隽永的。文次辅说你的梅花图画面色泽清丽,疏密有致,有富贵气息,难得你还学赵孟頫诗词入画。就是诗书大家之间门,你这样的作品也是上乘之作。”

    蕊娘福了一身“臣女当不得陛下和诸位大臣夸奖,梅于中宫,本为富贵之体,非臣女之本事。”

    昭帝看到她的面容时,自然道“看你言谈伶俐,举止端雅,的确是才气逼人,能担得起头名。”

    头名是蕊娘,第二名是卞宝云,卞宝云其实诗词些的也不错,也的确是算得上诗词精通,但是和蕊娘比却是略逊一筹。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陈晚晴居然和曹慈打平,曹慈字写的不好,但至少算得上工整,可陈晚晴居然诗词画皆不擅长,都做的非常呆板。

    昭帝考较完就走了,庞皇后等皇上一走,就没什么心情了,让人叫散。

    蕊娘四人才一起回兆祥所,又先去主殿拜见公主,她们四人要做的是三公主和四公主的侍读。三公主是五皇子胞妹,四公主是六皇子胞妹。

    蕊娘听闻五皇子虽然生母早亡,但他和大皇子都养在庞皇后处很是受宠,庞皇后就把陈晚晴和卞宝云两位家世更好的安排在三公主身边。

    四公主是苗贤妃所出,看起来人也很温婉,年纪也更小一点。蕊娘和曹慈拜见她时,她还送给两人一人一幅文房四宝。

    拜见公主之后,这个时候已经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大家便回房用膳。

    宫里真的不能随便说话,蕊娘一直紧绷着,进来屋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曹慈坐在蕊娘身边,有些羡慕道“孟姐姐,你真行,不仅仅是皇上夸你,连内阁阁辅也夸你。我就什么都不会,还好我回京时,混到我大姐姐的诗社,我原本写的一塌糊涂,还是我大姐姐替我改的,还好我记下来了,要不然今日真的死定了。”

    陈晚晴听到这话眉头就一皱,此时就听那孟瑶蕊道“其实诗词都是小道,只是小时候我娘常常教我这些。可你也看出来了,我家世都不如你们,若非是我表姐猝然去世,我哪里有资格进来。”

    卞宝云听了这句话却又是心一软,觉得自己针对人家蕊娘了,她连忙道“孟妹妹,其实你家世也很好,你是伯府的外孙女,你祖父和你大兄都是何等人物。既然咱们能够进宫,就说明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千万别多想。”

    “多谢卞姐姐。”蕊娘很惊讶卞宝云说这些话,因为刚刚皇上说她是头名,卞宝云看起来有点黑脸,现在看起来她人还挺单纯的。

    曹慈笑嘻嘻的“我爹还怕我进宫被人欺负呢,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好。”

    陈晚晴没好气道“也就是做公主侍读,又不是做女官,有什么好欺负的。再说了,两位公主一位十三岁,一位十二岁,我想我们就是做伴读也不会做许久的,毕竟本朝公主皇子都是十五成婚。”

    也是,但是蕊娘知晓二皇子恐怕是等不得人了。

    陈晚晴和卞宝云这两位到底谁才是最后的二皇子妃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蕊娘在新居睡下,流萤和画屏替她准备了汤婆子塞进被子里。蕊娘抱着小白象,仿佛她身边有娘亲保护睡的很香。

    之后就是平平淡淡的跟着四公主读书,公主们每日读书也不过两个时辰,非常清闲,下半晌还有一大把的功夫。这个时候她才知晓原来宫中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常常见到生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她们生辰才能见到生母。

    比起蕊娘的平平淡淡的遭遇,卞宝云短短的功夫就和三公主几乎成了莫逆之交,还不仅如此,她还在太后寿辰写了一张个不同的寿字图,让太后亲自赏赐不说,连在场的皇子们也是个个都夸她。

    要知道这不过才半个月的功夫,蕊娘这几日还是有些冷,因此让人准备了汤婆子放在脚边。流萤小心道“好姑娘,奴婢替您拿出来吧,您都忘记了,之前您在宣府的时候怕冷,塞了一个汤婆子在被窝里,那个汤婆子还不热呢,居然烫了那么大一个水泡,后来留的那个疤半年才退,天天疼就不说了,若非是找了个偏房用狗油,恐怕就留疤了。”

    蕊娘依依不舍的把汤婆子拿出来“好了,管家婆,这个给你。”

    就在蕊娘睡到半夜时,卞宝云才推门进来,她这一推门,曹慈就忍不住道“卞姐姐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晚回来我才刚刚睡着,你知晓的,我学问不算好,早上又起不来,偏偏你回来的这么晚。”

    卞宝云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住,三公主今儿有些不舒服我陪了她半天。”

    曹慈气呼呼的,翻了个身,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不爽。

    次日一早,蕊娘陪四公主读书完,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去,而是向四公主求了个人情,让她宫里的小太监拿着腰牌带自己到宫中画室观摩画作。

    流萤不解道“姑娘,那画室还有好远呢,您要看画,日后看的功夫还不多呀。”

    “傻姑娘,你知晓什么。你说二皇子现在多大了,甚至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多大了我外祖母说表姐进宫顶多不超过两个月皇上就会下旨的。你看现在谁优势更大”蕊娘笑道。

    流萤想了想“二皇子十八岁快满十九岁了,他是因为守制才推迟了婚事。之前嘛奴婢一直以为是晚晴小姐,现下看来倒是卞姑娘优势大。”

    蕊娘点头“是啊,陈晚晴的娘虽然是公主,但也不是太后亲生的,只是被太后抚养。她父亲曾经是锦乡侯世子,可因为早早去了,爵位又被锦乡侯袭了,虽说锦乡侯现下对她很支持。可她比不得卞宝云,卞宝云的爹是从一品的将军,家族庞大,还是荆王外甥女,最重要的是她比陈晚晴更有才情。”

    流萤道“可陈姑娘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啊。”

    “就是这样,我见她平日不喜诗词歌赋,觉得那是酸腐文人读的,比起这些她更爱看治国经邦的事情,甚至她总把事情做得完美无缺,滴水不漏。她有这么些好处,可她有一点不好”蕊娘没有说下去。

    她之前怀疑二皇子曾经在九曲桥,陈晚晴也去过九曲桥,在之后,陈晚晴扫除了最大的对手曹蕴真。

    陈晚晴什么都好,就是太霸道,尤其是对二皇子,几乎视为囊中之物,却没想到皇上突然神来一笔要考她们。

    在皇上那里,卞宝云比她出色,在后宫淑妃这个宠妃也能帮卞宝云说上话。

    那么陈晚晴的地位的确是悬了。

    蕊娘已经非常敏锐的知晓陈晚晴可能要下手了,但她具体怎么下手自己不知道,就留了画屏在屋里守着,她也白日不必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此时,陈晚晴正关上门,和来看她的庆宜长公主说话。

    庆宜长公主心目中的女儿一直都是骄傲明媚的,哪里见过她这般,因此道“我看方才你和卞宝云都在三公主身边,论关系,你才是三公主的嫡亲表姐妹呢。你怎么仿佛矮了她们半截似的。”

    “娘,卞宝云不仅色艺双绝,家世出众,而且她比我会讨人欢心。三公主很喜欢她,什么悄悄话都同她说。”陈晚晴非常挫败。

    庆宜长公主扶住她的肩膀道“那现在宫里也是多偏向她吗我留给你的人,你问过没有。”

    陈晚晴点头“淑妃那儿有位嬷嬷同我说,皇上曾经问起这几位姑娘如何,淑妃您也是知道的,她儿子是完完全全二皇子的跟班,所以她大力推荐卞宝云。说实在的,我看皇上很喜欢那位孟姑娘,但是她家世太低,被赶鸭子上架来的,无法和卞宝云相提并论。”

    “淑妃最受宠了,她儿子是二皇子的人,若二皇子登基,凭借着推举之情,未来皇后都会感激她。二皇子这些弟弟中,四皇子和六皇子是他追随者,可皇上和二皇子相较于四皇子,明显更喜欢六皇子。淑妃有这一招,四皇子日后作为未来皇上的亲兄弟,肯定地位大增,兴许还能封个世袭罔替的王爵之府,这个买卖不亏。”庆宜长公主已经想到了这些。

    陈晚晴听到这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娘,您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庆宜长公主道“人选你找好了吗”

    “找好了,她的家人名单我现在给您,只要捏住她宫外的家人,一切和我无关。”陈晚晴把一张纸条塞给了庆宜长公主。

    连庆宜长公主都不知道女儿准备怎么办

    只是隔日就听说卞宝云手上和腿上都被汤婆子烫成的水泡,甚至要卧床休养治疗,不能下床走路。

    连蕊娘也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当时只是她和流萤的无心之语,却被有心人利用了。

    卞宝云还浑然不觉,只道“昨日也太冷了,我就多拿了几个汤婆子,哪里成这幅德行了。这些水泡应该很快就消下去的吧。”

    蕊娘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感,因此她说了实话“这种水泡恐怕很难消,要快些找大夫来看,否则至少半年才能恢复。我记得我十岁那年被烫伤过,也是过了好久才好。”

    “什么”卞宝云听的都快晕倒了。

    半年,她还能做什么

    陈晚晴连忙道“你急什么,我替你去找大夫过来,哪里有那么严重的”说完还语重心长对蕊娘道“你既然以前被烫过,怎么不提醒一下宝云,这下好了”

    蕊娘知道这事儿就是陈晚晴做的了,平日倒是没见过她这么好心,现在还想甩锅给自己,她就道“陈姐姐,我昨儿一天都在外面,回来的时候天色都黑了,我怎么会知晓这些呢卞姐姐,昨日都开春了,我看也不是很冷,怎么你要那么多汤婆子啊”

    卞宝云只是有些心软,但并非傻子,她二人说的话,似乎在暗示自己绝对不是意外

    但是,现在她已经被烫伤了,在宫里住着也无济于事,甚至宫里的大夫也未必可信,她要求回家养伤。

    曹慈很是可惜的对蕊娘道“孟姐姐,你说卞姐姐这样太可惜了。她可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出挑的,身上都被烫成那样了,如果能好就好了。”

    “是啊,尤其是不太暖手的汤婆子烫的最是厉害了。”蕊娘其实也是见证了一颗新星的陨落,卞宝云和自己都是无妄之灾。

    甚至你不惹任何人,只要你挡路了,那你就会被当成踏脚石一样的砸掉。

    卞宝云进宫时光芒万丈,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甚至在下学回来时,她的行李被褥就已经没了。

    与此同时,庆宜长公主之女陈晚晴被正式指婚给二皇子,回家待嫁,端午之前完婚。

    陈晚晴走之前,十分风光,兆祥所的人都知晓她即将是二皇子妃后,都在跟前谄媚。连黄姑姑都上前,堆着笑脸嘴里说着吉祥话。

    甚至,她还十分大方的把自己带进宫的首饰分作两份要送给蕊娘和曹慈,蕊娘和曹慈当然都表示太贵重了不要。

    陈晚晴笑道“你们这么和我客气可不好,我们一同作侍读,这两个月不似姐妹也胜似姐妹。那些男人们都常常说兄弟之间门有通财之义,难道我们女子之间门就没有了不成或者说你们瞧不上我。”

    现在的陈晚晴简直就是意气风发,她嫁给了自己一眼看中,非他不嫁的人。或许旁人是为了地位权势,她却更多的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说起来,她和蕊娘也无冤无仇,甚至她还感谢韩嫣去世了,伯府推举的蕊娘又是个家世不拔尖的。

    既然,陈晚晴都这么说了,蕊娘和曹慈只好都收下。

    陈晚晴意味深长道“我祝两位妹妹前程似锦。”

    蕊娘淡淡的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陈晚晴走了好一会儿了,曹慈才悄悄的和蕊娘道“我还以为卞姐姐会是二皇子妃呢真是没想到。”

    “这话你就别说了,无论以前如何,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蕊娘知晓曹慈平日一贯很怕陈晚晴,现在即便她走了,曹慈也不敢高声说她的不是。

    至于蕊娘,在宫中生活需小心谨慎,她是不会露出任何话柄的。

    曹慈看着曾经卞宝云睡过的床道“唉,卞姐姐虽然总是吵着我睡觉,但是她对我也很好,我有不会做的诗赋,只有她不嫌弃我慢,还细心要教我。孟姐姐,你说再过半年,卞姐姐还能回来吗”

    蕊娘道“这恐怕很难了。”

    估计是很难了,因为蕊娘那日不止发现卞宝云还不只是被汤婆子烫伤,甚至在她那日她去卞宝云床前观察她烫伤的伤口的时候,发现她头发落下许多在枕头上,手脚微微颤抖,还时常扶着腰说腰酸。

    恐怕不被烫伤,也在之前被人投毒过。

    卞宝云太有优势,又没有防范心,她又天生很能共情别人,让大家都很喜欢她。蕊娘也有些物伤其类,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蕊娘猜的是对的,庞太后也是这样说的,她对身边的心腹邵嬷嬷道“让那些人好好的为卞姑娘治病,要什么珍贵药材若有不趁手的就从宫里拿。”

    邵嬷嬷也是很可惜“卞姑娘实在是太可惜了。”

    庞太后手腕上从不戴佛珠,听邵嬷嬷这么着,只道“也许是好事儿呢,她还年轻,生的漂亮,心肠又软,不适合进宫。在宫外,兴许还能安生。倒不如孟家那个丫头,她娘当年搅风搅雨,把皇帝和晋王都迷的死去活来。晋王前几日还进宫说想为他儿子求娶孟家丫头,这姑娘才智只配个藩王世子可惜,我看她要是和她娘一样的功夫,皇子们就乱了,日后就是我这个定海神针出来了。”

    邵嬷嬷听了莫名一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