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人设会被记恨,但如果崩人设,恐怕他身侧的萧凌风就要把他抓到通灵门前验明正身了。
抱大腿不能急于一时。
饶是知晓温听寒的无情,一旁的萧凌风也被这言论震了震,他眉毛拧得都要绞在一起,面色不善,沉声道“温听寒,你今日实在太过分了”
温听寒又看了萧凌风一眼,想听听对方有什么收场的办法,毕竟原主很多烂摊子都是萧凌风这个宗主收拾的,责骂归责骂,萧凌风对自己的师弟却仍旧是回护的,他在看书的时候也不知道萧凌风这是为什么对原主这个人渣这么尽心尽力。
但他现在却是十分感激作者安排了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否则今天他都不知如何收场。
果然,下一秒萧凌风就给出了解决办法。
萧凌风收到温听寒轻飘飘递过来的一记眼刀,心里轻叹一声,面色稍霁,声音也微微缓了下来“这样吧,容牧魔族身份之事有待查清,明日上通灵门验明正身,今日先暂押戒律堂,师弟,如何”
最后四个字几乎算得上咬牙切齿。
说完便指了两名弟子吩咐道“你们俩,把容牧抬进戒律堂去。”
甚好,温听寒在心里如是道。
可惜需要维持人设的温听寒只能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容牧的上方作为一个现代人民教师,实在看不得那个场面。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没有说话,也算是一种默认。
地上趴着的容牧却在温听寒移开目光后低下头,被鲜血染湿黏腻的头发挡住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他暗自扯出一个极具嘲讽的冷笑。
他的目光顿在温听寒洁白无瑕的衣袍上,明明周围都是他脏污的鲜血,可那人偏偏踩在血水中央,白靴与白袍却分毫不染,仍旧如挂在天边的皎月,即便周遭都是黑沉沉的夜幕,却丝毫沾染不了他半分。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渣将别人踩在脚下一身污泥,自己却如隔云端不染尘埃
他眸光一沉,喉间强忍的腥甜在此刻翻涌,旁边的弟子想过来抬他,还没碰到,容牧冲着温听寒的衣摆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鲜血喷溅在雪白的衣袍上,如同地狱的彼岸之花从衣摆攀上膝盖,妄想将那人拉下地狱。
容牧如墨的眼眸染上一点疯狂,如愿地看到了温听寒淡漠的面容眉心微蹙。
就该如此,这样的渣滓,就不该在云端立着,合该和他一起下地狱
两个弟子也看到了温听寒皱眉,要去抬容牧的手顿时顿在半空,看看温听寒又看看萧凌风,一时不知道还该不该抬。
萧凌风看了一眼温听寒,见对方虽然不悦,却并没有动作阻拦,连忙冲着两个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抬人。
那两个弟子却还是看了一眼温听寒。
温听寒只得抿着唇,将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冷应了一声;“嗯。”
算是答应了。
萧凌风松了口气,催促道“还不快点”
生怕温听寒反悔似的。
“是,宗主。”
萧凌风想对身侧的温听寒说什么,但眸光一扫周围的弟子,人有些多,还没反应过来离开,于是冷着一张脸,沉声把众人赶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听学了看热闹看热闹,今日所有弟子的纪律分都扣光”
看热闹的弟子一阵哀嚎,却也不敢多做停留,逃也是的回去听学。
戒律堂的庭院里顿时只剩下萧凌风和温听寒两个人,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与方才的门庭若市相较,倒是有些寂寥了。
微风拂动,将院子里的梧桐树吹得沙沙作响,衬得院中的气氛有些微妙。
萧凌风看着面带冷意的温听寒,此刻倒不似方才那般疾言厉色,虽然面上仍旧眉头深锁,一脸要动手揍温听寒一顿的模样,语气倒是没了急切“师弟啊,你说你何苦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温听寒身上发软到现在也没缓过来,毕竟他还站在那血泊里,他动不了,没办法离开,不仅如此,太阳穴也被无数根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刺痛起来,眼前的景象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明明烈日当空,他却觉得天要暗下来了似的。
他没听清萧凌风说了什么,模模糊糊的能分辨似乎是句质问,于是问“师兄这是何意”
萧凌风见温听寒装傻,哼了一声,朝着梧桐树下走去,长腿一跨,大马金刀的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分外不解道“容牧与你往日无怨素日无仇的,拜师大典上还是你亲自挑回去的,如今这般,可是他哪里做的不好若是做的不好,赶下山去也就是了,何必留着他呢”
温听寒没有说话。
萧凌风习惯了温听寒的少言寡语,自顾自道“哼,别人不知道,你师兄我清楚得很,什么魔族身份,是你让弟子散布的谣言吧说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温听寒还是不说话,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仿佛石雕一般。
萧凌风见好话对方听不进去,气的一下跳了起来,三两步靠近温听寒,抬起手想要揍对方,可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将手放下“要不是师尊交代,我才懒得管你前面你有各种理由惩戒弟子我不管,但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就放容牧下山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一旁的温听寒仍旧没有反应,头顶的太阳直直照射着温听寒,将脚下的影子缩成了虚无,萧凌风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对方脸色苍白,半垂的眼眸了无生气,浅淡的薄唇也宛若纸一般,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模样。
萧凌风暗叫不妙,刚要动作,身旁的温听寒却率先吐出一口鲜血,晃了晃身子便倒了下来。
他连忙连滚带爬地将人接进怀里,急匆匆地给另一个师弟传音,便朝着温听寒的泽被轩掠去。
泽被轩的院子里满是紫竹,翠绿的叶将阳光遮挡,在石板路上洒下一片斑驳。
沈枢秋提着药箱慢悠悠从门外走进来,只见屋内一道修长的人影卧在美人榻上,宽大的雪白衣袍从塌上散落,墨色的长发与之交织,如同泼墨山水的画卷。只是白袍衣摆间隐约能看见一片深色的红,如同一片梅花绽放。
一旁熏香袅袅,透过白雾朦胧,他对上了一双如墨深沉的眼眸,那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枢秋缓缓眨了下眼睛,稍微加快了点脚步,跨进房门将烟雾碰散,榻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动静,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显得格外微弱。
他放下药箱问“这是怎么了”
萧凌风冷笑一声,坐在香炉旁边抱着胸,没好气道“快死了。”
沈枢秋“啊”了一声,走到温听寒身旁坐下,这才开始把脉。
萧凌风看着对方行动缓慢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你再来慢点,也不用救了,咱们直接给他处理后事吧,再请个佛修过来给他超度,瞧他造孽造的”
沈枢秋哪里敢说话,只能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得把东西都拿齐了再过来嘛,半路上我也跑了两步了,但是我体力差没办法,师兄你就放心吧,听寒他死不了。”
萧凌风“呵”了一声,嘲讽道“我又没担心他,我只是单纯嫌弃你慢”
沈枢秋只得应声道“是,是。”
他把完脉打开药箱,取了一排针扎在温听寒身上、手上、头上,灵力顺着针灸输进体内。
做完这些他便合上药箱,坐在萧凌风身边喝起了茶。
萧凌风看着自家三师弟悠哉悠哉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美人榻上半死不活的小师弟,又憋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能醒”
沈枢秋捧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快了,快了,别急。”
萧凌风“”
温听寒只觉得自己好似又死了一遍,身上是被车碾压过去骨头存存碾碎的痛,灵魂也撕扯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他拽出这个身体。
他怎么也醒不过来,可意识却清醒得承受着痛苦。
刚才发生的只是梦吗他还在现实中承受着被车碾压的痛苦还在经历着死亡
只是下一秒,周遭的黑暗散去,他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
满目都是血色,黑色的雾里夹着血色,空气中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些折磨视听的东西充满着各个角落,然而这些还算不上可怕,更骇人的是温听寒周围有许多人,他们有的人模人样,而有的却畸形到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但这些物种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他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那垂涎欲滴的眼神带着露骨的模样,丝毫不加掩饰。
温听寒不想看周围的目光,匆匆移开,却在下一刻瞥见自己的手腕,那截惨白的手腕如同雪色,白得不似人有的色彩。
而那抹雪色之上,横亘着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从其间汩汩涌出,如同涓涓细流,只是那鲜血并未顺着手腕流下去,他的手腕被人捧在手心,那人的唇印在伤口处,将涌出的鲜血尽数含进口中。
然而这还不够,那人似乎不满意鲜血流出的速度,竟在伤口处吮吸起来。
温听寒察觉不到痛,可那鲜血涌出的模样叫他身体发软,他能想象有多痛。
握着他手腕的人喝足了带有灵力的鲜血,餍足地眯起了眼睛,伸出舌头舔舐着那截纤细的手腕,带着些许坚硬颗粒感的舌苔一寸寸扫过无力的腕骨,将抹开的鲜血扫进自己口中。
温听寒蹙着眉,眼底带着强烈的震惊,余光里却又看到自己的左手,甚至是双腿脚腕也都横亘一道狰狞伤口,被不同的人吮吸舔舐着。
他脑海里莫名跳出来原书中原主被入魔后的容牧废了修为挑断全身经脉丢给万魔做炉鼎的那段剧情。</p>